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身唐卡》
一般是沒,這、《唐卡的故事之男女雙修》(陝西師大,2006)作者吉布也知,他說:「唐卡按照畫面題材內容分,主要有佛、菩蕯、護法、本尊守護神、壇城(即曼荼羅)、宗教人物(如歷代祖師、達賴、班禪等)、雜類(繪天文、醫藥、歷史、民俗等)。」(p.130)
這麽說來「唐卡」可是以藏傳佛教看天下的掛圖百科了?
可以這麼說,這對遊牧又不識字的藏民信徒而言,非常方便傳教。
問題是外人為何會戴著有色眼鏡聚焦於「雙身唐卡」?
旣然「食色性也」!一般人當然會色眼瞇瞇了。
不只一般人吧!佛學大師、人間佛教倡始者印順法師,「在其《印度之佛教》中,痛斥佛教密宗化,指責雙修法對印度佛教的衰敗難辭其咎。」(p.54)
吉布未免太看重印順的說法了,還將印順看成有關雙修法正反雙方中「佛教內部、密宗之外的批判聲」的代表。
你自己在<大乘三系說>和<印順共同體到底怎麼了>不也與印順糾纏不清?
我是徹底地瓦解了印順的「大乘三系說」!尤其是上述「雙修法對印度佛教的衰敗難辭其咎。」
那你是「雙修法」的正方了?
怪了?析判一定要站在正反、藍綠…的一方嗎?我只是逐條列出反雙修法者的看法、並逐一析判其論點不能成立。
那正方的主張呢?什麼「悲(明王)智(明妃、空行母)雙運」「方便智慧雙運」「樂空雙運」,密理說的很玄,可現實是不斷地出現喇嘛騙財騙色、信徒淫濫。
這些只會發生在密教嗎?顯教呢?不只!應說所有宗教普及後都會產生的副作用。
副作用而已嗎?這些不是所有理想在落實時注定會發生的?理想愈高、危害愈大!
不然要怎樣?難道密教尊重女性的地位、錯了嗎?
是真尊重嗎?還是當成修法的工具?不然現實的西藏怎會出現歧視女性的「不承認比丘尼」和「一妻多夫」等現象?
哎啊!理論與現實未必是因果關係,落實時難免會受限於當時當地的條件。如果所有西藏的男女人都結婚生子,那西藏的糧食那夠吃?同理,從信徒汲取而來的資源也不夠所有男女出家人享有。
那就得言行不一、犧牲女人?
不然要怎樣?古代歷史,絕大多不同社會性質的地區、都不約而同的走上男尊女卑的父權社會啊!這難道沒有演化的合理性存在嗎?
印度愛經>維基百科
古印度愛經巧克力金磚
愛經是古印度一本關于性愛的經典書籍,相傳是由一位獨身的學者所作,時間大概在1世紀和6世紀之間,很可能在印度文藝複興的笈多王朝時期。
全書共7篇,35章,每一章都由該方面的專家寫作。7篇分別是:
總論(共4章):概括介紹愛和性愛,性愛在男人生活中的地位,以及女人的種類。
性行爲(共10章):詳細介紹了接吻,各種前戲,性高潮,各種做愛姿勢,口交(異性和同性),肛交,性反常,以及多人性愛。
男人追尋配偶(共5章):包括求愛和結婚。
妻子(共2章):妻子應有的行爲。
別人的妻子(共6章):主要討論勾引。
情婦(共6章)。
如何吸引別人(共2章)。
http://zh.wikipedia.org/wiki/%E7%88%B1%E7%BB%8F
西藏慾經
此書由已故西藏奇僧更敦群培所著。印象中的喇嘛,應該是嚴守戒律、清心寡慾。天生反骨的群培,根據自身經驗,完成這部《慾經》。文中從男女的身體形態,到交合時每一個步驟,做了詳細的描述及人性的見解,為世間難得精緻研究男女性愛的著作。
本書參考藏密學者Jeffery Hopkins 92年英文版本翻譯完成。內附Hopkins為此書所做的研究,從作者生平至藏傳佛教的專有名詞、特殊法門,鉅細靡遺地介紹,一定可滿足好奇的讀者對此書各方的疑問,並有機會進一步認識更敦群培這位離經叛道的西藏僧人,及神秘的藏傳佛教世界。
更敦群培(1905~1951)一位離經叛道的西藏喇嘛,涉足藝術、文學、史學、語言、政治。不斷挑戰傳統宗師典籍並遊走他方,亦曾因為政治因素下獄;比現世中最大多數的人更徹底地活過
《慾經》內容述及六十四種赤裸裸的性愛交歡技巧,完全根源自作者赴印度留學期間,閱讀《愛經》等多本古老印度性愛經典後,所寫成的論文作品,原文僅一百多頁。這本書在一九三八年完成後,馬上遭官方查禁,直到一九八○年代大陸改革開放之後,一批年青人興起赴藏漸多,《慾經》才漸為人所知。
第一部分,是更敦群培的《西藏慾經》原著,他被視為二十世紀西藏一流的知識份子,身為受認證的轉世喇嘛,也是一位佛教哲學家、歷史家、詩人、藝術家、旅遊作家、民族主義者。更敦群培旅遊到印度,他在那兒學習梵文,研讀了至少八本有關情慾的原文著作,包括《愛經》 (Kama Sutra)。
他對於情慾藝術的詮釋,較之印度的情色巨著更能喚起共鳴,且為一般人所接受。他給予讀者能引發愉悅的建議以迴避禁忌,詳述性藝術的細節,引導如何運用性愉悅提昇心靈的洞察力,並解釋如何增強女性的性快感。以一種相互支持的、倫理的愛為基礎,他生動的敘述了女性與男性的平等,以及女性在社會習俗和禮教法規下的犧牲。
他的書清晰的呈現了六十四種情慾藝術的細節,分成八類的性愛遊戲──擁抱、親吻、捏與抓、咬、來回移動與抽送、春情之聲、角色轉換、交歡的姿勢。其形而上的焦點是:性喜樂是通往根本自性的一道心靈經驗之門。如無雲晴空的根本淨光遍滿在情慾動作的刺激性描述中。
http://tw.knowledge.yahoo.com/question/question?qid=1609050911126
http://baike.baidu.com/view/532810.html?tp=2_11
此書由已故西藏奇僧更敦群培所著。印象中的喇嘛,應該是嚴守戒律、清心寡慾。天生反骨的群培,根據自身經驗,完成這部《慾經》。文中從男女的身體形態,到交合時每一個步驟,做了詳細的描述及人性的見解,為世間難得精緻研究男女性愛的著作。
本書參考藏密學者Jeffery Hopkins 92年英文版本翻譯完成。內附Hopkins為此書所做的研究,從作者生平至藏傳佛教的專有名詞、特殊法門,鉅細靡遺地介紹,一定可滿足好奇的讀者對此書各方的疑問,並有機會進一步認識更敦群培這位離經叛道的西藏僧人,及神秘的藏傳佛教世界。
更敦群培(1905~1951)一位離經叛道的西藏喇嘛,涉足藝術、文學、史學、語言、政治。不斷挑戰傳統宗師典籍並遊走他方,亦曾因為政治因素下獄;比現世中最大多數的人更徹底地活過
《慾經》內容述及六十四種赤裸裸的性愛交歡技巧,完全根源自作者赴印度留學期間,閱讀《愛經》等多本古老印度性愛經典後,所寫成的論文作品,原文僅一百多頁。這本書在一九三八年完成後,馬上遭官方查禁,直到一九八○年代大陸改革開放之後,一批年青人興起赴藏漸多,《慾經》才漸為人所知。
第一部分,是更敦群培的《西藏慾經》原著,他被視為二十世紀西藏一流的知識份子,身為受認證的轉世喇嘛,也是一位佛教哲學家、歷史家、詩人、藝術家、旅遊作家、民族主義者。更敦群培旅遊到印度,他在那兒學習梵文,研讀了至少八本有關情慾的原文著作,包括《愛經》 (Kama Sutra)。
他對於情慾藝術的詮釋,較之印度的情色巨著更能喚起共鳴,且為一般人所接受。他給予讀者能引發愉悅的建議以迴避禁忌,詳述性藝術的細節,引導如何運用性愉悅提昇心靈的洞察力,並解釋如何增強女性的性快感。以一種相互支持的、倫理的愛為基礎,他生動的敘述了女性與男性的平等,以及女性在社會習俗和禮教法規下的犧牲。
他的書清晰的呈現了六十四種情慾藝術的細節,分成八類的性愛遊戲──擁抱、親吻、捏與抓、咬、來回移動與抽送、春情之聲、角色轉換、交歡的姿勢。其形而上的焦點是:性喜樂是通往根本自性的一道心靈經驗之門。如無雲晴空的根本淨光遍滿在情慾動作的刺激性描述中。
回應
這一本「西藏慾經」在2003年在台出版,這本書的內容有部份受印度的「愛經」影響 ....
佛教傳統是嚴格禁止和異性發生性關係的,這是根本戒律之一。藏傳佛教的忿怒尊還容易理解,但是雙運尊卻啟人疑竇,表面上看來,它不但破了戒行而且驚世駭俗。
如果「空性與大樂」雙運修法是「藏傳佛教」的法本修法,是不傳之祕,那很遺憾的是,這麼嚴謹的無上瑜伽法,卻被浮濫的流佈於世,雙運尊的唐卡和鎏金佛像隨處可見。
如果「空性與大樂」雙運修法不是「藏傳佛教」的法本修法,那麼這「藏傳佛教」是否應再背負邪淫罪名
《西藏慾經》當然是一本性愛的書籍,而不是任何一本佛典。在書中搭上了藏傳佛教的唐卡與書中內容扯上了關聯,難免會啟人疑竇。若言它僅是單純的性愛書籍又何必與藏傳佛教混為一談,我想這也是當初作者他始料未及......產生明光 空性 大樂到現在可能變成「走味的咖啡」
現在的佛子若想要藉由「大樂」之法透見「明光」證悟「空性」,必須要了解當初作者的時空背景,假設這個法在當初是成立的,是否有足夠的理由來說服它是成立的,以及它成立的來源。否則一味的猜測、盲傳與瞎修,只會引起更大的波瀾,賳了藏傳佛教,也貽誤了佛子。西藏慾經, 內容無關宗教, 藏族人出國留學時所寫的A書, 並不是宗教。
西藏密宗繼宗喀巴之密宗道次第廣論之後,又一部極度荒淫假借 佛教名義之巨著─西藏慾經!
生殖器官是用來生小孩傳宗接代的,西藏密宗卻“掏”出來玩,說是修行、練法成佛!真是荒淫至極─西藏慾經!以下是修學男女雙身法的果報,佛在經典之開示:凡是以男女性器官雙根修行─墮無間地獄!西藏密宗腐蝕人性、毀謗佛教最惡毒的一本書→西藏慾經 。
敬請世人不要被西藏密宗所騙,也不要再學西藏密宗的法,修學雙身法絕對沒有好下場的,在因果法則裡無須懷疑必墮地獄!不管您相不相信「因果」,「因果」祂都存在;「因果」不會因為您不相信而不存在,相信而存在!「祂」本來就存在。
http://tw.knowledge.yahoo.com/question/question?qid=1609050911126
個性不隨流俗,也不盲從權威,不斷挑戰教規與宗師典籍,留下諸多放浪不羈,離經叛道的言行。他的老師不願稱呼他名字,只稱他為「瘋子」,即便如此,更敦群培還是才華洋溢,數度在辯經法會中辯才無礙,連著名的辯經師與首席教授都被他辯駁得啞口無言。
他的特立獨行終究不能見容於保守的衛道人士,他為此放棄了格西學位的榮耀,並遊走他方,自況為「安多的托缽僧」,僅靠一只黑色皮箱、簡單的個人物品,開始周遊列國。旅居印度的13年間,讓他眼界大開,並通曉英文、梵文與巴利文,對印度、錫蘭的民情風俗也作了一番深入的考察,發表數本研究著作與遊記。
後來因政治因素而被誣陷入獄,獲釋後一身破爛,最後因病撒手人寰,在1951年逝世,享年才46歲,一生短暫而坎坷,至今仍是藏族近代史中備受爭議的傳奇人物。
更敦群培著有《西藏慾經》、《龍樹中論奧義疏》、《白史》、《中論要義》、《唯識宗廣論》、《行蘊辨析》、《自性定論》、《印度地志》等;譯有《青史》、《釋量論》、《薄伽梵歌》等,總計在文史、哲學、評論、遊記、雜文等各類著作,共多達五十餘部。
在南傳和漢傳的佛教傳統是嚴格禁止和異性發生性關係的,這是根本戒律之一。藏傳佛教的忿怒尊還容易理解,但是雙運尊卻啟人疑竇,表面上看來,它不但破了戒行而且驚世駭俗。這也是幾世紀以來,南傳和漢傳視藏傳為外道的原因。直到今天,還有許多漢傳寺院禁止流傳藏傳的典籍,更別說是修他們的法了。
在今天的社會有一個非常不好的現象,就是許多外道假借藏傳佛教的名相,完全沒有實修的理論和基礎,以改運或是醫病為由,假託雙修的名相行騙色之實,街巷之間的神壇宮廟常見這種事情發生。甚至許多完全沒有傳承卻自稱活佛者,寺廟和名氣都很大,也假借提昇女弟子的證量搞騙色的把戲。
然而市面上卻看不到一本有關雙運的經典或是論述,也就是說,並沒有明確的談到一定要透過男女的性結合才可以產生大樂。包括一些仁波切的開示,也多提到以觀想明妃的方式引發四喜。
在實修上,雙運的修法到底是透過觀想還是實際的性行為,一般並不清楚。而修行到什麼程度才夠資格修習雙運,也泰半語焉不詳。然而這正是藏傳佛教之所以稱為密教,以及它被外道利用的原因。
更敦群培這個名字在台灣是首見,一方面是因為在藏地,他就是一個離經叛道的僧人;二方面是因為台灣並沒對藏族文化進行有系統的研究,這樣一位行儀亦僧亦俗的喇嘛自然容易受到忽略。然而,他不僅是一位出家喇嘛,也是文學家、史學家、藝術家、語言學家,對於政治也不避諱,還因參與政治活動進過監牢。
這樣一位喇嘛為何會如此有次第的寫一本有關男女性愛的經典?如果知道他也曾寫過一些深奧的佛教論述,諸如《龍樹中論奧義疏》、《唯識宗廣論》、《行蘊辨析》、《無我問難》、《自性定論》,以及將藏文的《入行論》、《釋量論》譯成英文,就應該知道他寫《西藏慾經》是有深義的。
在藏傳佛教的加行修法中,法本經常會提到「空樂不二」,沒有修到無上瑜伽部可能就完全無法體會,就像南傳和漢傳提到初禪到三禪的喜樂境,一般初學者是很難想像的。
在藏傳的「普賢王如來七支佛事供養法」中,在「廣修供養」一節,法本中提到「窈窕驚艷明妃我供養,善巧和合六十四愛技;報信天女雜沓多輕盈,或為田生咒生與俱生。」此處六十四愛技正是更敦群培在《西藏慾經》中所揭示的六十四種性愛技巧,主要是源於印度的《愛經》。
或許是因「空樂不二」奧義的無法宣說,或許是出於一種無緣度眾的悲願,更敦群培以最特異的行徑遊戲人間,也留下他對於無上瑜伽體悟的見證,寫下了《西藏慾經》。書中完全沒有談到修行或是無上瑜伽,只有在傑佛瑞‧霍普金斯的英譯本中才加以演繹。
撇開修行,純粹以一本性愛的書來讀它,仍然可以看出更敦群培細膩的一面,以及他對待女性那種無分別心的情懷。在那個時代、在那個環境,寫那樣的書,無疑是開風氣之先。全書的結構完整有序,內容由淺到深,沒有掩藏矯飾,即使在今天這麼開放的年代,讀起來仍有它殊勝可嘆之處。
個人對於佛教全無實修基礎,對於藏傳佛教更是毫無所知,而且從來沒有想過要翻譯一本有關性愛技巧的書,翻譯這本書只能說是一種特殊的因緣。 願大家喜樂無量,身心自在。
西藏慾經 中文版序──喜樂和諧 喜樂和諧傑佛瑞‧霍普金斯
1999年,在我第五度前往西藏的途中,我第一次到台灣來。在台灣,我發現友善的人們、美味的食物、繁榮的經濟,以及最重要的,一個完全民主化的社會。由於宗教自由,禪修十分興盛,我意外的發現一些寺院,有我要的關於藏佛教的資源。因此,1999年,我留在台灣,之後因為往返頻繁,台北可說是我的第二個家。
《西藏慾經》(Tibetan Arts of Love)要在台灣出版,我尤其高興。第一部分,是更敦群培的《西藏慾經》原著,他被視為二十世紀西藏一流的知識份子,身為受認證的轉世喇嘛,也是一位佛教哲學家、歷史家、詩人、藝術家、旅遊作家、民族主義者。更敦群培旅遊到印度,他在那兒學習梵文,研讀了至少八本有關情慾的原文著作,包括《愛經》(Kama Sutra)。
他對於情慾藝術的詮釋,較之印度的情色巨著更能喚起共鳴,且為一般人所接受。他給予讀者能引發愉悅的建議以迴避禁忌,詳述性藝術的細節,引導如何運用性愉悅提昇心靈的洞察力,並解釋如何增強女性的性快感。以一種相互支持的、倫理的愛為基礎,他生動的敘述了女性與男性的平等,以及女性在社會習俗和禮教法規下的犧牲。
他的書清晰的呈現了六十四種情慾藝術的細節,分成八類的性愛遊戲──擁抱、親吻、捏與抓、咬、來回移動與抽送、春情之聲、角色轉換、交歡的姿勢。其形而上的焦點是:性喜樂是通往根本自性的一道心靈經驗之門。如無雲晴空的根本淨光遍滿在情慾動作的刺激性描述中。
第二部分是我對於更敦群培交織陳述的主題所做的分析。首先我細數他不凡的生平,並描述他所參考的印度和西藏的資料來源,接著,把散佈在全書的材料串在一起,我歸納了六個主題: ‧女性的平等 ‧內體歡愉和心靈內觀 ‧愛的倫理 ‧提升女性快感的技巧 ‧懷孕的忠告 ‧人與性的分類綱要
我也詳細敘述了無上瑜伽的哲學,這是在西藏最深奧的佛法。在那個系統中,一個大樂狂喜的心──根本淨光,可以用來了悟實相的究竟本質。高度訓練的修行人可以運用性來消融粗糙的心識,讓細微層次的心識,尤其是根本淨光顯現出來,在那個點上,它的力量可以深化,進而了悟實相。
我並不主張那些還未在慈悲與智慧層次上有高度開展的人透過性運用細微的心識,因為他們還沒有了悟空性,無法在性喜樂時,粗糙心識的強烈退卻下,對心有所掌握。我的目標毋寧是指出,在我們不同層次的心識和情緒之間,它們是可能和諧的,而且我建議,在性行為時,如果能關注心的本質是有助益的。
我們不必誤把普通的性行為當作是宗教靈修,但如同所有的精神狀態,在如此激情的行為下,藉著觀照我們的心,還是會有幫助的。我們也可以避免把認知和情緒分割,而將情緒投射在別人身上,掉入一個必然的困境中。
我希望這本易讀、有趣、具啟發性的中文譯本,它展現性的互相享樂以及內觀的可能情況,能夠為更多家庭帶來喜樂與和諧。我們也都能從更敦群培身上,學到在世出世間的造作中遊戲人間,因為開啟宗教態度的根本特質,例如愛和慈悲,就在家庭中。 (Jeffrey Hopkins,《西藏慾經》英文版譯注,美國藏學專家。)
大樂的興奮並未使得精液有任何縮減,這真是人間的美味。有人認為,雖然只有一滴流到體內,它超過數百倍的醫藥精髓。
把枕頭放在他的臀部和頭部下,男方從床尾躺下,女方以顛鸞倒鳳之姿爬在男方的身上,腿部碰觸對方的臉部,雙方以這種姿勢結合。通過吸吮和滑動他們的舌頭,強烈的喜樂感燃燒起來,持續一段時間。傳言,這稱作口交,另一個名稱作快樂旋轉輪(wheel of whirling pleasure),其喜樂的程度是兩倍、三倍、十倍,甚至幾十倍。
在喜樂的時候,男神和女神引起大樂而安住在男女身體中。因此,什麼會成為人們畢生的阻礙呢?如果我們的作為都是勝利的,權力、才幹、青春都還在前閃耀。醜陋、骯髒的感受停止了,人們此時已在恐懼、害羞的觀念中解脫出來。身、口、意三業所作所為皆清淨,此時即處於極樂狀態。
當代西方的女人對於口交非常的熟悉,過去在印度的鄉間也很流行。大部分婆羅門的老寺廟都充滿了這些雕像。
做一些不合宜的動作,性欲會像夏天的湖水一樣氾濫。然而,對一個不熟悉它們的女人會感到尷尬,這些不尋常的方案是完全禁止的。
有本古代的經典說,女人在交歡時從身上流出來的一切體液都是乾淨的。據說有一位婆羅門,在做愛的時候一定要喝從女人嘴裏送出來的啤酒,他才會滿足。在另一個地方,傳說半人半神是從血液裏頭誕生的。然而只要品嘗一點啤酒,那將成為他血脈的破壞者。
一個欲火燃燒女子的陰道是梵天的嘴巴,把身體和大樂賜予有情眾生。從做愛行為中得到滿足是財神拉瑪(Rama)的魔術。
對於那些沉醉在無盡喜悅的人,由於內部的大樂在熾燃振動──精液被束縛在數千條的脈中──這是沒法被禁止的。
看著眼前的鏡子,做吧:
用牙齒--咬她的乳頭,吸吮它。
用舌頭舔淨她滴下的體液。
陶醉,忘了過去,瘋狂的做吧!
