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總醫院裡面，白袍醫生和白衣護士穿梭著，病人和家屬都有著各自不同的心情。生老病死，在這裡，全都赤裸裸地重複呈現。

幽靜的病房中，伯勳思考了一陣，心想母親剛醒來，還是先順著母親的意思，勉為其難地說「那你自己多注意，我去學校了，放學我再過來接你。」

「嗯。」

因為昨天也是匆匆忙忙趕到醫院，所以也沒有帶什麼東西，幸好家裡就住在附近，回去拿個背包就可以搭捷運去淡水了。

伯勳向隔壁病床的大姊姊打個招呼，就走出了病房。

「阿姨，你兒子很乖呢。」大姊姊微笑著說。

翁母看了一下這位年輕的小姐，直順的短髮，相當亮眼。

「才不會，現在長大了都不聽話。」

「他昨天可是很擔心你呢。」大姊姊笑著說。

「他啊，這麼擔心的話，就應該好好地聽我的話。」翁母沒好氣地說。

「年輕做事總是比較沒有考慮太多，你不用太擔心啦。而且另一個男生昨天也陪他一整夜呢。」大姊姊看著翁母說。

「………。」翁母沒有想到這位隔壁病床的，竟然管這麼多，不過仍保持風度，微笑著說「怎麼稱呼？」

「我姓薛。」大姊姊甜甜地說。

「薛小姐結婚了嗎？」

「還沒。」

「薛小姐條件這麼好，應該很多人追求吧。」

「沒有啦，沒有什麼人追。」

「以後等你結婚，生了孩子，你就會知道，養一個小孩真的很辛苦。」翁母有所感慨地說，同時也暗指薛小姐不懂為人母的心酸。

「我有一個男朋友，高高帥帥的，工作穩定，個性蠻好，也很孝順。而且我很愛他，他爸爸媽媽都催他早點求婚。我們交往了一兩年，他終於開口向我求婚。」

「恭喜你。」翁母淡淡地說。

薛小姐笑了笑說「但是我拒絕了。」

「啊？」翁母有點訝異「既然條件這麼好，你也喜歡他，為什麼拒絕呢？」

薛小姐淡淡地笑著說「他是一個話不多的人，很多事情都習慣自己處理。我們交往的時間，我常常搞不清楚他在想什麼，我朋友常常笑我找了個石頭當男朋友。」

翁母想起小勳也是這樣悶悶的，有什麼問題都不會回家告狀或訴苦，總是一個人吞在心裡，默默地承受。

「有一天，他提出分手。原因…到現在我還不知道。後來…我承受不了打擊，我自殺了。」

翁母更加驚訝了，看不出來這位溫柔漂亮的小姐，個性這麼激烈。

薛小姐繼續述說著「我被送到醫院，在醫院修養的時候，他一次都沒有來看我。」

翁母回想起自己的遭遇，開始同情起這位年輕的小姐。

薛小姐繼續說著「我出院沒多久，他爸爸後來身體不好，住進加護病房。因為他家裡不知道我們分手，所以他媽媽有打電話跟我說，我偶而都會過去醫院探望他們兩個老人家。」

「不過…」

「聽說他爸爸病情最多只能維持一兩年，所以…他就向我求婚。」

「那時候，我才知道，他從來沒有愛過我…我自殺他絲毫不在意，但是為了他父母的期望，他卻向我求婚…。」

聽完薛小姐的敘述，翁母安慰地說「那種沒眼光的人不要理他就是了。」

「所以我拒絕了，後來再也沒有跟他們家聯絡…。直到前一陣子，他父親告別式的時候。」

「他母親看到我，還是很感慨，也聊了一些。雖然知道他與我分手不是因為另外有女朋友，因為聽說他還是單身。但是我還是不能原諒他，因為他根本就不在乎我。」

翁母感嘆地說「真是個可惡的男人。」

薛小姐笑一下說「他其實並不可惡。」

「相反的，他很可憐。他很孝順，很在乎他的父母親。所以連自己的終身，都可以委屈在父母親的期望下。」

翁母想起了前夫，一場欺騙的婚姻…

『那時候，他何嘗不是因為父母與社會的壓力，只好欺瞞自己的性向。同時，也毀了與他結婚的我……。』

薛小姐繼續說「所以我很羨慕可以互相愛戀的情侶，就像你兒子那樣。」

翁母看著薛小姐很平靜地陳述這些事情，而且說話態度很誠懇，讓人不會懷疑她所說的話。不禁佩服起這位薛小姐，也想起了小勳跟那個余繼飛…難道…自己的堅持真的錯了嗎？

…

第一節課下課，思芸走到繼飛旁邊說「翁伯勳呢？」

繼飛抬頭看了思芸一下，建昌和啟剛也跟著看著思芸。

「他請假，不過教授沒點名，也不用請了。」啟剛先開口說。

「他生病啊？」

繼飛接著說「他家裡有點事情，江思芸你找他有事嗎？」

「沒事，好奇問一下。」

啟剛馬上說「這麼關心他啊？是不是喜歡他啊？」

思芸不高興地說「小跟班，你胡說八道什麼？」

啟剛馬上回嘴說「男人婆！本來就是啊，一堂課沒來你就這麼擔心啦。」

思芸懶得裡啟剛，罵了一句「神經病！」就離開了。

繼飛問啟剛說「你覺得江思芸喜歡阿勳嗎？」

啟剛有點不高興地說「你這麼緊張幹嘛？」

建昌笑著說「吃醋還是怕有情敵啊？」

繼飛裝作沒事地攤開雙手自信地說「沒有啊，問問而已。」

啟剛心中盤算，接著說「看起來好像多多少少有一點，班上可能只有江思芸算是跟翁伯勳熟的了。」

繼飛回想一些事情，果然有一些奇怪的地方，似乎好像有那麼一點味道。

建昌敲繼飛的頭說「你白痴啊！剛才還跩的咧！這麼沒信心！」

繼飛跟著搥了建昌一拳說「誰沒信心啊！」心中卻有一些小小的焦慮。

阿勳…他會不會因為母親的壓力…

然後…

就提出分手…

不會吧…

阿勳應該是喜歡我的…

我們都已經發生關係了…

但是…

阿勳他…

他真的喜歡我嗎？

他…

就在繼飛鑽牛角尖的時候，伯勳走進教室。

繼飛訝異地說「阿勳！」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