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1-30 18:33:33小塔
溫暖的十一月。
【氣溫】
氣溫高到嚇人，一回家還是維持夏日、秋季的慣例動作：開電扇、開冷氣、關窗、喝冰水，到家門就想躲進冰箱，完全沒有即將冬天該有的樣子。今年超熱，高溫日子維持好久，本來嚴格執行夜間冷氣開放時間的自我要求早就破功退守。夏秋培養戶外透氣的新活動，至少在開放氣流包覆下，能稍減緩室內悶氣的滯礙感，而此行程也無異議繼續納進年末行事曆。晚餐後走著，依稀覺察皮膚接觸空氣的質感有點不同。好吧，或許對天氣的形容詞已可從「炎熱」換為「溫暖」。
【吟釀】
朋友新店開張，邀請我為開幕貴賓。這家店原本是小酒館，現在經營成日式居酒屋，朋友花了好幾年學習相關烹飪技藝。這樣的轉變可能是她昇華哀悼的一種方式，除了技藝，我想這多年她也學著整理記憶，把逝去親人安躺在內心平穩的一隅角落。一上廚房邊吧台座位，她就不停擺出店內招牌食物跟特別的日本酒款，把我餵得很撐、很茫，打烊後也沒有要放過我的意思，又斟上風味獨特的酒命令我享用。我問這是清酒嗎？她說是吟釀，兩者等級不同，然後滔滔不絕介紹店內厲害的吟釀。突然她轉過頭，真摯表情朝我說：「啊！我終於完成心願啦！」
【煙】
好久沒回外公家坐坐，晚上有時間就登門打擾了。外公、外婆兩老永遠熱情歡迎，準備吃的喝的，或聯絡附近親戚一起來聚聚。其他親戚平日工作很難抽身，今晚只有我跟外祖父母作伴，這樣也好，難得能單獨跟他們聊聊。吃飽喝足，外公在門外躺椅坐著抽菸，外婆點上傳統綠色螺旋型蚊香，門口馬上清煙瀰漫，香菸與蚊香混合成不可思議的氣味。我很喜歡這個味道，他是童年時候寒暑假到這作客的迎客禮，這淡淡縷煙有安神、助眠的效果。深夜，外婆到門外叨唸就寢，外公熄菸，我們聽命進門盥洗休息，就跟小時候一樣。
【擁抱】
病房沒有個案，我們所有工作人員進行團隊訓練。這次的訓練項目是練習擁抱，大家自由配對，然後互相擁抱。跟夥伴練習前，可以互相扮演對方想擁抱的角色；例如：請夥伴演出自己的小孩，然後擁抱，把心聲傳達彼此。我的夥伴想請我扮演一位角色，是一個跟他一樣的人。我問：「那以我扮成你，然後跟你擁抱的方式可行嗎？」夥伴點頭，於是我伸手邀請他與自己擁抱。我發現他的雙手跟身體激動地顫抖，還來不及詢問他的感覺，夥伴已在我的肩上潸然落淚。
【外甥女】
外甥女長到學習說話的年紀，除「嘛嘛」、「吧吧」外，現在正加強補習所有她會碰面的稱謂人士；「舅舅」就是其中一個。這件舉動其實造成我蠻大困擾，我不是位擅長應對嬰幼兒的大叔，哄小孩的任務恐怕難能順利完成，更別說是在她面前用可愛口吻三八地說：「嗨！我是『久糾』喔！」我預期我只能很正音的對外甥女發出「ㄐㄧㄡˋ」、「ㄐㄧㄡ˙」兩字音；然後我就這麼作了，把她舉在胸前機械式地重複介紹我的稱謂。外甥女出其不意，跟著應「啾啾」，我愣了一下接著大笑。「啾啾」這個稱呼好酷。
【奉茶】
因應季節氣候變遷，由病友組成的奉茶大隊正密集執行業務，時間是早上九點與下午一點半，會為看診民眾、執業團隊人員奉杯熱茶。我每週四早上的門診業務前，奉茶推車就會抵達診間門口，病友敲門，然後端一杯茶葉放在桌上，並且親切跟我打招呼。我問她們這項服務會持續到什麼時候，其中一位說應該到明年過年後，另一位這時突然急促大聲發言說：「醫生就算明年過年過了我還是可以奉茶給你嗎？」我笑著答當然可以，然後她回：「哈哈哈你想得美。」說完就跟她的搭檔走出診間。一整個早上想起她們就好好笑，原來奉茶之餘還有相聲服務。