彼此在身上塗抹蜂蜜,舔幹它。
或是,舔那天然的汁液。
吸吮那修長、圓渾的陰莖,
陶醉,忘了過去,瘋狂的做吧!
說說淫猥的故事。
把最私密處完全的暴露。
遐想平時不敢啟齒的事,做它。
不需要任何的思考,只是陶醉,瘋狂的做吧!
口交的行為在一些空行母的論述中有說明,為了滿足極度熱情的男女,他們能夠持住體液精髓在體內而不外漏。
當自生體液(女性的精液)進入男性體內,
當月亮的精髓(男性的精液)在女性體內消溶,
較高的能量和大樂確切的達到了,
他們成為濕婆(Shamkara)和烏瑪(Uma)
最初親吻肩膀,
然後是腋窩,
接著慢慢遊動到腹部。
如果要激起情欲、或是淘氣,
親吻大腿和私處,
最後再引水入渠。
2.十指愛痕
發出一些淫蕩的聲音、大笑、喊叫,彼此掌摑、互咬、用力捏,從頭到腳交替做,這稱作男女情欲交戰。狂喜的咬、用力的抓、查找機會粗暴的進入,這是叢林中野獸自然發洩性欲的方案。
八種揉捏的愛痕
(1)在準備交歡的時候,愉悅的臉龐已經舒展了;呻吟和淫叫聲發出了;他的手環抱她的腰,在她的胸部留下如米粒般的捏痕。這稱作裂絲(like-scratches)。
(2)先用舌尖從她的陰道口上滑向肚臍輕舔,再用拇指背輕輕撫摸,這會讓女方覺得酥癢難耐。這稱作長痕
(3)燃燒的情欲帶著泛紅的臉龐,像個征服者一般擁抱她的胸部、貼著她的乳房。彼此以指甲輕撫對方的背部,從上到下慢慢移動。這稱作虎印(mark of a tiger)。
(4)女方以手掌壓擠男方的陰莖,拇指輕壓;其餘四指在根部繞圈輕撫。這稱作圓圈(circle)。
(5)男方用手緊握她的大腿和乳房,並用四隻指甲捏它。且不時地在她的肩胛處摩擦。這稱作半月(form of )
(6)用手指在她的乳頭和私處撫壓,並用拇指甲用力捏,留下四指印痕。這稱作孔雀足(mark of a )
(7)非常陶醉的抓捏對方的背部,並用四指背輕撫。一方做完後,另一方鞠躬致謝,換對方做。這稱作免躍。
(8)在肩膀上、兩個肩膀中間、胸部、腹部,用五指的指甲抓,留下深而紅色的指甲痕印。這稱作蓮瓣(lotus在大腿上、背部、胸部捏出紅冬冬的指甲印。在腋窩下、龜頭、陰莖、陰道等處用伸展的手指去搔癢、感受,不要捏受傷。也有一說有時在肩膀、頸部、肩背捏傷也不妨。據說直到傷痕痊癒消失了,愛欲的喜樂之情還在心頭蕩漾呢!
揉捏的目的是克服畏怯,彌散注意力,釋放身體的騷癢,以及傳達內在強烈的情欲。據說如果雙方激情地以指尖捏對方的胸部和私處,稍後兩人分手之後,這會成為一個無法忘懷的印記。有人認為這就是為什麼女人額頭上會留下橘紅色印記的理由。
一見面先捏她的頸部和肩膀。準備進入她體內的時候,揉捏她的乳房。進入時,捏她的背和腰。射精的時候摩擦她的背脊。只要他對裸裎的她不感到害臊,只要他如鯁在喉的欲火還沒有止熄,只要他的精液已經準備噴出,這時候咬她、捏她。當男方即將射精時,女方只要用力捏他的耳朵上半部,他立刻就一發不可收拾。有時搔他的腋下也可以達到同樣的效果。捏的動作變成一種習慣之後,性愛中沒有它就無法滿足。在某些地區,熱情的女子對於指甲的抓捏有強烈的欲求,性愛中如果沒有咬和捏的動作,簡直就像沒有吻一般乏味。
3.交頸相擁
假使像個恐懼的小偷在偷吃,夫妻間在黑漆漆的床上只是輕聲的、溫文的耳鬢廝摩一番,然後就泄了,這不算是完全的性愛遊戲。因此,多情男子與女子必須要知道六十四種情愛的藝術,它會帶來喜樂的滋味。這些滋味的不同有如糖漿、牛奶和蜂蜜。女人如果深諳情愛的形式,就能使男人瘋狂,在做愛的時候迷戀她,這稱作最棒的女人。
六十四種情愛的藝術,共分成八大類,每一類又分成八種。這八類是──擁抱、親吻、捏與抓、咬、來回移動與抽送、發出春情之聲、交歡的方案、角色轉換。用舌尖吸吮、拍擊、愛撫,有無數種不確定的行為,像是口交,它們是特別熱情男女的行徑。
八種擁抱方案
(1)找個藉口搭訕,故意碰觸初相識者裸露的肩膀──像是在狹窄的通道,或是撿起或放下物品。這稱作碰觸(touching)。
(2)在一個單獨的地方,她從背後以手腕繞住男人的頸部,並用乳房去碰觸他。這稱作透入(piercing)。
(3)用狂野的藝術帶點輕率的情欲,男方將女方壓靠到牆邊,輕咬她的臉頰與肩膀。這稱作緊抱(pressing)。
(4)女方將兩手環抱男方的脖子,當兩人的腹部相貼時,男方抱緊女方,並把她舉起來。這稱作愛情鳥(twining (5)女方將一隻腳放在男方的腳上,另一隻腳纏在他的腰上。她的手把他的頭搬向下,她們相吻。這稱作爬藤(tree-climbing)。
(6)他們互相腿貼著腿,她把乳房挨著男方的胸部,輕搖著上身,並深情的注視著他。這稱作風拂椰樹(wind shaking the palmyra tree)。
(7)欲火燃燒如焚,他們站立或是躺下,擁抱之後,女方將下半身對準男方,結合在一起。這稱作旗正飄飄(form of a fluttering flag)。
(8)雙方都已經被欲火吞噬了,他們胸部黏著胸部,私處貼著私處,裸裎在床上,纏綿擁抱。這稱作水乳交融(mixture of water and milk)。
通過這些方法激起情欲,
女人解開放下她的秀髮,
親吻並愛撫男人的寶貝,
變成一頭滿願的許願牛,
摒棄一切的偽裝和害羞。
4.雙唇互吻 八種親吻的藝術
(1)男方與女方先前已經認識,雙方再度相會,最先以愉快的臉頰互相碰觸、輕吻對方。這稱作喚醒之吻(mutual acknowledgment)。
(2)女孩的臉龐是害羞的,男方輕捏她的脖子、親吻她的耳朵和她的頭冠。這稱作最初之吻(initial kissing)。
(3)一個年輕女子為情欲之酒以及害羞之蜜所陶醉,給她一個吻,顫動她那欲閉還張的唇。這稱作悸動之吻 (4)女方換一個方位,以唇和舌撫吻男方的身體,這是顯示已經興奮起來的徵兆。這稱作欲望之吻(sign)。
(5)由於情欲的悸動移開眼睛,以臉頰撫摸對方的鼻子,親吻,把舌尖伸進對方的口中輕輕摩娑。這稱作水車之吻(waterwheel)。
(6)在男方吻遍女方之後,隨即女方以同樣的方案回吻。這叫做上唇之吻(after-kiss)。
(7)女方躺臥,男方親吻、吸吮她的腹部,並用臉頰摩擦她腰部的凹陷處。這稱作寶篋之吻(jewel-case)。
(8)陶醉在激情之中,感到不滿足,女方親吻他勃起的陰莖。快樂的力量噴射出來,帶著陶醉,她吞下精液。這些是最快樂的八種親吻方案。
耳朵、頸部、臉頰、腋下、嘴唇、大腿、腹部、胸部和私處──這九個敏感帶是親吻的地方。根據你的判斷決定它們適不適當。特別是從胸部以下到膝蓋之間,只有通過性愛的撫摸才會舒服溫順。
簡單的說,身體通常不被他人碰觸的部分很敏感。據說這些部位會生成熱度和濕氣,肉體有洞且長毛的部分就是情欲的門戶。
一再地注視這九個部位。輕咬它們,撫摸、吸吮這九個地方。根據你的判斷決定適不適當。
再者,因為體液在身體內各處日夜流動,據說,那些部位在特定時間被吻到或是碰觸等,情欲會增強。陰曆的十六日從黎明到午夜,體液精髓停留在頭頂。同樣的,第十七天它停留在耳部,第十八天停留在鼻子。從第十九天一直到月底,它逐日地移動,從嘴巴、臉頰、肩膀、胸部、腹部、肚臍、腰部、陰部、大腿、膝蓋、小腿、到腳的上半部。同樣的,在每月的第一天,它移動到小腿,第二天到膝蓋,第三天到大腿,逐日移動直到第十五日它遍及整個身體。
互相手淫十一秘招
互相手淫可不只是生殖器的互相摩擦,它是一種令人戰慄的經歷。不過首先,我們要來學一下手勢技巧的基礎知識。許多男人感覺他們的女伴在用手撫摸他們的陰莖時不夠熟練,女人的手本身看上去是那樣不盈一握,以致于在抓住男人陰莖時也顯得軟弱無力。她們似乎害怕用力,卻又常常在不恰當的時候使勁輕拽,結果破壞了節奏,她們還常有搔刮的傾向。顯然,我們應該對互相手淫有一個正確全面的瞭解。你和你的伴侶不妨依照下面所說練習,這是一個在這方面有不少經歷的我給大家的經驗。
我們第一要考慮的總是大小問題,太大還是太小呢?關於男人陰莖的大小總是有著各種各樣的討論,其時它較多的是取決於祖先的遺傳。事實上就人類的性欲程度而言,花大量功夫來研究這個問題實在是浪費時間,一個大號的陽具並不會給婦女帶去更多生理上的快感,除非一些女人天生心裏愛好大陽具。
那麼形狀呢?是彎把子好還是筆直如箭好?其時主要還是要看你是否握得合手,是否能完全地把握它?那樣你才能對它整個地進行擠捏。但是別當做是手風琴來亂拉一氣。要輕柔地,但要有力。如果陰莖的尺寸確實非同尋常,建議用兩隻手愛撫,以免遺漏了哪個部分。
好好地發掘男人陰莖的每一寸地方,男人喜歡自己的陰莖受到女人的崇拜、戲樂、逗弄、愛撫和按摩,讓他知道你對此並不害怕、害羞或者厭惡。開始時現別急著抽拉,而去感覺一下它的飽滿,用手指從睪丸一直撫到龜頭,然後慢慢劃過從另一邊回到睪丸,整個動作要短捷而連貫,不要停頓。
現在你要漸漸加速了,不過仍然不要狠命抽拉或拍打,不妨挑逗一下陰莖的敏感部位。包括龜頭、其膨大部分及陰莖底部一些柔軟的地方。
把手攤平,然後慢慢握緊龜頭的頂部,作旋轉運動就像你要打開可口可樂蓋一樣(不是拉罐式的),相信你的男人會快樂地呻吟。龜頭可是超級敏感的,這舉動會帶給它細膩的快感。也許他會表情痛苦,大叫出聲,甚至想推開你的手,但實際上他一秒鐘都捨不得你的手離開。現在你得繼續耕作哪怕他求你停下。
做了一陣之後,將你的手滑向他的睪丸,一定要輕柔地將它們抓在手指中,慢慢向外拉。如果它們大得像洋雞蛋,在手中掂上幾次,高速他它們有多重,有多性感。
不管你怎麼做,別去擠捏它們!否則浪漫的一天還沒開始就可能結束。你可能會注意到他的雞蛋有一隻比另一隻垂得更低,這是正常情況,當你的手握正睪丸而且感覺舒服後,慢慢將它往陰莖方向推,通常可以推至一半的高度,這一方面也取決於他陰囊的大小。男人們是會喜歡你這樣的。
好了,放開他的睪丸,把手指捏成鵝頭樣子(即拇指和另四指對捏),輕輕抽拉他那憤怒的陰莖,在到達龜頭頂部時,可以離開一兩秒以便讓它喘口氣。
此時,陰莖可能會分泌出一些潤滑液體,這是用來潤滑尿道使精子暢通遊出龜頭灣的。未割過包皮的陰莖通常將這種液體攢積在包皮內,使龜頭保持濕潤光滑。就著這液體潤滑來陰莖,有時它的麝香味對你們倆是一種摧欲劑。當然即使液體很少或沒有也別擔心,這不是必須的,也不每次在同一時刻出現。如果能用上一點外用潤滑液應該不錯,滴上幾滴於陰莖上,然後輕輕摩擦。有人建議在此前最好先用手心將潤滑液摩擦摩擦,這樣可使之便得暖和,以免讓熱情似火的陽具受到冷遇。
如果你的伴侶昂起得不夠堅挺(最好不要發生這種情況),可以給它抹一點肉桂質的軟膏,一半在性保健商店都有出售,只是叫法各有不同罷了,那微微的灼燒感會讓陰莖怒發沖天。別忘了給睪丸也塗一點。
左右開弓
用兩隻手,輪流來回拍打撫摸它,讓它興奮。不要象例行公事那樣,使得節奏變得沉悶,馬馬虎虎,讓他愉悅直到他說:「我服了你啦!」
雙管齊下
用兩隻潤滑過的手同時握住陰莖,有些陰莖實在大得需要兩隻手,如果你的伴侶不是(顯然在東方這種情況更多一些),那麼令一隻手別閑著,去撫摸,擺弄他的睪丸。若用得上兩隻手,則一齊上下套動,像打泵那樣。假像你正握著一根棒球杆,準備來個本壘打。你也可以兩隻手錯開套動,一隻手上時,另一隻手向下。顯然,雙管齊下比單槍匹馬更有效,孤掌難鳴呀!
鐵砧功
一隻手從上往下掠摩陽具,到達底端時放手,另一隻手接著做同樣的動作。想一下兩名鐵匠是如何輪流砸鐵的,顧名思義。
豎笛
很少有人聽說過這個詞,因為這根本就是MFM工作室發明的,兩手拿住陰莖,手指各在兩邊輪流輕彈陰莖,想想吹豎笛時手指的移動。可能你會覺得這好像沒什麼大不了的,但逐漸逐漸,陰莖會聚積很大的能量,讓他達到不錯的高潮。你要是嘴同時象吹豎笛那樣來點什麼,效果可想而知,不過本文談論的主要是手的要領。
書夾
兩手象書夾那樣夾住陰莖,稍稍向內側用力,然後上下搓動,這感覺你大概想也想得到。
鑽木取火
手指朝下左右抵住陰莖,現在你是在野外,想生一堆火,該怎麼轉動不用多說吧,你會讓他的心火久燒不滅!
乾坤一扣
用拇指和食指圍繞捏住陰莖的底端,朝睪丸方向稍稍用力,這樣可以阻斷血液的流通,也可起到穩定陰莖的用處(像是在陰莖上戴了一枚戒指)。另一隻手怎麼做不用我教了吧。
愛屋及烏
在你拉撫他時,輕輕從睪丸處拉起一小撮陰毛。不要太用力,以免拔下來,應輕輕且充滿愛意地調情。這會讓男人興奮地大吼,並對你的新創舉感到敬畏。
各伺其主
當一隻手在上下抽拉陰莖時,另一隻手去撓他的睪丸。
威猛輕敲
用一隻空出的手有力且親昵地拍打他大腿的內側。
出其不意
在抽拉他時另一隻手作拳頭狀抵住他的會陰部,他可能更為分開雙腿讓你能用得上勁,保證此法能讓他瘋狂。
說了這麼多方法,其時要想在性愛時獲得快樂,最重要的因素還是心理問題,在安全的前提下,盡可能幻想各種前所未及的行為。要想成為一名性愛高手,你應該不斷努力來發掘自身的性欲極限。
本文由樹德科技大學人類性學研究所提供
『印度愛經』及『西藏慾經』,相信很多讀者是耳聞這兩本書,總是對書本內容產生了很多遐想,想必看完這兩本書,「性能力」及「性技巧」一定大有精進,於是興沖沖去購買,也不知是否有用心看完,對內容也說不出所以然,主要是因為這兩本書,內容有一半是談夫妻相處之道。
如『西藏慾經』談及歸納了六個主題: 女性的平等、內體歡愉和心靈內觀、愛的倫理、提升女性快感的技巧、懷孕的忠告、人與性的分類綱要;而『印度愛經』這本書是用現代女性的觀點詮釋婦女的婦德、婦言、婦行等,另有求娶之術、為妻之道、別人的妻子,也談名妓與媚道,更有些討論人民行為的典範及才能及家庭生活。有些偏向專業的經典,以格言或箴言形式書寫,所以即使內容很深入,一般讀者非用心體會,再加上有三、五年愉快性經驗,否則很難一窺內容奧妙。
因此筆者將用比較大眾的語言,將書中實用的精華,以淺顯易懂方式呈現給讀者,首先來談印度愛經,作者名字叫摩拉那迦,為筏蹉衍那(Vatsyayana)家族,在二千年前所著,後來經由英國探險家暨翻譯家理查波頓爵士(Sir Richard Burto,1821-1890)譯介至西方,印度愛經教導了藉由男女性愛交融到達陰陽和諧、靈肉合一,而獲得靈性上的啟悟,是一種的古老智慧。
『十分明顯的事實就是男女交媾時,射精後感情就平息下來並得到了滿足,但女性並非如此』,所以讀者要瞭解,女性除了生理上的肉體得到滿足,因為女性尚需要『內心心靈中』被愛被呵護,所以性愛不是結束於射精後,在男子射精後的女子,是最柔媚及溫柔,此時再加些輕柔的愛撫及甜心的讚美,必能增進夫妻感情。
上一段談到輕柔的愛撫,在『印度愛經』將愛撫分為四種:觸摸、摩擦、衝擊、擠壓,分別在不同的時地及情境使用,而觸摸式的愛撫,就是像手「蜂蜜蛋糕」上來回,而蛋糕仍完好如初。而若多日未見,乾柴烈火式當然就必須「衝擊、擠壓」,否則怎能一解積壓多日的情慾呢?
