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eyes《 惡魔的火焰-斷愛死鬥》(下)業火與雙劍
恭賀!!第六百篇文!!!
《11eyes-交錯的視線》
賢久與雪子的個人視點───《十月二十九日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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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爆炸的音波連空氣都在震動,聲音震耳欲聾,聽到的瞬間,還以為是在打雷,彩子老師和賢久學長也和我一樣,反射性地往爆炸的方向看去,接著我們三人應該都看到了相同的景象。
無雲的秋季晴空有道垂直崩裂的黑色閃電,雖然我們在赤夜裡看過很多超現實的景況,但看到這個景象時,仍無法立刻反應過來。
所以,在我們能接受這種景象之前,一時間呆在當場,無法決定下一步行動,這閃電,就像是被強大外力打到龜裂的岩壁,黑色的霧氣叢中散出,就像從傷口中流出的血液。
這讓我想起到現在為止殺過很多隻的闇精靈拉爾瓦和黑騎士的皮膚,從這空間的裂縫中,我看到像是人影的東西,「!」我本能地舉起手,沒經過思考,身體就自動反應。
但是,就算是反射性的舉動,我也沒有追上剛出現的人影,那人影,是個穿著日本和服的女子,她身上纏著得帶狀布條…就像是主教肩上垂掛的绶帶。
那女子是什麼人?
我錯了,我不該在行動前就想要掌握住所有的資訊,在這個以零點幾秒來計算的世界裡,必須要一刻不停地採取行動,我出手慢了,可以說是造成悲劇的所有原因。
那女兩子兩手握的是──黑色的日本刀──!
她的行動好像是事先就決定好一樣,毫不猶豫、毫無破綻地,迅速衝像賢久學長,她手持雙刀的動作極為熟練,那種美感,不自覺地會跟美鈴學姊的動作重疊在一起。
賢久學長危險───!!
我的動態視力熟練地接收影像資訊,腦中也立即隨之思考判讀───但已經是無法迴避攻擊的距離了…
學長的身體像是被推開似的猛力搖晃,彩子老師,擋在賢久學長的面前───!!
「彩──────!」
賢久學長想出聲的同時,那女子的雙刀刺入彩子老師的身體,黑色刀身像是被肉體吸進去似的,貫穿了彩子老師的咽喉和胸部,刀身鋒利到感覺不是刺入肉體,滑順地嵌入身體中。
為什麼?
我心中浮現出這句話,就連我,在這瞬間都動不了……彩子老師竟能挺身護住學長──
這是偶然嗎?亦或是奇蹟?
下一瞬間──刀刃拔出,血紅花朵在身體上綻開。
「唔……」
彩子老師的胸口噴出鮮血,向後倒下,賢久學長抱住老師的身體,那女子想要一刀砍向兩人──她的刀已舉起,比我拿掉眼鏡還快。
「彩────彩子──────!!」
就在學長的怒吼聲傳到我耳中的同時,和服女子整個人飛了過來,我想都沒想的直接抽出腿間皮帶的短劍。
鏘───!
現在不是瞻前顧後的時機,「妳做什麼!?」我話沒說完,身體就轉為戰鬥模式───
【這女人是敵人】,我的本能比思考更早一步做出反應。
我瞄準那女子的頸動脈,以最快的速度刺過去,我像是要把手臂丟出去似的奮力投出短劍,如電光疾風般的一擊,刀子破空而去──
鏘───!
我攻擊的時機點抓得正好,但對那女子似乎毫無影響,她連看都沒看就用刀身檔下我的致命一擊,我飛刀的刀刃像是在她的刀背上滑了過去,那女子握回刀柄,彷彿只用輕撫力道就能切斷東西似的,輕盈地持刀向我刺來。
咻───鏘───!
我利用突刺的慣性,就這樣反轉身體避開攻擊,對方近距離的攻擊,我把身體彎成弓型避開,與黑色刀刃只差了一張紙的間隔!
我的手在背後,順勢又拿了一把刀,身體扭轉後再迴向轉去時,力量會增加,而且,眼鏡好像被震動彈飛出去。
「───!!」
解開月子姐姐所設下的催眠術封印,我心中的激情就要燒起一樣,身體的觸感和感情瞬間轉變,黑色業火,像是要把身體、心靈全部焚毀!
我要自己決定自己的生存,或是死亡,不只是自己的主觀意識這樣想,客觀意識也是這麼認為。
因為存在於此的不是我自己,而是廣原雪子。
唰──唰──唰──唰───!!
鏘───!!
除了戰鬥以外的思考,我從廣原雪子的思緒中跳脫出來,雖然廣原雪子因為赤嶺彩子被殺害而失去冷靜,但只要沉入內心漆黑沼澤中,這些思緒或情感都會被吞噬而消失。
不只是思考,連身體的觸感和感情都會吹散───轉變成只為達成目的,毫無感情的自動殺人凶器,身為人類所有活動全部停止───
就像是要把卓斯班尼亞大地變成焦土一般───憤怒的火燄,把心中所有東西都燒盡───!!
鏘──!鏘──!鏘──!
鏘──!!
廣原雪子想要的,就是敵人死亡,在對方變成死屍前,沒有任何事情能左右她,我就像是靈魂出竅一樣,思考和身體切成兩部份。
映入眼簾的所有光景,和空中閣樓毫無真實感,就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也像是站在河的對岸觀看,就讓滾瓜爛熟的殺人技術來驅動我的身體吧───!!
突刺──切入身體──切斷──
這是破壞人體最有效的操作步驟,這生死一瞬間的現在,能以最快、動作最少的方式來斬殺,因為現在的身體是廣原雪子。
數秒間內包括假動作在內連擊二十次,若敵人是人類,我就用必殺連續雙重攻擊,這種攻擊方式一旦起手,刀下就沒有活人可言。
鏘───!!
不過,那女子竟能將一連串的攻擊悉數擋下,很明顯地超過人類的領域,而且,廣原雪子和她也沒有妳來我往的激烈戰鬥,她簡直就像是在遊戲,輕輕鬆鬆就擋下廣原雪子的攻擊。
唰───鏘───!!
像蝴蝶的翅膀般,振翅飛舞的兩把太刀,就連廣原雪子使出足以穿透鋼鐵的威力來攻擊,感覺也像是打在蠶絲堆上,所有破壞力都擴散出去。
那究竟是怎麼回事───!?
