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透過車窗看到車上的鼬，眼淚凝在眼眶，轉頭看著身後的寧次。

她出聲喊他：「寧次！」

『快點走！往北方走比較安全，車上有一個禮拜份量的食物還有一些錢，可以支撐你們逃遠點。』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幫我？我曾經背叛你……」想到自己曾經做的壞事，她低下頭，愧疚和自責。

寧次打斷她，一手打開車門：『別問了！』

大手將她推進駕駛座，一旁副駕駛座坐著虛弱的宇智波鼬。

『快走吧，走的越遠越好，不要再被抓回來了。』

說完他就要關上車門，卻被櫻的手阻止動作，她不顧他的阻止，離開車子，喊了他，眼淚沿著瘦削的臉頰滑落：「寧次……為什麼……」

寧次輕嘆氣，伸手抹去她的淚。

『你好多次在我面前哭，卻從沒有一次是為了我。我可以當作這次是為了我嗎？』

櫻頓首，面對寧次的幫助和寬容，無地自容。

「萬一被佐助發現是你幫我逃走的怎麼辦？而且我沒有殺了佐助或是告訴你The Kyubi Plan……」

『老實說，正是因為你沒有照做，我才幫助你逃走。』

「什麼？」

『如果你為了自己再次傷害人的話，我就不打算幫助你。但你還是原本那個善良的春野櫻，所以我一定要幫助你逃走。』

寧次用衣袖抹去她最後一滴淚，說：『好了，從現在開始不要再哭了。你笑起來是最好看的。』

櫻撲前伸手抱住他，很緊很緊。

「謝謝你。」

她在他耳邊呢喃，以前她做過很多次親暱的動作，可是從沒有一次是真心的。

這次，卻是最真誠的。

兩個星期了。

他聽完下屬的報告後，馬上命人備車趕回住處。回到住處，火勢已被控制住了，相關人員報告除了房屋稍有損壞，沒有人員傷亡，因為屋內根本沒有人。

他已派人去搜查，可是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這太荒謬了，人怎麼可能憑空消失？更何況當天早上是他親手鎖上門鎖的，他很確定。

敲門聲打斷他的思緒，不耐煩地喊了聲進來，來者是日向。

佐助接過他的報告，匆匆瞥過一眼，隨手擱在一旁。

『沒別的事就先下去吧。』

他不喜歡被打斷思緒，想趕走日向後仔細回想那天的經過，不讓任何人打擾。

不料日向沒有離開的意思。

『我還有一件事要報告。』

焦距沒有放在日向身上，仍放在報告上，他隨口問：『什麼事？』

報告上有著發光閃耀的東西，是那天早上他親手幫櫻戴上的那枚鑽戒。

 墨黑的瞳孔瞬間放大，這才抬頭望著眼前的人。

『是你放走她？』

寧次冷笑，終於激起他的反應，得意地說：『沒錯。』

『混帳！你到底做了什麼！』佐助身子向前傾，伸手攫住寧次的衣領，怒吼。

相較於佐助的激動，寧次平靜地如深闊的水底。

『她去了哪裡？』

『我不知道，我只有幫助她逃走，其餘都不清楚。』

佐助試圖從寧次臉上讀出些什麼，然而什麼都沒有。

『放她走是為了她好。』

『你怎麼知道什麼是對她好？你憑什麼認為這是為她好？』他拉的力道加大，恨不得一把掐斃他。

『承認吧，她待在你身邊盡是折磨。』雪白眸子宛如滿月，沉靜無暇。

佐助沉默，這點他確實無法否認。他放開寧次的衣領，垂下手臂，手指微微顫抖。

『你不是也愛著她？為什麼能放走她？』

『正因為愛她，所以更不想看到她痛苦。即使是將她交到別的男人懷裡，只要她快樂就好。』

寧次見佐助仍無法理解的表情，說：『放手也是一種愛。』

他聽到佐助的嘆息聲，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佐助示弱。

『她還愛著你。』寧次說。

『如果還愛的話會離開嗎？』

『那晚我跟她約定，告訴我The Kyubi Plan或是殺了你，我就會幫助她走。』

『她試圖殺我，怎麼可能還愛著我？』

『有了那把小槍，趁你睡著的時候是殺得了你的，可是她沒有這麼做，原因是什麼你應該再清楚不過。』

寧次沒有理會佐助，走近門邊，手凝在門把上。

『放手吧，她不屬於這個腐敗的世界。』

他推開門，沒有理會身後的宇智波佐助，縱使看到他的指甲沒入手心，沁出殷紅血絲。

『也不屬於我或你。』

街上行人熙來攘往，交通號誌亮起紅燈。

佐助停下車，眼神沒有焦距地投向路人，從口袋裡拿出那枚鑽戒，拉下車窗。

一對情侶緊緊牽著手過馬路，到了馬路另一端時女孩緊緊抱住男孩，男孩開心地露出笑容，伸手緊緊回抱她。

記憶中有個櫻花髮色的女孩緊緊抱著他，不在意他多日未潔身的臭味，將那張哭皺的臉埋進他的胸膛，眼淚鼻涕什麼都全往上抹。

身子嬌小的她居然有那麼大的力量，被緊緊抱住的他差點無法呼吸，他卻矛盾地感到很溫暖，甚至覺得慶幸自己活在這個腐壞的世上。

「佐助……太好了……你還活著……」

女孩哽咽地說，其實當時他幾乎要掉下淚，戰場上面對死亡的恐懼、在軍營裡看到瀕死的同伴，所有種種都讓他難以呼吸，那些恐懼在那一瞬間流瀉而出，直到她抱緊他，他才發現自己有多怕沒有辦法回來。

更重要的是，他忘了被人需要是什麼感覺。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幾個字句，因為那曾經是支撐他活在崩壞世界的動力。

失神的他望著那對情侶走遠的背影，久久無法收回目光。

曾經有個她，為了他的活著而歡喜；

曾經有個她，為了他的野心而犧牲；

曾經有個她，為了他的傷痛而哭泣。

如今，那個她不再為了他的活著歡喜，而是痛苦；

如今，那個她不再為了他的野心犧牲，而是避之唯恐不及；

如今，那個她牽起別的男人的手，不再對他笑了；

如今，那個她推開他的手，離開他了。

後方的喇叭聲提醒他該前進了，宇智波佐助收回視線，將鑽戒放進左邊胸口口袋。

放下煞車桿，踩了油門，回去那個櫻不再回去的家。

你在哪裡，哪裡就是整個世界，世間的一切快樂也都齊備。

你所不在的地方，就是一片荒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