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7-29 03:57:59Sylvia

憂鬱之潮來襲時

聽老妹說鄰居H先生也開始吃起了抗憂鬱的藥。不知道該說些甚麼,事實上H先生會開始吃抗憂鬱的藥我並不意外,H先生原來作的是建築的周邊產業,自從前一波景氣低迷建築業萎縮之後,原本還不錯的生活也因為這樣的關係變質了,H先生的小孩還很小,太太是家庭主婦,雖然這幾年也試圖找新的出路,但沉重的經濟壓力仍然還是讓H先生躲不過憂鬱的侵襲。

現在的社會,不知道有多少人和H先生一樣,吃著抗憂鬱的藥,默默的面對這一股強大的洪流,我能體會,因為我也曾經走在這樣的邊緣。

我第一次發生嚴重的憂鬱狀況是在差不多將近十年前。
發生的時候我幾乎沒有辦法工作,夜晚失眠,常常一個人躲起來哭,沮喪,沒有自信,自責,恐懼,免疫力也變的不好,而且,我沒有辦法面對人群。
那時候我剛和T先生交往不久,發生了這樣的脫序狀況,我提出分手,他不肯,追問我到底是怎麼了,後來他決定帶我去看醫生。
其實十年前,那時候憂鬱症還沒有那麼「流行」,要去看醫生那天,我換好衣服準備出門,媽媽問我說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我的狀況?我說,如果我打算要繼續跟他在一起,那我就不能騙他。媽媽無言。

我去看醫生,醫生是個基督徒,除了開藥給我,告訴我這些藥的功能,告訴我除了藥物以外一些紓解情緒的方法,他還告訴我,上帝安排我們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有祂的道理,而我們通常都是因為不明白才會感到憂慮,總之,他是個不錯的醫生,雖然排隊的病患非常的多,但他仍然很有耐心。

那一次,除了藥物之外,把我從憂鬱的邊緣拉回來的,還有T先生對我的愛。這是我至今仍然非常感謝他的地方。

然後,我算過了幾年的平靜生活,直到我從日本回來,和T先生分隔兩地的時候,那股藍色的浪潮,又悄悄的淹上我的腳,逐漸越淹越高。
和夫婿的相隔兩地,另一個人每個月在日本所需的生活費和學費,一個人住在婆家的壓力,工作的不順利,而且最要命的是,冬天來了。
種種不利於我的條件同時發生,但我知道我必須要面對。另一個人在日本也同樣辛苦,要打工,要唸書,要準備日文檢定考,要節省生活開銷,日本的冬天比台灣還寒冷,他絕對不比我輕鬆,而且我也不後悔當初和他作成讓他繼續留在日本唸完書的協議。但儘管如此,這股藍色浪潮卻仍然捲的我站不腳,我只有再回去看醫生,在我短短三十年的人生當中,我沒有看過那麼灰暗的冬天。

那段時間,我靠著吃藥,每天和T先生通email,有假期就盡量飛過去看他,撐到他回台灣,我就像負傷好不容易打完仗的小兵,在戰事結束後再也擠不出一絲力氣,每天早上是T先生拖著我起床,哄我去上完最後幾天的班。

據說,憂鬱症的發生和基因有很直接的關係,就像某種體質的人容易會得到某些病一樣。也許我就是帶有這種基因的人,壞的是自己的情緒有時候不是自己容易控制的,不過,三折肱而成良醫,最少,現在知道自己容易跌入憂鬱的陷阱裡,開始發現自己情緒打結的時候,就會想辦法把自己帶離那個泥沼。

不否認某些夜晚我會輾轉難眠,想到一些無解的事時會覺得自己是個沒有未來的人,有時候連結束自己生命的念頭都會浮上心頭來,遺書的內容也都想好了,但沒有讓我起床行動的原因還是因為想到父母。那樣的夜晚裡,我最後都是哭著睡著的,都希望自己這樣睡著以後就不要再醒來了。還好的是,天亮以後我的情緒就正常許多,忘了昨晚自己為甚麼那麼傷心。(這也是我需要向陽的原因)

前幾天,這種情況又發生了一次,不過,天亮以後我沒事了。有一天我在MSN上面和一個像哥兒們的朋友D聊起了我的情況,D是第一次知道我有這樣的毛病,他很緊張,問他該怎麼幫我,我說沒事,能講得出來就沒事,不講那才麻煩。他知道我沒事以後就開始不正經起來,說我一定寂寞太久了,乾脆跟他來段一夜情好了。

「一頁情?我還給你一本書咧~上了我又不愛我,小心我穿紅衣服死給你看 !」

D給我一個嚇呆的表情,然後我們兩個同時送出大笑的表情。

憂鬱症是一種心理的感冒,發生的頻率也隨著現在社會的劇烈變化也越來越常見了,對我來說,坦承自己有憂鬱的傾向並不為難,但我怕見的是當對方知道我有憂鬱傾向時臉上不自覺所帶的憐憫表情,那會讓我覺得自己真的是有殘缺的而帶給更大的壓力。

董氏基金會有生理衛生的相關網頁,比起十年前,現在社會在這方面的資源可是多多了,好死不如賴活著,活著,才能看到世界越來越精采的變化。這也是值得活下去的理由之一。

董氏基金會網址:http://www.jtf.org.tw/psyche/home.a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