敵方的戰力、能力都是未知數,現在的廣原雪子,只有必殺連擊被擋下來的不甘心,並不畏懼擁有超於常人能力的敵方,這些人性情緒,都沒有存在的餘地。
讓全部感情全部停止,因為這部份要由廣原雪子用殺意來填滿,以便順利進行攻擊。
殺──殺──在死亡前要繼續殺戮───
純粹的殺意和破壞的衝動,創造出眼前的廣原雪子,我不討厭骨頭嘎吱作響,連肌肉也有斷裂的危險,但還是要連續攻擊、不斷攻擊───
要更快──更強──命中率更高───
超過神速的超神速,識破假動作,然後由廣原雪子來做一個接一個的假動作,解讀敵方最深層的意識,給她來個一擊必殺!
將所有破壞人體的技術全部灌注這場戰鬥中,持續以超越自我界線的方式攻擊───
但是───
「啊───!」
最先被打到的卻是廣原雪子的肉體,我猜想和服女似乎厭倦防守,身體輕輕地飛舞起來,下一瞬間,她以熟練的太刀攻擊突破廣原雪子的空隙刺了過來。
廣原雪子受了點小傷,但對於她幾乎不死的再生能力來說,這點程度的傷沒有任何意義,不過,廣原雪子已經拿出所有戰鬥技巧來攻擊,卻連對方一根汗毛也沒傷到,這個事實讓她停止下一步的攻擊。
像是察覺似的,那女子也放下雙刀與廣原雪子對峙,和服女眼神清朗,戰鬥中,廣原雪子彷彿身處暴風,感受到強烈威脅,但這女子絲毫沒有半點戰鬥的緊張感。
先前的攻防,距離近到雙方的身體幾乎重疊的程度,那女子的日本刀,比短劍長數倍,應該是由我方壓倒性地佔優勢,但剛剛廣原雪子連一擊……不,是連一根頭髮也沒傷到。
達到達人境界的刀術,比注重效率的殺人術更為上乘,看到了草壁美玲的劍術,就能理解這句話的涵義,但是,廣原雪子擁有不死的肉體,無須以維持生命做為優先考量,只要集中攻擊即可。
防禦也並非刻板防守,必須與有效的攻擊連動,廣原雪子的特殊能力,就是超越人體極限的殺人技術,正因為擁有這堅強的肉體和怪物般的生命力,不光是與黑騎士們對戰的時候,就連日本刀的攻擊也不至於致命。
談到肉搏戰,廣原雪子的技術堪稱無敵,但卻連一擊都打不到對方,這是至今所沒碰過的,而且,厭倦了再去思考下一步攻擊的廣原雪子,只是改個姿勢,和服女的站姿也跟著改變。
彷彿所有攻擊都能事先預測到似的,以非常自然,最少的動作來應對,難道是和皋月驅一樣,擁有預見未來的眼力?不然的話……
就是這個敵人,技術已達到我們所無法想像的高手境界嗎?
「啊啊啊……彩子……彩子───!!」
悲痛的聲音,是田島賢久傷痛至極的叫喊,廣原雪子知道,那是赤嶺彩子已死的意思,連叫橘菊理的時間都沒有,現在的廣原雪子就連哀悼赤嶺彩子死亡的情緒都不存在。
「───!?」
突然,廣原雪子察覺到身體有所改變,先前受傷的傷口還在流血,怎麼可能───!?
就算是骨折、內臟破裂,身體也會在數分鐘內再生,即使被地雷炸飛四散,數日後也能再生的肉體,這種程度的傷不可能無法復原,只要數秒,就會復原到連傷痕都看不見才是……
但是,就和赤嶺彩子的身體一樣,這個傷痕無法止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後方,傳來田島賢久野獸般的嘶吼,赤嶺彩子的死,讓他失去正常意識了嗎?
意識著後方的狀況,眼睛又不能離開眼前這手持日本刀的女子,廣原雪子繼續保持對峙的狀況,
「喔,這下有趣了。」和服女輕輕說了幾個字。
轟──轟──轟──!!
這聲音讓廣原雪子感到一股熱氣襲來,熱到背上肌肉要燒起的程度,她反射性地回頭看。
「───!?」
在那裡的是,全身被火燄包圍,如同惡鬼眼神射向四周的田島賢久,還有遠處一旁趕來的皋月驅以及草壁美鈴。
「賢久!」皋月驅大聲喊著,田島賢久毫無反應,一步一步走向並怒視著和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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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妳。」
|}|{||
揮出拳,前端瞬間昇出火球釋放出去,「!?」火球連帶向我衝來,廣原雪子立即跳開,但左腳的腳踝卻被燒傷,「去死吧──!!」
連續的火球由天降下,和服女架起雙刀,輕鬆地將火球斬成兩半,同時從街道的方向跑去,「不准跑!!殺了妳!!!」
田島賢久憤怒的丟出火燄,街道旁目睹的人群剎時成了焦炭,草壁美鈴兩人紛紛跳至後面閃開,我拾起眼鏡並且戴上。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彩子老師她……」驅學長著急的問著,但現在不是解釋情況的時機,「由我去追學長。」我開始奔跑,跳向屋簷,朝著學長的方向追去。
燃燒吧──
燃燒吧──淹沒這一切,燒盡一切吧───!!
火焰啊,將這一切……將這一切都徹底焚盡吧!!
吞噬吧……
吞噬吞噬吧!啊啊啊───!
破壞的衝動無窮無盡地從心底深處湧出,而這股衝動化做了火燄,向外界蔓延,我無法忍受這股折磨我內心的衝動,悲傷流竄,彷彿要將我全身撕裂。
這股絕望幾乎令我感覺世界上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這股憎恨的情感正在直接折磨我的靈魂,激烈的情緒喚醒了我封藏在內心深處的瘋狂與衝動。
枷鎖鬆脫、理性崩潰,粉碎得無法再次復原,已經沒有再度回頭的可能了───
憑我的力量,足以毀滅這世界上所有的生命,我的力量已經擴張到了這種程度,與現在的力量相比,過去與黑騎士使用的火燄簡直就像騙小孩的把戲。
結果,過去我也只是畏懼自己內心深處的魔物,而在恐懼中度日而已,而我所畏懼的就是這股令自己感到不詳的衝動。
然而,當這股衝動解放以後,我卻感到這世界上不會再有比這更美妙的快感,樹木跟建築物被火燒毀崩塌的聲音,人類肉體被燒毀的味道,將我以外的一切盡數燒滅的熱量。
燒至灰飛煙滅──破壞──屠殺──
火焰能令世界上的一切事物發生無法挽回的變化,沒有任何事物能夠勝過這股壓倒性的力量,雖然令這股火焰解放的原因是撕心裂肺的絕望與憎恨,但這股情緒卻逐漸地被愉悅以及快感取代。
用火燄破壞一切事物的快樂令我無法自己,相較之下,性愛根本算不了什麼,破壞與殺戮所帶來的快感足以讓我捨棄一切其他事物。
我的火燄正在侵犯這個世界,我的火燄正將其他人的希望與夢想吞噬殆盡,沒有任何方法能夠抵抗這種快感,相較之下,過往人生的價值,根本就連匍伏在地上的螻蟻也不如。
是啊……那時候的感覺也是一樣太棒了。
我獲得這股力量的時候……!