【演唱會】
晚上八點前，我默默坐在表演場地外圍的餐次，點好入口的食物等你上台。時間一到，穿簡單學生風格的你滿面羞澀登場，在舞台上表情有點不自在。不過一開口唱歌就氣順了，你跟團員們一首一首表演，贏觀眾熱烈掌聲。今天你們很少唱專輯裡的曲目，而翻唱曲目安排富含有趣脈絡，等你唱到最後一首外語歌曲，我終於猜到你想紀念的那份情感。時間變化的表現好常令人措手不及啊，片刻不見你已經長這麼大了。
【立冬】
還沒下班就受進補團邀請，臉書動態與群組活動一直更新團補訊息，就羊肉爐、薑母鴨、麻辣鍋三類基本款。我不太喜歡吃火鍋，有一種不太衛生的感覺，尤其是吃到飽火鍋店自助區的瘋狂夾食景象，也害怕走出店家後身上衣服吸附的高湯味。可是我喜歡圍爐的溫情感受，大夥圍坐，在吃的程序中交換情誼，或許「社交互動」才是立冬該進補的東西。傍晚前決定跟幾位友人煮火鍋，食材隨意，出門買食物前我準備幾樣遊戲帶著，我想跟大家進補開心。
【體溫】
互相貼緊身體，你傳來的體溫好舒服，讓我體外體內都覺得溫熱。冬天最適合從事的活動應該就是這樣抱著，聽對方左胸內的鼓聲，碰觸口鼻吸吐的氣息，聞身上的體香。我的鼓聲敲得比你慢，呼吸換氣頻率也比你低；「你身上有一種矽膠娃娃的味道，就是像芭比人偶等等的怪味道。」「你的是一股羊味。」「孜然粉的味道嗎？」「不是。」「那是什麼味道？」「一種好吃的香味。」我還來不及反應，你已從我腰間肋排部位啃咬一口，媽的很痛。
【太陽蛋】
你比我早起床，沒看見你週一匆忙出門工作的深藍背影。聽說關係裡早醒的那位有比較高的幸福感，仔細想想，我的感受已經很棒了，那你呢？從容盥洗後更衣下樓，看見餐桌上裝擺幾盤食物，是你準備的豐盛早餐：太陽蛋、烤吐司、雞胸肉片、優格水果沙拉，和一杯豆漿。餐盤側旁夾張紙條，用整齊字跡寫：「早安，天氣要冷了，吞下今天的太陽吧，可以熱情一整天。」我平靜坐在早餐前，體驗這樣樸實的溫暖。其實我的心裡很早就住進一顆隨時為我灑下日光的太陽。
【溫泉】
血壓不穩，所以泡溫泉是不能多得的新奇經驗，只有在身體狀況較穩定時才會到溫泉區朝聖。雖然當兵時間已習慣光著身體在浴廁遊走，但事隔幾年，再次脫光的舉動變得不太熟練。一入更衣區，我仿照其他人收好衣物、鞋子，仔細清洗後進熱池，尷尬感也瞬間溶解。天上烏雲密布，氣溫很低，在我推測即將下雨時，鼻尖便有冷感滴上。我很享受此刻的溫差感，在冬天低溫中讓泉水熱度裹住身子，就如同夏天一定要開強冷氣窩厚被毯那樣任性。
【沉默】
一進遊戲室我就覺得緊張，好難應對沉默不說話的個案，而且又是個小朋友。小孩子的沉默跟大人的冷戰好不一樣，遇到後者就不要理他，自己消化就能找到出口，兒童沉默會讓我有強烈糾結、不安感，拼命想討好他們，讓他們能與我順暢開心的相互對答。一直以來我都用話語反映他的行動，也處理自己面對小朋友的焦慮，填滿整節課程每分每秒。這次結束前，我照慣例問小孩子今天感受，但也預期不會有言語回應。沒想到個案很清楚地說：「老師你每次都很吵。」我對他安心地笑，這一步使我很心安。
