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我老媽是上海出生的，
在那個兵荒馬亂的時代，
據說，像她這樣出生才七天就被丟上船艙，
能夠在船上活下來真是個奇蹟。

是嗎？
那我大概也是個奇蹟了。

不過老媽從來不知道上海長什麼樣子，
她印象中只有雲南西瀧板納那種荒山野地，
她一直以為中國大陸停留在上一個世紀。

老媽的老媽在上海住了兩年，
卻也從未見到上海的模樣。
因為她婆婆從不准婦道人家拋頭露臉。

之後就被莫名其妙的從基隆一下船就安到台南，
一住五十年，不得選擇。

所以上次「帶」她們去上海灘，
她們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姥姥在埔西岸邊的階梯開始就直衝著堤防邊跑去，
抓著欄杆，
說：你看看這水阿...


是的，
晚了五十年的黃埔風光。
江水東流未曾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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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

我第一次去上海是去參加研討會，
那時候，
「先進」這詞兒，早就被我看不起了，
我只是默默的看著「發展」侵蝕了這個號稱社會主義的國家。

笑。

東大的主任帶我們去規劃中心，
好大的模型，我們說，
（天阿花了多少學生多少時間？）
替那些必定是可憐大學生的苦工抱屈。

走在南京路上海的書店，
我買回來的是西方建築史，
和簡體版的馬克斯。

那本科生問我：臺北有這樣的樓嗎？
我說：
你們發展的快，可是臺北發展的比這兒早，這麼新的樓已經少了。
他說：
是嗎？那肯定兩邊差不多了。

是。
他沒聽出我的諷刺。

臺北阿，臺北。
數十年耗費在經濟積累上的畸形都市政策，早讓人十年之內趕上囉。

上海阿，上海。
一味的追求發展，您不知道泡沫虛幻，大難臨頭不遠矣。


但我是喜歡上海的。
就憑那黃埔江水，刷呼呼的衝過百年洋場。
灘邊景色是早透過港片的刻板印象烙印在腦袋裡的，
迄今無法抗拒，
是杜月笙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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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

每次去，都見妳換裝，換妝。

西藏路的寬大。
弄堂的曲折。

變中卻也有定。

藏在林蔭裡的魯迅、孫逸仙、宋慶齡、、、
那古董街的毛語錄和仿冒市場的各式名牌、、、

又變又固定。

三十，我硬要殺到八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