當我燒死了……燒死了自己親生父親的時候───
「哈哈───!!」
我在猛烈的火燄中高聲大笑,我已經完了───再也沒有辦法回復到過去的狀態,沒辦法在安眠於彩子胸前,沒辦法再與考現學社的同伴們一起閒談,也沒辦法再與雪子一起愉快地對話。
已經沒機會再度體驗這些感受……
雖然這是令人感到哀傷的事,但卻彷彿久遠的回憶般,只在心底引起微微的感傷,變隨即消逝,破壞的衝動在全身流竄。
對於一面解放這股衝動,一面向前邁進的我來說,過去的一切彷彿不存在一樣,現在,在這一瞬間,這份快樂的感受就是一切。
不論是過去也好、未來也罷,把這一切都燒光了就好啦!
自覺到自己正踏向毀滅的道路,反而現在的這一瞬間更加提升了這股快感,妨礙我的人通通都要死───
我要殺掉殺害彩子的那個女人──為了這個目的,我不惜一切手段,就算這會讓我的身體……不,就算會讓我的靈魂燃燒殆盡也無所謂!
殺吧───
陌生的聲音在腦中響起。
殺吧…殺吧…殺吧───!!
沉浸在這股散放破壞的愉悅之中,終於讓我開始發瘋了嗎?這個聲音我彷彿在什麼地方聽到過,然而每當聽到這個聲音,泉湧而出的力量就會爆炸性地提升一賜。
在泉湧而出的力量與無可喝阻的衝動下,我的心靈與身體開始發出哀嚎,還沒哪……怎麼能就這樣結束了呢?在我還沒殺死殺害彩子的那個兇手之前。
把所有人都殺光吧───化做永恆的火燄!
在世界歸於灰燼以前,不斷繼續燃燒吧!
彷彿天啟般的聲音在我腦中迴盪,「……呃!」腦中浮現其他地方的景象,那是我無數次夢見的地方,燃燒中的西洋都市,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我會想起那個夢呢?
「賢久學長───」
這個聲音……
這不是夢,也不是幻覺,我一回頭,廣原雪子就站在我後方,雪子站立在熊熊烈焰的道路上,雙手握著平時隨身的短劍,正對我擺出警戒的架勢。
我移開大廈的外牆,終於來到整起火災的中心,肉眼所見,盡是地獄般的景象,熟悉的新綾女商街被火焰包圍著,眼前的蒸騰空間取代了原有的商店街街景,彷彿只有熱氣就足以燒灼肌膚。
空氣中充斥木材和化學纖維燃燒後,熔化爆裂的氣味,衝入鼻中的氣體,還混入了那種獨特的臭氣,那種臭氣,一般人是認不出來的,但是,對於聞貫這種氣味的我來說,就算在這猛烈的熱氣和煙霧中也能分辨出來。
在卓斯班尼亞時聞過太多次了,這種臭味……是人肉和頭髮燒焦的臭味──
「……啊!」
所有的感情,彷彿都已溶解崩壞,即使戴著眼鏡,我心中的衝動似乎就要滿溢出來,因為這裡的氣味和卓斯班尼亞相同,親眼目睹彩子老師被殺的那一刻,我的表面人格就開始動搖不休。
月子姐姐施展在我身上的強烈暗示,若遭受到更激烈的衝擊,暗示就會失效,我不知道要怎麼做出各種表情,再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表現感情了。
我逐漸被自己吞蝕……
「哈哈──!!」
眼前的火燄傳來熟悉的狂笑聲,在火燄中的人,是賢久學長,在他狂暴的眼神中浮現快感,在卓斯班尼亞的戰場上,這種表情我不知道見過多少。
在那個把殺人當成家常便飯的世界裡,有些倖存者,開始以殺人取樂,無法以殺人為樂的人,內心就會崩潰,遲早,會被淪為被殺害的一方。
最後殘存下來的,是能從殺人中得到快感的人,以及扼殺自己所有情緒的人,所謂的戰場就是這樣的地方,所以,以破壞和殺戮為樂的眼神……
這就是──真正的田島賢久………
「……!」他凝視著天空,好像在看什麼虛幻的東西,即使念力喚來的火燄纏繞他的全身,此時他的防備仍是漏洞百出。
發現他無防備的瞬間,廣原雪子下意識地,想拿刀往他的頸動脈畫下去,和田島賢久一樣,廣原雪子的本性也想要掘土而出。
「賢久學長……」我壓抑住要掙脫的衝動,叫出賢久學長的名字,「……」賢久學長慢慢地轉過身來,他的眼睛,不是一般人類的眼睛。
餓狼──不,那是殺戮者對血充滿饑渴的眼神,「雪子,妳為了愛我,竟追到這裡來啊?」這笑容,不是一直都很溫柔的賢久學長,他滿臉凶狠,完全像是另一個人。
「不要……不要在這樣下去了──!賢久學長……」學長沒有回應,「就算你這麼做,彩子老師也不會活過來啊!!」賢久學長開始瘋狂的大笑:「呵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是啊!彩子她…死了啊……!這個適時改變不了了,彩子死了,我要殺光所有人!就是那樣,輕輕鬆鬆地殺!」
他笑了一下,看向我,表情扭曲地大喊:「我已經……回不到過去了!!」我就像想要抓住心中搖擺不定的思想,大喊著:「不會的…沒那回事!」
沒那回事,就像是我,也能在這個地方重生,不論是什麼樣的悲劇,我相信……都能重新來過。
「從那天起,我本來就該是那種命運的……!」學長臉上浮現回憶過往的表情,我不解的問:「從那天起……?」
「當我老爸用暴力毆打幼小的我和妹妹,我用念力召喚火燄將他燒死的那一天」,我心中彷彿被箭貫穿,「……爸爸……?」
「沒錯,我就是用這種超能力,殺死親生父親,說到底,這個能力覺醒,就是在殺了我爸的瞬間!」
殺死父親───
「我爸和我家都燒成灰燼,沒了父母的我和妹妹,被帶到菖蒲園安置,但是……我妹妹田惠麻若跟我在一起,一定會不幸福,所以我才從那裡逃出來」
菖蒲園,我們一開始跟黑騎士傲慢對峙,就在那裡,驅學長和由佳學姊曾經待過的地方,賢久學長和他的妹妹也待過,「直到這個力量爆發出來,我才明白……不,我才終於想起來了……」
「我的能力與身俱來,本來就是這股靈魂深處湧上來的衝動,把一切燒光、殺盡、毀滅的衝動想法全部實現出來!!」
「過去我害怕順從這股衝動,害怕解放這股能力,所以,之前我只能放放小煙小火,現在的我才是我的本性啊。」
「本性……」我和賢久學長簡直就像鏡子裡外似的相像,在我心底有個不斷翻轉,燃燒靈魂的業火,我也只能持續忍耐,這是我的宿命。
沾滿血腥的雙手,過著不斷累積罪孽的人生,只有我,能夠完全理解賢久學長心中懷有的苦惱和衝動,現在,賢久學長因為彩子老師的死,再也壓抑不了內心的衝動,這和自我暗示失效的我一樣……
除非眼前所有會動的人或物消失,否則將繼續殺戮,就和我這種殺人機器完全一樣,所以,也只有我,才能阻止發狂的賢久學長。
「別妨礙我,雪子…在燒光一切之前,我只能繼續前進!」賢久學長的眼神是認真的,「我不會到從前了!到了這個地步,走到了這個地步,不能再重來了!!」
「沒有什麼是不能再重來的,還是說…還是說學長認為,我的存在根本是個錯誤嗎?」眼淚就要奪眶而出,我卑鄙地利用自己深重的罪孽,說出這種話。
但是我認為,把我們緊緊聯繫在一起,就是這份罪孽,沾滿血腥的手也好,只要能握住對方,或許就能向前邁進,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要把學長拉回大家等待的地方。
我想要他抓住我的手,若能這樣,我相信無論如何,一定能過著像之前那樣的日子,沉默降臨在我和學長之間,很深沉、很深沉的沉默。
周圍的烈火,不斷地隆隆作響,「雪子……」我知道賢久學長的心正在動搖,他臉上的凶狠逐漸退去,就像附身的惡靈離開身體一樣。
學長的意識回來了嗎?
