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7-19 22:06:35兔子先生

孩子氣

搬回家住之後,她變得越來越孩子氣。家裡的每個人即使都沒有說出口,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

就連只來拜訪幾天的姑姑也發現到這個現象。姑姑雖然心裡充滿了疑惑,卻不好意思多問什麼。只是有些時候,姑姑會故意調侃她,但她也表現的無所謂。難不成是沒有爸爸陪伴成長的女孩都會比較愛撒嬌?但就學時的她又很獨立,學業跟品行從不用大人操心。全家人雖然都覺得有點莫名,但其實孩子氣也無傷大雅
一個人一生有幾年可以跟個小孩子一樣淘氣?一樣快樂?家人都抱著這種心理;有時還覺得她這樣滿可愛的。

也是這個原因,讓她的孩子氣開始變本加厲。跟長輩撒嬌是一回事;不管在什麼場地,一開心就抱著身邊的家人則是家常便飯。心情好時會手舞足蹈,心情不好時也不管身在何處誰在旁邊,斗大的眼淚跟關不緊的水龍頭一樣滴滴答答個沒完;總總她的孩子氣事蹟比比皆是,家人都已經習以為常。坦白說,看過她這樣做一兩次之後,再也沒人會大驚小怪。

每個週末,哥哥跟嫂嫂會帶著女兒一起回家住。小姪女跟她一起東奔西跑,她怎麼看都不像是已經可以嫁人生孩子的年紀。姑姑隱隱約約地記得幾年前,她大學剛畢業的時候,她跟家人大吵之後憤而執意離開。她去了哪裡住,找到什麼工作,跟哪樣的人混在一起,都沒有人知道。當初氣在頭上,重話說多了的哥哥,差點想跟自己的妹妹斷絕兄妹關係;還有
怨恨自己,以淚洗面的媽媽,這三個人現在都可以得奧斯卡最佳男女主角的提名。她跟家人,尤其是哥哥的女兒,關係好到沒話說。這一家人好像全得了失憶症,多年前發生的那個家庭革命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或是不愉快。

下午的雨很大。她跟姑姑,媽媽,還有小姪女坐在客廳裡。不經意地,她問起:『我們養一隻狗在家裡吧?』

『誰清理?』她媽媽很快地回答。

『狗可以待在角落,給牠一點地方就好了。』要她死心可沒那麼容易。

『會臭死大家。』媽媽回答。

『家裡就我跟妳兩個人而已。』她歪著頭笑的樣子好像自己已經勝利了一樣。

『妳跟我兩個人就是大家呀。』媽媽擺出不可能妥協的表情。

她神情沒落地轉過身跟小姪女一起堆積木。她想起了多年前,那個曾經勇敢追求自我的自己,還有她愛過的人。在他家的沙發上,他們一起看了一部叫做【偶然與你相遇】的電影。電影的英文名字好繞舌,Me And You And Everyone We Know。她在嘴裡重複了幾次那個名稱:
Me And You And Everyone We Know,Me And You And Everyone We Know。他第一次親吻她的那一刻,她的頭腦裡面只想著那句話,Me And You And Everyone We Know。

Me And You And Everyone We Know。我跟你跟我們認識的每一個人。

他們倆的相遇真的是偶然;這不是他選擇那部電影的理由,卻是她喜歡那部電影的原因。只是,看電影時她一直在想,
『我們認識的每一個人,也就只有我跟你兩個人而已。』

她一直以為看不懂那部電影是因為
片子太藝術的關係;事實上,根本沒在專心看電影。她還因此失落了好一陣子,因為她總是可以掰出藝術片的意義;即使在她變得孩子氣的以後,也沒有失去那個能力。

雖然沒看懂,她還是很喜歡那部電影,還有那『兩個人就可以是大家』的想法。離開他之後,她一個人過了很久。她決定回頭看;
搬回家住之後,她變得越來越孩子氣。

她想,一切都可以重新來過。跟哥哥的感情可以和好如初;跟媽媽的互動可以
一如既往。

至於自己的孩子氣,她也一清二楚。身體力行地回到過去的自己,她希望可以偶然地跟某個人再度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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