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4-22 16:58:26西爾法

活著

一九四九年,一個翻天覆地的年代。如果置身其中的人掌握不住時代,那麼就只有乖順地讓時代掌握。黑白混淆,是非不明,孓身微渺的種種無奈境況,當不得不載浮載沉於時代巨流裡大半輩子,也只能跌跌撞撞黯自感受。

傳統價值觀中,男主角富貴無疑是個典型敗家子吧!不但傾蕩了家產,甚而氣死了老父,千夫所指之罪也莫大於此。誰料得到,蒼天率性一劃,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中國的政治局勢朝夕劇變,腐敗反動的右派國民党兵敗如山倒,打著冠冕堂皇口號與高明操弄手法的左派共產党摧枯拉朽地取得空前勝利,金陵夢碎,東亞大陸的政權從此易幟。那樣的天年,政治正確地標榜著「無產階級專政」,於是原本屬於富貴的危機反而成了轉機。

亂世無是非,無疑是最佳註解。拐走富貴家產的戲班子老板,或許是一絲側隱救急不救窮地幫幫罷了,要富貴拿著皮影道具自謀生路。富貴一村接著一村的表演、流浪、困窘就甭說了,還被國民党莫名其妙抓伕,在根本不知為何而戰的情況下,繼而又荒謬地被共產党軍隊俘虜,陰錯陽差豬羊變色,富貴竟脫胎成了共党建政的有功人員與贊襄革命者。世事如棋乾坤莫測,無奈的人民未能如何,但求活著。

好不容易富貴終於活著回家,但人事早已全非。他的女兒在無依中瘖啞,他的母親在日夜期待著兒子回來的望眼欲穿中,心願未了的死去。富貴還是只有認了,可是日子不見得從此就能平平順順。共產党專政之下,運動一個又一個的來,由電影中,會讓人深深覺得群眾的盲昧與曲從,被為政者當作蒭狗,卻不敢吭不敢怨,只有一熬再熬、得過且過地希冀能夠活著。

富貴之子死於土法煉鋼的全民躁進時代,富貴之女死於文化大革命的草菅人命時代,然而諷刺的是,他們仍把獨裁者當神來拜。最鮮活的例子,就是那個以為一直跟著毛主席的路線走,必定能夠如同擁有護身符一般消災解厄的村長,但他沒想到連老毛的路線也有矛盾的地方。

覺得教育是迫切的要務啊!欲新一國之政,必先得新一國之民,豈有舉國之民嗜於愚昧,卻圖求其國可以永續強盛而立於不敗的道理。惟有當人民中的多數,能夠獨立思考並作有智慧的判斷時,家國富強之境才會是與日俱進的。

終究,活著就是勝利,而,有尊嚴的活著更是無與倫比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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