「──!?呃、哇啊啊啊!!!」學長意識復甦也只是一瞬間,下一秒突然痛苦地扭曲起來,就像是受不了從身體中衝出的痛苦那般,難以呼吸。
究竟是怎麼回事?
「啊啊啊阿───!!」纏繞學長的火燄,突然膨脹攀升,更加熾熱的風吹向商店街,那裡早已被沸騰熱氣包圍了。
「不可饒恕──!一個都不能饒───!」
恐懼自心底蔓延,那個聲音,不是學長的聲音,「在這永久的烈焰燒光一切之前,沒有人可以阻止的了我!」那像是個被怨念驅使,充滿怨恨的女性聲音。
「重新來過?就連打入了十八層地獄都贖不了罪的我,還說什麼重新來過───!?」
不對───
「妳不是賢久學長,妳是誰!?」現在的狀況太詭異了,我只能先冷靜下來理解情況。
「我的名字是……」
「莉潔羅堤˙威爾克麥斯達!向全人類復仇的巴比倫魔女───!」
學長像是剛想起來似的,說出不曾聽過的名字,「莉潔羅堤˙威爾克麥斯達……巴比倫魔女……?」
插入歌
「啊啊啊!」賢久學長抱住頭,呼吸困難,「雪子……雪子!」學長像是有求於我,叫著我的名字,我下意識地想要靠近他,學長突然出手阻止,「殺……殺了我!」
「……啊!」學長到底在說什麼,我的內心突然一片混亂,「殺了我吧…雪子……我已經阻止不了自己了,這樣下去……妳……或是驅他們……這鎮上所有的一切都會被燒毀……所以……快動手……!!」
站在灼熱火燄中的我,卻覺得全身血液都被凍結,動彈不得,「不要……這種事我做不到……我怎麼下得了手!」要我親手殺死賢久學長──殺了我的夥伴……我怎麼做得到?
不要───我死都不要!!
「只有妳…我只能……拜託妳了…因為是妳……如果是妳動手───我心甘情願!」學長的話,貫穿了我的心,「所以拜託妳,在我還是我的時候……快點……」
在我還是我的時候…?
「用妳的手,殺了我……嗚…啊啊啊啊──!!」在學長痛苦的叫喊同時,我看到他的眼睛被狂亂佔據,「哈哈哈,想阻止我,就只能殺了我啊!」
「賢久學長……」眼淚…從眼眶溢出,「我愛妳啊,雪子!讓我用火來凌虐妳吧!怎麼殺都殺不死的妳,我就玩到妳死為止!哈哈!」被狂亂囚禁的學長,用悲壯的聲音,祈求一死。
好難過……心臟好像要裂開了,但是現在的賢久學長,跌入了比我更深的絕望深淵,這種痛苦,只有我能了解,然後,能拯救學長的───也只有我了!
「嗚……」我握緊手的雙刀,搖擺不定的感情,在心底溶解消散,廣原雪子伸出手,並不是擦去淚痕,而是伸向眼鏡的鏡架,定定地看著表情狂暴的田島賢久。
「為了朋友和……明日而戰──!」她喃喃說著,然後拿下眼鏡,「哈哈──!!」田島賢久仰頭狂笑,雙手手指上的壓縮火球忽明忽滅,他的攻擊,曾經把黑騎士忌妒的裝甲燒壞得體無完膚,與那時同樣的攻擊,瞬間破空飛出──
「跳舞吧!雪子!」他雙手十個火球,同時發射,每個火球像是有自己的意識,在空中劃出各自的軌道迅速迫近,廣原雪子讀出每個火球的軌道,以全速飛入火球陣中。
每個火球雖然看似各自移動,但操控者就只有田島賢久一人,所有動向,存在謀種一致性,廣原雪子閃身避開,與高速火球只有一線之隔。
制服、頭髮、皮膚拳被高熱灼傷,瞬間焦黑,但是,她完全不在意,繼續前進,轟的一聲,在身後響起火球爆裂的聲音。
「哈!」田島賢久像是在笑,在放出十顆火球的同時,他自己也往前奔出,廣原雪子距離判定錯誤,想要重新判定局勢的瞬間,田島賢久的火燄拳迅速往臉部襲來。
碰────!!
