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5-18 03:12:58湘穎
一再重溫的夢魘
一大早尚在睡夢中，聽到老爺子翻箱倒櫃的聲音，我知道他在整理簡單的行李要回台南，因為婆婆前天來電，說是六姨的長孫滿月要請客，希望老爺子回去載他（這件事真的讓我無力到極點，一個剛出生的小孩需要這麼勞師動眾為他慶祝滿月？──我還沉浸在四川地震的哀傷中，也或許「生」是如此喜悅，但又不是什麼大人物，我又錯了，人生而平等……總之我在矛盾的天秤中，搖擺不定，於是老爺子准許我留在台中，繼續完成我的論文，因為我已經連著三天超過二點才睡啦！）
我一看時間才八點了！隨口問問，不是明天中午才請客嗎？怎麼這麼早就要下去，不等小詠起來，等等她又哭著找你！
「我想早一點回去，爸跌倒！」老爺子淡淡地說。
什麼？公公跌倒！
公公都幾歲啦！禁不起跌倒的！
要不要緊啊？
什麼時候的事？怎麼都沒說！
一聽到公公跌倒，我整個人都被嚇醒啦！
老人家跌倒是我揮之不去的夢魘，當年阿媽就是跌倒，然後大病六年，進出加護病房多次，在沒有健保的年代裡，我們家從原本的小康，瞬間變成「赤貧」！
現在公公跌倒，那種夢魘又再度襲上心頭！
結果老爺子說：我回去就好了，你趕快把論文寫一寫，不要再看電視新聞了！我回去看看就好了！
老爺子知道這幾天我一直處在的四川地震哀傷中，因為921的陰影再度被喚起，921時我還可以到處處是帳棚的小學，帶無所事事的小朋友玩遊戲，對災區至少盡一份「心力」；現在的我，對於四川地震，除了捐錢撫平傷痛，只有無盡的淚水流過每一則的救災新聞中。
老爺子出門後，我已無心補眠了！
看看新聞，又是地震。
閤上報紙，關上電視，讓心情沈殿一下，孩子們也起來了，趕快張羅早餐給孩子吃吧！我難得為孩子準備早餐，這一直是老爺子的工作。老爺子不在，才會由我上場。
不過，這樣的角色卻讓孩子錯亂，上星期小詠還以氣憤的口氣敘述幼稚園老師說錯了：媽媽哪有拖地，我們家都是爸爸在拖地啊！
我很無言！
孩子吃早餐時，我想我應該告訴小姑關於公公跌倒的事情，老爺子兄弟姊妹三人的聯繫系統很差，就像上次婆婆的腳不慎被大哥倒車時輾過，大哥都沒有告知我們，還是小姑回去後轉知的，等我們回去時，婆婆的腳腫得像什麼似的，距離事件發生已經三個星期了！
掛掉小姑的電話，老爺子打來告知他已回到台南了！這時父親打手機給我，我一看到父親來電，心裡就很不安，因為父親從不會主動打電話找我們的，除非大事。
果真是大事──老妹騎機車跌倒了！
肋骨斷了二根（後來妹婿告知是鎖骨斷了），正在奇美醫院的急診室！
天哪！今天是「流行跌倒」嗎？
我馬上打電話給已經在台南的老爺子，要他即刻到奇美醫院！
我──開始慌亂了！
怎麼會這樣？
我再次回到那一年我騎車載老妹出車禍被送到奇美醫院的夢魘！
那時候叫「逢甲醫院」！
那場要命的車禍多久了？
數一數，竟然也十九年了！
今天怎麼一直在重溫那些最不堪的夢魘呢？
奶奶的跌倒！
921的傷痛！
要命的車禍！
那場車禍，直到現在，老妹的頸部及眼角一直留下疤痕，我還記得醫護人員沒有為她上麻醉就縫合裂開的眼角！
