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齁咻────！」滑板隨著身體的律動，順暢在街道中通行。

曾經想過，如果在東京的話，可能就無法如此優遊擺盪了、

而在這，介於東京與大阪之間的名古屋。

名古屋、最好的中間值城市。

去過一次東京，

我被早晨的山手線上班族給嚇到之後，那些對東京的嚮往全都在一瞬間碎裂。

我喜歡像現在這樣，優閒地滑著滑板看著眼前的名古屋城。

眼前的樓梯令我一時技癢，稍稍地調皮了直接彈起身隨著滑板一躍而下。

依稀記得，在剛入門玩滑板初心者的我，我想耍帥炫耀我學會了幾個特技，

不要臉不怕死就在陌生人面前耍帥起來，但結果卻是摔得一蹋糊塗。

而目擊我一身狼狽樣的人正是山下。

這場面實在太尷尬了。

但山下她什麼話也沒說，而是伸出她的右手，

無須言語，山下的動作意味著要拉我一把的意思。

「謝謝……」我勉強擠出道謝的字語，摔倒的痛覺正刺激全身上下的神經。

「運氣不好的話，可能會半身不遂唷。」

帶點無奈的笑容，是我首次與山下見面的時候她的臉上神情。

就算帶點無奈的感覺但至少還是嘴角有稍微上揚的笑臉。

而現在的山下，笑容的權利已經被奪走了，

最後一次她開懷大笑的時刻是去年春天繪未梨生日派對的那夜。

山下失去笑容的原因可要從頭說起、

現在我和山下都任職於一間專門從事灰色地帶事情的公司。

我沒有頭銜，工作內容也很簡單，就是公司內的掛名會計，其實只是接線生以及小跑腿，

但是如果不做這項工作的話，我與山下恐怕這生都無法再見到面。

有聽過、ZOMBIE-LOAN嗎？

是不是有毛骨悚然的感覺了？

顧名思義就是殭屍借貸，這個意思。

別擔心，我是正常人，要說到擔心對象的話正是山下，

山下她是活死人，

顧名思義就是殭屍。

而這正是她失去笑容的最大主因，不會感到飢餓感也不會感到痛覺。

人的七情六慾她已失去。

明明笑聲是那麼的與外表不合的三八式笑聲。

原本眼袋就很大的她現在更加兩眼無神空洞。

因為某些原因，山下做出了原因決定變成殭屍來償還她所欠下的債。

「喔？！竹內，妳來了啊！這個拿去郵局寄吧！」

裝滿一整個紙信的信件就丟到我坐位上，

該死，名牌好巧不巧地就被壓住了。

我望著廉價的掛牌上的姓名：竹內舞。

這就是我的名字，但我的身價與這廉價掛牌的價值是不足成正比的。

我什麼都不缺也不缺錢。

慾望中破碎的一角就是山下的笑容，如果金錢能將山下的笑容買回的話。

我是說如果。

一早就被丟了一堆亂七八糟毫無整理信件要自己全部來整理，

心情真的無法開朗起來。

我的目光飄向其它坐位，剛剛將信件丟給我的人是柴田，

她正泡著茶優閒地看著電視。

下一眼我移向了辦公室的深處一角一道門，

那道門目前尚未敞開，門牌上的四字LIFE是否太諷刺？

因為那道門後，是跟山下同為殭屍身分的人在這間公司的立身空間。

「山下，她們還沒回來？」我不安的眼神游移到了柴田身上。

「昨晚出任務了。」柴田的簡單一句打發了我。

柴田杯中的茶香應是芳香怡人的，

但在全身充滿了不安情緒的我所聞到卻是令人想嘔吐的氣味。

在我們公司中那些會成為殭屍的同事理由有好幾種，

悲慘的是，為了要守護某些人事物，卻只能選擇走上成為殭屍一途。

所謂的等價交換原則在這根本不存在，