【威士忌】
我從沒喝過威士忌，應該是說我從沒喝過純威士忌，通常會加些蜂蜜讓味覺感受中和一點苦澀。這個方法是妳教給我的：妳會坐在仿古絨布座椅上，點一杯蜂蜜威士忌，然後靜靜等服務生送上一小杯褐色液體和一小杯黃色液體，把黃色液體倒進褐色液體，用小茶匙將它們攪和均勻，最後飲下。心血來潮，我買了瓶威士忌，想嘗試它單純的味道。寬口杯放進冰塊、注半杯酒，深呼吸飲下一口，瞬間熾熱的濃烈木香酒氣自喉頭流往心上。真好喝，真想跟妳分享這瓶酒的風韻，妳現在喝威士忌還是加蜂蜜嗎？
【玉皇大帝】
走幾步就能到家門附近的玉皇宮，現在定時來捻香，已忘記怎麼開始養成與祂說話的習慣。另一項忘記怎麼開始的習慣是「咒罵」，我會用難聽的字眼辱罵神明跟往生者，不過這個習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慢慢退出我的心智。「一定是玉皇大帝給你開導啦！」阿嬤解釋，雖然我不認為如此，但也沒辦法辯駁。我向玉皇大帝說話的時間越來越久，袒露的私事也越來越多，祂像位睿智長者，願意不帶評價接納我的請託。不記得什麼時候開始，我覺得有個信仰也還不錯。
【父親】
看一部刻劃親情的電影，全程不停流淚，對描寫這類情感關係的劇本很不好招架，大概是對缺憾或遺漏的彌補和投射。片中一幕父對女傳達可能再也無法相遇的留言，實在令我忍不住潰堤，必須很小心不讓啜泣聲干擾鄰座觀眾。落幕，我癱軟在椅座上休息，有些精疲力盡的耗竭感，就待其他觀眾先散場後再起立，也好乘機平撫情緒。拿出手機準備同步分享心得，驚見有通爸打來的未接來電，而且恰好是剛才我正崩潰的那幕。回撥幾句寒暄後掛斷，心裡也滿盈溫馨；其實「我愛你」三字已經等在舌尖了，但最後還是被我吞下。
【燭火】
點燃蠟燭，直視燭火，專注火苗形影變化，除視覺感知外，聽的、聞的感受都拋於腦後。凝神訓練沒有想像中無聊，反而是單純寧靜，是一種放鬆卻不會昏昏欲睡的精緻體感。我似乎靜坐許久，意外的我沒有刺痛麻痺，四肢居然覺得溫熱，彷彿剛沐浴起身後的溫度。有幾道耳熟聲音柔緩地說「快許願」，而我也緩慢的用心語回應：體脂率可以再降低、明年多存點錢。那幾道耳熟聲音仍柔緩地說「還有第三個」，但我臨時想不到什麼務實的心願，只好說了一則凡夫俗子的通俗請求。
【浴缸】
我在旅館醒來，房間裡跟外頭一樣灰暗。七點整，從窗面望去是急落細密水線，黑矇的雲佔走整片天，那雨聲彷彿為此歡呼。再次甦醒，室內室外光影已見對比層級，雲裡黑漬由雨水漏下，於是大概能透點光。十二點，讓雨洗過的城市還有些冷，床上厚被不太能繼續裹住暖和，所以我走進浴室，將浴缸放滿熱水，然後把整個身子浸著，用每個皮膚孔隙呼吸水溫。跟水合為一體的感覺好舒暢，枕浴缸一側略陷的凹槽，我的精神又靜靜休息，經過午後，直至午夜。
【串燒】
我和同事們很愛烤肉，每過幾個月或幾件重大單位事務後，就會相約烤肉來聯絡感情與舒悶。我通常擔任準備食譜的職位，計劃這次要烤什麼新花樣，然後寫下食材清單，轉請烤肉大隊採購組採買。本季新菜單是串燒版「心太軟」，用培根捲韓式年糕烤，所以理論上是皮酥香餡彈牙。生火完備後，開始把竹籤串滿材料，當一晚串燒服務生，我開玩笑說乾脆離職開燒烤店好了。「什麼！你竟然捨得離開這麼有人情味的單位！」聽了不禁大笑，原來曾經那麼社會隔離的我也會有擔心心太軟的此刻。