我嚇死了！
我的臉部也有好幾處受傷，必須縫合，我卻抵死不肯，後來還簽下「自願放棄醫療」，肇事者對我印象鮮明極了，因為他沒有看過重傷的人還可以這麼兇悍、這麼有主見！
車禍後，姊妹倆被送到鄰鎮的醫院，被拒收，已經清醒的我，知道醫院拒收，立即開罵他們草菅人命，也立刻決定轉送台南逢甲醫院，醫生護士、肇事者及路人都說得等家長來才能決定，我馬上反擊，這樣太慢了，我自己的生命我可以自己決定！
那一年我幾歲啊？
十七歲！
在逢甲醫院的急診室，父母親還沒來時，我自己決定妹妹和我是否要開刀，直到見到父親時，一聲「爸！」眼淚潰堤！
現在妹妹正在急診室，我卻遠在台中！
我趕快收拾簡單行李，打算帶著二個小孩，直奔高鐵站，我開始懊惱為什麼早上沒有和老爺子趕回去台南，為什麼我還一直在乎著即將交稿的論文？如果我也回去探望跌倒的公公，那麼此時此刻的我就可以在十分鐘之內到達奇美醫院。難道是老天爺在懲罰我？
這時老爺子又回電了！
叫我先別回去！
老妹夫家幾乎全數到齊啦！
我都忘了老妹已經結婚，也忘了她和她的妯娌們感情好不得了！
那我留著體力，等老妹開完刀，和大家輪班到醫院照顧她吧！
她的二個妯娌，一個已經從安親班接回她三個小孩，要她不用擔心未來孩子的照料，一個已經在急診室張羅一切了！還有她的小姑也在醫院了！
醫院還有父媽、老爺子，當然還有妹婿！
那麼目前確實不需要我！
我打了電話通知二位弟弟，尤其是大弟，一大早看到大弟媳在手機裡留言，大弟重提往事令她萬分無奈，我還在很煩這對兄弟怎麼對婚姻的經營都這麼不用心時，趁著這通報訊的電話，苦口婆心一番！
結果妹妹在晚上來電，虛弱的口氣告訴我，她好怕開刀！
聽到這裡，我很想哭！
但我還開玩笑的說，開刀沒什麼啦！反正會麻醉，妳生三個小孩不都是剖腹生產，開刀復原比較快，我星期三沒課，會下去看妳，到時候妳已經復原到可以和我吵架了啦！
我知道妹妹很不安，她是打電話來尋求「安全感」的，我有點後悔沒有南下陪伴她！我們姊妹倆然從小吵吵鬧鬧，但是遇到「大事」，找的人還是彼此！突然想到有一次我們吵得很兇，阿媽還說：一輩子做姊妹只有一次而已！
當時不以為然，隨著年齡的增長，愈來愈體會這句話！
幾年前的聚會還向妹妹開玩笑地說，來世換她當姊姊，我一定什麼都聽她的！
她還說只要不當她的娘，不要管她，再當姊姊也沒關係！
老妹，我知道這個時間，妳應該已經開完刀了，老姊雖然沒有在旁邊陪妳，但是我也沒有進入夢鄉，讓妳自己單打獨鬥哦！
明天，明天等妳醒來，或許麻醉藥退了會有點痛，但是妳一定會接到老姊親切問候的電話，我很難得和妳講話輕聲細語吧！
好好休息，好人緣的妳，明天肯定「賀客盈門」！
＊＊＊
兵荒馬亂的今天，我除了擔心公公、妹妹的傷勢，我忙了什麼？
終於在剛剛寫完論文！
張羅孩子的三餐！
清洗家裡所有的被單！
和小詠的保母聯絡！
和研究所同學敲定同學會日期！
和涵鈺下五子棋！
帶小詠看醫生！
帶二個孩子去買布丁蛋糕，然後陪她們喝下午茶！
還有呢？
打這篇日記…
該去睡了！
認真的女人不是最美，而是最早掛掉！
