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2-09 18:59:22兔子先生

駕照

十六歲那年,我考上了駕照。拿到駕照當天,我開著爸爸的車去接姊姊下課﹔姊那天看著我的眼神,讓我覺得自己好厲害。

姊大我一歲半,但是她跟我一起學開車。我們倆的教練是個三十多歲的先生,叫做飛利浦,飛利浦先生讓姊先開,我坐在後座﹔然後我跟姊交換座位,我開車的時候,姊坐在後面。生日過後的兩個月,我拿到了駕照﹔而姊在考第四次路試後,終於放棄拿駕照的念頭。

一直到姊滿十八歲,高中畢業的那年暑假,才拿到她的駕照。當時我已經開了四年的車,每天開十五分鐘去上課。我跟姊不親,但是兒時的她並不喜歡我這個弟弟。我知道她想要一個妹妹,但我也沒有想要一個姊姊過。爸總是說,世界不可能照著你的希望轉,它會轉它應該轉的方向。所以我接受這個姊姊,她也接受我這個弟弟。獅子座的她好勝,但只有在開車上,她願意承認我比她厲害。我只要在方向盤後,她就會用將近崇拜的眼神看我。

即使我的文章第一次上報的那個下午,她也沒有用同樣的眼神看我。

十七年後,我教一個人開車;我自願教妳開車。我不懂妳怎麼有辦法住在這個城市裡但不會開車。雖然跟妳辯過很多次,妳也跟我說過妳不開車的理由;我還是說服妳去考駕照。妳媽也常說,多一張證照總比少一張好;妳可以會開車,但不一定要開。

教妳開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妳抓方向盤的手抖的厲害﹔妳總是打錯檔,踩煞車時太大力,轉彎又常忘記打燈。我不懂,那麼聰明的妳,怎麼 motor skill可以差到這種程度。

我還是願意繼續教下去。說好我要把妳教會,我就一定要讓妳考到駕照。妳看著我,用那近崇拜的眼神;妳朋友跟我說,在妳的世界裡,我跟神沒有兩樣。說真的,我十分享受妳給我的感覺;妳讓我覺得世界上,我最厲害。

也許在妳的世界裡,我真的最厲害。我想,很難不讓妳失望。在我十六歲那年,我學會開車,十七年後,我發誓我要讓妳學會開車。給了妳太多的承諾,這個一定要實現。彷彿我說出越多承諾,它們實現的機率也會越高。

我不知道要怎麼讓妳開車時不害怕。我不知道我要怎麼讓妳抓方向盤時手不抖。我不知道要怎麼教妳平行停車。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讓妳倒車時不發生擦撞。

我更不知道我怎麼會不小心愛上妳。

*圖片 from : [autumn Trees Lining Country Road] by Cindy Kassab @ Allposter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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