【藥】
個案敲門，躡手躡腳踏進治療室，舉手投足像被極度驚嚇的小動物。他從背包中取出好多好多袋藥，然後仔細解釋每一顆藥丸的作用，以及他吃下後的主觀效果。我耐心聽他敘述這漫長治療來的辛酸，不多回應、不打斷他的宣洩，用眼神、臉部表情、肢體動作表達我與他同在共感的狀態。五十分鐘很快就得結束，我暫停他的描述，整理本節互相認識的過程。個案沒有回話，只是埋首把藥袋再整齊打包進他厚重行囊裡。離開前，他說他每天都會背野外求生器具出門，不過之後可能不會再帶這麼多了。他說完，我頓時也覺得肩上重擔鬆綁幾斤。
【孫子】
到老人安置機構演講，進會場才發現我把觀眾對象搞錯，望向我的是一群老人家，帶著困惑眼神與平板表情。索性把簡報檔擱一邊，用台語跟年長者互動聊天，簡單帶進今天演講主題的大綱知識。總算撐過一小時，最後留時間讓台下聽者發問，也如預料都是身家調查類的問題，我「孫子」形象很容易浮現在他們的互動中。散場，一位面容嚴肅的老先生走到我面前，打量我片刻後，從他口袋拿出一張名片，然後用台語說：「醫師我孫阿說他金尬意你，這他的名片，你快打給他。」那是一張寫滿殘破字跡的薄紙，我不好意思的一邊大笑一面接過他孫子的名片。
【簡訊】
週五極易煩躁，一整天需跟眾多家長交手。今日碰見充斥困難的家庭關係，被幾位家屬質疑、挑戰，也有當事人懷著感恩淚光與我道謝。八、九小時不停的情緒波動非常折騰，下班前我倒在辦公桌椅上，很想先昏睡一下再收拾公事。意識游移之際，手機簡訊音效響起，妳傳來“227”三個數字。妳說當年只有傳呼機的時候，“227”是問對方要不要去吃薑母鴨的意思；2是鴨子、7是問號。這陣子得知好多熟齡級的生活樂趣，而我也很熟齡地回傳“03”給妳，代表“OK”的手勢。
【味噌湯】
外地出差總會想進那光顧多次的日式炸豬排店，家庭式的氣氛，料理略帶台式的口感，由一位大媽經營。店家佔地外圈又築了一道密木籬，我固定坐玻璃窗邊，能觀賞安靜雅緻的庭園造景。時節將近，大媽跟家人在庭園裡已配置一顆高大的聖誕樹，樹尖從木籬門口外就能瞧見。樹上掛飾品非常特別，是各種日式食物的縮小模型，像是壽司、拉麵、竹筴魚、醬菜等。大媽說每次過節完，樹上食物就會少好多，不過她不在意，倒希望這些模型能帶給顧客福氣。我跟大媽點碗味噌湯，跟她說要客製化的那種，她笑了笑，不久端上「味噌貢丸蛋花湯」到我桌前。大媽說：「這樹上可沒有喔！」
【白啤酒】
你說想喝啤酒，我也順便出門晃晃買些日用品。跑幾家便利超商，終於找到鍾愛的那款啤酒，剛好特價促銷多拿幾瓶，我覺得你一定也喜歡。我說這牌白啤酒很好喝，不冰也順口，你說有種果香，是不是加了柳橙？果然食品標示的主要成分裡有註記「甜橙果皮」；真是新奇，喝過好多次卻從沒發現它的香味來源。我總是會因為你看見我沒注意的細節而感到心情愉快，聽你神態飛揚地暢談過去酒醉史，不曉得是你說的話亦或酒精催化，我整個身體都熱起來。
【花香】
夜間慣例散步，訝異飄來股熟悉的行道樹花香，我立刻停下腳步，享受辛香好聞的氣味。其實這時節並不是花季，大概今年天氣晚冷吧，花延遲至這時候開。閉眼回想，上一次的嗅覺感受竟然好模糊，去年此時我在做什麼？為何對應當熟悉的花香如此陌生？然後我慢慢記起去年秋冬的雨季，每日雨水襲擊打下樹梢花朵、沖走路上香氣；然後我慢慢想起初入此地的經歷，原來到不熟悉的這兒已滿兩年。今晚體驗很熟悉，終於在陌生環境找回遺落已久的氣味。
