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我搬回鄉下
察覺這附近有個沒有時間概念的女人時常在街上遊蕩
為什麼這樣說呢
我第一次見到她
她穿件黃色雨衣在馬路上散步
我心想可能是擔心在路上突然下起大雨
這一陣子受季風影響容易有陣雨
但另外有直覺告訴我這位女士應該怪怪的

這一年間有意無意會注意到她
發現她會穿錯季節衣服
例如在大熱天穿著毛衣帶著毛帽
冬天穿著T恤短褲在雜貨店閒晃
而她的表情從未顯現出不適的樣子
總是面帶微笑

我從未看過她在路上鬧事
她通常是安靜的蹲在地上
或是坐在早餐店門前的餐桌旁
店家也不趕她走
應該是曉得她不具威脅性
附近仔細搜尋還滿多這樣類型的人
就只有這個婦女的情緒看起來比較穩定
我最近一次看到她
她一樣在烈日夏天裡穿著毛衣帶著毛帽
只是捧個大肚子

我跟幾個鄰居的年輕人
一起坐在土地公廟旁的榕樹下
學著父親祖父輩的習慣
在樹下泡茶聊天
她慢慢走過來
坐在長凳上
一如往常看著我們微笑
看她包得跟肉粽一樣
我很好奇用鄉腔問她
妳這樣不會熱嗎
她說為了寶寶熱一點沒關係
我看著她的肚子
像是塞著一顆籃球般不自然的渾圓

我正打算繼續問她問題與她聊天
旁邊的年輕人拍拍我的肩膀
輕聲跟我說
不要跟那個女人講話
否則她會把我當作夜市的彈珠伯
打彈珠換香腸的
這個女的打彈珠可是換到別種香腸
哈哈哈所以就有小孩啦
他們一群年輕人戲謔的笑

我看著她
也沒繼續問下去
那個彈珠伯
在這個婦人懷孕後
就從夜市固定的攤位中消失
據說是被婦人的家人趕走
也有聽說被打成殘廢
那孩子呢
有生下來嗎
我向他們發問
只見他們竊竊私語不做回應
我大概曉得之後的發展

現在
每次她看見我
都會給我個熱情的笑容
其他人見到這樣的情形
總是拿這件事來消遣我
於是我多了「小鋼珠」這個外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