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8-16 22:27:35.

【貓咪魂】(刊登於自由時報副刊 94.3.3)

約莫是大三上學期的事。
半夜睡不著在網路閒晃,忽然在msn上被室友D敲,雖然兩人明明就在同一個屋簷下,但可能我們都想試試用文字跟彼此聊天,畢竟從她嘴巴講出來的東西我總是沒辦法馬上領會。
後來聊到凌晨3點,她說她想吃宵夜,於是我們外出,記得那晚有些冷,有些毛毛雨,撐著傘在騎樓間覓食,路過兩棟大樓間的空隙,看到了你。
你很小,整個毛混著泥土跟雨水,變成一搓一搓硬硬的,我們想把你移到有屋簷的地方,可是只要稍微一動,你就開始哭,可能你的腳被哪個渾蛋撞傷了。後來我跟她決定到便利商店要箱子,把你帶去獸醫院,醫院半夜沒開,所以我們只好把你帶回家。
我泡牛奶用吸管餵你,你卻像中風的人一樣任憑牛奶往嘴角流;她用吹風機幫你烘乾,你也只是兩眼發直繼續發抖。我們猜想也許你討厭牛奶跟吹風機。算了,用毛巾給你溫暖 ,我們等待天亮。這段時間你的呼吸很急很大聲。
可是還沒等到天亮,你就在我們的眼前,從呼吸 呼吸 呼吸 到停止,我想像你的心臟也是從跳 跳 跳 到停。唯一沒變的是你發直的眼睛,持續瞪著殘酷世界。我與她對望,四行水流下來。
把箱子封好,我們打算埋你在學校。
她回到內湖的家附近去買鏟子,買不到正常尺寸,只買到長約一公尺的大鏟子,瘋狂的室友D兼同學,竟然就這樣帶著大鏟子進廣告系的教室裡上課,著實嚇到許多人。
傍晚下課的人潮大致疏散,因為她堅持放在學校的右半邊,於是挑了野聲樓與中央走道之間的草坡,沒有常識的我跟她只想到埋藏在大樹下比較像個墳,開挖了才發現地底下盤根錯節實在難挖。等墳挖好了,打開箱子發現你變成了冰棒,像是動態凍結。可能我們晚了一天埋你,天氣也冷。 整個墳弄好後撿了一些樹葉覆蓋上去。 我們看上去像是謀殺了某人,在夜晚埋藏屍體的兩個兇手。
後來接連幾個星期都下著雨,我跟她也都沒再提起過這件事。一直到一天下午我行經中央走道,想去看看你與你的墳,才發現整個墳只剩下枯石與葉子,我試著伸手把土石翻開,還是沒見到你。你像冰棒一樣融化了。
現在是大四上學期,室友A養了一隻虎斑色的貓,室友D也不約而同養了一隻小黑貓,可能客廳裡還有一隻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