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了一個夢

他躺在我身邊 我們在一棟沒有牆壁的樓裏
四週見得到 藍藍灰灰的天
見不到他的臉 但我知道 和他在一起 我如此平安
他的呵護 體貼備至 讓我從內心到每一吋肌膚都充滿感動
感動地讓人落淚
夢裏 我就是雙眼含淚地在他懷抱 你知道 一切是安全的
將近一種宇宙最終的懷抱

嘴魚出現
我和她坐在樓邊 雙腳懸空
嘴魚 我覺得 我活不久了
我這樣跟她說
嘴魚看著我 就像她在Papa裏 看著我一樣 不用多說 她都懂

夢醒來後的隔天 和在巴黎的liting在msn上聊
講了一大堆有的沒的 誰怎麼樣 誰又怎麼樣
她突然問 那你好嗎 寶貝
我說 我作了個夢

我覺得 我的生命不會太長
她說 嗯 你會害怕離開大家嗎?
不會
她問 那你覺得為何會活不久
該做的事做完 時間到了 就走了
她說 我有相同的感覺

這個夢跟後來的對話 其實不是那麼令人意外
當然也不是因為liting擁有通靈體質所說出來的話令人驚恐
不 都沒有
有點悲傷 但不是捨不捨得的難過 而是一種終於面對生命 見到自己時的一種
感動
其實 該做的事當然還有很多 該遇到的人當然也是
可是 當這件事過了兩天 我一覺醒來 有種東西在我的覺知裏卻產生變化

作戲 只是完成自己在這世裏該完成的對自己的許諾
作完 就是盡了一個對自己的責任
liting說 年底的戲會有很大的轉折 會讓更多人看到我
突然間 這樣的東西 知名度 名聲 肯定 彷彿不再能說服我
它們也不必說服我 因為 那個我曾經那麼渴望的東西
不再重要
戲作一檔 就是實現自己 如此而已
好好地去想 怎麼讓自己的創意心念表達出來
戲就是我的生命軌道 如果說 我還有十七齣劇 三本書 兩部電影
那麼我的生命就是這十七齣戲 三本書 兩部電影
作完 生命結束 這麼簡單
得失 突然之間 不再是個介入的變動因子
在真正面對生命之時 我過去怎麼也不可能放掉的得失心 受到強烈撼動

這個夢不是上天的試驗 是現實的預演或提點
生命剩下來的十幾年 一步一步去作該作的事 遇到會遇見的人
然後 就像liting說的
”這樣不錯ㄟ 因為其實生命就是完成就走多好”

兩三個星期前 跟姪子豪豪看電視看到一半
我跟他說 豪 十幾年後 如果我過世了 你會在我葬禮說什麼
他搔搔頭說 不知道
我說 好 那你有十幾年的時間可以擬草槁 不要忘了

今天 他無來由地問我
你覺得你的生活是 1.精采 2. 無趣 3.乏味 請作答
我也搔搔頭 可能是 乏味中帶著精采吧 我這樣回答
或許也是精采中帶著乏味吧 開車回來的路上 我這樣想
不過 或許 都一樣吧

那個夢到今天還在發酵
我不知道會不會從此及時行樂 還不能預知
但 很多事在那一夜之後 頓時失去它們的重要性
畏懼減少很多 是什麼就是什麼 如果目標是一個接一個的作品
我怎麼在一個個作品中盡力發揮
一個個好好地倒數計時 或許是比較實在的
時間到了 也算對自己的生命負責任

有一種很奇特的平靜在心中 不是對生命無比確定的喜悅 不是確定
也不是一無所求 看破一切 不 那個或許沉重
就是一種瀕臨死亡卻安然接受 是一種還未死亡卻已死亡的奇特感受

親愛的他 將會陪我一段不長也不短的路途
生命的最後 如果 是在心滿意足 是在愛的懷抱中離去
那麼 應該也算對得起自己 不管多麼乏味或平淡
再加上精采兩個字 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