如果當妳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事物即將被剝奪到，妳也會選擇成為殭屍嗎？

或許聽來這選擇真是蠢弊了，但當妳失去了某項人事物是比面對死亡更加恐怖的事情，

妳會慶幸還有這項選擇。

好不容捱到中午的休息時間，當我要扛著紙箱踏出公司門時，

角落深處的那道門敞開了！！！

我一聽見開門聲猛然轉頭一望，

先走出門外的人正是山下，即使她臉上是一成不變的倦容。

「肚子好餓喔喔喔！ゆかり我們去吃飯吧！！」跟在山下身後的木本拉著山下的衣角。

山下沒有聽木本說話而是將眼神飄向我這來。

「妳確定妳能扛著那箱走到郵局？」山下望向我。

「啊！！！！！ゆかり都不聽人家說話的！！！」見山下不理自己木本轉而朝向身旁的金子。

我點頭示意我可以，

看到山下平安無事，我心中大石放下全身精神也好起來了。

山下跟木本還有金子正是我們公司的專門出任務的小組，當然成員不只這三位。

廢話了這麼久，我的公司名稱掛著梅本事務所的門板，

但真正名稱是：ZOMBIE-LOAN（Z-LOAN）

老闆梅本藉由擁有著這些殭屍來接案子。

殺人、跟蹤、監視、這些橫跨在非法範圍內的事情，老闆她都接。

殭屍因為不會有痛覺也死不了，說穿了就是殺人武器的一種。

『不是志願成為殺人武器，只是想守護自己所深愛的人，

因為如果連妳的笑容都守護不住的話，那我的人生也沒有存在意義了。』

這兩行字是山下題在筆記本開頭的字跡。

而山下想守護的笑容擁有者是小林繪未梨。

明明喜歡繪未梨，卻一句告白的話語都還未傳達出去。

好多個明明，我討厭死了，

讓全世界的人都擁有幸福終究是童話故事的橋段嗎？

我無語著望向名古屋城的方向，又想起了那夜的意外。

「欸！妳決定她的生日禮物了沒啊？」

山下在還是正常人的時候有養著一隻名米奇的狗狗，

一如往常她帶米奇散步到了我們常逗留聊天打鬧的公園。

「好了啦，還需要妳操心。」山下解開了繩子，讓米奇自由地到處跑跳。

「是什麼啊？好想知道喔！！！」

我在山下旁邊跳上跳下，是真的很想知道她會送繪未梨什麼禮物。

「不只有禮物，開完派對後想載她去兜風然後就告白吧。」

山下邊說著自己的計畫，或許是害羞的關係，她邊玩弄著狗繩，兩頰也添上粉色雲采。

「唔噢！！好浪漫喔喔喔喔喔！！！」

「舞、妳真的好吵！！！」

雖然不是我的事情，但我真的很開心山下總算要坦白自己的心意了。

山下是在大學的時候認識了繪未梨、

繪未梨很熱衷於田徑社的活動，而山下則是學生會的幹部。

兩人是因為要辦校際運動會的關係而熟碾起來、

而畢業後也在同一個職場上就職。

我在旁的明眼人都看得出山下十分喜歡繪未梨，

光是她望著繪未梨的神情與看她人不同就十分清楚了。

「靜待你主人的佳音唷！」我拍了拍米奇的頭。

看著我這副舉動，山下笑了笑得十分開懷。

ゆかり、妳知道嗎？

每當妳笑的時候，我也覺得整個世界都閃亮起來，

只要有妳的笑容在，我就覺得我什麼事都能達成唷。

這是繪未梨在山下的25歲生日卡上所寫下的話語、

我和優花在旁一看到就覺得根本是兩人都對對方有意思嘛！！

在期待著繪未梨的生日那天來到之前，一切的事物都像平常一般轉動著，

世界依舊如此美好，我和山下依舊都在傍晚的公園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隨著告白時刻將近，山下每天都洋溢著笑容，好看極了。