廣原雪子半邊臉燒痛著,皮膚皺縮,散發出肌肉燒焦的惡臭,若沒有千鈞一髮扭過身來,恐怕整個臉會被整個削掉吧。
田島賢久拳頭的力道非比尋常,毫不猶豫地全力出拳,廣原雪子感覺到頭骨蓋有部分裂開了,戰鬥水準大幅上升,到現在為止在赤夜戰鬥的水準不能與之相比。
就在分析情勢的瞬間,田島賢久瞄準倒下的廣原雪子,用腳往她的下腹部狠狠踹去,「──呃!」內臟像被剖開似的疼痛,這感覺是有數個器官破裂。
廣原雪子在極短時間拾起刀,想要截斷身陷在她下腹部的腳踝,但是在那瞬間,烈燄奪去整個視線,田島賢久集中瞄準廣原雪子的臉部,使出念力喚來火焰攻擊。
雖然威力不至於讓頭部碎裂,但眼球沸騰爆裂,喪失了視覺,雙刀只能胡亂揮空,田島賢久立即跳開,即使失去視覺,在後空翻的同時也能計算距離。
不過在一般的戰場上,就算一時間看不到東西,也能用皮膚的感覺掌握住對方的位置,還能取得五五波的贏面,但在這充斥著火焰熱風和爆炸聲的地方,她抓不準田島賢久的正確位置。
用力攻擊人類的時候,平常人一定會猶豫而使不出全力,這是因為人類會想像對方的疼痛,還有,會先預測攻擊時自己身體所受到的損傷。
廣原雪子之所以會這麼強的最根本原因,就是能無視於這兩個弱點,但是瘋狂的田島賢久也同樣無視於這兩點,他沒有超強的再生能力,擊出的拳頭也不至於讓自己的手骨碎裂,但他對攻擊毫不猶豫。
他的攻擊感覺不出人性,所以他能立刻繼續猛攻,沸騰破裂的眼球,目前只有右眼再生,廣原雪子用肉眼確認田島賢久的狀況,就在她想要拔刀砍過去的時候。
轟──────!!
從後方有數個巨大火球逼近,「──!!」並非所有的火球都已經失去控制而摔個粉碎,她閃過火球,火球在地面上炸出大洞,捲起大量粉塵。
一秒半內,捲起的煙塵阻絕住了整個視線,「哈哈──!」田島賢久邊狂笑,邊發射新火球,在沙塵中,廣原雪子嗅出一絲貫穿而來的殺氣,藉此閃避攻擊。
最初的三發,好不容易才避開,但不可能所有火球攻擊都避得過,一個接一個逼近的火球,用刀砍成兩半,威力減半的火球失去衝力,落到廣原雪子的後方,爆發四散。
總共有九個,等最後一個劈開之後,就轉為攻擊,她這樣計算著,但──田島賢久並沒有發射下一個火球,重生的雙眼尋找著田島賢久的蹤跡。
「我愛妳啊──雪子!」左方,原來田島賢久移動到眼球再生前的死角位置,近距離放出高壓火球,廣原雪子抱著脊椎脫臼的心理準備,想要讓身體高速翻轉。
原先瞄準頭部的火球,擊中下顎,火球飛過,削下下顎,近距離攻擊,就趁現在,廣原雪子反射性持刀出手,「啊……」這麼近的距離,能劃開田島賢久的咽喉。
以廣原雪子在戰鬥中的反射神經而言,確實能立刻給予對方致命傷,瞄準田島賢久的僅動脈,割下去,但──廣原雪子下不了手!
「嗚…」被田島賢久的胸前一踢,借力飛身而出,拉開距離,被削下去的下顎,血像瀑布般流出,大量失血會造成短時間的視覺模糊。
但若是腦部破裂,就會有數十分鐘無法行動,能避免那種情況,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不對…不是這樣,為什麼?為什麼要停手?放掉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若沒停手,就能將對方的脖子割斷一半,然而…為什麼?不……這根本不是什麼千載難逢的機會,真要說起來,到現在為止,應該已經有太多次機會能造成對方的致命傷才對。
廣原雪子擁有我在槍林彈雨中飛奔的能力,那種程度的火球應該很容易避開才是,沒有超強再生能力的田島賢久,只要用刀一割,就能輕易造成致命傷才對。
劃開喉嚨──
斬斷手腕──
挖開心臟──
破壞脊椎──
擊碎頭骨蓋──
沒錯,人類很簡單就能弄死,抵抗力在怎麼強,肉裂、血流,人就會死,正因如此,她才會猶豫……猶豫手中這把刀是否該落下?
嗯?在拿掉眼鏡的狀態下,為什麼廣原雪子會猶豫?她或許會考慮殺人的順序,在不然就是煩惱如何攻擊強敵,但依她的個性,絕對不可能對殺人產生猶豫。
人格錯亂。
一個是排除所有感情,化為兵器的內在人格,另一個是與大家共同生活的外在人格,兩種混在一起了嗎?
想到這裡,心裡的恐慌就讓我顫抖了起來,正因為被拉到這個絕對境界裡,廣原雪子才保有殺人機器的強勢,而我也才能生存下來,若這個境界陷入模糊地帶────
我究竟…會變成什麼樣……?
都已經拿下了眼鏡,竟還能動搖殺人機器的絕對無情,讓她無法下手殺人,田島……賢久學長,我無法下手殺他,是因為……?
幾乎是在我下顎完全復原的同時,被我踢倒的賢久學長也正要站起來,以現在的狀況來說,我確實能殺了田島賢久沒錯,但是我,還有廣原雪子……
不願意對賢久學長下手……
因為這樣,我發覺早已完全分離的雙重人格開始動搖,互相混合在一起,「咯咯咯咯咯……下不了手?雪子,妳不是殺過幾千、幾萬個人嗎?」
站起來的賢久學長像是要挑釁戰端似的叫囂著,眼前的賢久學長,究竟是被毀滅衝動所支配的賢久學長,或是懇求我殺了他的賢久學長……
「少瞧不起人!妳的意思是我沒有讓妳用全力來對決的價值嗎?」纏在賢久學長身上的火燄,像是呼應著他的怒氣似的,猛烈燃燒。
「本大爺沒那閒功夫與妳纏鬥,妳不想拿出真本的話,就給我滾開!」賢久學長應該是被狂暴的破壞血氣控制住才是,但卻以悲壯的聲音說話。
「賢久……學長──!」賢久學長所說的【焚燒殆盡】這句話,並不是比喻,而是正如字面上的意思,但在這時,我才突然發現。
賢久學長平常用念力喚出火燄的威力,比現在的強好幾倍或好幾十倍,這是因為他放的火燄,等同於自己的生命之火,也就是說,不論我動不動手,學長的生命之火也僅剩無幾了。
如果能讓我選擇,我一點也不想當學長的對手,如果能再多等一下,等美鈴學姊、菊理學姊或是其他人趕到,或許還能找出其他辦法。
但是,現在在這裡的,只有我。而學長的時間所剩無幾了,現在,我之所以猶豫不決與賢久學長正面對決,是因為,我這樣做等於是踐踏了學長的自尊,踐踏學長曾經活過的事實。
但我知道,從現在開始,非得使出全力,與賢久學長對決不可,焦躁動搖的心,就用我的意志力來鎮壓吧,「我也會…使出全力,用盡一切來對抗你──!!」
我兩手握緊住刀,那是SW&LP公司特製刀──哈特與傑特,將我的一切,全部賭在這把刀身上,向賢久學長宣戰。
「哈哈!這才是我所深愛的廣原雪子啊──!!」學長兩手指尖閃著炫目光芒,那是高壓火球的火光,他的眼神透出狂妄,還混雜著盯著我不放的意志。
是啊,學長也好,我也好,我們心中都混雜著正常和瘋狂,所以現在才會踏上這個戰場,我和賢久學長,就像影子所映照出的分身,不能被背叛一個自己。
我們互相對峙,空氣中充斥著緊張,只要一出手,就是決定性的一擊,我們兩人都很明白這樣的結果,賢久學長唇角牽起,笑了笑,「來吧…雪子!!」
付諸一切,使盡全力……我,踏出了這一步,正如字面所說,這是灌注全力的一步,我壓迫著全身運動神經,超越體能極限,只要能衝到賢久學長的面前就好了!
