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有一座戲院
其中的一層樓是專為舞台劇團設置的
位於最高的六樓
這層樓的走道自入口就順著數字6的形狀延伸
左邊是表演舞台
右邊是售票處及飲食部

表演舞台空間很大
隨時可以拆整裝修
全依劇團要求將場地整形成各種樣子
有時佈置得如叢林般
地上鋪著厚重的爛泥
或者在舞台架設一個大型的水池
演員全待在水裡游
有些更新潮的發想
請觀眾就到舞台裡
跟演員互動表演

今天的劇碼是即興喜劇
總共五場
這是不定時舉辦的表演
只抽籤讓五位觀眾入場
每一齣劇就是為一個觀眾量身打造的喜劇

戲院的六樓今天下午才開
空蕩蕩的
不如平常人山人海
購票處只有我一個人
我是今天第二場
有其他兩位幸運兒已在餐飲部填肚子
人煙稀疏顯現劇場的髒亂
各個角落都有難除的污痕
趁著即興喜劇的上演
清潔員在人事簡單的條件下趕緊將四處還原乾淨的面貌

即興喜劇的票價很貴
大概可以看十場電影
原因是一個劇團所有的成員都為你一個人而演
他們只限定場景
例如今天的舞台佈置成百貨公司的家具部
舞台的地板牆壁及演員裝扮
全都仿造現實的情景
身歷其境的神奇感覺
使你看到高級的家用品
便想掏出錢跟場內的演員購買

等解說完場景配置
觀眾開始跟團長討論劇情的走向
想經歷的感受
以及指定笑點的性質
是要機智型的橋段
還是低級型的笑話
全都由觀眾一個人指定
劇團的成員會演到你滿意為止
徹底滿足你的需求

我和他們討論完後
經過30分的準備時間
即興喜劇開始
第一幕是在進口床鋪部門
一對夫妻光著身子在水床上跳啊跳的

『哈哈，老婆，
『妳看看我跳水的英姿。』
男演員站起身擺出跳水選手的動作
嘴裡發出誇張的音效
和他的搭檔在床上胡亂嘻鬧

就這樣亂來近20分
我覺得很無聊
我不是要這樣的東西
看他們在我面前裝傻實在是很惱怒
我立刻喊停
然後再次跟他們商量演出

又大概30分後
在進口床鋪部門
一對夫妻光著身子在水床上跳

『嘿嘿，老婆，
『讓妳看看我跳水的英姿。』
男演員一樣站起身擺出跳水選手的動作
嘴裡發出尖銳的音效
他就兩手打直往水床中心一躍
不知怎樣作的
水床瞬間破洞爆開
糊糊的半透明液體從床上流出
他們夫妻倆就在外漏的水泊中假裝游泳

『哇，老公，好清涼啊，
『原來游泳是這麼有意思的運動。』
接著他們就在地板上玩潑水的遊戲
一樣兩位搭檔在地上胡亂嘻鬧

看他們這樣鬧我氣炸了
無聊透頂
花這麼多錢欣賞爛劇真是令人憤怒
於是我叫住他們
再一次闡述我的想法
我想要爆炸性的荒謬笑點

也是約莫30分後
這次的場景沒辦法在水床上
於是換到賣高級古董桌椅的部門
一對老夫妻
分別坐在一雙形式相配的古董椅上

『老伴啊，我看妳真是越來越美麗啊。』

『唉唷，真討厭。』
老婆婆順手嬌媚地推了老先生一把
她的丈夫連同椅子摔倒在地上
女演員這時說

『咦，結婚看你這麼多年，原來你有六隻腳啊，那怎麼還站不穩？』

我聽見這句話快發瘋了
無可救藥的庸俗膚淺
我說的荒謬笑點
是例如他們在床上睡覺
突然一輛重型機車衝破櫃檯
駛上床舖這樣的荒謬
咦，結婚看你這麼多年，原來你有六隻腳啊，那怎麼還站不穩？
難道劇團裡所有人的創意只有這樣嗎
我氣呼呼地把票根甩在地上
然後對著演員們破口大罵
他們站在原地不發一語讓我發飆
等我叫囂完後
轉身離開舞台
激動到差點沒說髒話

這時我才發現有另一位仁兄
在我們後方笑到腰都挺不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