我一看時間才八點了！隨口問問，不是明天中午才請客嗎？怎麼這麼早就要下去，不等小詠起來，等等她又哭著找你！
「我想早一點回去，爸跌倒！」老爺子淡淡地說。
什麼？公公跌倒！
公公都幾歲啦！禁不起跌倒的！
要不要緊啊？
什麼時候的事？怎麼都沒說！
一聽到公公跌倒，我整個人都被嚇醒啦！
老人家跌倒是我揮之不去的夢魘，當年阿媽就是跌倒，然後大病六年，進出加護病房多次，在沒有健保的年代裡，我們家從原本的小康，瞬間變成「赤貧」！
現在公公跌倒，那種夢魘又再度襲上心頭！
結果老爺子說：我回去就好了，你趕快把論文寫一寫，不要再看電視新聞了！我回去看看就好了！
老爺子知道這幾天我一直處在的四川地震哀傷中，因為921的陰影再度被喚起，921時我還可以到處處是帳棚的小學，帶無所事事的小朋友玩遊戲，對災區至少盡一份「心力」；現在的我，對於四川地震，除了捐錢撫平傷痛，只有無盡的淚水流過每一則的救災新聞中。
老爺子出門後，我已無心補眠了！
看看新聞，又是地震。
閤上報紙，關上電視，讓心情沈殿一下，孩子們也起來了，趕快張羅早餐給孩子吃吧！我難得為孩子準備早餐，這一直是老爺子的工作。老爺子不在，才會由我上場。
不過，這樣的角色卻讓孩子錯亂，上星期小詠還以氣憤的口氣敘述幼稚園老師說錯了：媽媽哪有拖地，我們家都是爸爸在拖地啊！
我很無言！
孩子吃早餐時，我想我應該告訴小姑關於公公跌倒的事情，老爺子兄弟姊妹三人的聯繫系統很差，就像上次婆婆的腳不慎被大哥倒車時輾過，大哥都沒有告知我們，還是小姑回去後轉知的，等我們回去時，婆婆的腳腫得像什麼似的，距離事件發生已經三個星期了！
掛掉小姑的電話，老爺子打來告知他已回到台南了！這時父親打手機給我，我一看到父親來電，心裡就很不安，因為父親從不會主動打電話找我們的，除非大事。
果真是大事──老妹騎機車跌倒了！
肋骨斷了二根（後來妹婿告知是鎖骨斷了），正在奇美醫院的急診室！
天哪！今天是「流行跌倒」嗎？
我馬上打電話給已經在台南的老爺子，要他即刻到奇美醫院！
我──開始慌亂了！
怎麼會這樣？
我再次回到那一年我騎車載老妹出車禍被送到奇美醫院的夢魘！
那時候叫「逢甲醫院」！
那場要命的車禍多久了？
數一數，竟然也十九年了！
今天怎麼一直在重溫那些最不堪的夢魘呢？
奶奶的跌倒！
921的傷痛！
要命的車禍！
那場車禍，直到現在，老妹的頸部及眼角一直留下疤痕，我還記得醫護人員沒有為她上麻醉就縫合裂開的眼角！
我嚇死了！
我的臉部也有好幾處受傷，必須縫合，我卻抵死不肯，後來還簽下「自願放棄醫療」，肇事者對我印象鮮明極了，因為他沒有看過重傷的人還可以這麼兇悍、這麼有主見！
車禍後，姊妹倆被送到鄰鎮的醫院，被拒收，已經清醒的我，知道醫院拒收，立即開罵他們草菅人命，也立刻決定轉送台南逢甲醫院，醫生護士、肇事者及路人都說得等家長來才能決定，我馬上反擊，這樣太慢了，我自己的生命我可以自己決定！
那一年我幾歲啊？
十七歲！
在逢甲醫院的急診室，父母親還沒來時，我自己決定妹妹和我是否要開刀，直到見到父親時，一聲「爸！」眼淚潰堤！
現在妹妹正在急診室，我卻遠在台中！