賢久學長發射手中的火球,但並沒有一口氣全部射出,三顆火球瞄準我的致命傷,急速逼近,火球像在空中飛舞,我完全無法預測出運行的軌道。
以全付心神集中應戰的我,感覺更加敏銳,火球是跟著賢久學長的意識飛行,而學長的攻擊意識,比火球更快速地穿透空氣而來。
人類的肉體,無論在怎麼超越極限,也閃避不了槍彈,要說我在卓斯班尼亞的戰場上,是如何在機槍掃射的槍林彈雨中穿梭,那是因為,我讀出了敵人的意識。
對方愈想殺我,他的意識就愈快傳到我腦中,比子彈發射聲音來得更快,而我只要避開軌跡和子彈落點就好了,我的集中力開始急速攀升。
情緒、感覺全部消失,對我來說,不只是機槍掃射或是運動式反步兵地雷,就連高速火球的攻擊,都能變成可迴避的攻擊。
我閃過第一顆火球,賢久學長立即發射兩顆,火球像是要欺敵似並排飛行,瞄準我頭部和胸口直線攻擊,直到腳筋斷裂前,我強迫自己不斷加速。
學長原先瞄準的地方,現在只剩下我影子,在身後捲起的爆炸熱風,襲擊到我的背部,反而增加了我的速度,我的雙刀是以破壞人體為目的特別設計的。
我手持它們擺好架勢,我的意識藉著速度,瞄準賢久學長衝過去,「哈哈──!」到了這個時候,我還聽到笑聲,賢久學長緊握右拳,他所發射的所有火球,聚合成一個大火球。
把高壓火球融合成一個,威力應該會呈數倍增加,難道是想要把我引誘到無法迴避的位子上再攻擊嗎?這樣的話,就算身體破碎四散,我也會讓刀刃完成任務。
「喔喔喔喔──!!」
時間彷彿靜止一般,在這無止盡的烈焰當中,我和賢久學長的時間消失了……
覆蓋在學長身上的火燄,向四週擴散,原先透著鮮明殺意的超大火球,並沒有從學長手中發射,而是如霧般消散,我手中的刀深深地、深深地沒入賢久學長的身體中。
滲出的血液,流過刀刃、滑過刀柄,浸溼我的雙手,我從來沒想過,人類的血液竟是這麼恐怖的東西,我的身體,從沾滿血液的手指開始,全身變得像石頭般僵硬,無法動彈。
「做……做得好……啊!」賢久學長出生的同時,也嘔出了鮮血,「…啊……啊……」淚……淚水自己流了下來,我全身發抖,抖到說不出話。
賢久學長用手指接住我的淚,緩緩地…緩緩地輕撫著我的臉頰,「彩子死前…也是這種感覺嗎……」話…才說了一半,學長雙膝一軟,跪倒下去。
「啊…啊啊……不要啊啊啊──!!!」
我感覺到冰冷的金屬硬塊隨著貫穿全身的衝擊,侵入了我的身體,有一種彷彿被火灼燒的感覺,比念力發火的火還要熾烈劇痛從突入肉體的刀刃傳來。
在雪子朝我衝來的這段時間,在這一個多月和雪子一起度過的回憶,在腦中潰堤,讓我錯失了攻擊時機,雖然凝聚出我能力範圍內最大的火球,但卻沒有朝雪子發射。
泊泊流出的鮮血發出噠噠的聲響,我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的血是這麼地灼熱,我清楚地意識到我的熱量──我賴以維生的力量正從傷口中逐漸流失。
原來受到致命傷的感覺是這樣嗎,雪子曾多次在受到致命傷之後仍再度爬起戰鬥,原來她每次都是一面體驗如此難受的觸感,一面戰鬥的啊。
瘋狂失控,以我自己的意識,完全無法壓抑的那種瘋狂的衝動,雖然全身熱量消逝而煙消雲散,就如同火燄冒著焦黑的煙霧熄滅,我逐漸地失去了力量。
對於被渴求破壞與殺戮的意念束縛的我來說,這陣疼痛簡直就是救贖,雪子的刀鋒將我從這火燄的牢獄裡拯救了出來,雪的雙手還握在穿刺我身軀的短劍上,但流淌而下的鮮血卻令她開始恐懼地顫抖。
想不到雪子在脫下眼鏡之後,還會有人類的情感,讓我感到驚訝,她似乎正在對自己所做的行為感到恐懼,「妳…妳做得很好……」希望多少能安撫雪子內心的恐懼,我開口對她這麼說。
「──嘎蛤!」就再我發出聲音的那一瞬間,大量的血液隨著一股似乎壓迫我所有內臟而出的痛苦,破口而出,以雪子的能力,應該是能讓我立刻死亡的吧。
雪子也跟我一樣,是因為感情影響而讓動作變得遲鈍了嗎?「啊……啊啊!」雪子全身顫抖地流下淚來,她此時的表情完全不像是會戰鬥到失去情感,被人形容成殺人機器的戰士。
只不過是一個害怕鮮血的少女而已,意識開始模糊,意識似乎隨著熱量的消逝而流失,淚水從雪子眼裡低落,我用手指將淚珠接住。
心愛的女人為自己流淚,我開始覺得,換個角度想,其實我真的太幸福了,掃過淚水的手繼續停留在雪子臉頰邊,柔軟,而又像絲絹般光華的肌膚。
瑩潤的雙唇,隱藏無限美麗的眼眸,啊啊…多麼美麗的女人啊,不要再這樣哭泣了,雪子,這樣會糟蹋妳美麗的臉龐。
不要哭啊──笨蛋──
突然,我想起彩子死前的話語,「彩子……她也是這樣的感受嗎……」從傷口向外擴散的冰冷感覺已經蔓延到了雙腳,突然間失去了力量,我倒了下來。
「啊阿……啊啊……不要啊啊啊啊──!!!」脫下眼鏡的雪子竟也開始哭喊,意識逐漸矇矓的時候,我卻思考著這樣的事情,「不要哭啦……雪子……」
雖然就連呼吸都很痛苦,但我還是開口對著雪子這樣說,我意外地趕到內心很平靜,要不是被雪子打倒,我想我直到最後,都還是會被那種恐怖的衝動與執念操控吧。
一但想到這裡,就覺得這樣似乎也不壞,「賢久學長……」雪子不停地哭泣著,「欸…雪子,把眼鏡戴上吧」,雪子似乎很驚訝,「咦……」
「雖然這樣的雪子也很美,但還是戴上眼鏡的最好看啊……」「都這種時候了,你還……」雪子無力的說著,「拜託妳啦……」
