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 簡老大

小時候老師總是說: 要跟隨偉人的腳步.

原子彈雖然有名,應該不能算是偉人吧.


老簡在台大物理的時候,有幸還在舊物理館待了很長一段時間.

物理館一樓地板有很多鐵蓋,學長說那是以前老蔣想做原子彈

的時候挖的地下道.雖然念物理要有求知的慾望,但是一直到了

畢業離開台大,老簡都沒去把鐵蓋打開來看看下面到底是甚麼.

後來老簡到芝加哥大學繼續念物理.芝大物理系歷代最有名的應該是費米(E.Fermi).

他讓芝大物理系起死回生(雖然現在又有點奄奄一息),一生對物理有許多貢獻.

他的主要貢獻之一,就寫在芝大物理系舊館對面的紀念碑上:

1942人類第一次實現連鎖核反應.

雖然老簡沒看過那個核反應堆,到是去了他們當時實驗成功後慶祝的酒吧喝過酒.

那個核反應紀念碑後面有個雕塑,基本上就是個蕈狀雲(原子彈爆炸後冒上來的那個東西).

每年廣島核爆紀念日,會有一堆日本人在那邊默哀.老簡總覺得

這個雕塑把核反應汙名化了,因為雖然有原子彈,那也有核電站啊,

物理的應用是取決於人的,可以很有用,也可以很有害.

那費米的反應堆哪裡去了?

根據不可靠小道消息,實驗成功後,美國軍方就用大卡車把實驗

設備從芝加哥運去新墨西哥州(New Mexico)的洛撒拉莫斯(LosAlamos)國家實驗室.

代號曼哈頓計畫的工程製造了人類史上的前三顆原子彈.

慷慨的美國人自己用了一顆,效果驚人,然後把另外兩顆送給了日本.

扯遠了.話說老簡在芝大朝著"降低Physical Review(註)水準"

的目標而努力灌水的時候,世界悄悄地進入經濟衰退.

為什麼經濟衰退呢,老簡也不知道.但是當老簡要畢業開始找工作的時候,

就開始深深感到衝擊.即使是個博士後研究員這種臨時工性質的行業,

也陷入一位難求的窘境.

洛薩拉莫斯實驗室是老簡第一個申請的地方,也是第一個收到拒絕信的地方.

很奇怪地,拒絕信請我要"繼續和他保持聯絡,

因為將來可以推薦角逐Director's Postdoc Fellow(實驗室博士後獎學金)".

老簡上網查了一下,這東西好像是給資深博士後的ㄧ種獎勵,

不知道為甚麼像老簡這樣的菜鳥可以申請.


然後接下來就是好幾個月的申請.一切寂靜地驚人.

也許經過在芝大這幾年的風風雨雨,老簡也看開了,心中做了個打算,

如果美國沒有位子,就回台灣找找吧,如果能給家鄉貢獻點心力也是好事.


老闆說,三月還沒消息就是沒有錄取.轉眼就三月了.


洛薩拉莫斯實驗室又寄信來,問我是否有意參加角逐Director's

Postdoc Fellowship.老簡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同意了.

接下來兩個月,深深體會到國家系統的官僚體制,填寫了無數的表格,

送上無數的研究提案和報告.然後在四月初還去面試了一趟.


老簡去過沙漠,覺得沙漠並不可怕,因為老簡以前去的是Las Vegas(拉斯維加斯).

這次去的地方可不一樣,洛撒拉莫斯是在沙漠的山上,海拔兩千四百公尺,

最近的機場距離170公里,周圍全是山路.老簡從沒去過著麼乾燥又空氣稀薄的地方,

講個兩句話嘴巴就乾了,必須喝水才能繼續講下去.國家實驗室戒備森嚴,

到處看到軍人.到了門口才發現不能帶筆記型電腦進去,只好把投影片存到指定的電腦,

才驚險給了演講.第三天到機場也是一路驚險,趕在最後一刻才趕到機場.

回到芝加哥後感到頭暈全身無力,在床上躺了幾天才恢復正常.


然後又是一片沉寂.直到五月底,洛薩拉莫斯通知"結果很快出爐",

接著又是幾周寂靜,然後又通知"正在候補名單上".因為這個博士後獎學金有榮譽性質,

一般人是不會放棄的,所以老簡開始考慮回台灣的細節.


就像華爾街銀行不能預測股票走勢,老簡也不能預測國家實驗室的運作.

老簡收到錄取信.就像費米的核反應堆,在實驗成功後送到洛撒拉莫斯去.

現在老簡也要跟隨原子彈的腳步,前往這個傳奇的地方.


回頭看看,洛薩拉莫斯的Director's Postdoc Fellowship應該

比老簡之前申請的其他位子都困難多了,但是老簡卻拿到了,

而且還是最後才拿到,並且只拿到這一個.就像阿甘正傳說的,

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你會拿到甚麼.



(註)Physical Review是美國物理學會發行的物理期刊



今年四月前往Los Alamos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