而親吻更是個中學問,「當男人親吻女人的上嘴唇,而她的回報以親吻他的下唇」,這是一個很棒的互動,因為九成以上的男女僅止於兩唇接觸後,再來就是舌頭大戰,而不會應用彼此的互動,如用舌頭碰觸牙齒、腭、牙齒壓迫嘴唇。「男女之間,如果女人親吻他,他就應該回吻」,所以性愛的互動非常重要,那一方常當「死魚」,感情是生變機率會大增的。
男女交合是有很多不同的體位及姿勢,『印度愛經』也是琳瑯滿目,介紹幾式較為經典:當女人將她的大腿穿過她戀人的大腿,這就稱為「盤旋姿勢」,不同體位,很緊密貼近,若男女彼此身材好,還能賞心悅目的欣賞;若女人把她的一條腿放在戀人的肩上,另一條則伸直出去,然後又把後者放在他肩上,把前者伸直,持續交替,這就稱為「竹子的爆烈」,這性愛姿勢,請記得女性陰道分泌的潤滑要過多,由於轉動體位,陰道會變緊縮,所以不能橫衝直撞,輕柔深淺交替,若能令女性在此種體位高潮,是百分百陰道高潮,強度及深度會一生難忘,十次性愛能有一次達此境界,堪稱「性愛高手」。
不同體位及姿勢的性愛,「應根據每個國家的習慣及每個人的愛好去完成,它將在女人的心中產生愛情、友誼和尊敬」,短短一句話,道盡了男人的心酸,從字面文字的表達,滿足的女人「心中產生愛情、友誼和尊敬」,若相反女人得不得性愛的滿足,就會如同電視廣告演員林美秀,尖酸刻薄又伶牙俐齒道:查甫人不要剩一張嘴,所以男人們,多運動注意營養飲食,不酗酒熬夜,保持身體最佳狀况,用心學習一些「性學」常識與知識,才能力守男性基本尊嚴。
我國素女經有女人的「五欲、五徵、十動」,我曾有專文介紹;『印度愛經』仍有形容女人得到滿足的標誌,其形容如同素女經內文,而『印度愛經』卻有女人沒有滿足的標誌:她搖手,她不讓男人起身,她感覺沮喪,她咬他,她踢男人,在男人己經結束後還繼續動作。男人若受此種待遇,不是女人跋扈、不講理,而是你用錯技巧,「性愛」非始於陰莖進入陰道,而有所謂現代術語的「前戲」,技巧好的男人在「前戲」即能讓女人高潮連連,何來不滿足呢?
因此「愛撫、親吻、口交、香水、氣氛……」都是性愛中的品項,在『印度愛經』口交就有八種名目:名義上的性交、咬側面、外部壓迫、內部壓迫、親吻、摩擦、吸芒果、吞咽,所以善用陰莖以外的愉悅感覺方式,才能達到「水乳交融」地步。許佑生博士有著作一本書『口愛』,內容闡釋口愛的歴史與文化,並有各種口愛方式與技巧,有機會介紹給讀者。
『印度愛經』有專章介紹男女交合之始終,就是在充滿香水芬芳氣味的令人賞心悅目的房間裡,女性盛裝打扮,男主人隨意邀請她吃些點心,然後撫摸她的長髮,同時擺弄她衣服的鈕扣和下端,並用他的右手溫柔地擁抱她,這是性愛的開始,而性愛結束後,男人還會幫忙擦保養乳液,再吃些喜歡的食物,欣賞一下湖光山色或夜光,並親切交談,甜蜜的對話,如此浪漫,此生難求。
http://www.nownews.com/2010/12/03/11543-2670499.htm
作者:盛噶仁波切
出版社:平安文化
出版日期:2006年01月06日
內容簡介
我就是這樣的活佛
他年輕、帥氣,外型有如偶像明星;
他曾經擁有千萬資產,穿名牌、開名車,
甚至談過轟轟烈烈的戀愛……
他打破了以往我們對轉世活佛的一切刻板印象!
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活佛?
我是佛法的推銷員,我必須好好裝扮自己,才能推銷我的產品!
脫下袈裟,他喜歡時尚的打扮,樂於接觸各種新鮮有趣的事物:穿名牌、開跑車、玩樂器、上健身房,甚至透過MSN與朋友聊天。他俊朗的外貌宛如明星般耀眼,平易近人的態度卻更像鄰家大哥般親切,言談中自然流露的智慧則令人茅塞頓開!他十六歲才戲劇性地成為『轉世靈童』,也使他經歷了一般活佛、喇嘛所不曾有過的生活體驗。他是盛噶仁波切,一位從一出生就注定卓然不凡、與眾不同的『活佛』!
本書是盛噶仁波切的第一本書,也是他的人生告白。他以最真摯的筆觸,寫下他的成長、生活、事業,甚至愛情,帶引我們一窺『世界七大神祕現象』之一『轉世活佛』的奧祕,也帶領我們進入活佛不為人知的內心世界,而他開明新潮的作風,以及在日常生活中實踐佛法的堅持,也將帶給我們全新的生命啟發!
作者簡介關於盛噶仁波切
青海噶紮西寺的轉世活佛。一九七七年正月,出生於青海囊謙縣白熱家族。出生之時,漫天飛雪的天邊突然出現彩虹異象,也注定了他從一生下來就被賦予充滿傳奇性的色彩。
他直到十六歲那年才被認證為『轉世靈童』,因此也比一般活佛對俗世人心有著更深刻的體會與了解。此後,他先後到尼泊爾、印度修行佛法,歷經六年的學佛生涯,終於達成純熟的佛法造詣。
他體認到弘揚佛法的理念必須深入社會,與民眾打成一片,於是開始行走世界各地,積極融入俗世生活,與各行各業的人士廣泛交流。他並成立基金會,開辦『善緣診所』,救助所有需要幫助的人。
年紀輕輕的他憑著俊朗的外貌、親切的談吐、高尚的品味,以及參透人生的智慧,徹底顛覆了一般人對活佛的傳統印象,也使他迅速贏得了各地民眾的尊敬和愛戴。
讀者
這本書不僅僅是一位年輕的活佛在敘述自己生命中所遭遇的種種奇蹟與和常人一般會擁有的愛戀,讓我們從中了解到其實活佛也會有愛.恨.嗔.癡.不過他卻擁有著寬廣的心胸,他讓我看到世界的寬廣無界線!原來心可以這麼的寬廣無垠,也了解原來在成為一位仁波切的這條路上是需要經歷些甚麼樣的考驗!我開始深深的景仰這位看似新潮卻帶著古老傳承使命的西藏之子!在西藏的天空下有多少顆心被熱烈的感動著!只因為他們的活佛已經再度回到他們身邊,為他們祈福為他們擔憂!我不禁為他們感到幸運和歡欣!心中裝滿了濃濃的感動!誠摯為你們推薦這本值得一看再看的好書!當您閱\讀完這本書時,相信您的心中是非常滿足喜樂的!
一位高高在上的智者,受萬人的敬仰,但仁波切卻願意敝開自己的心房一五一十的攤在陽光下。從平凡到神聖活佛,又與眾生融入世俗的生活,種種生活體驗又互相與佛法一一結合,頂著神聖的身份,穿得時尚,也經歷世俗愛情,在活佛內心也是煎熬,但最終化為大愛~~~
那個女孩名叫笑妃,很美,美得令人心疼。
我們一見鍾情。
那是我命中注定要經曆的因緣,沒什麽好隱瞞的。
我說過,我雖然是轉世活佛,但我同時也具備普通人的身心感受。只不過我一直清醒地提防自己不要陷入愛情之中,因爲我肩負著弘揚佛法的神聖使命,我不能迷失心智,更不想讓無常的愛情淡化我的責任感。
但我未曾料到,愛情的力量竟然那麽強大,強大得簡直令人無法抵禦。如果沒有對佛教的堅定信仰,恐怕我真的難以自拔了。
那天,當我站在講臺上,面對著那麽多的聽衆,依然像以往一樣有條不紊、自然大方地講解佛經的時候,我的視線無意間落到了她的臉上,她正凝神注視著我。
那一刻,兩雙眼睛像充滿了磁性似的,剛一接觸,就互相吸住了,再也舍不得分開。
她的眼神越來越溫柔、明亮,那種愛意正被她的目光熱熱地傳遞過來。我的心開始發慌、狂跳,渾身一下子熱了起來,耳根甚至出現了一絲絲的燒灼感。
我依然沒有停止講課,但全靠一種慣性支撐著,我能聽到自己的聲音已經變得有氣無力。
她的臉紅了。
……
那是一次慈善講座,我在一個多小時的講課過程中,曾多次命令自己定下心來,努力把目光從她的目光中掙脫出來。我想,這麽多人都在看著我,這樣子算是怎麽回事?可我怎麽努力也沒用,我的眼睛已經不聽我的控制,只能移開片刻,很快,我的目光又會與她的目光擰在一起。
我已失去了方寸。
我對任何女孩子從未産生過這種感覺。
多少年來,我的周圍出現過那麽多美麗的女孩子,她們中的很多人不僅形象出衆,而且氣質、修養、財富、地位等都很突出。她們也曾向我明示或暗示過那種愛慕之情,我總是有禮貌地謝絕,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不由自主地就被吸引住了。
我知道,我的愛情已經無法避免了。
歌德曾寫過這樣幾句詩:
青年男子
誰個不善鍾情?
妙齡女郎
哪個不善懷春?
這是人性中的至潔至純,
爲什麽從此中有慘痛飛迸?
我不知我將經曆什麽樣的慘痛。即使出現再多的慘痛,那也是前世注定的,正如我與她的這種一見鍾情,也是前世注定的因緣一樣。這和她出衆的美麗,似乎沒有太大的關系。
佛陀說:“諸受皆苦。”
人生中處處都有痛苦,我該如何去承受愛情中的“慘痛”呢?我還不清楚,因爲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體驗與一個女孩一見鍾情的感覺。但我相信,即使真的出現慘痛,我也會承受得起,任何慘痛都會使我增長智慧。我現在既然已經遭遇愛情,我就應當將這次愛情當做一次修行的機會,這對我不斷成熟是很有幫助的。
凡是有過戀愛經曆的人都知道,當一個人在戀愛的時候,他會認定自己的愛情是世界上最純潔也是最獨特的愛情。我當時站在講臺上,好像自己有兩個大腦在同時運轉,一邊繼續講課,一邊生出了這樣一個念頭:這個女孩是不是佛菩薩對我的考驗呢?如果是的話,那麽我的這種愛將會是舉世無雙的……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我,我也好像僅僅對她一個人講課似的,眼睛裏只有她;而整個課堂上似乎也只有我們兩個人。
和往日一樣,等我講完了最後一句話,仍然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那些虔誠的弟子們都圍了過來,要求我爲他們簽名。我的筆剛一落到紙上,我就感到自己的手在發抖。
“您的手?”有人關切地問。
我只好說:“沒什麽沒什麽。”依然把自己的名字顫顫地寫給他們。
不僅我的手在抖,我的心也在發顫。腦子暈乎乎的,有一種四肢無力的感覺,很虛弱。
這難道就是剛剛進入戀愛狀態的感覺嗎?我不知道,我也從未問過那些有過戀愛經曆的人有沒有過我這種感覺。
大家漸漸散去了,我低著頭也朝門外走去,但腳步放得很慢。我的雙腿如同被她的目光拉住了似的,一點也不如平時那麽靈便了。我知道她的眼睛並沒有離開我,可不知爲什麽,我卻強忍著不去看她,忽然産生了要馬上離開那裏的念頭。
我並不是個容易害羞的人,見過那麽多人,經曆過那麽多大場面,我總是從從容容的,從未像現在這樣手足無措。我想,這不是害羞不害羞的問題,這可能與我剛才在講臺上的時候神經過于興奮,現在略略清醒了一點有關吧?
“仁波切,今天的課講得很精彩,我受到了很大的啓發。”她一邊慢慢地向我走來,一邊微笑地對我說。
“不是我講得精彩,是佛陀的教義精彩,謝謝你的鼓勵。”我故作輕松地回答著,腦袋卻嗡嗡亂響。
我們站在那兒,互相看著對方。時間一秒一秒地融化在我們的凝視之中。
長長的睫毛,彎彎的眉,一雙含笑的眼睛閃動著黑亮黑亮的波光,鼻子、嘴都非常精巧地搭配在那張標致的臉上。從身材、表情、氣質到甜柔的聲音,都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種迷人的風韻。
我確信我從未見過這麽漂亮的女孩。但我對她卻一點也不感到陌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難道真的在哪兒見過她嗎?不可能。那麽是在一個遙遠的夢中她曾出現過?我問著自己。也許吧,也許她真的曾經走進過我的夢。我已經想不起來了。
我已經無力再去想了,那種窒息感漸漸加重。有些難受,難受中夾雜著一絲絲甜蜜的說不清的什麽東西。
“你真是很特別。”她定定地看著我說。
我隨口說了一句:“特別?噢。”
“你身上有一種很吸引人的東西,我說不好是什麽東西。”她在一瞬間露出思索的表情,但馬上又恢複了剛才的樣子。
她接著又說:“我希望能經常聽到你的教誨。對了,我叫笑妃。我可以知道你的電話號碼嗎?”
我告訴她電話號碼的時候,臉又熱了起來。
笑妃得到了我的電話號碼後,神態比剛才放松了很多,那種掩飾不住的喜悅之情在她的眉眼間湧動。
笑妃興奮地邀請我:“我們現在一起去用餐吧,可以嗎?”
我沒有接受,我告訴她,我已約了別人。
“那我請你吃宵夜怎麽樣?”
“實在對不起,晚上也不方便,我還有些事情要做……”
我晚上真的要做什麽事情嗎?是的,比如修習佛法、研究經書等等。可我當時拒絕笑妃的邀請卻另有原因。
我也不知爲什麽,當時就是想要馬上離開她——也許在我的潛意識中,想要獨自靜一靜,想一想,把紛亂不堪的思緒整理一下。因爲她的出現,使我體驗了“愛情”這兩個字的含義。我想我可能再也回不到往日那種平靜的境界中了,我沒有把握到底還能不能恢複到那種心如止水的狀態。我有生以來第一次不信任自己、不了解自己了。當我面對著突如其來的愛情時,我的理智哪兒去了?我的理智即使存在,它也僅僅是爲我脫繮的情感尋找遁詞,難道說我的理智只能屈服于我的感情嗎?
現在,我拒絕了笑妃的邀請,但這是不是一種無望的掙紮呢?這種拒絕還能堅持多久呢?
一個是作爲轉世活佛的我,一個是作爲普通人的我;一種是幫助衆生解脫煩惱的境界,一種是有情衆生誘惑橫生的境界。
這就是我的雙面人生。
我有幸在這個雙面人生中不斷地豐富自己,但其中的很多玄機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悟透的。
對我來說,面對愛情這一人生中的重大問題,應該只有一個答案:不。
但我能做到嗎?我知道我最後會做到的,可短時間內卻非常艱難。
我要求自己放下,靜下來,定下來。
可事與願違。一離開笑妃,我就故意讓自己處于一種緊張忙碌之中:重新檢查以後的日程規劃,整理近來的修習心得,提前解決明天或後天的一些問題……一直忙到晚上。到了和別人共進晚餐的時候,我的心又開始亂了,白天的情景又出現在我的眼前。
滿腦子全是笑妃。
分開不過幾個小時,那種不可阻擋的思念之情就吞沒了我,如同傳說中那些久別的情侶,站在時間的對岸急切地呼喚著愛人的名字。那幾個小時,已化成了幾年、幾十年……渴盼、焦灼,心中似乎正被什麽東西抓著、撓著。這時我什麽都不想了,對身旁與我共進晚餐的人視而不見,他們說什麽、問什麽我都一概不理,只想馬上見到笑妃。
笑妃!笑妃!
這個名字一直在我腦海裏盤旋。
我回到住所正准備休息的時候,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我不假思索地就撲向電話。
這種舉動若是在以往,絕不會與我聯系在一起。我從未這麽急切過,也從未這麽不顧一切過。
由于過于激動,剛拿起話筒,手腕一陣亂顫,話筒便脫手了,又落回了原處。待我再迅速拿起話筒時,只能聽到長聲的“嗡——”
咳!我這是怎麽了,我怎麽能變成這樣呢?
不管我怎麽向自己發火,可我的手卻懸在電話機的上面,只等一響,便准備牢牢地控制住它。
1、2、3、4、5……
我數著數,可電話卻不再響了。
我數到了100、150、200……電話還是沒響。
我定了1000這個數。若是數到了1000還不響,也就只能算了——如果那時電話配上來電顯示功能就不會那麽費勁了,我就會直接知道是誰打來的。不過當時我憑自己的直覺,已認定是笑妃打來的了。
我數到了1000個數,並且有意放慢速度,按正常速度,最起碼也有1500。
電話就是不響。
怎麽回事呢?我失望地摸著電話,歎了口氣,就回床躺下了。躺在床上我默默對自己說了聲:笑妃,剛才如果是你打的電話,就請你再重新打一次吧。
剛一默念完,哈,電話果然響了。不可思議嗎?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古人說,精誠所至,金石爲開,就是這個道理。
這次我仍然很快就到了電話機旁,但我沒有馬上接聽,等響過第三聲時,我“嗒”的一下就把聽筒拿了起來。
真是笑妃。
“打擾你休息了嗎?剛才我打過電話了,可是被挂掉了,所以不敢再打了。可我還是忍不住……”
我告訴她,我一不小心電話就掉了,沒關系。
“你猜到是我打的電話了?”
“猜到了。”
接下來我們就像久別重逢的老朋友似的,雖然只是簡單地交談,語氣卻很親切自然。
最後她說:“以後不管你在什麽時候什麽地點開講座,我都會去聽。你知道爲什麽嗎?”
沒等我回答,她便很坦誠地說:“我就是想看到你的微笑,真的,那麽純真的微笑我還是頭一次看到。”
……
那一夜我根本無法入睡。
一個人白天的想法和夜晚躺在床上的想法往往是互相抵觸的,有時甚至是互相矛盾的。白天與笑妃接觸以後,一直到接完她的電話,我都認爲這便是愛情。可一旦夜深人靜躺在床上,我卻一再地問自己,這到底算不算是愛情呢?如果是的話,我難道也將步入那既痛苦又甜蜜的陷阱中嗎?這強大得令我這樣一個愛情的白癡都控制不了的力量會不會使我偏離自己的方向?我有些害怕,內心在激烈地沖突著,渴望和恐慌同時降臨。
我坐起來再重新躺下,躺下再坐起來,折騰來折騰去,天就漸漸地亮了。
這意味著新的一天即將開始了,同時也意味著我又將和笑妃見面了,因爲她說她要不間斷地聽我的講座。
想要見她,又擔心見她以後自己會越陷越深。可我知道,如果見不到她,我會不斷地想她。
這時,我的理智告訴我,再也不能這樣下去了。不應該再見她了,不應該再聽到她甜柔的聲音了,也不應該再看到她美麗的容貌了。否則,一旦陷入愛情之中,也就等于陷入“貪”念之中。
所謂“貪”,便是總想把一個心愛的人或物據爲己有,或者總想讓一種愉快的感覺能夠不斷地重複。而所謂的“愛”,也正是一種“貪”,是希望讓那種快感永遠持續下去。
從本質上來說,“愛”便是占有欲。
我與笑妃的緣分來得那麽突然,我絲毫准備都沒有,簡直是猝不及防。我該如何是好呢?