「小舞！我先走囉！」

圭澄她比我先早一步離開打工地點，我因為還有一些事情還未做完，

繪未梨的生日派對恐怕趕不上所以請圭澄先將禮物送去。

萬萬沒想到，這即將成為我人生中的最大遺憾之一、

繪未梨的生日派對我沒有趕上，兩人的笑容我也無緣再見到了。

山下的計劃是生日派對結束後，要載著繪未梨去看夜景，

而我和山下的其他朋友就待在終點處靜候佳音。

當我趕著要前往終點的半路時，手機在此時響起、

「好了好了！我快到了！」

「竹內妳現在在哪？！！山下那邊出車禍了！！是連環大車禍！！」

本來捧在我手上的花束，頓時我雙手無力，花束也就墜落到地了、

開玩笑的吧？！　喂！！　這是開玩笑的吧？！！！

出車禍的現場，幾乎是火海一片、

因為是幾十台車子連環撞擊，其中還包含了油罐車。

現場濃濃的因為火舌燃燒的嗆鼻味道，頓時、

整個車禍現場像個人間煉獄般。

坐著副駕駛座的繪未梨不巧地就是被撞擊的那側，

撞擊的當下，山下也幾乎是失去意識，但似乎是意志力的關係、

她馬上清醒過來。

張眼那瞬間只想著身旁的繪未梨，

山下勉強地撐開已經撞凹的車門尋找繪未梨的身影。

「繪未梨！！！」山下嘶吼地喊叫著繪未梨的名字。

找不到繪未梨的蹤影，山下開始著急了、

不是這樣的！結局不是這樣的！

繪未梨在哪？　繪未梨妳在哪？

濃煙阻擋了山下的視線，汽車殘骸也使得山下寸步難行。

總算，山下在一台已經撞得稀巴爛的Skyline車底下發現了繪未梨。

繪未梨半身被壓住車底下，幾乎是奄奄一息的狀態。

「繪未梨！！！」

誰都知道現在狀況十分不妙，繪未梨全身被血染紅了。

「繪未梨、妳等我！我馬上把妳救出來……」

山下哽咽了、就算她使力，Skyline依舊不動如山，

而繪未梨的脈搏卻越來越薄弱。

「繪未梨！妳聽得到嗎？！！繪未梨！！」

山下輕拍著繪未梨的臉頰，因為出血過多，繪未梨已無意識了。

「繪未梨！！妳有聽到嗎？」

著急的心情，山下對於無法拯救眼前的繪未梨的自己，

精神也到臨崩潰的頂端。

「繪未梨！拜託妳醒過來、沒有妳，我就什麼也不是啊！！！繪未梨我求妳醒過來！！我拜託妳！！！！嗚啊啊啊啊啊啊！繪未梨！！！」

山下無力地搥打著柏油路面，繪未梨的脈搏完全感覺不到了。

自己什麼也無法做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繪未梨走向死亡。

「拜託神啊！不要帶走繪未梨啊啊啊啊啊啊啊！！把我帶走好不好？！！！！我什麼都給祢！我什麼都不要啊啊啊啊！！我只要繪未梨啊啊啊啊！！！要我的命交換我都給啊啊啊啊！！！

我什麼都給祢啊！！去祢媽的神啊！！！嗚阿阿阿阿阿阿阿啊！！！！！！！」

山下一連串的嘶吼過後，在此時，有人回應了。

「做個交易如何？把妳的人生交給我換得小林小姐的生命？」

「蛤？什麼？！！！！！！！！！」

山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聽，當她抬頭一望時，

一身身穿黑色套裝極像喪服般的黑髮女子在自己身旁出現。

「妳的人生交換她的性命如何？」黑髮女子指著山下再比著已經臉無血色的繪未梨。

「妳說的是真的嗎？」山下糊塗了，黑髮女子在此時看起來就跟即將取走繪未梨的死神般。

「妳只需要回答願不願意，不然她真的就這樣掛了唷。」

長髮女子瞧著繪未梨，似乎在惋惜著什麼一般。

「我給！要我的命我也給妳！！」山下雙眼充血般大吼回答了。

「那麼就這麼成交了！妳的人生此後就要歸我所有了！是無法更改的唷？！」

山下大力點著頭，此刻她已經無心力去想其他事情，她只要繪未梨活著就好。

「ZOMBIE-LOAN的梅本まどか，我是妳的老闆！以後請多指教。」

收到了山下的回應，梅本那本來細微的雙眼睜大開來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就像是非法交易順利完成般竊笑著。

