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2/7

羊年的最後一天,也是您的頭七.

但是,您猛地離去帶給我們的哀傷被一大堆雞毛蒜皮事情給稀釋了:
堅信基督的姊姊頻頻來電,一邊堅持不去,一邊又仔細詢問細節,
兒子在出發前覺得開車比拿到票的高鐵好,上了高速,他開車,我必須handle講話顫音的導航系統,雖然車速神速,但我卻與手上不知power在哪裡的機器奮戰.

頭七是晚上九點開始,為什麼要這麼晚才開始?為什麼正好是本周最冷的時候?

出門前是圍爐,人聲鼎沸,最響亮的聲音來自哥的一歲半的雙胞胎孫子,嫂和外勞在廚房忙進忙出,我們關心的話題是要怎麼穿才不會凍著.

爸,對不起,雖然是您的大日子,可是我們就在混亂中開始了您的頭七.

除夕的殯儀館館是冷清的,停車場只停了三部車,但天空卻是不寂寞的,絢爛煙花串昇串滅.

師父來了,我們開始進行頭七.可能是圍爐的熱絡還依稀在,抱歉,爸,我們一點都不哀傷;偶而師父還讓我們更要忍住笑場,在應當念子孫名字時,她居然說"喔,我老花,名字我看不清,在場的子孫就自己念出來吧!"

師父是個講話溫和的出家人,中場休息的時候,還會問問我們您是怎麼過世的,還跟我們提到平行世界等等,我們也跟她說這麼晚很辛苦ㄟ,告訴她您的孫媳婦幫我們準備了腳底的暖暖包,很管用喔,說時,怡君就跑去拿了一包送師父.

誦經結束時,應該要由大哥拿招魂幡領頭由師父帶路去給您燒紙錢,糗事發生了.沒人知道招魂幡在哪,沒了那,大家都別走!怡君怡彰跑去找,等了一陣子,沒,我也跑另外一頭去找,在一大堆豎著的招魂幡一根一根翻看姓名,這邊過去,那邊過來,都沒您的,爸,您該不是不想我們送你走吧?實在找不到,速速跑回通報,咦,奇了,是他們找到了?非也非也,原來就已經放在靈堂裡了,唉,爸,您也太愛開玩笑了,怎麼藏得這麼好?

終於可以出發了,一路浩浩蕩蕩縮頭縮腦,到了唯一的金爐邊,師父說話了"咦,怎麼沒火了?每次都還有火的阿"
長孫又開始跑了,跑去找打火機來,師父也沒閒著,幫忙把火點燃後,開始現場教學,要站在爐口丟金紙的怡君"你要站側面,像丟球一樣地丟金紙,橡皮筋也一起,丟越遠越好!"
"好的",怡君擺出棒球投球架勢,丟丟丟!
我在後面,一直嚕嚕嚕,當支援前線的小螞蟻送送送.

臨了時候,師父又溫和地跟我們說"雖然老菩薩往生了,你們還是要歡喜地過年喔,老菩薩也不會想你們不開心的"

隨喜師父!
儀式結束,將桌椅恢復原狀,東西搬去車內.
抬頭一望,煙花已然滅了,天空一片漆黑.近午夜了.

爸,頭七結束了,希望您滿意.

第二天,醒來已經七點多,嫂說有空就多多摺蓮花元寶吧,滿七,法會,告別式都會用到.

爸,您想像得到嗎?這輩子託您的福,我和哥怡彰一起做事:摺元寶,氣氛並不哀傷,手裡忙著,嘴裡講的是您的照片要用哪張,要用您98歲時那張國畫當背景,要不要來找首詩來配合.....

直到下午兩點我搭上高鐵,只覺得如往常;我來了台中,又要回去了.

一上車,好累,睡著了,無夢,還是沒有夢過您.

下高鐵,搭捷運,我順著人流往熟悉處走去,突然一個念頭響起;
爸走了,台北家裡沒人,我急甚麼?沒人盼我回家,沒人問我歸期.
找到座位,坐了下來,哀傷竄來,撒賴不離;
不會再接到您的電話問"到台北了沒?"
再也沒人會在電話裡一開頭就說"妳吃飽了吧?"

我真的永遠失去了您,

您走了,去了一個我無法探望的地方.

您不住在哥家,您又不入我夢,我去哪裡找您?

父後七日,七十日....之後是無窮盡的沒有您的日子

感恩您願意與我同上長廣,

感恩您讓二哥終於來圍爐,了了媽媽的心願.

感恩您讓我陪您到最後,

您對我的牽掛,我會設法讓您放心

爸,最近要見到您比較難,

您

能入我夢...
讓我安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