天已大亮,我走到窗前,看著街上的車流和人流在不停地交叉而過,大家都在爲生存、爲欲望、爲各種不同的目的奔忙著。我想到了今天的講座,對,只有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佛法之中,才有望擺脫眼下的煩惱。所以我很擔心在今天的講座中再見到笑妃,她只要坐在那裏,我的注意力肯定還會完全集中在她的身上。那樣一來,我的貪念就將迅速萌生,我便會變得越來越自私。
這時,笑妃的電話打斷了我的思緒。她說她要來接我吃早餐,我竟然爽快地答應了,看起來我真的很難抗拒她的聲音了。
不,不是很難抗拒,是我的內心不想抗拒,不僅不想抗拒,而且還急著馬上見到她,哪怕只見一眼都會令我覺得很美。
一放下電話,剛才那種矛盾的心情一點都沒有了,急匆匆地去樓下等她。很快,一輛紅色的寶馬車便停在了我的面前。
一身休閑服的笑妃輕靈地下了車,清新、純淨,我不禁想起了一滴晶瑩的晨露。和笑妃一起下車的還有一個小孩,五六歲的樣子,一副天真可愛的模樣。
“這孩子真可愛,誰家的呀?”
笑妃直視著我,微笑地說:“我的孩子呀。”
一聽這話,我的心咯噔一下,情緒急轉直下,用那句“心灰意冷”來形容最恰當不過了。
我想,這是怎麽了?笑妃有沒有小孩跟我有什麽相幹呢?我怎麽能這樣呢?我這不是太過分了嗎?難道我真的墜入了世俗中的那種貪念和自私之中了嗎?
我盡量抵制那種從沸點降到冰點的情緒,卻毫無作用,怎麽自責也照樣打不起精神來。
笑妃一定看出了我情緒的變化,朝我俏皮地一笑,用肘部碰了碰我的胳膊:“怎麽發起愣來了?上車吧。”
車子開動之前,笑妃側過臉來用頑皮的口吻說:“我是跟你開玩笑的,這是我姐姐的孩子。”
我表面平靜地說:“我也覺得你不可能有這麽大的孩子呀。”
其實我聽她這麽一解釋,情緒馬上就高漲起來,比一開始見到她時還要興奮,甚至有一種想要放聲高歌的渴望。
這前後僅僅幾分鍾的時間,我情緒的反差卻如此之大。我感到自己很陌生。我真的有些不了解自己了。
我們來到一家港式茶樓吃早餐,那孩子顯得很有禮貌,從舉止上一看就知道受過非常好的家庭教育。我和笑妃聊了很長時間,她將自己的許多事情都告訴了我……
回到住處以後,我一個人靜靜地坐著、想著,而笑妃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連同她的聲音、她的呼吸,全部湧入我的回想中。我覺得我們真的很有緣,可這種緣分最終會將我們推向什麽樣的境地呢?
我似乎被什麽東西沈沈地壓住了,有些喘不過氣來。
除了佛的境界,還有什麽樣的領域值得我涉足呢?
心中漸漸生出退意。
想了很長時間,我決定離開新加坡。只有離開這個令我陷入愛情的國度,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
我的這個決定使我的隨從喇嘛和我的議事行程助理非常吃驚,而我只能告訴他們,離開這裏是爲了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的那些弟子們得到這個消息,都有些失望。他們已經將這裏的一切安排得很穩妥,我的佛法事業也正蒸蒸日上。我這一走,很多努力不是白費了嗎?何況他們跟了我這麽長時間,怎麽會舍得我就這麽突然離開呢?
可我也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如果我不走,必將會墜入那深不可測的愛河。誰又能料到那湍急的激流將把我沖到什麽地方去呢?
我怕自己迷失方向。
我必須離開。
臨別的晚餐
我沒有把要離開新加坡的消息告訴笑妃。我想不辭而別。我不想在離愁別緒中讓彼此過于傷感,那樣的話對誰都不好。我想把笑妃珍存在我的記憶中,讓時間慢慢沖淡這種難舍難分的迷情。到那時,我會在遠方默默地爲她祈禱的。
但笑妃不知從哪兒得到了我要離開的消息,在我臨行前的頭一天下午,她用電話向我證實這個消息。
她的聲音雖然依舊那麽甜柔,但每句話的節奏卻不斷地加快,那種緊迫感迅速從電話那邊傳過來。
“這是真的嗎?你真的要走嗎?可你爲什麽不告訴我一聲呢?我們昨天不是還通了電話嗎?那晚上我們見一面吧,一起吃飯好嗎?”
對她的提問,我無言以對,更無力拒絕她的邀請。這是最後一面了,我爲什麽不接受她的邀請呢?再說了,我非常渴望見到她。
“好,不見不散。”我急不可待地答應她。
客人不斷,可我卻心緒不寧。大家都知道我明天就要走了,從中午開始,接二連三地來看我。一直到了我與笑妃約定的時間,他們還是不斷地擁來,一撥接一撥,帶著誠意、敬仰和依依難舍的心情。
而我的心卻著了火似的焦急。
我已經魂不守舍。我的腳心都在發癢,我真想一步跨到笑妃的面前。
以前,不管時間多麽晚,也不管我多麽累,我總會開心地接待來訪的弟子,只要我能爲他們消除內心的煩憂,我付出什麽代價都在所不惜。可今天,我卻只是爲笑妃在那裏久久地等待著我而心疼;今天,我卻只是珍惜笑妃一個人。我一想到這些,就有些平靜了。難道愛情真的就可以抵消我弟子們的一片深情嗎?不。我絕不允許自己那麽狹隘地對待一切有情衆生。
笑妃的修養真是令我由衷敬佩,她等了那麽久,居然沒有打來一次催促或詢問的電話。
等最後一個客人走出我的房間後,我趕緊撥通了笑妃的電話。
“對不起,人太多了,一直走不開,著急了吧?”我激動而內疚地說。
“我想你一定忙得不可開交,又不便催你,就只能守著電話等你。累不累呀?我現在可以去接你嗎?”笑妃用商量的語氣很溫婉地征求著我的意見。
“你現在就來吧,我這就下樓。”說完這句話,一股憐愛之情一下子湧遍了我的全身。我低了低頭,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便下樓了。
這女孩真是太可人意了。古人說的“可人”,一定是這種女孩子吧?
平時,我的喇嘛就像電影中忠誠的保鏢,總是緊隨著我,但那天晚上我告訴他們:“今晚都別跟著我了,我會照顧自己的,放心吧。”
他們一開始還不放心地跟了我幾步,我到了樓梯口,朝他們擺了擺手,他們就停住了腳步。
笑妃依然開著她那輛紅色BMW。車剛一停穩,我便沒等她下來就急切地鑽進了車裏。其實我們都很急。
“你明天要走了,今天來見你的人很多吧?”
“是啊,要不能這麽晚嗎?”
我面朝車窗外回答著她,我不好意思看她的臉。我怕她看出我對她越來越深的依戀。
那時我只有22歲,從未體驗過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我總在懷疑,人們所說的愛情真的是這種滋味嗎?以前,我對愛情的概念理解得特別簡單,總以爲男人與女人之間得經過長時間的磨合才能産生“愛情”,我絕想不到愛情還可以在一瞬間就能産生。
我雖然認爲我對笑妃一見鍾情,可一見鍾情到底屬不屬于真正的愛情呢?這愛情怎麽能像夏日的陣雨,說來就來呢?
這些天,我忽而覺得我已經陷入愛情中,忽而又懷疑這到底算不算是真正的愛情。我無法確定自己到底在經受著什麽,但我知道,這一切都將在我的心靈上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迹。
我在承受,也只能承受。
我們來到一處坐落在水中的餐廳,詩情畫意也很難掩飾我們各自的心事。然而,這種環境是很容易解除人們心中的陰翳的。
我們坐下來誰也不說什麽,只是看著各自手中的菜單。菜單上寫的全是英文,我大部分都看不懂。
她放下自己手中的菜單,看著我手中的菜單,輕聲問:“喜歡吃什麽?”
笑妃問我的時候,我擡頭看了看,服務小姐也正笑眯眯地看著我。我經過了片刻的尷尬,很快就恢複了常態,半真半假地看著笑妃說:“簡單、好吃,什麽東西都行。”
笑妃笑著微微點頭,便用流暢、老練的英語對那位服務小姐說著什麽。我知道她在爲我點菜,卻不知她點的是些什麽菜。服務小姐走了以後,她雙手托腮,很自然地對我說:“你吃吧,肯定會喜歡的。你們西藏不是以牛羊肉爲主嗎?所以呀,我給你叫了紐西蘭羊排和其他一些配菜,放心吧。”
當時,對我而言吃什麽都無所謂,最重要的是我又與她坐在了一起。
我們又開始對視著,像已經相識了多少年的知心、知音、知己,不用語言,用眼睛就足以表達那漫無邊際的內容。
她的眼睛在問我:“你爲什麽要忽然離開新加坡,離開我?”
我的眼睛對她說:“我是因爲愛你才離開你的。”
她的眼睛溫柔地吐露著真情:“留下吧,我已離不開你,你這一走,讓我如何承受我從未承受過的相思之痛?你能留下來嗎?爲了我,你可不可以留下來?我會好好愛你的,我會全部屬于你的,別走,求求你別走。”
我的眼睛有些迷茫地說:“我難以看清我們的未來,也許根本就不存在著什麽愛的未來。我不能不走,我不能爲了一時的陶醉而忘了緣生緣滅、緣起緣落的必然結局。忘掉我吧,只在今宵,一切情緣只在今宵了斷了吧!”
這時,她的眼睛被濃密的睫毛遮住了。我看見她的睫毛上挑著一粒粒碎玉般的淚珠,在燈光的映襯下閃爍著,滾動著。
除了用眼睛傳遞著彼此的心語,我們幾乎被那種長時間的沈默所征服了。誰都不說一句話,誰都說不出一句話。
我不經意地朝四周望了望,我發現我們已成爲衆人注視的焦點,他們將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我們的身上。她那高貴典雅的氣質配上我這一身神聖的黃袍,豈不是一道最別致的風景嗎?頓時,我覺得很不自在。從未有過的不自在。
我不停地吃了起來。
那些食物是不是真的適合我的胃口我已經忘了,只是吃,一直把盤子裏的東西吃光,似乎只能用吃這種動作才能減輕內心的緊張。吃到最後我明白了,在這種情況下,用什麽辦法都減輕不了我的緊張。說是緊張,其實那是一種慌亂、不自信、過于在意笑妃的感受。
我去過那麽多國家,見過那麽多盛大的場面,在那麽多聽衆面前談笑自如,此時忽然有些不自在了,爲什麽呢?我想我的這種不自在完全是由“擔心”導致的——擔心自己在笑妃面前是否有失風範。比如擔心自己吃飯的姿勢是否不夠得體,擔心自己的舉止是否不夠紳士,擔心自己的表情是否不夠自然……
我這到底是爲什麽呢?愛情真的能把一個習以爲常的自己改變成另一個令自己陌生的角色嗎?
我終于明白,我不是不自在,而是不自然。面對笑妃,我竟失去了往日那些自然的天性。而其他人的目光,我並不在意。
笑妃的舉止也有些慌亂。她竟然一連三次都用叉子叉翻了盤子,卻一塊肉也沒叉住。
直到餐後的甜品上來時,她沖我笑笑,我也沖她笑笑,笑完了,兩人不約而同地把各自手中的食物遞給對方。再笑,便全都放松了。
我看著她,發自內心地說:“你真美。”
她笑著說:“你可從來沒說過這麽甜的話呀,比這些甜品還甜啊!”
“我這可是心裏話呀!本來就是嘛。”我認真地說。
她還是那樣微笑地看著我,然後她起身對我說:“和你一起用餐,應該是我的榮幸。”說完,她便嫵媚地笑了。
但一上車,我們便同時被一種憂郁的氣氛罩住了。我們不再說話,也不知道在這種時刻應該說些什麽,只有傷感的音樂流蕩在我們的耳畔。
不知誰寫的歌,也不知誰唱的歌,那曲調、那歌詞卻震撼著我:
沒有昨天
沒有明天
只有今夜星光閃閃
我就在你身邊
可你偏要去遠方尋找歸宿
記住吧,我的愛人
你的遠方,仍有我的心燈一盞
古老的心燈一盞
飄蕩的
不是青煙
是我那比傳說還長久的思念
比一朵曇花還短暫的因緣
……
歌聲中夾雜著一陣低低的抽泣聲,使我有些不能自持,我便把頭使勁地往椅背上靠。這時,笑妃把一只手伸給了我,而她的另一只手仍在控制著方向盤。
我們的手握在了一起。
我的手沈醉在她的手中,或者說她的手迷失于我的手中,兩只手同時在顫抖著……而我周身的血液忽地沸滾起來。
癡迷中,我下意識地剛想把手抽出來,可更強烈的欲望卻迫使我反倒把她的手攥得更緊。恍惚中,我聽到她說了一句什麽,“你舍得離開這裏嗎?”或者是:“你舍得離開嗎?”
我沒有聽清,心跳的咚咚聲使我的聽覺幾近麻木。但“你舍得”這三個字比較清晰,後面的就太輕、太弱。
“嗯?什麽?你說什麽?”我想聽清她到底說的是什麽。
她沒有回答我。
她的手指在我的手心中撓了一下。
車到了我的樓下,她的那只手依然沒有松開的意思,我的手也迷戀著她手掌的溫度。就這樣,車停了很長時間,我們還是手握著手,默默地望著車窗外的夜色。
我終于緩緩地把手從她的手中抽出,下了車。隨後她也下了車。我擡頭朝樓上我的窗子望了望,又扭頭看了看她。她似乎明白了我正在考慮是不是請她上去坐坐,便繞過車頭,走向我:“我不上去了。”
“那……好吧,開車注意點……”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她就抱住了我,聲音非常傷感地說:“一路平安……我會想你的。”
她抱住我的一刹那,我的身體如同導入了電流,每根骨頭都被燒化了似的。頭暈目眩,喘不上氣來,胸悶得快要炸開了。
當我情不自禁地張開手臂剛想摟住她的時候,她卻馬上從我的懷中掙脫出來。沒等我轉過神,她已扭身快速地上了車。我急忙朝前跨了兩步,也僅僅跨了兩步,那紅色的BMW便“刷”地飛馳而去。
我站在那裏,眼見著紅寶馬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我張口結舌,想喊,想喊笑妃的名字,終于沒有喊出聲來。
而我的心卻在喊,無數遍地喊。
喊得有些疼。
……
難怪有那麽多人爲了愛情而奮不顧身,原來愛情的魔力竟然如此之大。其中的樂趣與苦惱共同釀造出一杯令人蝕骨銷魂的酒,不論是誰,不論多麽堅強的人,只要嘗過這杯酒,就想繼續喝下去,即使自己的生命被心魔吞噬,也在所不惜。此時我終于明白,愛情是俗世情感中最爲複雜的一種情感,它讓人飽嘗妙不可言的滋味的同時,也讓人經受著不可言喻的痛苦煎熬。
“仁波切您回來了?沒什麽問題吧?”
當我心事重重地回到住處,我的行事助理和喇嘛們便圍了過來。
“能有什麽問題呀?沒事的。”我強打精神笑著回答他們的問候。
他們一定從我的神色中發現了什麽,都顯得比平日更加小心。我坐在沙發上,閉著眼睛調理思緒。
我的喇嘛過來爲我倒了杯水,輕聲地說:“仁波切,您好像有很多心事,明天可就要走了。”
是啊,明天就要離開這裏了。我睜開眼睛,定了定神,對他們說:“明天的一切都准備好了嗎?”
他們畢恭畢敬地回答:
“一切都准備好了。”
“您放心吧。”
“明天十一點半的飛機,由新加坡飛往香港。”
我站了起來告訴他們:“我今天有點累,大家早點休息吧。”說完我便走進自己的房間。
我盡量使自己平靜,將脫下來的袈裟整齊地疊好,放入衣櫃裏,然後在房間中緩緩地踱著,努力把思維集中在明天的日程上。可還是不行,心裏還是亂亂的。
我走進浴室,只打開冷水管,徹骨的冰涼使我的身體很快就麻木了。當時的我是那麽矛盾,一方面已經沈浸于那美妙的愛情之中,每時每刻都想與笑妃在一起,另一方面我又十分清楚地知道,身爲活佛的我必須從這場愛情中脫離出來,否則,越陷越深,其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雖然早已下定了離開笑妃的決心,並且明天就要動身了,可我仍有那種被撕成兩半的感覺。兩個我在這最後的一夜仍在交戰,理智中的我盡管早已勝券在握,可情感中的我還是那麽頑強地抗爭著。
我走後,能保證自己不會被思念之情所征服嗎?我不知道,我也不敢再往下想。我努力摒棄所有的雜念,一如既往地開始修習我的佛學功課。
臨睡前,我反複對自己說:一切都是因緣,無論如何,明天也得走了。
第二天,從早上一睜開眼睛一直到去機場,我爲了轉移對笑妃的渴念,不停地向行事助理和喇嘛們問這問那,弄得他們滿臉驚疑。因爲他們已把一切都處理得很周到,每個細節都考慮到了,我問了也是白問。可我還是不停地問,一件事要反反複複地問好多遍,他們也只好反反複複地不停地回答。我不僅問,還把已經打好包或在旅行箱裏已裝得好好的物品重新拿出來,然後再重新裝回去。翻來覆去,把自己和大家都忙得團團轉。直到坐上去機場的車,大家才松了一口氣。
我用感激的眼神看了看他們,他們的額上、兩頰仍然挂著很多汗珠。他們不知道,他們正在幫我苦渡難關。
面對身邊這些善良的人們,我怎麽能不努力修習佛法,爲他們負起我應負的責任呢?那一刻我更加感到離開新加坡這一決定是正確的。我若是完全陷入對愛情的貪欲之中,不僅有損于我的弘法事業,也對不起我身邊的這些人呀。
到機場來爲我送行的人很多,一種依依不舍的情緒寫在他們的神態上。我和他們挨個道別,而眼睛卻總是偏離對方,不是躍過他們的肩頭朝前面看,就是忽然扭頭朝後面望。
我在尋找笑妃的身影。
我在尋找中等待著,我在等待中尋找著。可她仍是了無蹤影。
我確認,她還沒來;她若是來了,一定會看見我的,她一定會向我奔來的。
我開始計算起來:她若是從某個地方出發,到機場該需要多長時間;她若是從另一個地方出發,又該需要多長時間;我甚至把她在路上遇到紅燈的時間、她在停車後到機場候機大廳步行的時間也算到了。可她還是沒有出現。
她是不是早就來了,卻沒有找到我呢?否則的話,我怎麽總覺得她就在候機大廳裏呢?我的直覺一般是不會錯的呀。我的視線緩慢地移動著,還是沒有看見她。
我又重新盯住入口處。登機的時間已經到了,我的雙腳只好隨著喇嘛和助理朝前挪動,眼睛卻不斷地回望入口處。
我真希望她忽然沖進入口向我跑來,哪怕她已經無法走近我,只要看上她一眼,我也會心滿意足地離開這個國家。但她並未如我所願地出現,她爲什麽沒來呢?她會有別的更重要的事嗎?這時我的內心響起了一句話:“她就在附近,只是你看不見她。”
我恍恍惚惚地跟著我的隨行者走向飛機。我感到自己的心正向一個無底深淵沈落下去,渾身上下的活力似乎已被尋找和等待耗盡了。
登機的時候,我的行事助理轉過身來發現我還跟著他,便對我說:“仁波切,您的機位是頭等艙,在那邊。”
我茫然地“啊”了一聲,這才回過神來,在空姐的引領下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滿腦子都是笑妃,連飛機什麽時候起飛的都渾然不覺。盡管空姐已經向大家介紹了從起飛到飛行過程所有的情況,可我就像根本沒聽見一樣。最令我不好意思的一件事情是,當一位空姐走到我身邊問我需要什麽的時候,我竟脫口而出:“笑妃,你真來了?”好在那位空姐訓練有素,她微怔了一下,馬上恢複常態,滿面笑容地說:“先生一定是認錯人了,人在高空,常有的事兒。先生您需要點什麽嗎?”