是的，山下ゆかり。

與ZOMBIE-LOAN簽定了殭屍契約、

很多人因為有想得到或是守護的事物，出賣自己的靈魂成了活死人。

只能遵守著雇主的命令去償還著永遠還不完的生命債。

連環車禍發生後，山下失蹤了、

而繪未梨也本來在毫無心跳下的狀況被抬上了救護車，

再送到醫院的急救過程中，繪未梨的心跳奇蹟似的復甦過來。

繪未梨活了下來，可是在對於山下的記憶全部失去、

是否很諷刺，山下救了繪未梨，但繪未梨對於山下的全部完全不記得了。

在醫院的時候，我看著失去記憶的繪未梨，

山下也失蹤了？！！這些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抱著好多好多的疑問，而山下的家人似乎對於曾經與ゆかり是家人這點完全不知道，

結果變得我好像是去騷擾人家，一直說著一些無意義的瘋話。

就像是被人刻意在記憶的上面用麥克筆把有關於山下的記憶全部塗掉、

日子久了、我也覺得究竟是不是我在幻想我曾經有過山下這朋友。

直到有天，我經過了山下家，看到米奇正好在門口望著什麼似、

我走身靠近米奇蹲下。

「米奇，你在等ゆかり嗎？」

而當我說到ゆかり時，米奇就像發狂似突然嚎叫起來。

「ゆかり曾經存在這世上對不對？！！米奇！！你說對不對？！！」

我兩眼掛著淚痕緊抱住米奇大聲抽泣起來。

有人把山下帶走了，帶到我所不知道的地方去了。

山下ゆかり是曾經存在的。

就算她最愛的繪未梨不記得她了，可是我知道！我也記得！！

我就是記得山下ゆかり啊啊啊啊啊！！！！！！！！！！！！！

ゆかり，米奇他記得妳喔！！妳到底在哪啊？！！！！！

ゆかり？！！！！！！！！！！！！！！

山下失蹤過後的一年時間之中，我拼命尋找著她的消息。

但是毫無線索，我像無頭蒼蠅般，只能祈求著自己不要忘記曾經存在過的山下。

而在今年夏天時，

我在我與山下初次見面的小公園看見了極似山下的人。

當我要衝上前去詢問時，就已經不見人影。

從那天開始我每天都固定去公園等待著奇蹟出現。

等待的時間，我邊聽著Klyee的crazy for you度過，

那是山下最喜歡的一首歌。

在山下失蹤後，我只能藉由Klyee的歌聲來紓壓，

一個人就在名古屋中心這座小公園等待著不會發生的奇蹟。

我現在就好想見山下，妳到底在哪呢？

一如往常，我又溜著滑板到了小公園，

一雙拎著超商袋子塑膠袋所裝的午餐，嚼在口中的飯已經索然無味。

當MP3播放到kylee的 IT'S YOU時，沉默的心情隨著這首輕快的歌也一掃而空、

當我不自覺地隨著旋律哼唱時、眼角所描到的目光讓我知道世界上還有奇蹟存在。

是山下，山下就坐在我跌倒的那個樓梯的階梯上。

即便妳已經無法露出當初的笑容、只要妳還存在這個世界上，

我還能遇見妳，跟妳說說話，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無論如何，妳對繪未梨的愛所付出的代價正是妳愛繪未梨的證據，

就算當事人遺忘了，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

因為這正是妳發現了愛的證據。

在名古屋的中心，妳的愛不會消失、

我會替它留下足跡的。

這篇是We foundlove的名古屋篇，以E組成員為主角而展開的故事。

其實很多念頭很早就想寫了，這篇幾乎是以竹內舞的觀點去描寫，

而文中所提到的殭屍借貸的靈感，是來自同名的殭屍借貸的漫畫。

好久沒寫文了，可能這篇詞不太達意（苦笑）

最後，感謝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