2005-06-03 22:12:00高木
文言文的自大病
文言文似乎總是有一種魅力,或許應該說會點文言文有一種優越感。上溯到新白話文運動,受到傳統國學人士的抨擊,一直到現在教改大幅刪減文言文比重,近來,連七老八十的余光中先生都跑了出來,急乎其期期不可也,對於國學的大聲疾呼都可以想見。
最近因為當家教的關係,因為要上到國學常識,我自己也要作點功課,重新拿起來古文觀止。一直以來,我對古文都是很有興趣的,當然也是讀得津津有味。但是我卻希望古文能夠盡可能地翻譯成白話文,並且極力反對背誦。今天新聞談到了,老師要學生背琵琶行,學生反彈很大。奇怪的是,輿論只是一面倒批評學生國學底子薄弱、吃不了苦、只喜歡什麼五五六六之類的,卻不談另外一面:為什麼我們要學古文?以前再做的事情不一定就是對的,即使當時是對的,現在也未必正確。我有幾個很深的疑問:「國學程度和表達能力是否真是正相關?國學程度又是要靠背誦來累積的嗎?背了就是真的懂了嗎?背了就是真的會用嗎?那些所謂的「經過時間的萃鍊你就會理解運用」到底如何實證?還是只是大家心中各有一把尺?
又,為什麼我們不能將過去的古文盡可能翻成白話文,讓學生對故事有興趣?然後藉著淺顯易懂的內容來訓練他們的表達能力和演繹推理能力?文言文或許翻譯成白話文之後,不再那麼美(意境也可能差很多)。但是會不會反而更能激起學生的興趣和提升學習空間?我們真的期望學生對古文有興趣、勤背誦,有事沒事還會落個一兩句在嘴邊,還是希望他們能夠完整的表達他們的意見?如果是後者,我當然不認為學習那麼多的文言文有什麼幫助,重點還是在如何思辯和表達溝通。
一味地推崇古文的偉大奧妙,我認為其實沒有什麼實益。我也不認為大多數的讀過「義務教育裡面的古文」表達能力就有什麼了不起的(現在聲音卻還那麼大)。況且,多半的人仍然是過了考試的時期就沒有再念古文了。那麼「興趣」是真的存在嗎?更不要說功用了,真的幾個人寫得文章能夠表達清晰?我知道語言表達能力和古文的切合到底是在哪裡,又有幾個受過教育的學生真的曾經好好思考過讀過的那幾篇古文?
我最近看了馬援的「誡兄子嚴敦書」和李陵的「答蘇武書」,我必須承認他們用字精準,而且令人賞心悅目,但是我講給我的學生的時候,我猶豫很久還是堅決用白話文。藉著白話文,他思考的範圍其實更大更廣,他會去想說這句話說的真的合理嗎?他會跟我討論龍伯高和杜季良為什麼會是一個值得馬援比較的對象?又到底杜季良的待人處事是真的不好嗎?又要有什麼條件我們才能當好杜季良?如果是他,他比較想要成為哪一種人?透過一連串的討論,我發現他很有興趣,甚至還跟我列印了這篇文章。相形之下,我們真的希望我們的孩子只是把文章背起來,偶爾用上個幾句,或者是考聯考時會用幾句這樣的句子來表現嗎?這就是所謂的「語文表達能力」嗎?
以前我們學課文,我一直對幾課很有興趣,但是老師說「他是白話文很簡單,要我們自己看」?一篇文章的深淺度,裡面蘊含的知識或是道理,竟然甚至係以文體作區分?我認為文言文的藝術價值確實大於白話文,但是如果關鍵點是在表達溝通能力,單單只是白話或文言似乎根本不是關鍵點;而如果講究的是文字裡的內容和智慧,我實在看不出來現在的教育方式真的能夠讓學生提起興趣去學習,也不可能達到真實的成效,大家都只是被背課文交交差,真的內容不過只是大概的印象,更不要說去思考了。
一個連文章的重點都抓不到或者是連一篇有內容的文章都寫不出來的人。會背個一兩篇古文意義到底在哪裡?會背琵琶行永遠不等於會欣賞琵琶行,更不要說能夠寫出一篇「白話的、好的」琵琶行。盲目的刪減古文的教改我認為是頗愚昧,但是去「神化」古文的作用或是價值,我也認為是不可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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