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5-14 18:59:51兔子先生

回憶

我的童年停止在十二歲。十二歲之前,我的家庭很正常;我有一個爸爸,一個媽媽,一個姊姊。我家做小生意,爸爸不是上班族,他不會提著公事包穿西裝打領帶去上班。每個星期天我們全家人都會坐火車去台北,然後出火車站走個十分鐘,去一條幾乎每間店都是書局的街上。我們會在那裡吃晚餐,然後在大約七點的時候坐火車回板橋。在回家的路上我們會到一間很大的義美買霜淇淋。在那個星期六還要上班上學的年代裡(雖然也只是十年前而已),爸爸非常注重全家人一起出遊的機會。無奈的是他對美術館,動物園,遊樂場,植物園都沒有興趣。所以我們家不曾是一個登山踏青烤肉的家庭,我們是個去逛書局的家庭。

媽媽很喜歡文藝的東西。她帶著我跟姊姊坐公車,玩遍台北。植物園,中正紀念堂,動物園,美術館,兒童樂園,陽明山,故宮;我們三個人去了一次又一次。植物園有個蓮花池塘,我差點掉下去不只一次。中正紀念堂到底去玩什麼我永遠搞不清,只記得五年級的時候跟媽媽去看花燈,在孫悟空樣子的花燈下照了一張像。動物園很熱,有時候根本不知道看的動物躲在哪裡,只記得媽媽都會買草帽給我跟姊姊,在下午四點多的時候買兩隻雪糕給我們一人一隻。我每次都會慢慢地吃,然後滴的衣服上都是溶化的巧克力脆皮跟香草冰淇淋。美術館很冷,很安靜,我在裡面摔過一次跤,所以對它的印象很不好。兒童樂園是很不錯的地方,我喜歡昨日世界多過於明日世界,好幾年的寒暑假作業都照幾張紅瓦屋子交差。有一年姊姊生日當天,我們去了兒童樂園,她跑向碰碰車時摔了一跤,把膝蓋摔破皮,還去兒童樂園的保健室擦藥。當天晚上我們去了雙葉吃冰淇淋。我一直以為是因為姊姊摔跤,所以我們有冰淇淋吃,完全不知道是因為當天是姊姊生日。陽明山的花鐘很漂亮,但如果是春天去賞花,看到的只會是黑壓壓的人頭山。陽明山很遠,要坐很久的車才到的了。其實我長大後很想去唸華岡藝校,幸好沒有,不然我豈不是每天晃上山?(其實現在的學校也是在山上,但是並不需要坐太久的車)故宮也是個很遠的地方,要換兩趟車才到的了。裡面也是很安靜,有點暗,但是很涼快。

我還記得很多很多,只是我沒有那麼多精力把它一一寫下來。

爸爸除了會帶我們去台北逛書局(其實他是為了要去看免費的書),還會帶我們去爬山。說穿了,爬山跟走山路沒什麼大同小異。爸爸還會帶我們去南門市場跟士林夜市。南門市場有賣湖南粽子,跟外婆家包的台灣粽很不一樣;那裡總是有女人坐在小椅子上包粽子。我不確定我對南門市場的記憶有多正確,因為我到現在還是不了解南門市場到底在那裡。士林夜市有賣冰,爸媽每次都會點八寶冰,全都是豆子,我十分厭惡。有一次媽媽點了月見紅豆冰(名字我也不確定了),我吃了一口,胃口全無;乖乖地吃完我那碗花生綿綿冰。跟爸爸一起去過鶯歌很多次,他跟媽媽都會去一間肉圓店吃肉圓跟四神湯;但是我每次都很怕那塊像老鷹的石頭,所以只要在鶯歌我的精神就開始緊繃,貪吃的我沒有好好地吃完一顆肉圓。

我跟爸媽常一起騎摩托車出去。我長的矮,所以即使唸了六年級,還是可以蹲在爸爸前面。我記得有一次我們三個人騎了好久好久,要下車的時候我的腳根本麻到不能動,結果是爸爸把我抱下來的。後來我才知道,我們騎了那麼久的車只為了一個波士頓奶油派。

每六個月我們家都回坐火車去旅行。有時候到台中,有時候到台南,或是屏東。我們極少專程去高雄,但卻常去屏東,因為爸爸當兵時的營長就住在屏東。每次坐火車出去玩,我們都會買炸雞在火車上吃。記憶中某種火車的座椅可以一百八十度轉動,所以我們一家四口可以面對面玩牌。
 
比起選擇遺忘的人們,能夠擁有這些回憶,我真的覺得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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