【前輩】
拜訪一位朋友兼前輩，到他工作室就不斷抱怨工作上的艱辛，表達自己面臨瓶頸的困境。我說自己似乎沒辦法推動服務對象改變，也不容易精確找到他們最需要克服的環節，又講很多對自己的懷疑與不信任。前輩靜靜聽，他問：「你好像很想當一個很好的心理師。」「不是都這樣嗎？」我疑惑回問。他說：「我只想當很普通的專業人員。」我靜止了一會，他又道：「我們都很有限，你要好好接受這個。」前輩輕拍我肩。我登時想清滿多事情，腦子通過條開竅的溫水流。
【訓練中心】
每季會回訓練中心跟役男弟兄們演講上課，熟悉的人像過客，各個經洗鍊完成後結束特別的過程。這季，幾乎是完全陌生的面孔了，連中心裡的職員、長官也是，因為棘手事件幾乎整批被調派單位。我在休息室裡等上課鐘響，有股很難道盡的感覺。在同個地理空間，有好多人來來去去，我也是其中一位，只是我能定期往返此地，而藉由這講課儀式，把我過去至今的記憶體驗跟碰面的兄弟連結一起。很貼近「長老」的角色吧，縱使我還年輕。
【傾吐】
揭露私領域後，很多有關係問題或困擾的人們會主動跟我揭露，甚至幾次是友人的友人和我聯絡。對此現象覺得驚訝，也感到欣慰，因為又多了互相溝通傾吐支持的同伴。幾位很久未至觀光勝地遊覽的同學到這拜訪我，一找定地點餐聚，他們就暢談最近發生的人際窘境；不太適應他們的坦白，畢竟過去不是這麼深交的朋友。離開前他們道謝，希望我不要嚇到；「謝啦！『暖男』。」這個月我又獲得另一個不錯的稱號。
【銷毀】
服務一年，桌上、抽屜裡、鐵櫃中堆疊滿滿的行政文件，是該找時間銷毀過期不需保存的文書資料。趁大好晴天，我收拾收拾檔案，經工友協助下排放在推車上，一步一步慢慢運送它們到單位的後山。抬頭天藍，還有老鷹於高處盤旋，把無聊的任務當作偷閒踏青的機會其實也不錯。後山有座焚燒場，專門用來銷毀單位文件，是約莫國小籃球場大小的空地。抓把待燒毀的紙張，稍微揉折後點火，開始讓這一年的工作備檔消失。像學生時代的冬季童軍課一樣，我生營火取暖，看著被銷毀的書面，沉重壓力竟也隨煙灰釋散。
【希望】
在下午投票截止後，我便驅車趕往競選總部，與民眾一起集氣加油，這是我第一次無比積極地執行公民權利。場內已經滿滿人潮，大家盯著資料更新的過程情緒蠻波動，然而大體上逐漸平穩；從以百、千、萬、十萬成長的票數差距，心情擺盪振幅呈反比減小。當選人上台，在萬具閃光燈下發表演說，台下的我聽得熱淚盈眶，與其他人互相握手、擁抱、打氣。再沒幾天又是新年，我被提前注滿欣喜的新希望。
【討論愛】
我們搭車到市中心公園草地上野餐，選好方位鋪妥野餐墊，擺滿簡單的食物和期待的心情。餐後躺在草地上，我們討論起愛，輪流發表對愛的種類、維度、因素成分、對象、質地等等的看法意見。愛的層面廣泛複雜，不過無論我們如何闡述，愛的精髓總會迴歸到「真誠」與「信任」上。說著說著我們都睡著了，在草地上陽光下的白日夢裡，我直覺認為我們可以像這樣一起繼續討論愛；醒來之後，你、我、野餐用品、草地都還在原來的位置上，希望這溫暖不會只是我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