雪子拿出眼鏡,默默地戴上,「啊啊,好美啊……雪子,雖然像我這樣的男人的下場,就是注定只能……這樣曝屍荒野,可是竟然有這樣美麗的少女陪我走完最後一程,真是太幸運啦……」
我強忍傷痛,對雪子露出苦笑,是啊,在死前露出笑容,我想起這就是我小時候憧憬的男子漢形象,「學長,現在趕去菊理姐姐那裡還來得及啊!所以…所以……所以不要再說什麼最後了!」
簡直就像是我在彩子死前所說的話一樣,我在心裡苦笑,彩子聽到我對她說的話時,也是抱持這這種心情嗎?我真的能夠了解,那個令人意外地冷靜的彩子的心情。
「我想……就連菊理……也沒辦法了吧」雪子發出驚訝聲:「咦…」我繼續說:「我就是有這樣的感覺……」全身上下的感覺都消失了,那並不是麻痹的感覺,而是生命本身就要消失的感覺吧。
剛才那種爆發性的力量,是將靈魂鎔進火焰,即便身體的傷痕能治癒,我想自己也一樣命不長久,「雪子,有件事我想拜託妳。」
「拜託我?」雪子回應著我,「我那個在菖蒲園的妹妹,惠麻,可以請妳幫我照顧她嗎…」我用盡餘力說著,「…咦?」
想不到我在最後的最後想起的,不是彩子也不是雪子,而是惠麻啊,這樣一想,確實都是因為我的問題,才讓她這樣一直都是孤零零的,惠麻…對不起……
「一定是我…用這份能力殺死雙親的時候……就注定要面對這種命運了吧……」雪子反駁的說:「怎麼會…竟然說這是命運……」
「咕…嘎噗……嘎蛤!」血液向喉頭湧來,黏稠的感覺,暗紅的血液,我能感覺到自己身體從末端開始發生變化,這就是────死亡嗎?
「怎麼這樣……不要!只差一點就可以打倒所有的黑騎士!就可以回復平靜的生活了……這樣的話…這樣的話……就可以跟大家……一起快快樂樂地生活了啊……」
「別……擔心…」世界被黑暗包圍,我只能聽見轟隆作響捲起的火燄跟雪子的聲音,差不多了是嗎?香菸…開始有點想抽根菸了。
我伸手從口袋想拿根菸出來,「就算沒有我在,也還有…其他人啊……」菸盒裡空空如也,看來給彩子的是最後一根了,哈哈,還真是有我的風格啊。
到了最後的最後,還是這樣半調子,「掰……啦……」在雪子的懷裡,嚥下最後一口氣,也死而無憾了。
是嗎…………
……………
…………
………
賢久學長…死了,就在……這一瞬間,死了,我殺了他,是我,用這雙手,握著雙刀──深深地貫穿他的胸口,在我的懷中,力盡氣絕的賢久學長,表情就像睡著般安詳。
「嗚…嗚嗚…啊啊啊…賢久……學長……」言語無法形容的千百種情緒,瞬間一擁而上,在我胸口翻騰衝撞,明明悲傷到想發洩嘶吼,但哀痛至極,連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被烈燄包圍的商店街上,我顫抖著,緊緊地、緊緊地抱住了賢久學長了無氣息的身體,「你不是說過要讓我染上你的色彩嗎,不是順著你的意思做這麼情色的事情嗎……」
「結果你竟然…在這種地方……在這種地方!笨蛋……笨蛋笨蛋笨蛋!!」若是平常,賢久學長一定會用輕浮的話回答我,但是,現在學長的臉只是浮著淡淡的微笑,一句也不回答。
死者的沉默────
學長已死的事實,直接又深刻地浸染了我的心,曾經殺過數千、數萬人的我,又用這雙手,再次殺害了一個人。
賢久學長。
一起戰鬥的夥伴。
這個人說喜歡我、愛我,即使我手上沾滿罪孽……而我卻用這雙手殺了他,就算是發狂,無法阻止自己燒盡一切的學長,就算是希望我殺了他的學長,我還是犯下無法饒恕的罪孽。
喜歡…
我好喜歡學長……
我明明這麼喜歡賢久學長───
但是我認定自己沒有戀愛的資格,拒絕了學長的心意,但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背叛了自己的心,背叛了學長的心,為了朋友以及明日而戰,我用血濺污了這個誓言……
心臟──痛得就像要裂開,沒有一點生存價值的我,是個想死都死不了的怪物,罪孽深重,就要把我壓垮。
轟────
火焰燒裂了建築物的外牆,發出即將崩塌的聲音,「我究竟……該怎麼做才好啊……!?」我哭喊著,已經沒有氣息的賢久學長沒有回答。
「學長……」如果我的雙手沒有沾滿血腥,或許我會飛奔進你的懷抱中,如果,我是個在和平的日本出生,平凡地成長,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說不定早就直率地接受了你的感情。
但是,那是不可能……不可能成真的……
眼淚,又溢出了眼眶,如果──還有另一個未來,我們就能變成一對幸福的戀人了吧,賢久學長……
我慢慢地,覆上賢久學長的唇,毫無生氣的唇,在這烈焰和熱氣蒸騰中,學長的身體還有溫度,我到現在都還覺得,學長隨時會掙開眼睛,微笑看著我。
我覺得世界就這樣毀滅也好,如此一來,我就不用活在今後的世界裡了,但是,我殺了賢久學長,活了下來,就和在卓斯班尼亞的時候一樣,就算失去所有夥伴,也要生存下來。
充滿死亡和不合理的世界,在這遠離卓斯班尼亞的國度,連這個國家,也存在著如地獄戰場般,毫無憐憫慈悲心的殘酷現實。
這個世界是無間地獄───
或許是因為受到喜十郎祖父的幫助,又接受月子姐姐的誘導,所以才忘記了這件事,或許,我原先是想把罪孽和殘酷封印在眼鏡背後最深處,就這樣活下去……
就算我能轉身不看現實,現實卻不准我逃開,「賢久學長……」雖然這不合理的世界就這樣聳立在眼前,我卻無法直視自己的罪孽,連贖罪的方法…都沒有……
「再見了……學長……」我輕聲說著,「這樣的我,若能有死期來臨,我一定會和你墜落同一層地獄……所以…請你等我……」