我再仔細看了看她,除了那甜柔的聲音和俊俏的臉龐略有相似之處,其余部位一點都不像。我尷尬得一個勁兒地搖頭。當時我雖然看不見自己的狼狽相,但我想我肯定連脖子都紅了。
我強迫自己睡一會兒,不再去想她。可越是想擺脫,越擺脫不掉。她的笑容、她的聲音、她的一舉一動在我的腦子裏比電影畫面還要清楚。我們有限的幾次接觸卻擴散成無數飛翔的細節,在我腦子裏盤旋不止。
我的心一再地發問:“笑妃,你在哪裏?你現在到底在哪裏?”
此時方知相思苦
我們在香港的行程安排得很緊湊,正常來說是沒有太多時間考慮其他事情的。我有意這麽安排時間,無非是想讓自己高速旋轉起來,以此來抑制對笑妃的思念。但我還是違背了這種意願,因爲我已沒有任何辦法恢複到以前的那種平靜心態了。日子和往常大同小異,可就是覺得缺少了什麽,心裏空落落的。
從進入香港開始,一看到電話就有一種沖動,總想和笑妃聯系一下。我都記不清有多少次了,拿起了電話,剛一撥號,想想,又放下了。我想和她說點什麽,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既然自己那麽突兀地離開了她,像躲避什麽災難似的躲開了她,我還有什麽理由再與她聯系呢?這不都是自己決定的嗎?
我更害怕的是,一旦笑妃在電話中只是像普通朋友那樣與我客氣幾句、問候幾句、平平淡淡地說上幾句無關痛癢的話,我該怎麽辦呢?我能承受得住嗎?
剛來香港的頭兩天,我總是急切地想,她爲什麽不給我來電話呢?難道這一切只是我一廂情願地陷入難以自拔的愛情中了嗎?可再一想,那是不可能的。她的柔情,她的愛戀,她對我那忘情的擁抱,這一切都說明了她與我的情緣呀。可她怎麽會從那天晚上分手後就一直不理我了?
情急之下,我忽然想到,她根本就沒有我在香港的聯系電話。
在與笑妃相識後的這一段時間,我經常犯這些糊裏糊塗的低級錯誤。人們都說,處于愛情之中的人,智商都較往常直線下降,也許真的有道理。
看起來,我與她是否能夠聯系上,主動權完全在我的手裏。我抓起電話就撥了笑妃的號碼,那邊傳來的信號剛響了一聲,我又急忙放下了話筒。我再一次陷入了矛盾中。
現在就和她聯系嗎?說什麽呢?僅僅是爲了讓她知道我的電話號碼?知道了又會有什麽結果呢?
可知道總比不知道強啊,這最起碼也是我給她去電話的一個理由啊。這回我很堅定地拿起電話,撥了那組在我心裏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號碼。
笑妃的聲音傳了過來:“喂……”
我一聽是她的聲音,我們在一起時的種種感受全部浮上心頭,千言萬語卻卡在喉嚨裏吐不出來。
“是你嗎?真的是……”
電話中傳來笑妃低低的哭泣聲,由哽咽而變成嗚嗚的控制不住的哭聲。
我舉著話筒,不知所措。那哭聲如沒開刃的刀子一樣慢慢地切割著我的心,而我的每根神經也都像一齊繃斷了似的疼痛。
哭聲持續著,我拿話筒的手已經發酸了,哭聲還是沒有停止。過了好久,她在哭聲中挂斷了電話。
除了哭聲,她再沒說什麽。
我一下子癱在沙發上,像剛剛經曆了一場酷刑,大腦一片空白。
從那時起,我便開始守著電話。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地守著。喇嘛們爲我把飯菜一次次端來,又一次次拿走。他們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但從我呆呆的神情中一定判斷出我正經曆著某種從未遇到過的人生大事。
因爲我在他們的眼中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失魂落魄的樣子。
天已經黑了,我還守在電話機旁。這時我已經感覺到又出現了差錯,否則她不會就這麽沈默下去的。
想來想去,我猛拍了一下腦袋:真是越來越糊塗,我到最後也沒告訴她我這裏的電話號碼呀。
我急忙又把電話打了過去。那邊的電話信號只響了一聲,便傳來了笑妃的聲音:“是你嗎?”
“是我。”我便把這兩天我忘了告訴她香港的聯系電話的事跟她說了。
她的語氣還是有些激動:“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再也聽不到你的消息了。”
她又哭了起來。我在她的哭聲中還是沈默著,我想等她哭完再告訴她我的思念、我的痛苦、我的無奈……
她終于停止了哭泣,帶著濃濃的哭腔說:“其實你走的那天,我就在機場的候機大廳,我一直躲在一個柱子的後面,遠遠地看著你,當你臨上飛機的時候,我真想跑過去和你道別,但我害怕到時候說出的不是道別的話……你明白嗎?”
她的這些話令我心痛得無法回答。
她的聲音漸漸平靜了:“可我現在後悔了,後悔那天沒有勇氣沖到你的面前。得不到你的消息,我每天都坐臥不寧,每一天都不知應該幹些什麽,什麽也幹不下去。我想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你……”
我按捺不住地打斷了她:“我也是,和你一樣,我也總是想你,你知道我……喜歡你。”
……
從那天起,我每天都會接到笑妃的電話。有時我在外面,她便把電話打到我在香港的手機上,常常打到我的手機沒電,我便就近找到電源,一邊充電一邊繼續我們的傾述。
每天,我都會下意識地等待著電話的鈴聲,都會等待著她向我述說思念之情。這幾乎成了我一天當中不可缺少的課程,也正是她的這種傾述,使我也同時沈入了對她的思念之中。
思念在折磨著我們。
有一天晚上,她在電話中對我說:“我真的很想看到你,恨不得現在就能看到你。要是你此時此刻站在我的面前,我死也心甘了。”
“別提‘死’字,我不允許你提到那個字。”
我何嘗不想馬上見到她呢?但我告訴她不行,因爲我在香港還有很多事要做。到香港才七天的時間,怎麽能說走就走呢?哪怕再堅持一個月也行啊。但放下電話後,我的心就亂了。一種焦急渴望的心情令我異常痛苦。
我想馬上見到笑妃:她的思念、她的哀求、她的哭聲……我的心已被她擠得滿滿的了。
我甚至能看到笑妃見到我時那種驚喜的表情。
夜深人靜,一點困意都沒有的我,從房間的這邊走到那邊。該怎麽辦呢?愛情真的會讓人總是處于猶豫不決的境地中嗎?我不是早已看清了愛情的實質嗎?那我爲什麽還要知其不可爲而爲之呢?如果我屈從于自己的思念之情,馬上離開香港,那麽人們會怎麽說呢?我的隨行人員會有什麽樣的感受呢?
我想不到自己會在俗世中遇到這麽棘手的問題,而這一切問題的根源又都是因緣所至,我能回避得了嗎?
我內心的苦楚向誰述說呢?
站在窗前,面對著香港華美的夜景,我不禁想起了與笑妃最後一次見面的那個夜晚。當那輛紅色的BMW消失于新加坡的夜色中,我知道那正意味著自己的人生必將經曆一段難以避免的迷茫。但太快了,一切來得都太快了,我還沒有做好准備,便過早地面臨著雙重人生的考驗。
與衆不同的我,難道真的要經受與衆不同的考驗嗎?
我想,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笑妃,要是你在我身邊就好了。只要有你,任何痛苦都會煙消雲散的。
我站在窗前,終于下定了決心——返回新加坡。
第二天起床後,我告訴我的隨從喇嘛,我要離開香港,馬上回新加坡。
大家已經不覺得奇怪了。這些天來,他們眼見著我六神無主,什麽事情都引不起我的興致,幹什麽都強打精神,連吃沒吃飯都記不住,常常問喇嘛:“我中午吃飯了嗎?”
其實喇嘛每頓飯都爲我准備著,只是有時我忘了吃,他端走,過一會兒再送來,這樣,我就記不清了。
但他們還是很理智地勸阻著我:
“仁波切,這裏還有好多事等著您呢,現在走不合適吧?”
“剛來七天就走,還是過一段時間再說吧!”
“怎麽又回新加坡呢?我們不是還要去別的地方嗎?新加坡那邊有什麽事嗎?這邊剛剛安頓好,還是先穩一穩再考慮去哪兒也不遲啊。”
“仁波切,您別急,再想想,能不走盡量還是不走的好。”
……
我決心已定,他們自然勸阻不了。
這次我准備把所有的人都留下,我要一個人獨自回去。盡管他們都很不放心,都想跟我一同走,但我知道自己這次回新加坡的目的,所以很堅決地告訴他們:“我這次不能帶你們走,等我的消息吧,有事我會通知你們的。”
由于我急著要盡快動身,助理便爲我安排了當天下午的航班。走進機艙才發現,空曠的頭等艙裏只有我一個人。我的心也敞亮了許多,再也沒有那種郁悶慌亂之感。
隨著飛機的起飛,一股潮水般的激情一浪高過一浪地沖撞著我的內心,整個旅途中我都處于高度的興奮和歡樂之中。我真想馬上出現在笑妃面前,聽聽她的聲音,看著她的笑容,然後緊緊地擁抱她。我要告訴她:這些離別的日子,我什麽也不想幹,只想她,每天都想,每時每刻都想……
飛機終于降落了,我又回來了!新加坡,因爲笑妃,你變得更加美麗了。
我是第一個走出出口的,笑妃站在那裏輕輕向我招著手。忽然,我們一起加快腳步跑向對方。
很近了,近在咫尺:她的眉眼、她臉上的紅暈、她越來越急促的喘息聲、她顫動的睫毛遮不住的那兩眼愛的甘泉……
我們相視著,用眼睛交流著彼此的那腔已用不著掩飾的激情。那些日子裏的焦慮、渴望、思念,難道都不過是這一刻的前奏嗎?而這一刻,我們沒有擁抱、沒有語言,那麽狂熱的相思全都化入了彼此的相視中。
然後,然後我們互相等待著,無聲地呼喚著,那種撲向對方的沖動一目了然,但我們只是很克制地笑了笑,便轉身靜靜地走向了停車場。
一上車,她好像終于回到了屬于自己的世界,很自然地牽住了我的手。
“累了吧?”她關切地問。
我搖了搖頭。
我說:“好啊,沒問題!”
我們來到酒店的房間,看得出來,她事先就把一切都准備齊全了。她沏了一杯咖啡,剛要放到我的面前,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馬上又放回到自己面前,抱歉地笑著,接著便爲我倒了一杯白開水。忙完了,她便在我的身邊坐了下來,給我削蘋果。
我們挨得很近,我幾乎能感覺到她的體溫。想要抱抱她的欲望一再湧起,最後我還是戰勝了這種欲望。當她把蘋果用小刀削開一小塊遞到我嘴邊的時候,我一邊咀嚼一邊暗自爲自己的克制力而感到驚奇。
其實我們從見面那一刻起,一直都在克制著。
我想,在強烈的欲望中學會克制,這也算是一種修爲吧?
我們對情感把握得很有分寸。看起來,笑妃真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女孩,她知道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她見我能夠在這樣的環境中、在這種時刻漸趨平靜,便也極力配合著我的平靜。
我們開始漫無邊際地閑聊了起來,聊著聊著就聊到了情感問題。
“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佛教也講情感嗎?”笑妃很認真地問,臉上顯出端莊的表情。
“佛教是講情感的,但那是一種純真覺醒的情感。人的情感只要是清醒的,就會産生歡喜,産生光明的希望。”
“這是指某種經過了淨化的情感吧?”
“對呀。比如大乘佛法吧,在成就了菩薩行以後,才能修成正果。而菩薩的本義就是醒覺的情感,菩薩行,就是經上所說的‘覺,有情’。也就是說,菩薩是清醒而有情感的。”
“你這麽一說,我好像明白了一些,那以後我可就常常向你請教了,你不會嫌我煩吧?”
“煩什麽呀,我的事業就是弘揚佛法嘛。其實生活中處處都有佛法的……”
我們就這樣聊著,又聊了一些人世間的喜怒哀樂,不知不覺間已聊到了深夜。我對她說:“想不到都這麽晚了!”
笑妃說:“那你進去休息吧,我睡在客房裏就可以了。”
我點了點頭,便回到臥室。一如既往地疊好衣服,換好睡衣。當我再回到客廳倒水的時候,發現笑妃還是坐在原來的地方,一邊用手擺弄著果盤,一邊在想著什麽。
我勸她:“怎麽還不睡呀?快去睡吧。”
笑妃擡起頭,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表情:“我怕睡不著。”
“爲什麽呀,怎麽會怕睡不著呢?”
“因爲有你呀。”笑妃擡頭看著我。
我愣了愣,不知說什麽好,只是問了問:“那怎麽辦?”
她的眼睛仍然注視著我說:“讓我抱著你睡行嗎?”
我竟然順口就說:“好吧。”
然後我忽然在心裏問自己:我怎麽就這樣不由自主地答應了她呢?這樣做對嗎?但她雙眼中飽含著的那片純而又純的溫情,臉上那種深深的依戀之態,尤其是那發自肺腑的懇切的聲音,已經令我失去了拒絕的力量和理由。
轉念一想,這一定是我們倆前世注定的因緣,我怎麽能抗拒得了呢?一切事物都有著必然的因果關系,我們之間的情緣也絕不會超越那種命定的因果關系吧?更何況,我們日思夜想了這麽久,難道她的懇求過分嗎?我不是也一直想著一見面就擁抱她嗎?
笑妃像一個很乖的孩子一樣,在我身邊躺下了。
黑暗中一片沈寂。
“我喜歡你身上的味道,真香,一定是你體內自然發出來的,你呀……”笑妃的聲音柔柔地在我耳邊飄著。
從她躺到我身邊的那一刻開始,我也同樣聞到了她的體香。
其實,在我們分手前的那天晚上她第一次擁抱我時,她身上的香味就一縷縷地沁入了我的心脾。那種香味很難描述,淡淡的,幽幽的,在微微的清甜中卻捎帶著一絲暖暖的乳味。那種香是任何香水香料都無法替代的。
但我沒跟她說這些,我什麽也沒說,就那麽有些緊張地面朝她側身躺著。
她朝我這邊擠了擠,便把臉埋進了我的懷中。
她的手同時抱住了我。
她一定聽到了我越來越快的心跳聲。她一定會感覺到我越來越熱的體溫。
我們倆交替著發出長長的歎息聲。
我們在和心中的惡魔戰鬥著,或者說,我們正站在懸崖邊上自己與自己拔河,稍一松弛便會即刻墜入萬丈深淵。我不能停止戰鬥,更不能有片刻的松懈,我必須挺住;這是命運對我的考驗,這是我必須忍受的痛苦。前世因緣,來吧,沒問題!我似乎又回到了青藏高原的少年時代,我又變成了那個俯視著腳下的世界,並且滿不在乎地說“沒問題”的倔強少年。
是的,沒問題!我用深情驅趕著欲望的惡魔,我用純真的愛抗擊著那原始的沖動;深情、愛包括我的痛苦已成爲我克敵制勝的武器。
沒問題,來吧!
笑妃,美麗的笑妃,也同樣表現出令我敬佩的戰鬥精神。爲了我,她也正拼命抵抗著,頑強地掙紮著。
我感激地也同樣抱住了她。
我們挺過來了。我們終于趨于一種平靜的狀態。天放亮的時候,她在我的懷中睡著了。
如果說,我在回避著“性”的問題,還不如說我在努力消除由“性”而引發的某種“焦慮”。那一夜,我們與自己展開的戰鬥也完全是爲了徹底化解我與笑妃之間所難以避免的那種焦慮。
很多人認爲,佛教一直在回避著“性”的問題。其實大乘佛教也曾正面論述性或情欲問題,現代佛教也對情欲有所討論。在善財童子五十三參的善知識中,曾有淫女筏蘇蜜多。在《華嚴經》卷十五,筏蘇蜜多自述道:
“如果有衆生被欲望所困擾,來到我的住所,而且對于我的身體生起極度的愛染心,如癡發醉,這時,我爲他說法。他聽聞佛法以後,就能遠離貪欲,得到菩薩沒有執著的境界。如果有衆生暫時看見我,則能遠離貪欲,得到菩薩歡喜三昧。如果有衆生,暫時與我談話,則能遠離貪欲,得菩薩無礙妙音聲藏三昧。如果有衆生暫時握著我的手,就會遠離貪欲,得到菩薩隨順遍往一切佛刹三昧。如果有衆生暫時坐到我的座位上,就會遠離貪欲,得到菩薩離一切世間光明三昧。如果有衆生暫時注視我,就會遠離貪欲,得到菩薩寂靜莊嚴三昧。如果有衆生看見我臉頰,就會遠離貪欲,得到菩薩摧伏一切外道三昧。如果有衆生看到我的眼睛,就會遠離貪欲,得到菩薩住佛境界光明三昧。如果有衆生擁抱我,就會遠離貪欲,得到菩薩攝一切衆生恒不舍離三昧。如果有衆生接吻我的嘴唇,就會遠離貪欲,得到菩薩增長一切衆生福德藏三昧。這樣,一切所有衆生都來到我的住所,向我親近,一切都能得到住離貪欲際,入菩薩一切智地最勝解脫。”
筏蘇蜜多的上述種種做法,正是爲了幫助衆生解脫各自的“貪欲”所帶來的焦慮。她針對不同對象的不同欲求而設定了不同的“三昧”,以此來化解“衆生”的“貪欲”。
以上說明,佛經對性欲的態度,是正視的,而不是一味地責難;是容納的,而絕不是回避。
大乘佛教提出“煩惱即菩提”的觀念,而“性欲”與“情欲”正處于這種觀念之中。也就是說,“性欲”“情欲”都是煩惱,但怎麽對待呢?只能正視。只能用智慧觀照性與情,從而超越性與情。
《維摩詰經》說:“火中生蓮花。”什麽意思呢?只能說讓某個人在欲火中受到一番冶煉,然後使他歸入佛道。
一切佛經都是殊途同歸,不論是《華嚴經》還是《維摩詰經》或者《金剛經》等等,都是相同的旨意,並無本質上的區別。但其中有一種“在欲行禪”,卻只能是菩薩境界,世俗中人如果這樣妄自爲之,將會面臨很大的危險。
所以,對于佛法來說,必須先通,後精,經過指點方可直入正道。但如果領會了佛法的大意,也會有善果的。或頓悟,或漸悟,就看慧根如何了。
我與笑妃從那一夜開始,互相之間便達成了很深的默契。以後的每一個夜晚,我們仍睡在一起,卻覺得輕松了許多。
心魔已去,再無焦慮。
也正是通過那一夜的經曆,我對笑妃有了進一步的認識——難得的女孩啊!
我可以毫不掩飾地說:我愛她,她也愛我。雖然這種愛的方式令很多人覺得難以理解,但這是我與她獨有的戀愛方式,我們已經愛上了這種愛的方式。也就是說,我們不想再接受其他任何方式了。那些閑言碎語,那些無端的猜測,那些紛紛不絕的議論聲,又能對我們構成多大的影響呢?