我趕快收拾簡單行李，打算帶著二個小孩，直奔高鐵站，我開始懊惱為什麼早上沒有和老爺子趕回去台南，為什麼我還一直在乎著即將交稿的論文？如果我也回去探望跌倒的公公，那麼此時此刻的我就可以在十分鐘之內到達奇美醫院。難道是老天爺在懲罰我？
這時老爺子又回電了！
叫我先別回去！
老妹夫家幾乎全數到齊啦！
我都忘了老妹已經結婚，也忘了她和她的妯娌們感情好不得了！
那我留著體力，等老妹開完刀，和大家輪班到醫院照顧她吧！
她的二個妯娌，一個已經從安親班接回她三個小孩，要她不用擔心未來孩子的照料，一個已經在急診室張羅一切了！還有她的小姑也在醫院了！
醫院還有父媽、老爺子，當然還有妹婿！
那麼目前確實不需要我！
我打了電話通知二位弟弟，尤其是大弟，一大早看到大弟媳在手機裡留言，大弟重提往事令她萬分無奈，我還在很煩這對兄弟怎麼對婚姻的經營都這麼不用心時，趁著這通報訊的電話，苦口婆心一番！
結果妹妹在晚上來電，虛弱的口氣告訴我，她好怕開刀！
聽到這裡，我很想哭！
但我還開玩笑的說，開刀沒什麼啦！反正會麻醉，妳生三個小孩不都是剖腹生產，開刀復原比較快，我星期三沒課，會下去看妳，到時候妳已經復原到可以和我吵架了啦！
我知道妹妹很不安，她是打電話來尋求「安全感」的，我有點後悔沒有南下陪伴她！我們姊妹倆然從小吵吵鬧鬧，但是遇到「大事」，找的人還是彼此！突然想到有一次我們吵得很兇，阿媽還說：一輩子做姊妹只有一次而已！
當時不以為然，隨著年齡的增長，愈來愈體會這句話！
幾年前的聚會還向妹妹開玩笑地說，來世換她當姊姊，我一定什麼都聽她的！
她還說只要不當她的娘，不要管她，再當姊姊也沒關係！
老妹，我知道這個時間，妳應該已經開完刀了，老姊雖然沒有在旁邊陪妳，但是我也沒有進入夢鄉，讓妳自己單打獨鬥哦！
明天，明天等妳醒來，或許麻醉藥退了會有點痛，但是妳一定會接到老姊親切問候的電話，我很難得和妳講話輕聲細語吧！
好好休息，好人緣的妳，明天肯定「賀客盈門」！
＊＊＊
兵荒馬亂的今天，我除了擔心公公、妹妹的傷勢，我忙了什麼？
終於在剛剛寫完論文！
張羅孩子的三餐！
清洗家裡所有的被單！
和小詠的保母聯絡！
和研究所同學敲定同學會日期！
和涵鈺下五子棋！
帶小詠看醫生！
帶二個孩子去買布丁蛋糕，然後陪她們喝下午茶！
還有呢？
打這篇日記…
該去睡了！
認真的女人不是最美，而是最早掛掉！
通常越接近期末那種煩躁與疲憊就更甚，蠟燭兩頭燒的感覺很不好。意外的事真的很難預料，你不用感到自責，如果你的家人平時會願意照顧自己，我相信意外機率已經降低了，不像我爸媽很不聽話，明知故犯，意外對他們反而是可以預測的，你可以想像我多無奈。大姊不是萬能的，也不應該是萬能的，這樣才會發現自己的弟妹原來還是有能力分擔責任。角色不應該是刻板的。尤其大家都是大人了，我相信他們也會懂得照顧自己跟體會你的處境的。祝福你和你家人平安！
煩惱或許接踵而來~
但也會迎刃而解~
別煩心了!!
加油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