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子猝死的人超多的

王宣一 翁大銘 韓良露等等

都在我的年紀上下 有被嚇到

另一方面 廣論念到念死無常 也是被嚇到

如果沒有明天 那我珍愛的人 物有沒有意義

如果沒有明天 那我今天會怎麼過

如果只有今天 會做甚麼 會想見誰 會說甚麼

遺囑和放棄侵入性急救已經早就簽了

不是問題

貸款應是問題

但兒子說用我的保險和理賠去付 應該就夠了

是啊 對我是個大數目 其實還不到俞小凡被詐騙的十分之一 小事小事

我會想見誰呢 好像沒有

也許會找SL 喝個下午茶 回憶鐵軌散步的年少

也跟她講講臨終之言 '無法放棄他 就放下自己的瞋心吧 沒有人沒犯過錯的"

再來跟餅餅等大家吃個Y最愛的樂子

看場最後的電影嗎 不了

會去山上走走 那裡有我最美好的時光 最愛的氛圍

會跟誰道別嗎

不會吧 不愛用FB的我 無話 可說

無論是誰 曾經糾結過的 要說的能說的都說過了 聽不懂的 再說也無用

也許應該先去買個靈骨塔位 還是寶覺寺好了 至少媽媽在那裏

也許距離有些遠

但是思念是在心裡 在花開時 在日出時

牌位擺哪 無妨

以前最想一把灰 灑在海裡

過度浪漫

我沒那麼愛海 冰冷海水只讓我想到鐵達尼

想要樹葬 被潑冷水 台北沒那麼多空間

算了 買個牌位比較簡單

當沒有明天時

學甚麼都不重要 日文 太極只是花拳繡腿 與生死無關

當沒有明天時

白髮日增不是問題 百貨周年慶不值得留意 同事八卦不會傾聽  lineFB只是屁

健康的人不會想 當然有明天

久病的人不敢想 希望有明天

但是 我有好好過日子 好像沒有明天地好好過嗎

也沒有

志工 知道要準時 要站定點 要招呼人 要回答問題 但更多的時間在想自己的事

上課 知道要備課 要準時到 要講課 但心裡已經沒有當初的熱情

前兩年 最煩惱的是財務 常常算

但 如同達賴喇嘛說的 如果煩惱可以解決問題 就煩惱吧

既然無效, 就別煩了

儘量把每一天當作沒有明天地過

問內心

最後這一天 要怎麼過

此刻

想到的只有一句話

"莫忘初衷"

以上是昨天3/7寫的

今天搭高鐵當天來回台中

因為爸幾天前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第一次打電話時還好 還說得清自己怎麼摔下來的

再來的電話都沒人應 直接跳到語音信箱 有些擔心

當然 他與大哥一家人住 也有外勞 沒甚麼好擔心

但是 記憶裡爸爸從來沒受過甚麼外傷

快百歲的人 又是摔到尾椎 應該很疼吧

進了房門 他側躺在床上 頭頂燈亮著 床頭面紙一盒 滿室彌漫著中藥膏味道

他瞇開浮腫的眼睛 說"我都不想活了"

我跟他簡單說說 但感覺上他還沉睡 沒兩下 抽面紙吐痰 手一伸 丟到地上

摸摸手心 是溫的 卻跟我說"把被阿拉高一點 有些冷"

我依舊坐在床前椅子上

他常常吐痰

問他 怎麼上廁所

指外面  比胸前的呼叫器 叫外勞阿

後來要上大號時 外勞進來了 才知道好大的工程

外勞兩手插入腋窩 一腿蹲立在爸兩腿中 喊一二三 把爸架起在床上

外勞想一股作氣 移往輪椅 爸卻說等下 頭暈阿

外勞抱住爸 拍拍背 兩人都休息一下

又開始移到輪椅上

每次只能做一個動作 只聽到爸的喘氣聲

動作停了 是爸的嘆氣聲合著喘氣聲

坐定了 要穿上拖鞋 爸完全沒動 必須外勞一隻腳一隻腳地幫他穿

推向浴室 這些動作又要再來一遍

要換浴室拖鞋 要抱起移到馬桶 爸還是完全不使力 只是喘氣嘆氣

在旁的我 無用 只能幫忙移一下輪椅拉 幫爸翻譯或是再講一次啦

他很疼 很無奈 很沒有生趣 很沒有鬥志

但是 我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當尾椎受傷 承上啟下的力量失去後 即使被強迫吃飯 元氣也補不到尾椎

我只是遠在台北的女兒

照顧者不是我 我是沾醬油的

也許要一兩個禮拜 也許要更久

想起Tuesdays with Morris

裡面作者問他的老師 再來會怎樣

老師直視著作者說"Someday,they'll wipe my pii"

Morris 是一步一步地無法自理

爸是一夕之間

很難接受卻又不得不接受

it's painful,but not fatal.

無常如此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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