笑妃怕我承受不住輿論的壓力,總是對我說:“他們不理解你,可我知道是怎麽回事。愛你,我永遠愛你,這與任何人都沒關系。”
每到這時,我都會微笑地對她說:“好啊,隨他們說去吧。”
愛已停不下來
笑妃是自然天成的一塊美玉,與她在一起,總能領略到一種了無塵垢的天籟之趣。
有一天夜裏,我們把那輛紅色寶馬車換成了一輛珍珠白色的子彈頭豐田,在喧嘩的夜市中竟然引來了飛賊。
夜市非常熱鬧。與白天的繁華相比,夜市可以稱得上是三教九流共同掀起的休閑高潮。光怪陸離,精彩紛呈,生活氣息非常濃厚。成雙成對的情侶,四處周旋的商販,擺放著各種吃、穿、用的攤位……
我們的車緩緩地穿過人海,然後好不容易擠到一處空位停了下來。我和笑妃在車上就已被夜市的氣氛迷住了。一身時尚服飾的笑妃挎著一個漂亮的Dior皮包,一下車就非常惹人注目,再加上那輛當時市面上罕見的車,就更引人注意了。笑妃倒是沒什麽異常的神態,因爲她一向喜歡用超品牌的東西裝扮自己。我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安,我們倆和平時一樣,散散心而已。
興致勃勃的笑妃拉著我的手到處尋找她喜歡吃的東西。紅豆冰,好,先來兩份。不能再多吃了,還有更多好吃的東西呢。我們吃過了紅豆冰,又往前繼續尋找。
夜晚的街燈下,笑妃的笑容格外明淨。我們手牽著手,幾乎寸步不離,可她像每次逛街一樣,走不上幾步,便扭臉看我一眼;走不上幾步,便朝我笑笑。好像她不是爲了逛街,專爲看我似的。
“別老是看我,我臉上又沒好吃的東西,繼續找吧!”我用玩笑的口吻說。
她使勁捏了一下我的手:“沒辦法呀,看也看不夠。”
我們正沈浸在幸福之中,忽然,一輛摩托轟鳴著加大馬力向我們沖來。未等我反應過來,那輛摩托已從我眼前猛地轉到了笑妃的側面,又繞了一回,便直接朝笑妃撞去。笑妃稍一閃身,摩托便從她的右側擦身而過,狂嘯而去。
我急忙抱住笑妃:“剮著沒有?”
驚魂未定的笑妃慌亂地說:“包被扯走了,我肩上的包……”
我毫不遲疑地撒腿追去,而那輛摩托已在前面一個拐彎處消失了。我迅速回到車上,剛一啓動,笑妃便站到車前讓我下車,我只好下了車。她拉住我的手:“別追了,太危險了。”
她的神色很緊張,一副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的樣子。
我知道,包裏面有LV的錢包,錢包裏有手機、銀行金卡,另外還有一些新幣。我想安慰她,又找不到更合適的話來。當我問她包裏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麽重要的東西時,她馬上把頭抵在我的肩上哭了起來。
從我們相識以來,她還沒這麽傷心地哭過。
我當時已猜出來了,包裏面肯定還有更重要的東西。因爲笑妃並不是一個把錢看得很重的人,何況那些卡可以很快挂失的。
出了這種事,我們哪還有繼續逛夜市的心情呢!我們便開車往回走。這回是我開車,她那麽緊張,開車太不安全。走了大約一半的路程,我發現笑妃依然很難過,唉聲歎氣的。我便把車子停了下來,她也隨之緊緊地靠向我,又開始流眼淚。
看她這樣,我也很不好受,可事已至此,除了安慰她,也就沒什麽別的辦法了。
我輕描淡寫地說:“沒關系,反正你家裏還有那麽多包,算了,別難過了。”
笑妃搖著頭,把臉沖向我:“不是的。你真以爲我會爲了那些東西難過嗎?卡呀錢呀的對我都不那麽重要,我並不是爲了這些東西難過。”
“那爲什麽呀?”
笑妃可憐兮兮地看著我,用心疼的語氣說:“錢包裏面有一張你的照片,那是我最喜歡的一張。”
“就爲這個呀,你可真是的,重洗一張不就行了?”
她聽我這一說,反倒嗚嗚地哭出了聲來,邊哭邊說:“那張照片是你以前的,現在上哪去找底片呀……”
她哭得那麽傷心,我既感動又心疼。她的手帕一定早就濕透了,我便掏出自己的手帕替她擦著流到了兩頰的淚水:“沒事沒事,你這不是天天能看到我嗎?總比看照片真實吧?”
她握住我爲她擦臉的手說:“那不一樣,那張照片能伴我到老、到死,你……你能嗎?”
我能嗎?是啊,我能就這樣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嗎?我的心開始下沈。
這時,笑妃忽然想起了皮包裏的手機,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充滿希望地說:“對了,我的手機在包裏,快,打手機,告訴他,我們不會追究他的搶劫行爲,讓他把照片還給我們就行了,這麽說行嗎?”
我便撥打笑妃那部手機的號碼,打了幾次,都處于關機狀態。
笑妃的最後一點希望也落空了,她忍不住又哭了起來。我便攬著她的脖子,把她的臉抱在胸前,哄著她說:
“別哭了,現在我們不是還在一起嗎?別難過了。”
我對她這麽說著的時候,心裏想,我一定要好好待她,好好愛她,爲丟失一張我的照片都這麽難過,我要是真的離她而去,她會做出什麽樣的舉動呢?
我不忍往下想,也不敢往下想。
我把她的臉從我的懷中托起來,久久地看著她淚汪汪的眼睛,心中湧滿了憐愛之情。
這次回新加坡,我雖然天天與笑妃見面,共同享受著美好的青春時光,但卻沒有耽誤自己的事業。每到我辦完一些該辦的事情後,便與笑妃到處遊覽。那段日子,我們幾乎遊遍了新加坡的大街小巷。深深的情緣將我們倆捆得越來越緊,已經到了難舍難分的地步。但爲了我的事業,偶爾小別也是難免的。
在這期間,我曾離開過新加坡幾次,出去處理一些必要的事務。
一天我回來後,笑妃便對我說:“我總去酒店也不方便,我看你還是搬到我家來住吧,照顧你也就更方便了,好嗎?”
我沒有同意。因爲我很清楚,她雖然一個人獨居,可她那裏仍然有很多朋友和親人出出進進,我並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我們之間的關系。另一方面,也是很重要的方面,笑妃曾經告訴過我,早在認識我之前,她便訂婚了,她的未婚夫是一個富翁的獨生子。
不過,他們之間來往得並不頻繁,其中的原因她沒說,我也沒太在意,只是把這件事當做她個人的一段縹縹緲緲的私事而已。我總覺得這不過是一段往事,與我們倆的現實似乎沒有多大關系。
但這次她要求我住到她家,我就不得不考慮很多問題了。
不僅僅因爲她有未婚夫,而且她的年齡也比我大幾歲,再加上我們不同的文化和生存背景,我想,她的家人是不會贊同我們在一起的。與其弄得滿城風雨,使笑妃爲難,還不如保持現狀爲好。所以我仍然住在酒店裏。
笑妃理解我的難處,也就沒有過于勉強我。又過了一段時間,我們經過精心挑選,選中了一棟房子。我們都很激動,終于有個共同的家了。但房子訂好後,我仍在忙于自己的事業。不久,我就去了印度。笑妃便一個人承擔起裝修、布置新居的諸多雜事。臨行前,我帶著由衷的歉意說:“真是沒有辦法,這次去印度,得幾個月的時間,你費心了。”
“我倒不在乎費不費心,只要你高興就行。你去這麽長時間,我會天天想你的,那怎麽辦呀?”
我勸她:“我盡量早點回來,天天通電話。你別總想我,學會轉移視線,比方……”
“我早就轉移不了視線了,睜眼閉眼全都是你,讓我往哪兒轉移呀!”
笑妃真是好樣的,幾個月後我從印度回來,我們的新家已經布置完畢了。一切都那麽齊全、那麽完美,每個細節都挑不出任何瑕疵。
從我們搬入新居的那天起,笑妃便開始稱我爲“老公”。對這個世俗中普遍的稱謂,我欣然接受了。因爲這個稱呼中飽含著她濃濃的溫情,我覺得自己雙面人生中的一個方面已經很圓滿了。
從此,我們在新加坡有了一個充滿愛意的獨立空間。
每天早上,我一起床就會看到她爲我准備的早點,桌上還擺放了許多我喜歡吃的各種食物。我常常坐在桌前,看著這些精心配置的食物,即使一口不吃,心裏也是暖洋洋的。我會發一會兒呆,心裏說:“愛情真的這麽美好嗎?如果世上每個人都擁有一份毫無雜質的愛情,該有多好啊!”
我有時會在桌上發現一張紙條,那是她有事出去不能陪我吃早餐時留下的。雖然平淡無奇,卻充滿著深切的情愫。其中有些內容至今還曆曆在目:“老公,你喜歡吃的燉牛肉我已經放在了冰箱的第二層。不過還是多吃一些蔬菜,也別忘了多吃水果。我很快就會回來。我愛你。”
有時候,她一時脫不開身,我便開車去接她吃晚飯。看到她眉目如畫、巧笑嫣然地走向我,我的心便美滋滋地生出幸福的暖流。那時候我會想,我爲什麽這麽幸運地遇到了這麽好的女孩呢?上蒼真是對我不薄啊!
在點點滴滴的生活細節中,無不閃現著我們愛情的光芒。
後來,很多朋友知道了我們的關系,也非常理解這種心心相印的情感,他們便常常邀請我們去參加一些名目各異的聚會。人群中,她是我的驕傲,我也是她的驕傲,很多羨慕的目光都從不同的方向朝我們聚來。
那時,她儼然成爲了我的公主,而我又恢複了少年時那種王子的風采。其間,她的魅力征服了很多優秀的男士,他們不斷地向她大獻殷勤,公開向她表達愛意。
有人趁著酒意把心中的熾熱之情一股腦地傾述給她,他們根本顧不上我還在旁邊,只是癡癡地向她傾述,甚至在我面前向她挑明約會的時間和地點。
遇到此種情況時,我們倆總是相視一笑。那微笑中,是無法掩飾的信任和愛戀。
回家的途中,我們倆便忍不住笑出聲來,我們都覺得那些場面非常好玩。
當她看到有些漂亮的女孩總是喜歡聚在我身邊,向我表示出強烈的愛慕並悄悄地遞給我電話號碼時,她只是笑著沖我微微點頭,有時故意緊著鼻子向我做鬼臉。
那時,一到周末,我們總是開車去海邊玩兩天。我們住在海邊的酒店裏,聽海浪拍岸的聲音,看海鳥在空中不停地盤旋。海天一色、帆影如詩,我們在海水中遊泳、歡鬧。早晨和傍晚,我們便手牽著手在沙灘上漫步,說著一些我們各自的往事。大海在我們面前如同一面晃動的鏡子,映照著我們坦誠的心靈。
我們的愛情使我們獲得了更大的自由空間,像兩只飛翔的鳥一樣,只要對方想出一個去處,我們便振翅而去,凡俗人生似乎變得了無妨礙,了無牽挂。
記得那次我們去吉隆坡雲頂,連續三天,我們玩得不亦樂乎,早已把時間的概念忘得一幹二淨。直到我們玩得實在太累了,才想起該回去了,休息了一下,便開車往回趕。那天是我開車,疲倦的笑妃在我身邊說著說著就睡著了。
我看了她一眼,那可愛的睡姿比平時更有一番韻味,要不是急著趕路,我非得低下頭來好好欣賞一番不可。
我忍不住不時地看她一眼,那張美麗的臉隨著車速偶爾動一動,微張的雙唇露出輪廓分明的曲線,淺淺的笑意依然挂在嘴角上……我當時只顧留意笑妃的睡態,竟沒注意到車子已經沒油了。
離前面的加油站還有十幾裏遠的時候,我們的車子抛錨了。
正是深夜,我們的車子孤零零地停在高速公路上。那時,笑妃也醒了。當看到沒有任何車輛從我們這裏經過,她急得都快哭出聲來了。四周一片空寂,零零星星的路燈閃動著微弱的光。
“這可怎麽辦呀,加油站還有那麽遠……”她雙手搖動著我的右臂,像一個無助的孩子。
“沒事的,拖車遲早會來的,耐心等著吧。”
我爲了哄她開心,便把小時候姥姥給我講的一些故事說給她聽,一會兒工夫,她就聽得入迷了。茫茫的夜空下,我的聲音似乎成了世上唯一的聲音。
笑妃伏在我的懷裏,靜靜地聽著,像一只可愛的貓。
當我們聽到拖車駛來的聲音,她馬上跳了起來。這時的她,又像一個喜悅的孩子。
“看,來了,來了,我們得救了!”她的情緒感染了我,我不由得和她一起歡呼起來。
……
我們的車又飛馳在高速公路上。我們平時就喜歡開快車,現在爲了補償什麽損失似的,開得更快了。可這條路好像越來越長。
我問笑妃:“你沒覺得這條路很長嗎?”
“本來就長呀,怎麽了?”
“你沒覺得這是一條走不完的路嗎?”
笑妃想了一會兒,朝我這邊靠了靠,柔聲說:“我真希望這條路永遠也走不完。”
我們的車子在黑夜中飛馳。忽明忽暗的燈光漸漸多了起來,燈光照在我的臉上,有一種夢幻般的感覺。我眼角的余光早就發現笑妃在盯著我看,我依然專注地開著車。
“你這麽看下去,把眼睛貼到我臉上得了,我都快被你看化了。”
她喃喃地說:“你真帥,又這麽善良,這輩子我沒法再喜歡上任何人了。要是哪一天真的會失去你,我發誓,我不會再嫁給第二個人。”
我不覺心動,但還是繼續逗她:“你嫁給我了嗎?什麽時候嫁的呀?我怎麽不知道呢?”
“我的心不是已經嫁給你了嗎,老公?”
她的話說得那麽認真、那麽動情,在這種最美的愛的表白中,我的心跳加速,雙手都快要握不穩方向盤了。
一個急刹車,我們抱在了一起。
本以爲愛情會像一陣遮天蔽日的迷霧,讓人置身其中徒生一些無端的美麗幻象,讓人産生人世間最浪漫的希望。而迷霧很快就會消散,那時,展現在眼前的,總是彼此的缺陷、不足、種種遺憾;直至互相淡漠、冷漠,甚至厭倦、厭煩、厭惡,最後或分手,或仇視,或爲了某些目的維持已毫無情感內涵的僵死的形式。然而,在我與笑妃之間,愛情根本不是什麽迷霧,而是光,是永遠新鮮的黎明之光,並且是已經被定格了的永恒之光。它不僅照耀著我們互相依存的心靈,而且正逐日地爲我們的情感加溫。而這種溫度,卻是一種恒定的高溫。這不正是愛的極致嗎?
我深深地愛著她,我對她的愛,已停不下來。
我們誰也停不下來。
笑妃在我的懷中長長地歎了一聲。
“怎麽了?”
“沒什麽,我只是覺得自己太幸福了,反倒有些擔心。”
“擔心什麽呀?”
“我也說不清,可能怕有一天會失去你吧,真的說不清。”
最後一夜
我與笑妃在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完全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在那個世界裏,她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我的神經。我已經習慣了她的微笑、氣息、聲音,以及她爲我所做的一切。如果她出去一小會兒,哪怕是去超市爲我買些我愛吃的食品,我也會坐立不安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焦急地等待著她把鑰匙插入鎖孔的響聲。那時我的心才會安頓下來。而她的一聲“我回來了”總能使我們的家立刻充盈著無盡的活力。
我們誰也離不開誰了。
那段時間,我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與那些曾經在我身邊的人過多地接觸了。我和笑妃把時間安排得很滿,我們不希望有更多的人擠進我們的空間。
也許這正是愛得太深的緣故吧?
我們每隔一周,便在禮拜天的時候去老人院看望那些無依無靠的老人們,給他們送罐頭、水果、飲品等等吃的喝的東西。我們會用一整天的時間陪伴他們,盡量使他們度過一個快樂的禮拜天。
每到初一、十五時,我便領著笑妃到一些沒有人認識我的寺廟中去拜佛。
到了我必須去弘法的日子,笑妃就默默地跟在我的後面。不論在什麽地方,不論那裏的條件如何,一直生活在優裕環境中的她從來沒有一絲一毫的抱怨。
我只要一出家門,她就會爲我准備好一切,上衣、褲子、鞋,都爲我收拾得平平整整,一塵不染。而我一進家門,吃的、喝的、用的、換洗的衣物,包括洗漱用的水都仔仔細細地爲我准備妥當。
爲了我的身體能夠得到更好的休息,她爲我制訂了嚴格的作息時間。有時,我翻來覆去睡不著,她就替我按摩,汗水一滴滴地落到我的肩上、背上,同時也落到我的心裏。她聽說足底按摩能提高人的睡眠質量,並且有益于身體健康,她便常常跪在我的腳前,很有耐心地按摩我的雙腳,有時在她按摩的過程中,我就睡過去了。
那樣的夜晚,我總是睡得很香。
自從和我在一起,笑妃就很少去她的工作室了。偶爾去一次,也要給我打很多次電話。
我一個人在家,她很不放心,一會兒來電話問:“飯菜可口嗎?”一會兒再來電話問:“吃沒吃水果呀?別忘吃啊!”一會兒又來電話問:“晚上想吃什麽呀,你先想,想好了一會兒我再給你打電話。”
一般情況下,她即便去工作室,也用不上幾個小時就急著回來。一進門就直接撲入我懷裏,有時甚至連鞋都忘了換。
後來,她工作室的工作就漸漸荒廢了,她也幾乎不怎麽去了。
而我也逐漸地很少去料理我的基金會,因此我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爲了愛,我與笑妃都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但我們從未有過一句互相抱怨的話。
這樣一來,一些人便對我與笑妃之間的關系開始産生了種種疑惑和猜測。一時間謠言四起,說什麽的都有。面對外界的重重壓力,我們仍然沈浸在愛的幸福之中。
然而,我也漸漸地生出了惶惑之感。
在夜裏,看著笑妃那可愛的睡態,我有時會想,我們愛得這麽深,要是真有分手那一天,她能承受得住嗎?可我能永遠屬于她一個人嗎?我的使命和我的責任怎麽會允許我這樣一天天地沈湎于愛情中呢?
我清楚自己的未來,我的未來正在等待著我去爲弘揚佛法獻出我的全部精力。可什麽時候才是我的未來呢?明天不也是未來嗎?那麽我明天就可以義無反顧地離開笑妃嗎?不,我絕不能那麽做,那樣對待她太過殘忍了。
可這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自那時起,內心的痛苦便時不時地折磨著我。隨著時光的流逝,我開始逐漸進入了在痛苦中掙紮的狀態。
這一切,我不能告訴笑妃,可我又能向誰述說?
