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可以去哪裡？ >

　　吵架之後，我走，漫無目的地走……

　　想：奇怪，我跟您幾乎沒有過吵架，總只是我發脾氣，您逗我開心，不一刻鐘又回復原本溫馨的樣子，這次為什麼吵架呢？

　　就算是吵架，確沒必要走嘛！

　　簡直忘了吵架的原因，想了很久，都記不起。

　　需要對您說聲對不起，雖然千億個出於我口中的對不起，全屬自私的心靈安慰。您也知道，您也習慣，您也明暸。

　　我的電話那麼剛好的沒電，真巧！

　　這一刻被您吸引住，是穿著讀書時代套裝校服的您。

　　我叫您。

　　您回頭，拿著籃球。

　　「對不起！我不應該發脾氣的！您為何穿這衣服？」您的眼鏡不同了，是我三年前不小心坐扁的那一副，您修理了？我沒有問，只放在心裡！

　　您一臉茫然。一對陌生人的眼神，一身臭汗，透出一朵一朵一朵花般的汗印在白逷衫上。

　　肢體語言跳開，等於兩個世界。

　　「您說您跟我吵架之後，您一個人走到這裡，看見我，您是想表達這個嗎？」

　　「但我完全不認識您，請您不要阻住我打籃球！」

　　「小姐，我根本不認識您！」

　　看看天，那天看來沒有改變，但大樓翻新原本的樣子怎麼變成污漬滿佈過去的樣子；看看地，那地看來沒有改變，但上星期被砍的那棵榕樹還在；看看他，那他沒有改變，但臉上的憂愁皺紋鬢毛愛我的眼神是沒有凝聚？還是消失了？

　　我坐著，看您打籃球，不久，天黑了，您走了。

　　我想：可能：我不能回去；或者：試試看走回跟您分別的起點或者有轉機；如果：這只是一個夢。

　　您不是說很想回到過去看看我嗎？現在給您看了，但您會失望的，因為這個時間所祈盼的所想的甚至所愛的都不是您！我想：要是您在，對我說的，一定是這組文字。

　　您不是說想回到過去看看您自己嗎？走回白鴿巢看看吧！我想。直到校工說學校要關門了，要我走了，問我：您是學校新聘的老師嗎？

　　白鴿巢，我到達的時間，已經關門。

　　那幢大廈二樓的燈開著，五口子一家人坐在狹小的一角夾著菜噬著飯，露台的白色健身單車還在。

　　太遠了，眼鏡在家，沒有帶出來，看不清楚，有點模糊。

　　逝去了，忘了，才留戀。

　　值得嗎？

　　在這裡，由下午五時零八分到現在八時零五分，感覺很久了，強烈的。

　　想家，想他。

　　但，我可以去哪裡？


二零零六年三月二十三日，澳門


圖片解說：
拍攝者　：我
拍攝地點：澳門西環
拍攝時間：二零零四年四月三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