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1-25 15:02:41tabby

世界的頂端(小小說)

站在世界的頂端,是不是就這個樣子?

她佇在落地窗前,望著海灣對面的北温哥華的萬家燈火,一股涼意竄進心頭,暖氣房裏不可能有入冬的晚霜,那麼,是高處不勝寒的寂寞了?

環顧這個豪華寬敞的辦公室,國際公司北美分部總裁的專屬私人空間;高級的桃花心木辦公桌及會議桌,氣派的黑皮沙發,昂貴的名畫、走訪各國搜購的珍稀品,隔著一道門還有一間小套房及大理石盥洗室,每一樣都提醒著她,這個以青春生命在白人世界打下的江山。

少時的夢想都實現在這個房間,一個訴說著她強悍的個性、精明的手腕及超越男人能力的房間。只是似乎總少了什麼,一份任何奢侈裝璜、珍寶壁飾也填不滿的空虛感。

為了事業成就,她放棄了青梅竹馬的愛情,犧牲了與老父母的天倫,獨自遠渡重洋。她把靈魂賣給了工作,拼命三郎似地從基層爬起。職場上暗潮洶湧,努力沒有給她應得的報酬,卻意外發現踩著別人的背能確保不被淹沒。厲害的交際功力,使她不至樹立永遠的敵人,防備的心機計算,也令她得不到知心的朋友。

一個人的孤獨,靠著夢想來撫慰,忙碌去遮掩,眼看著銀行存款日益豐厚,房子車子愈換愈豪華,又榮膺加拿大傑出華人,上了紐約時代雜誌的專欄。這些登峯造極的名利,多少人求之不得,小小的孤獨又算什麼呢?

孤獨的確不算什麼!是孤獨時如惡狼猛撲的回憶,一個永無止盡的時光機,反覆將她綁架到過去,她如何狠心地拋棄愛人,如何忽視老父母,如何泯滅單純天真,如何變得冷傲無情,如何乾枯了心靈。魚與熊掌不能兼得的理由,在年過四十之後,就無法說服她了。也許,魚與熊掌並不是唯一的選擇?

叩叩。。。實心的紅木門無聲地開啟,紅髮的能幹秘書進來。

「Your limo has arrived. I’ll certainly miss you, Irene. 」跟了她多年的秘書,語氣中透著不捨,也許多了點擔心自己前途的自私。

「Thanks, Jen. I’ll miss you too. Don’t know what I would have done without you these years. Thank you for everything!」鐵娘子的她第一次衷心感謝這位得力助手。

「No, thank YOU!」秘書的眼眶開始泛紅。

「You’ll do just fine.」她給了一個擁抱,第一次發現不帶目的的擁抱,是如此温暖美妙。

「Do me one more favor, Jen. Tell the driver I’ll be down in a couple of minutes.」

秘書點了點頭退出總裁辦公室。

最後再環視一次,她的江山也是她青春的墳墓,辭職的感覺竟是如釋重負,世界的頂端原來不是她想要的。她要去追求平凡的幸福與簡單的快樂,在她的故鄉: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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