“你近來怎麽了?臉色怎麽越來越不好了?哪兒不舒服啊?”有一天,笑妃看到我的變化越來越大,實在忍不住了,才有些驚異地問我。
戀愛中的人,都非常敏感。尤其是女人,她們觀察得更細,並且她們的感覺也異常靈敏,戀人的最細微的變化也逃不出她們的視線。
我只能若無其事地對她說:“有點不舒服,放心吧,很快就會過去的。”
我不想讓笑妃幫我承受我自己的內心壓力。
在法護大師的《劍輪修心法》中有這樣一頌:
放下追求一己之樂的沖動,
給予他人更多的歡樂,
即使衆叛親離,
也要責備自私,承擔責任。
我雖然不至于“衆叛親離”,但“要責備自私,承擔責任”才是我應該具備的生活態度。
很多事情,看似偶然,實際上都是冥冥中注定要發生的。
一個男子恰巧在那時出現了。他像一根導火索,引發了事態的變化。想來這也是注定的吧。
在那段時間,我認識了一個在某信托基金負責的男子。他年輕、魁梧,認識後,我一直把他當成一個單純的朋友。可不久,我發現他在我面前的表現非常怪異。有一天,他竟說出了令我大吃一驚的話——他說他已經愛上了我,如果我不答應他,他會瘋掉的。
這簡直不可思議,我還從來沒接觸過這種事情。我由驚駭轉爲不適。
當他坦誠地向我表白這種感情後,我告訴他:“我拿你當做普通的朋友看待,想不到你竟會有這種念頭。你別再跟我說這些,我絕不會接受的。”
他急得在我面前團團轉,忽然露出一種我從未見過的表情,懇求、哀求、苦求集于一起的那種表情:“那好那好,我不要求別的,只求能讓我天天見到你,哪怕離得很遠,能見到你就行……”
我無法理解他這種心態,我也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漸漸疏遠他。我不再與他來往,不論他做出多少努力,我都盡量回避他。可我萬沒想到,他竟然用一些令人很不舒服的手段,在我和笑妃之間制造了很大的麻煩。
我與笑妃的愛情,當然是誰也無法離間的。但那個男子卻不斷地向笑妃的母親施加影響,將我與笑妃之間的年齡差異、地域差異等等所謂的不和諧因素一再地向她母親提起。
自此,很多事情變得不可收拾。
與笑妃在一起這麽久,有時她也談起她的媽媽。她曾告訴過我,她媽媽挺希望笑妃嫁給那個富翁的獨生子。一是這樣一來笑妃會有一個很好的歸宿,再就是媽媽挺喜歡她那個未婚夫。
笑妃已經決定與我永不分離,因此她並不想隱瞞自己的任何私事。處在熱戀中,如同談論一件其他任何事情一樣,一方在不經意間說著,另一方在不經意中聽著,都沒太把這件事放在心裏。但現在,這件事情因爲那個男子的參與,突然到了非解決不可的地步。
我相信笑妃,對我們的愛情也很有把握,我知道她是不會被外部力量幹擾的。可面對親情,面對媽媽的不斷催逼,笑妃的情緒不可能不受影響。
每次她從媽媽那邊一回來,不用我問,她便把她媽媽勸說她離開我的情景向我描述一番。她有意用滿不在乎的口氣輕松地說著,而我明白,她表面顯得越是輕松,內心就越是不輕松。
她媽媽從關愛自己女兒的角度出發,是可以理解的。想到女兒比我年齡大,更主要的是想到女兒也許會隨我去西藏受苦,她也只能苦苦哀求自己的女兒盡早回頭,甚至想用很多軟硬兼施的辦法將我們拆散。當媽媽的痛苦是可想而知的。
笑妃面對媽媽的痛苦,臉上的笑容漸漸少了。
“就是天塌下來我也不會離開你的。”她與媽媽談完後,每次回來都會這麽對我說。
爲了我,笑妃開始避免和媽媽的正面接觸。她甘願放棄一切地每天陪著我,生怕一眼沒照顧到,我就會消失。我勸她要理智一些,正面對待她媽媽的苦心,要經常與老人溝通,實在不行,我們可以一起去與她媽媽面對面地談談。
她聽我這麽一勸,更害怕了:“別,你不要去,我怕媽媽一激動會讓你難堪的。說實話,我怕你到時候真的答應她……那、那我該怎麽辦呀?”
我撫摸著她的頭,不無傷感地對她說:“你的媽媽,不也該是我的媽媽嗎?她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你好,我當然高興了,應該感激她才對呀,幹嗎要躲著這麽善良的老人呢?”
笑妃看著我,搖著頭,用手指點了點我的鼻子,半嗔怪半疼愛地說:“你呀,真是什麽事都替別人著想!也正是因爲你這樣,我就更不希望你們再見面了。到時候,說不定我媽媽會真的讓你娶我呢,那你可就更爲難了。”
我一聽,倒有些糊塗了——“再見面”?難道我和她媽媽見過面?
“你是說我們已經見過了?什麽時候?我怎麽一點都不記得了?”
“告訴你吧,其實啊,在我沒見到你之前,就有人向我誇獎過你,說你是個與衆不同的人,在我們這代人中幾乎再也見不到像你這樣的人了;還說你長得如何如何帥,口才如何如何好,學識如何如何淵博;還說呀,你注定是女孩子們崇拜的偶像;並且還告訴我:‘你要是看到他呀,說不定怎麽喜歡呢,不信你去試試,真是少見的一表人才呀!’當時我就問:‘這人什麽來曆呀?’那個人便很嚴肅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告訴我:‘轉——世——活——佛。你懂嗎?’我那天去聽你的講座,與那個人的介紹也有很大關系。”
我似乎聽懂了,但還是好奇地問:“你說的那個人是誰呀?”
笑妃把嘴一抿:“你猜。”
“你是說是你媽媽?”
“對呀。”
“她什麽時候見到我的呢?”
“見過你的人多了。我媽媽雖然不是佛教徒,可她確實聽過你講法。也許是因爲她好奇才偶然去聽一次的,我也沒仔細問過她。反正你給她的印象很特別。”
“你是說我給她的印象特別好?”
“那肯定的了,要不她怎麽跟我說起你呢?”
“那我就不明白了,她爲什麽還反對我們在一起呢?”
“別忘了,我媽可是世俗中的女人,她得爲我後半生著想啊。其實我也挺心疼我媽的,她這不都是爲我好嗎?可你說,她說讓咱們分手咱們就能分手?真是的,也不知道她們那代人是怎麽想的。我跟我媽說了,除非我死,別想讓我和你分手。”
我完全聽明白了,心裏很不是滋味。
我告訴她,用不著再隱瞞什麽了,可以用我們家的電話和她媽媽聯系,讓她放心,我們在一起很好,不像別人傳說的那麽複雜。
後來,我一次次聽到笑妃在電話裏和她媽媽爭辯的聲音,有時電話中還傳來她媽媽的哭泣聲。
笑妃是個很孝順的女孩,我眼見著她在痛苦中掙紮,我的心也很痛。我不知該用什麽話去安慰她,我只知道,我正是她們母女倆痛苦的根源。
有一天,笑妃和她媽媽在電話裏只說了幾句,就哭了。我當時正倚在她的旁邊,便一下子坐了起來:“怎麽了?”
笑妃急忙朝我又搖頭又擺手,好像怕我的聲音傳到電話裏去,而她媽媽的聲音卻越來越大,如同故意讓我聽見。
“媽媽求求你了,你們再不分開,媽媽會死給你看的。”接著便是嗚嗚的哭聲。
笑妃的眼淚也成串成串地掉下來。
我心如刀絞。
放下電話後,笑妃呆呆地站在那兒,神情淒楚。我想起她往昔的那種快樂、滿足的神情,不由得悲從中來。這不都是因爲我嗎?
也就是那個時候,我開始萌生了離開她的想法。
我要忍著無法言說的悲傷離開她。爲了不傷害她,爲了不傷害她與媽媽之間的親情,爲了她真的如她媽媽所願,能在塵世生活中有一個好的歸宿。
我當然不忍心離開她,不忍心離開這個可愛的女孩。可一想到她爲了我們的愛所付出的犧牲,我又怎能忍心讓她再繼續痛苦下去呢?
我變得一天比一天沈默了。而我的心,卻經受著一團烈焰的焚烤。
我是一個活佛,或許這個稱謂讓無數人羨慕不已,給人一種高不可攀的感覺。然而,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所付出的沈痛代價也是很多人都無法想象的。
有時候我是一個享盡愛的甜蜜的普通男人,一個時尚的、幽默的、帶有與生俱來的神秘色彩的青春偶像,在人群中備受青年男女的矚目;有時我又是一個神態平和慈善、身著袈裟、爲萬千弟子開示灌頂的轉世活佛。不知內裏的人,常常會說:“這樣的人,真是不枉活一世啊。”但如果他們能夠一個人置身于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承擔著兩個世界同時賦予他的雙重責任,並且這兩種責任之間又有著巨大的矛盾與沖突,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有勇氣說一聲:“沒問題,我敢擔當。”
說句心裏話,很多問題,不是誰都能夠擔當得起的。
所以說,人活著,必須要認清自己。
在別人眼裏,我很幸福,我自己也感覺到自己很幸福。但我絕不能爲了自己的幸福而讓別人受到傷害。我無意于檢討自己的愛情,愛就是愛,愛情本身並沒有錯。但如果在愛情中使對方遭受痛苦的折磨,那麽,我無論感到自己如何幸福,也必須忍痛割愛。即使不從宗教的角度來考慮,作爲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來說,這也應該是必不可少的悲憫情懷。
我做出離開笑妃的決定,正是因爲愛她而不想傷害她,沒別的意思。
而令我想象不到的是,我所做出的這個決定,竟然會産生那麽嚴重的後果,也可以說是致命的後果。今天想來,我仍然心有余悸,好在一切都過去了。
當我做出了那個決定時,正趕上我在新加坡的簽證剛剛到期,我想這是天意吧,便迅速地做好了一切准備。
就要離開新加坡了,爲了笑妃,我想這次的離開,也許是永遠的離開。
那些天,我頻繁地出入家門,卻總是拒絕笑妃的跟隨。她不理解地問:“你怎麽忽然忙起來了,東跑西跑的,怎麽不讓我一起去呢?”
我一直告訴她:“處理一些雜事,很快就回來。”
直到離別的頭一天上午,我才平靜地對她說:“簽證到期了,我得走了。”
笑妃從床上一躍而起:“簽證到期了?你怎麽不早說呢?我只顧……唉,我怎麽會把這事兒忘了呢!你別急,我想辦法。”
我強忍著徹骨的傷感,仍然平靜地說:“算了,我這些天已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了,下午我還得出去一趟,晚上我盡量早點回來。”沒等她反應過來,我已經迅速走出了家門。
那天晚上,我在外面和一個朋友待了很久才回去。
我一進門,發現笑妃正摟著抱枕斜倚在床頭,桌上整齊地擺著飯菜。她看我回來了,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撲入我的懷中,也沒有滿臉興奮地爲我換鞋換衣,只是很平靜地說了聲:“回來了。”便去廚房給我盛了一碗湯。
“別忙了,我吃過了,人太多,好不容易才等到散席。”
笑妃便收拾桌上的那些飯菜,她低頭用毛巾擦著桌子,一遍一遍地擦;桌子已經幹幹淨淨的了,她還是低著頭緩緩地擦著。
“是最後的晚餐吧?”她低聲地問。
我的心立刻被她的這句話揪住了。
“他們聽說我的簽證到期了,臨別聚一聚,沒什麽。”
我說著便走到她的身後,攥住她正在擦拭桌子的手,然後把她扳過身來。
我這才看到,她的眼睛有些紅腫,一定是哭了很長時間。
“你下午在家做什麽了?”我心疼地問。
她低垂著眼簾,輕聲說:“沒幹什麽呀,你不是要早點回來嗎?等你唄。”
“你媽媽又勸你了?”我想她一定是因爲媽媽才哭成這樣的。
“我媽媽下午沒給我打電話。”
“那你眼睛怎麽……”
她長長地“唉”了一聲,掰開了我的手。
我開始收拾行李。在我收拾行李的過程中,笑妃一直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看著我,一點忙也不幫。當我四處翻找明天准備換穿的那件內衣時,她仍然靜靜地坐著,一動不動。
這種現象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平時,她總是很細心,我的每一個微小的舉動都會扯動她的心,她甚至能在瞬間判斷出我有什麽需要。比如,有時我剛想要吃一個蘋果,還沒等我開口,她竟然從桌上多種水果中挑出一只蘋果給我;有時候,我的車鑰匙或其他一些小東西一時找不到,她會像變戲法似的馬上把它們交給我。
在日常生活中,事無巨細,她做得總是那麽周到,任何瑣事都不用我去想。可現在,我翻箱倒櫃地折騰著,她卻袖手旁觀,就那麽坐在那裏,平靜得讓我都不敢相信。
“你怎麽了?怎麽一句話也不說呀?明天我可就要走了。”我忍不住問她。
“我知道你要走了。”
“那你這是幹什麽呀,有什麽話該說就說吧,你可從來沒有這樣過呀!”
她也不答話,從沙發上站起來。我以爲她要朝我走過來,便放下手中的東西,也朝她走去。可她連看都沒看我一眼,直接去了衛生間。
我想,等一會兒我會把一切都向她說清楚。我要告訴她,我愛她,我會永遠地愛著她。可爲了不使她受到不必要的傷害,我必須離開新加坡。至于以後怎麽辦,那就只能看我們的因緣到底如何了。當時我相信,笑妃應該理解我的苦衷,雖然她暫時會很痛苦,但畢竟是暫時的。我們或許還有希望,假如我們的緣分沒有盡的話。
我還要告訴她,即使我們還有希望,也最好不要等我,我這個人是不適合被她等待的人。這是命定的,我們誰都無能爲力。我還要感謝她這些年來對我那份真誠的愛,我要把她裝在心裏,海角天涯,淒風苦雨,也淡化不了我對她的懷念。然後,我又想好了很多勸導她的話,我想我的話不會對她一點作用也沒有的。我相信她,我也相信自己。
笑妃在衛生間待了那麽久仍然沒有出來。我覺得不對勁兒,剛要喊她,她卻出來了。
我繼續整理行李,以此掩飾內心不安的情緒,甚至有點不敢直視她的眼睛。但我還是停了停,對她說:“笑妃,你聽我說……”
我正准備對她說出我所要說的一切,她卻只是平靜地低聲說了一句“晚安”,便從我身邊走了過去。
沒有平時愛意綿綿的晚安吻,也沒有平時睡前甜蜜蜜的催促,一種冷淡的氣氛彌漫在整個房間。
我注意到,笑妃在說那句“晚安”的時候,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我的心空落落的。
笑妃不聽我的任何解釋,而我明天就要走了,我不知道如何處理這種情況。
我木木地站在那裏。
笑妃肯定已經躺下了,我現在馬上過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的。
唉,她還從來沒有和我賭過這麽大的氣。讓她先睡吧,或許明天早上一覺醒來,她就會想開的。
我又重新收拾我的行李。一邊收拾一邊想,但願這是一場彼此心照不宣的結局。如果真要是談起來,兩個人難免悲悲切切的,還真不如這樣既簡單又默契。
其實我剛才在她說那句“晚安”之前的一瞬間,非常擔心。我怕她說出什麽挽留我的話,若是她輕輕地說一句:“別走了。”我可能真的就不想走了,或者說我可能會徹底放棄眼下的決定而與她從長計議,想出一些讓雙方都滿意的辦法。
現在好了,就這樣吧。
想到這兒,我輕松了許多,看看表,時間已經不早了,笑妃一定早就睡著了吧?她那令人憐愛的睡姿又重新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就像一種習慣那樣,每天我都有意比她睡得晚,只等她睡著了,我久久地欣賞完她那可愛的睡姿,自己才會心滿意足地睡下。
有一次,笑妃竟然被我盯醒了,她嬌嗔道:“看什麽呀,別把眼睛累壞了,睡吧。”
我告訴她:“累不壞,這是爲了美化我的眼睛。”
那真是一個美麗的習慣。想到這些,我就躡手躡腳地去看她。
房間裏靜悄悄的,一點聲息也沒有。
月色透過窗簾在床上留下破碎的光影。一條條、一格格、一塊塊的光影將那張床幻化成另一種迷迷離離的世界,讓人感到這種世界的存在只不過是爲更加醒目也更加朦朧的另一種世界提供一個鋪墊,提供一種任何人都無法把握的可能性。
尤其是當氣窗中透進來的一縷縷晚風搖動著窗臺上的花影時,微微晃動的枝枝朵朵,便會在固定的範圍內無意間創造著某種半睡半醒、半實半虛、半幽玄半清朗的境界。
我在這個房間裏已經住了很長時間,卻頭一次産生這種莫名奇妙的感覺。
我本來就放得很輕的腳步,現在幾乎到了每一步都猶豫著不敢放下的程度。
我的腿在發軟,渾身也毫無理由地冒著虛汗。
直覺告訴我:出事了,大事。
我湊近笑妃的身邊,她的睡姿依然那麽可愛。
兩條修長的腿還像平時那樣蜷曲著,上半身還是朝著我那邊探著,雙手依然搭在我的枕頭上。她的臉也還是那麽略向下傾地用右頰抵住枕頭和自己的肩頭,彎彎的眉峰下那兩叢濃密的睫毛依稀可見。斑駁的月色中,她似乎比燈光下更美……
一種縹緲之美。
我悄悄地用手拄著床沿,再緩緩地坐到她的身邊,低頭看著她的臉。
這是最後一夜了,我心裏說。
忽然,我看到她的嘴角與枕頭之間有一堆白色的東西。
當時,我根本無暇去想那是什麽東西,只是下意識地用食指尖輕輕去沾了一下。這一沾不要緊,我的心一下子就縮成了一團——那是從她的口中流出的白沫。
我頓時感到天旋地轉,“啊”的一聲跳了起來。
“笑妃!笑妃!笑——妃!”我不由得喊了起來。
笑妃躺在那裏,一絲動靜也沒有。
我急忙打開燈,又跑到她的跟前,抱著她、喊著她,可她仍然沒有任何反應。但在燈光下,我看到她的眉頭已經皺成V形,她搭在我枕頭上的手已經攥得緊緊的了。我看到她手中攥著一團紙,但我根本顧不了那麽多。我當時只是一個勁地想:完了!完了!
笑妃呀我的笑妃……
我在臨近崩潰的邊緣,忽然猛醒過來,迅速把她抱在懷裏,一邊喊著“笑妃笑妃”一邊沖向樓下。
……
我不知道是如何把笑妃放進車裏的,我也記不得自己是如何把車子發動的。等我意識到我已把車子開到了空曠的大街上,才明白自己要幹什麽:去醫院。醫院!醫院!
可我從未去過醫院,我也不知道附近哪兒有醫院。我只能朝著一個方向飛速狂奔,好像有一個向導在引著我向那個方向箭一般地射去。
我瞪大眼睛使勁地看著,眼睛卻模模糊糊的什麽也看不清,手抖得厲害,車子像醉漢一樣在大街上橫沖直撞。好在街上已沒有行人。那時我痛恨自己怎麽把車子開到了這麽一條街上。
一路狂奔。那輛車和我一樣,也處在某種極點上。
一片空白中,不知是什麽時候,也不知在什麽地方,我的車終于闖進了一家醫院。
那一刻,我肯定哭了,只不過自己渾然不覺罷了。
我想,這一定是佛祖在引領著我,佑護著我,給我們這對真心相愛的人留下了最後一線希望。
笑妃被醫護人員推進了搶救室。
這時,我的身體像散了架一樣,一點力氣也沒有了。我只能靠在搶救室外面的牆上,才不至于倒下。而我在心裏仍然不住地喊:“爲什麽呀,笑妃?你這是爲什麽呀?你連我的話還沒聽完就這麽一了百了了,難道你就脆弱到這種地步嗎?笑妃,我愛你,永遠地愛你,看在這場愛的情分上,你也應該活下來呀!笑妃,求求你,活下來,一定要活下來,死亡太簡單了,死亡不配做愛的句號。笑妃,我們的愛沒有句號,活下來,笑妃你必須活著呀……”
我已經精疲力竭,卻依然咬牙挺著。背靠著牆,挺著,盯著,牢牢地盯著搶救室的門。
笑妃,等等我,你不能就這麽走了……
終 曲
搶救室的門開了。
主治醫生將我領到他的接待室。這是一位華人醫生,一口流利的中文令我感到異常新切,我繃得緊緊的神經在他說出結果的一刹那放松了不少。
“再晚送三分鍾,這女孩就沒救了。”他說得很肯定。
這就是說,笑妃有救了。
我望著醫生的那張過于嚴肅的臉,內心激動不已。但我卻非得讓他說出笑妃確實已經搶救過來了,我才能真正踏實下來。我便小心翼翼地問:“您的意思是說,她已經得救了,是吧?”
