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寄來的一本書，翻了幾頁便擱在櫃子裡，
然後生活慢慢被愛情所佔據，直到最近，
我想起要繼續寫信給妳，想起要看妳寄來的書。

然後，

持續讀了好幾天，到最後一頁，
有種深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的舒坦。

就像是年輕時種的花一直枯萎，你感嘆這樣的際遇，
並失去興趣。

卻有人為了一朵花，枯萎一輩子。
也許並不美麗，但我明白那樣的情境，也是如此啊。

我們都可以憂傷的很好，一輩子蹉跎在這些回憶，
這並不是不踏實，只是剛開始沒有事實，
然後分很多不同時期去慢慢理解。

於是，過去的回憶也慢慢在腦海裡朗讀起來，

我想起的並不是前一段感情，
只是極度厭惡那種態度，並一直停留在那個印象裡。

想起的是三年前一段感情的片段，

在浴室裡，我不斷想起的畫面，在市集遇到同窗好友，
妳將身上的錢交給我，讓我去放縱一夜，
並在妳的家等上一夜，在歸回時，用最溫柔的微笑迎接我。


之後想起來的一個畫面，我不大記得是在甚麼時候進行的，
那是一個人待在妳的房間裡，只記得待上好久好久，
然後開始觀察房裡擺設，很喜歡的是妳貼滿報紙的窗戶，

那些光像是輕輕撫上去，幾分鐘後，我發現整個房裡空蕩蕩，
於是開始對那些可開關的空間產生興趣，
想著打開會不會有另外一個世界。

拉開上面的衣櫃門，沉悶氣味撲鼻而來，看見的是幾件摺疊好上衣整齊堆放在那裡。

最下層抽屜，有著一本簿子，夾帶一些照片，應該是那些過去的情人，
然後看見一個厭惡的人，竟曾是妳的情人，之後妳歸來，
我發了一頓脾氣，妳祈求著撫平我。

還有一段是這樣的，也是在妳的房裡，不記得妳為何不在，
等了好久好久，然後房裡重覆放著的是電子樂和庸俗女音，
我不斷顫著牙齒，眼神不停渙散，試著專注於音樂中揮發腦中的藥性。

關於那些服用禁藥的畫面好像也不是那麼多，又好像有好幾回，
我記得有好幾次，妳喊著心臟很痛，幾乎快接近死亡，
之後我們約定好一陣子都不再使用它。

後來有一次，妳因為再也受不了那些醜陋的家庭關係，
瞞著我去服用那些藥物。
那次我好生氣，在電話妳大聲責備將近一個鐘頭，
妳哭的好激烈，是不是從那次之後妳就害怕讓我知道墮落的事。

而我們相識又是靠著揮霍藥物，最近好幾次，我揣摩當時的心態，
假使沒有把那些期待放在妳身上會不會就沒有那些裂痕。


還有好幾個回憶，我總是喜歡討戰辛辣食物，
甚至好幾次在路旁摧吐。

再來是那些小禮物，

在夜晚市集兩個老夫妻經營的攤販，架上總有一隻隻可愛的絨布小狗，
每次花上千元玩那些規定遊戲，贏了一些，擺在妳的枕頭旁繞了半個圈子。

妳在生活品店為我買了一個我覺得樣式喜歡的肥皂，還有火車站前面大碗的拉麵，雖然已經忘了味道。

最有趣的是，
別人總是注意到我們近白的髮色，還曾經為了那種髮色，
被抓進警局，誤以為是搶劫犯，我們兩個臉色都難看到了極點。

有好幾次是這樣的，我們共乘一台機車，在夜晚四處亂竄，最後填補肚子才心滿意足的回家。

在家中生活是無趣的，只能滿足肉體，妳或是我輪流坐在電腦桌前，我躺在床上，習慣性的側身看妳，有時妳沒反應，我就會陷入一片片空蕩蕩思考，有時妳注意到了，就窩了過來。

我喜歡看著妳對著螢幕的反應和笑聲，倒是還記得我在電腦桌前，妳總是不停著睡，和有點煩躁的翻身。

我們兩個躺在床上一起時，尼古丁的味道就更重，有好幾次煙都是不夠抽的，我甚至會撿那些抽過的煙頭來抽。

你要知道，服用毒品的人很庸懶，

尤其當那些化學物質佔滿整個腦袋，精神頹靡且散漫，就不再去想青春與時間，沉醉在裡頭的興奮、刺激、與滿足。

腦神經忙著處理藥物帶來的反應和後續，無法思考，也沒時間憂鬱，好似點燃一跟煙，和那煙絲一起旋轉，柔柔的飄逸著。

在我們認識之前，彼此的青春就洋溢著好長一段邪惡，
不停墮落，墮落後產生的愛情不完全是沒有光輝。


之後的回憶，

有一段時間妳會待在家裡，然後再規定自己來陪我的天數，由妳的母親載著妳來，或是搭乘火車。

一個城市的距離不近也不遠，所以我還記得那些騎著車載妳的畫面，比較深刻的是妳穿著一件牛仔吊帶褲，用結實的胸貼著我，擁抱我。

還有黑色連身的街裙，是我們一起用大型機器照相那次。

我不大記得妳的氣味，倒是有沐浴時，妳叫我不要出聲的表情。

還有哪些不記得了，最深刻的是我二十歲生日的那天，
約定好陪我，妳卻失蹤了。

那天，酒精一直在我胃裡進進出出，一顆MDMA從嘴裡順著嘔吐物傾洩而出，另外一顆則從手裡補進。

那些不舒服的感覺好像都被藥物取代。

最後剩的記憶是妳出現的時候，妳看起來很不快樂，還有妳胸前的酒疹，那些是妳在離家時為了討生活換來的，妳嘴裡說著是一些覺得愧疚的話，有幾句是很理智的。

最後一個畫面是妳在電腦房裡，嘴巴和下巴中間有個妳新打上的銀飾。

我們眼神專注看著對方，看著彼此的回憶，
很安靜很安靜的哽咽、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