我讓賢久學長橫躺在地面,從他的身邊離開,火焰失去了控制它的主人,燃燒得更加猛烈,熟悉的商店街,就要燒成焦土、融化毀壞和分崩離析……
在這片火燄中送賢久學長最後一程,我想對他來說,應該是最適合的,我,要在火燄中踏出一步,現在,我不再回頭,因為一旦回頭,我就會為自己深重的罪孽痛心疾首,一步都踏不去了。
然後,我踏出第一步,這一步,堅定得像是能劈開翻騰的火燄,一路直前……
(完)
下一回˙11eyes《終末永劫的最後決戰》龍之死
為了阻止奈洛降臨,禁書目錄聖省使徒之間的對決。
百野栞VS救難十四聖˙彩虹之喬治
劇情補充:
在雪子與賢久戰鬥時,驅一行人在新綾女與黑騎士˙傲慢,也就是草壁操展開激戰,自己所崇拜所追求的目標居然就是眼前的黑騎士,美鈴一度陷入打擊與恐懼。
同時也得知草壁操所持有的雙刀則是「草壁七劍」的貪狼之太刀˙鬼切、破軍之太刀˙蜘蛛切,因為過往草壁操學習外法並帶雙刀遠離草壁村,而草壁家的人隱瞞了這項事實,對後代的子孫宣稱傳家寶刀為「草壁五寶」。
在激烈的戰鬥中,美鈴絕望性的慘敗,連草壁五寶中的火車切與鉋切都被草壁操毀去,陷入極大的打擊,美玲絕望的拿著剩餘的小烏丸應戰。
為了保護美鈴,菊理放出魂之鏈形成保護網守護,最強之盾卻被草壁操的忌劍劍術連連斬斷,魂之鏈是由菊理的魄所具現的物體,菊理發出無聲的悲鳴。
草壁操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迅速靠近菊裡,守護天使亞伯拉薩是菊理靈魂的誕生物,如果被斬的話,那代表的是……!
驅憤怒的叫吼,劫之眼瞬間爆發前所未見的力量,如同光速瞬間衝到草壁操的領域,手中的妖刀雷切發出鳥鳴般的震響,白光籠罩住新綾女的一切。
但過度使用劫之眼,驅的體內產生了靈魂被撕裂般的劇痛,此時由佳試圖發動榮光之手,卻怎樣也產生不了做用,已經復原的草壁操持刀向由佳走去。
此時回來的雪子正好趕上,以驚人的氣勢打退了草壁操。
但卻無法因此而高興起來,賢久與彩子老師的死,無數的人命與建築物,連同黑田店長的咖啡店《賽柏利亞》也都被大火燒毀了,為考現學社的大家帶來深厚的陰影。
現在──還能再戰嗎?
再度進入赤夜,雪子竟獨自一人前往黑騎士的大本營,也是被囚禁的純白少女˙莉潔特所在的水晶祭壇,當驅一行人到達時,雪子正與傲慢─草壁操展開激鬥。
而令一方,卻是看見與黑騎士之首的貪婪展開驚人的魔法陣對戰的人影,那嬌小的身影,那本厚裝黑色「Index」的書本,正是從義大利歸國的轉學生百野栞!!
原本只有在赤夜出現的六人,為何會出現第七人?驅的內心充滿疑問,然而此時被囚禁在水晶內的莉潔特開了口,將水晶破壞一切就會結束。
雪子毫不猶豫地衝向水晶,下一秒卻是出現令人驚訝的變化,水晶內伸出數百隻異手將雪子抓入水晶裡面,雪子在水晶中消失,莉潔特產生了變化,純白的禮服化做夜色般的漆黑。
失去的記憶開始覺醒,席捲歐洲數百年的巴比倫魔女˙莉潔羅堤˙威爾克麥斯達,終於在今夜復甦,貪婪見狀釋放強大魔力,空間遭受扭曲,驅一行人被送回了現實。
而百野栞的真實身分竟是來自梵諦岡教延的禁書目錄聖省所派出的使徒,就連黑騎士六人竟也是成員使徒之一,正當百野栞解釋的時候,草壁操在度出現了,並且說出真正的真相。
二次大戰時期,禁書目錄聖省派出使徒與前往日本的巴比倫魔女展開死鬥,但魔女的力量實在太過強大,彩虹之喬治(貪婪)使用了空間禁咒˙契約之虹,將魔女體內虛無的魔石分割七等分。
剩餘六等份的虛無的碎片背送往其他六個平行世界,與六名人類的靈魂融合在一起,現在所處的世界則是七個平行世界融合誕生的世界,但為何赤夜會出現七個人?因為驅的劫之眼,與虛無的魔石同是出產於翠玉碑的相同性質,所以才會被拉入赤夜當中。
而巴比倫魔女最終的陰謀,就是發動【奈洛墜落】,將世界上所有的一切毀滅,虛無碎片如果全部回歸到魔女的身上,一切就將無法挽回,所以草壁操希望美玲她們選擇……
自殺。
得知殘酷的事實,自己的死亡是拯救命運的關鍵,美玲崩潰了,發瘋似的不斷大吼著,而菊理則是希望能由驅親手殺了自己。
只有自己能置身事外嗎?驅最後所下的決定是
為了朋友以及明日而戰──!!
而知道真相的由佳卻是發動從來沒有使用過的能力【幻燈結界】
由強大幻術所虛構的空間世界,與驅度過如童話般美好的日子,然後迎接毀滅的到來。
但驅還是發現了真相,並藉由劫眼的力量打破了空間,然而由佳卻因為過度使用能力,身體開始分解消散,虛無的碎片也隨之飛向水晶祭壇,任驅如何吶喊都無法得到回應。
使用幻燈結界造成現實與赤夜的空間產生連結,世界終於開始產生異變,距離奈洛墜落已經迫在眉睫,驅一夥人決定的是──為生存而戰鬥!!
在這終末永劫的時刻,真的能看見希望的未來嗎?
而在幻燈結界的回憶效應下,橘菊理記憶最裡處深埋的禁忌封印終於解開了,這名與驅的親姐姐如此相像的少女,其真實身分究竟是?
而解開封印刑具的亞伯拉薩,雙瞳竟如同惡魔一般鮮紅,而覺醒菊理口中所言的────
【業障與罪孽】又是什麼意思?
一切皆在後文待續解謎。
第一次打了這麼超級長的文,我真的好辛苦喔,不過能認真看完文章的人也是很厲害喔,也請期待下一篇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