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8-01 22:13:45stone
死亡與遺憾
眼淚只能用來表示遺憾，卻無法彌補遺憾，更無法改變自己是個混蛋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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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論文口試結束之後，依照原定的計畫，請主任、葭蓓、還有藍星人去「集雅朵」吃飯，感謝他們這段時間所給予的包容與協助。
就在坐下，打開Menu的那一刻，電話響了，是阿姨打來，聽阿姨說話的方式，我就覺得不妙，沈默片刻之後，阿姨說了一句：「阿嬷走了。」
我沒有哭，也沒有往外衝，而是陷入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有任何反應。
我再怎麼理智，也無法決定自己該何去何從。
待在自己熟悉的人身邊，強迫自己維持一絲的理智，想清楚下一步該做什麼。
但跟大家說再見，自己獨處的第一秒，手握著方向盤，卻再也忍不住的徹底崩潰。
我終於知道，什麼叫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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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回台北，看到的，只有一張遺照。
而且還不能哭。
此刻，不哭比哭還更需要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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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來，我是混蛋。
外婆是星期五過世的，而原本，大家在星期二時有家庭聚會，我也答應要回家了，但卻為了論文口試，放大家鴿子。
不久前，大舅媽才跟我說，阿嬷現在都會尿床。那時，我只是很理智的說，外婆很愛面子，她應該不是故意的，這件事我也就沒放在心上。現在回想起來，我當時應該要更有警覺心。
小舅說，這陣子，外婆常大叫，說她看到「魔神仔」。只是大家都不以為意。
星期二，外婆嚷著很不舒服。
星期三，大舅帶著外婆去看醫生，但那天，外婆氣色很好。醫生還說，外婆看起來很健康。
現在回想起來，那，應該就是迴光反照。
甚至，原本外婆很討厭現在的外勞，卻突然跟她說謝謝，還把身上的首飾拔下來要送她。
外婆應該是知道自己要走了。
這一切，其實早有徵兆，只是我太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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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除了因為跌倒，腳不好之外，其實沒有其它的病痛。
外勞一轉身要去拿毛巾幫她擦身體，再回來，外婆就走了。
大家都說，這是最好的結束。是壽終正寢。
大舅說，外婆求生的意志其實很強，她想跟我們在一起，只是年紀真的大了，器官無法再運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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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一提到外婆，第一件事一定是說外婆「很愛漂亮」，
第二件是就是她「最疼娃娃」。
來給外婆上香的親友，很少有人看出我是誰，
但只要一說我是「娃娃」，卻每個人都知道。
因為小時候，我是外婆帶大的，外婆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大家都知道，外婆最疼我。
有一個最常來看阿嬷的朋友，
看到我，說：「你怎麼很久沒回來了？」
我無言，因為這就是我最無法原諒自己的地方。
只是自從上大學搬到台南後，
這十年，我真的很少待在台北，一個月回家一次，
雖然都會回萬華看外婆，總是來去匆匆。
我很久沒有住在萬華，很久沒有陪外婆好好吃頓飯，很久沒有陪她出去走走。
用忙碌當理由，我很久沒有打電話回家，很久沒有關心過家人 ---
只因為我自私的認為，反正我知道大家都在。
這些很久沒有做的事，現在成了一件件我無法原諒自己的錯誤。
我再怎麼跪，也跪不回外婆再叫我一聲娃娃。
我真的好怨、好恨，對自己。
這幾天，早晚的拜飯、幫外婆準備刷牙洗臉更衣，
這一切，早該做了。
早在外婆生前我就該做了，而不是現在只能在靈前，
對著照片，自己騙自己。
除了不得已非得去上的課之外，我並不願意離開外婆的靈前。
我已經讓她等夠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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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因為不懂事，我最傷阿嬷的一句話：「這是外嬤，不同戶口。」
那真的是幼稚園的時候，一句無心的話，卻傷了阿嬷不分內孫、外孫疼我的心。
在所有的孫子中，外婆最疼我，所有同輩的兄弟姊妹，我是唯一一個她親自帶大的。
我現在也終於知道，分內、外是多麼令人難受的事情。
因為在習俗上，外孫「只是回來報恩，不需受到規範」。
所以在頭七時，我連孝都沒得帶，我就知道那有多痛了。
後來，禮儀師來了，說：「我有準備外孫的孝，但外孫其實不用帶，因為今天都是以姓黃的為主。」我真的憤怒到一個極點，一整個想給他巴下去。他說那句話時，如果有看到我的眼神，他應該就會看到，我有多恨他講這句話了。
我冷冷的看著他，說：「拿來。」
不是每個禮儀師都向電影送行者演的那樣！
要當禮儀師的人，真的需要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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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慰的話，再多也沒有用。
「你還好嗎？」我不好，但我不能說我不好，因為說了又能如何？
「外婆一定是上天堂了。」外婆沒有告訴我，我也沒看到。
「不要難過了。」我不是目賊仔透抽......
最實用的，其實只剩下「請節哀」三個字。
Then?
我再也沒有外婆疼我了。
再也沒有人會特地為我燉四物、滷魯蛋。
每朵蓮花、每一句佛號，其實都只是表達思念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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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沒眼淚的傢伙。
我心裡有很多矛盾與衝突的聲音。
我應該要更珍惜身邊的人，減少一些遺憾？？
還是應該要把距離拉開，這樣可以少痛一點？
我是因為論文，所以這兩個月都沒回家，
那，我應該要因此把它弄得更好？-- 讓這遺憾有代價；
還是應該就擺爛隨它去了？ -- 因為我不想再面對這個造成遺憾的原因之一。
這段時間，在搭高鐵往返台北 - 台南的途中，
我覺得，我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我覺得，我內心變的很偏激。
甚至，自己像是個遊魂，搭車也走錯月台，開車也開錯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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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安慰妳但是不知道從哪說起!!!
親人總是我們認為最不需要陪伴的人!!當他們還在世上的時候!遺憾難免!!為自己為家人和朋友們!!請節哀吧!!!
來自海角的祝福和哀悼
做好自己現在的工作比較重要吧!外婆也不希望妳因為他而一切都毀掉,他會希望你可以走得很好,節哀囉!
能懂您的遺憾 ，
選擇很重要 ， 一步錯造成遺憾 ，
所以更要去把握現在與身邊家人的相處 ，
而不要讓我自己再次感覺沒好好照顧家人 ，
那看起微不足道之事 ，
卻是現在自己層層疊疊的悔悟 ，
與其哭泣 ，
相信外婆會更想看到妳的笑容 ，
節哀順變 ，
來自小草最深的默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