他看了我片刻,點點頭說:“不出意外的話,基本沒問題了。不過……”
他話鋒一轉,問道:“能告訴我她這是爲什麽嗎?”
醫生既然想要了解這種純屬于個人隱私的事情,一定有他的原因。我告訴他,因爲我要離開新加坡……
醫生擺手不讓我再往下說了:“我明白了。不過你可要記住啊,我剛才說的‘意外’,就是她不能再受刺激了,因爲她現在情緒很不穩,短期內很容易再做出這種舉動。”
“那您說我該怎麽辦呢?”我又有些擔心起來。
醫生很果斷地說:“你千萬不能離開她,起碼目前不能。”
這時,醫生從白大褂的衣兜裏掏出一團紙:“差點忘了,這是她來時手裏一直攥著的東西,差不多快蘇醒的時候,她的手才張開……我想,還是交給你吧。”
對呀,我記得當時她的手裏確實攥著一團紙,可那時太緊張,只顧救命了,哪還顧得上別的什麽呀。
我接過那團被攥得硬硬的紙,一點一點地展開。原來竟是笑妃的遺書!
皺巴巴的一大張稿紙的背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文字。我把它重新疊起來,揣入懷中,向那位華人醫生表示了謝意後,便走出了他的接待室。
我來到醫院後院的花池邊,坐在樹蔭下的一張長椅上。四周很靜,只有鳥兒偶爾叫兩聲。
你是我的愛人,永遠的愛人。我不想說“永別”這兩個字,但我們真的要永別了。
回想我們從相識、相戀到你今天決定離開我,我們整整愛了三年。我已經很滿足了,真的。當你明天臨走之前發現我已告別了人世時,請你迅速離開,你不要管,一切你都不要管,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我只希望你把我忘掉,然後你走開,就像一個不知情者一樣走開。聽我這最後一次勸告,這樣我的靈魂才能安靜下來。
我現在的心情已經平靜了許多,所以這樣懇求你,我懇求你不要因爲我而給自己增添俗世中的種種麻煩。
我知道你遲早會離開我的,但我從來都不敢想。想不到事情來得這麽快,你突然要走,讓我一點准備都沒有。
你不該呀。
我想了一下午,邊想邊哭。
想來想去,我真的沒有絲毫對不住你的地方。我把自己全部的愛都獻給了你,而你卻不需要了。
你要棄我而去了。
但我仍然在尋找爲你開脫的理由。
的確有很多理由。
那個男人的介入、我媽媽的催逼、簽證的到期、你的佛法事業等等,都是你離開我的理由。我甚至把我們的年齡差別、身份差別,也當成了理由。
後來我想,最大的理由是你怕我陷入進退兩難的痛苦之中。可你知道嗎,你這一走,對我來說,將意味著什麽?
我曾說過,除非我死了,否則我無法離開你。
我無法不愛你。
與你相愛的時間越長,越感到你的與衆不同。你具備普通人的所有優點:真誠、善良、寬容、英俊瀟灑,同時你身上又有著普通人所沒有的某種神秘的東西,那種東西用任何語言都難以表達。我們相愛這麽久了,那種神秘色彩依然那麽濃,這一定與你是轉世活佛有著必然的聯系吧?
我深深地愛著你,勝過愛我的生命。
最近一段時間,看到媽媽爲了我們倆的事那麽痛苦,我心情也很不好,我在親情與愛情之間無法選擇。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自從媽媽對我說如果我們不分開,她就不想再活下去的時候,我的心就開始亂了。你可能也發現了,我連強顔歡笑的情緒都沒有了。我從小就是一個很聽媽媽話的孩子,現在讓她這麽痛苦,而我卻毫無辦法,在這種情況下,我的心情能好嗎?
我一直想把內心的煩惱告訴你,但我卻忍了下來。我怕一旦說了,會給你增加煩惱。其實從前一段時間開始,我就發現了你也同樣處在痛苦和惶惑之中。我今天才知道,你是因爲去留的選擇而痛苦。你不對我說的原因和我不對你說的原因可能是一樣的吧?
你爲我們的愛情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我心裏非常清楚。你疏遠了那麽多身邊的人,很少去料理你基金會裏的事務,承受著種種謠言和外界施加給你的重重壓力,這些都是因爲我們愛得難舍難分。
相愛的人,總是覺得時間不夠用。現在和當初一樣,我似乎與你剛剛相戀,真正的愛情是永遠新鮮的。
我不知你是從什麽時候起想到要離開我的,我想你的決定不會是今天才産生的吧?你一定早就知道簽證快要到期了,卻趁著我忙于應付媽媽的事而故意不提醒我,直到今天才告訴我。這是我無法忍受的。
你爲什麽不事先和我商量呢?
今天你說你要走的時候,我多麽想挽留你呀,我多想對你說:“別走,我不讓你走,你走了我會死的。”但我還沒有說,你就匆匆出門了。此時想來,還是不說的好。我如果真的把你留住了,你也絕不會像從前那樣輕松自在了,你會處于更多的矛盾和苦惱之中。我不忍心看到你那樣。
但我舍不得你。你離開了我,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呢?
我會等到晚上你回來的,我要見上你最後一面。
永別了,我的愛人,忘掉我吧。
我向病房跑去。
脫離了危險的笑妃,正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護士說,她很快就會醒來的。我坐在她的身邊,注視著她略顯蒼白的面孔,心痛得快要擰成了一團。
因爲我,她躺在了這張病床上;因爲我,她遭受了這致命的危險和極端的痛苦。那一刻,自責、內疚、悔恨險些將我擊垮。如果我把我要走的決定提前一些日子告訴她,然後再耐心地勸導她,她也許不會做出這種舉動的。
笑妃睜開了眼睛。她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用力朝她身邊拉我。我怕她累著,就急忙向她身邊靠了靠。
她醒來的第一句話便是:“你還要離開我嗎?”
想到醫生對我的告誡,我即使遲早要離開她,但現在這種情況,也不能和她商討這件事。
我用另一只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對她說:“我不離開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她的眼中含滿了淚水。
從那時起,我便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放棄了,天天陪護著她。出院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也不敢向她提及我要離開她的事。
後來,正好香港那邊催我去處理一些事情,我便對她說:“香港那邊有些事情需要我去處理,我還真得去,你同意嗎?”
笑妃定定地看著我,那眼神裏聚集著不舍、愛戀、猶豫和無奈。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很鄭重地對我說:“好吧,你可以去,但你一定要盡快回來。”
我答應了她,並且反複叮囑她,在我不在家的時候,不要想一些令自己煩惱的事情,不許再做那種傻事了。
笑妃卻說了一句令我依然有些緊張的話:“那就看你的了。”
那些日子只顧照看笑妃了,竟忘了續簽簽證的事。我在過境時遇到了很大的麻煩,由于程序的要求,我只好又用了一段時日來解決簽證的問題。多虧朋友們的幫忙,這個問題總算順利解決了。
在辦理簽證的過程中,使我有機會親眼目睹了掙紮在另一種生存狀態中的人群。他們艱辛貧困,衣衫襤褸。這些人中,有因非法居留而被扣押的人,有緬甸、柬埔寨等地來的偷渡客,還有一些不幸的難民。這些人爲了生存而東躲西藏,那種絕望的表情令人心酸。
看到這些人,我更加意識到自己所肩負的是一種什麽樣的責任,我必須把全部的精力和熱情傾注在弘揚佛法的事業中,爲盡早地幫助衆生擺脫人生的苦難而盡到自己應盡的義務。我感謝這次簽證過程,讓我看到了生活中更加真實的一面。
在世俗眼裏,像我這樣既有相愛的美女、優越的環境,又有堅定的精神追求,這種生活應該是很幸福的了。然而,誰能想到我內心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呢?
若是一味地沈迷于狹隘的個人幸福之中,那麽我還會是我嗎?還會是那個發誓要獻身于佛教事業的盛噶仁波切嗎?
我的痛苦來自于我越發清醒的意識。
我意識到愛情中的迷惑和欲望,我更意識到我與笑妃再這樣繼續下去將會給她造成難以預料的傷害,因爲我已不可能全身心地投入到愛情中了。
而她的親人——那位被女兒的癡情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母親,她的哭聲、她的哀求,常常回響在我的耳邊。我不敢想象如果她看到女兒險些爲愛情而失去生命,將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情形……
一想到因爲這場愛情,母女兩人都産生過死的念頭,我就不寒而栗。
再也不能繼續下去了,我必須離開笑妃。
但爲了不刺痛笑妃,我要想盡一切辦法讓她適應我的離開。
適應,很重要。
那麽如何讓她適應呢?看起來也只有一個辦法是最穩妥的了,那就是延長每次離開的時間。
漸漸地離開。
我要一次比一次長地離開,直到最後的離開。
最後的離開是徹底的離開嗎?我不去想。
我不忍心去那麽想。
離別的序幕拉開了。
我踏上了開往香港的飛機。
我已經答應笑妃,我會回來的。但我心裏清楚,這就是離別的開始。
這種離別雖然是暫時的,卻是我們徹底分手的第一步。我不知道還有多少類似的步驟需要完成,可我知道每一步我都會走得很痛。
沒辦法,爲了減輕笑妃的痛,我必須忍受鈍刀割肉般的痛。
這種痛,我在臨行前就已經深深地體會到了。
那天,笑妃執意要去機場送我,我告訴她,那樣會很傷感的。我第一次離開新加坡時的那種傷感至今仍有余波,那種感覺是不應該再重複的。
“那次和這次不一樣。”笑妃偎在我懷裏說。
我低著頭仔仔細細地看著她。嘴、鼻子、眼睛……我要把這個我深愛著的女孩裝入我的心中帶走。我偶爾伏在她的脖頸上聞著她的香氣,這種香氣將彌漫在我的整個生命裏。
我盡量平靜地對她說:“你別去送我,我怕我到時候改變主意,那可就誤了大事了。以後我可能要經常來來去去的,你得習慣這種生活了。”
笑妃從我的懷中擡起頭來:“好吧,聽你的,那你得早點回來呀。”
笑妃終于開始了她的“適應”階段。
她從桌上拿起一張紙,那張紙上開列著我要隨身攜帶的所有東西。這時,她像一個老師考問學生那樣,左手拿著紙,右手握著筆,一項一項地向我發問,生怕我遺漏任何所需要的東西,甚至連用來別住票據的曲別針都不放過。
“再想想,還需要帶什麽,你也幫我想想啊,別總盯著我看,不是很快就回來嗎?你再這樣,我可就不讓你走了。”她推了我一把,假裝嗔怪地說。
我的眼睛卻還是離不開她。
我想,盡管我們遲早要分手,但在我的心裏,她將永遠占據著一席之地。她像明媚的春風,拂動著我的縷縷情思,歲月再怎麽流逝,也絕不會沖淡這種美妙的感覺。
那次離開後,我在香港待的時間比預期要稍長一些。
等我回到新加坡的時候,笑妃已經完全恢複了昔日的神采,自殺的陰影已被她見到我時的激情掃蕩一空。我在香港的時候,我們常常通電話,我們彼此之間微小的變化都會向對方彙報。可聲音是聲音,人是人,互相代替不了。
我沒有預先通知她,我是突然打開家門進屋的,當時笑妃正在通電話。她一見到我,驚喜得用一只手捂住了嘴。我指了指電話,她忙向對方說:“媽媽,我有事,先不說了。”
她扔下話筒就瘋了似的跳到了我懷裏,兩腿懸空,雙手緊緊地摟住了我的脖子,在我的臉上一陣亂吻。
“下來,快下來,讓我洗洗臉呀。”
可沒用,我怎麽說都沒用,她還是賴在我懷裏就是不下來。
我便把她抱到了沙發上。她一邊用臉頰在我的臉上蹭來蹭去,一邊埋怨我:“你怎麽不告訴我一聲呢?我也好去接你呀,你看我這副樣子,一點准備都沒有。”
我一看,她還穿著睡衣呢,頭發也散散的沒怎麽梳。
“你大白天的就這樣啊?”我逗著她。
她兩手勾著我的脖子,瞪著我說:“你不在家,我連門都懶得出,天天等你電話。”
她這樣不修飾,反倒更顯出了她天然的美質。我看到她的身體和精神恢複得這麽好,心裏也很高興,便對她說:“我是爲了讓你驚喜才沒告訴你。好了,你看我這不回來了?我一看你精神這麽好,就放心了。”
“那你還走嗎?”
“過些日子再說吧。”
“你怎麽忽然變得忙起來了?”
“耽誤了那麽多事,總得趕一趕呀。”
笑妃不再說什麽了,臉上那份激情漸被憂郁所代替。
我禁不住問她:“怎麽了?哪兒不舒服啊?好好的怎麽不說話了?”
她向沙發背上一靠,歎了口氣說:“我媽,總是不放心我……”
我想起剛才她和她媽通電話的事,她媽媽一定依然在給她施加壓力。
她把頭歪在我的肩上轉憂爲喜地說:“你回來我就輕松了,只要有你,我什麽煩惱都沒了。”
她想不到我心裏有多難受。
後來,我一次次地離開新加坡,即使回來,也不像從前那樣天天與笑妃廝守。爲了對她的愛,我有意逃避她,把內心的痛苦包得嚴嚴的。在別人眼裏,我又恢複了往昔的一切——我又回到了衆多的弟子中間,把大部分時間和全部精力都用在了我的佛法事業中。
我那時其實已經痛苦到了無以複加的程度。我離不開笑妃,卻又不得不一次次地將自己放逐到人群中,而我在人群中又無時無刻不在想她。
我告誡自己,再也不能連累她了,她已爲我受到了一次重創。我要是繼續跟她在一起,她將受到不只一次而是長久的傷害。那樣做,我就太自私了。多虧我的信仰支撐著我,使我在不遺余力地弘揚佛法中逐漸恢複了精神力量。
當時,我的體重由于過度的勞累而急劇下降,可我已經認識到,自己又進入了一個全新的境界。在那個境界裏,我的本來面目更加清晰了:一個經過痛苦的烈焰冶煉過的普通人,一個沖破了層層迷霧的轉世活佛,這二者合成了一個真實的我。
我,並未迷失方向。
可愛的笑妃,卻仍然蒙在鼓裏。她不知道我決心已下,根本意識不到我正漸漸地離開她。她還是一如既往地想著我,戀著我。她以爲我僅僅是因爲太忙才很少回到她的身邊,她從不怪我,只是不能忍受我的“失蹤”。
曾經有一次,我的手機沒電了,到了晚上我回到住處,一看電話記錄,笑妃居然給我打了62次電話。我急忙給她回電話,她一聽到我的聲音,便哭了起來,邊哭邊說:“你去哪兒了?你知道人家有多著急嗎?我就怕你這樣,你明知道離開你我就活不下去,可你爲什麽不接電話呀?再也別這樣了,求你了……”
聽她這麽一說,我強忍著淚水輕聲勸她:“我怎麽會離開你呢?我現在太忙啊……”
那時我們見面的次數已經越來越少了,但每次見面,笑妃都會像個小孩子遇到年節那樣快樂。她不停地圍著我轉來轉去,不錯眼珠地看著我,似乎要把我一下子吞進她的眼睛裏。
“我真怕一眨眼睛你又飛了。”
有一天,笑妃說完這句話時,我原本打算待一會兒就離開她的想法被那種難舍難分的情感所淹沒,便猛地抱住她:“我今天不走了,在家陪你。”
笑妃每次見到我時的那種幸福的表情,都使我鑽心地疼痛。
相視時,看到她喜悅的淚水簌簌地流下來,我的眼中也常常轉動著淚珠。她哪裏知道,我的淚水只代表著巨大的痛苦。
我總在想,我要是能痛哭一場也許會變得輕松些吧?可我還是忍住了。我的體內有一種聲音命令我必須忍住,我不知道這種忍耐到底有多大的必要性,可我還是忍住了。看起來,治愈痛苦的唯一良藥,也只能是忍耐。
在以後的歲月中,曾經有很多熟悉我那段經曆的朋友問我:“你爲什麽要放棄那麽好的一個女孩呢?”
我只能微微一笑,從不作答。
佛陀說:
了知一切:
如幻影,如浮雲城堡,如夢,如魅,沒有實質,只有能夠被看到的性質而已。
了知一切:
如懸挂在萬裏晴空中的月亮,倒映在清澈的湖面,雖然月亮不曾來到湖面。
了知一切:
如音樂、天籟和哭泣中的回音,而回音中卻無旋律。
了知一切:
如魔術師變出馬、牛、車等的幻影,一切都不是它所呈現者。
塵世中的一切都如夢如幻如泡影,包括愛情,包括愛情引發的謠言、懷疑、攻擊。所以,不論別人如何不理解我的情感經曆,我都會毫不在意的。
用不著極力保護自己,也用不著把自己僞裝起來。明白了佛陀的話,就能如米拉日巴所說的那樣:“見空性,發悲心。”
我愛笑妃,這是我無法避免的因緣。
正因爲我們經曆了那麽多的悲歡離合,我才對“感情”這個概念有了更深的理解。因緣就是因緣,不能用對與錯來衡量它。愛也同樣沒錯。
我們相戀了三年,這是事實,如果我連這種事實都不能坦然地面對,我也就真的不配稱爲“我”了。
我不是一個真空裏的活佛,我不可能沒經曆過任何世事就能夠洞察一切。
我在佛光的照耀下生存,同時我也在世俗間行走。首先我是一個普通人,經曆著普通人的人生感受,然後我才是一個活佛,我命中注定要在這二者之間進行痛苦的裂變。
那片充滿信仰的高原上,早已驗證了我與生俱來的佛緣,這種天生的佛緣是經曆多少世事滄桑也不會改變的。我生命的走向只能朝著一個目標,我靈魂的去處也只有一個方向,我只管一路前行就是了。
雖然通往佛界的路途曲曲彎彎,荊叢密布,阻礙重重,但我認定了這條路,我就必須走下去。不論我擁有過什麽,還是放棄過什麽,不論我衣著時尚、深入愛情,或者在衆人面前弘揚佛法、宣講輪回,其實我依然是我,依然是一個特立獨行、與衆不同的我。
我離開笑妃已經三年了。
這三年中,我漸行漸遠。我們雖然偶有聯系,彼此問候一下,但我們都明白: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該過去的,也已經過去了。留給我們的,只有那段歲月刻在我們心中的痕迹。
此時,我身在北京,想起笑妃,想起相戀時的那一幕幕情景,不禁生出世事無常的感慨。然而,正是前世的因果才使我們能夠在今生相遇,並且在淚水與歡笑中擁有了那段美好的歲月。
唉,該滿足了。
笑妃,我在人群中穿行時,不止一次地聽到你呼喚我的聲音。我知道那是我的幻覺,可我仍然忍不住尋找你的身影……
現在,我又想起那首題爲《偶然》的小詩,內心不覺爲之一動。
我是天空裏的一片雲,
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訝異,
更無須歡喜——
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記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這是一位詩人在數十年前寫的一首小詩。此刻,這首詩又重新喚醒了黑夜的大海——天,早已亮了。我看見水中的白雲正擁抱著大地,而大地上的水正沖洗著藍天……
笑妃,這不是我的幻覺,這是我想對你說的另一種真實。
你懂。
上一篇:《那個妳所愛的男人啊》
下一篇:《羅馬愛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