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三十日,洛杉磯的第一場雨
九月三十日,洛杉磯的第一場雨
來美國以後第一次理髮。按著人們的介紹,以及google map上的資訊,到了河濱市麻州路上的一間barber shop。進門看到一群黑人弟兄,無所謂。坐對面的是個白皮膚的黑人,或者說有點中東樣的白種人;我的理髮師C.J.問我,那樣可以嗎?我說太短了,要長一點。結果,哎,理了個更短的,真像個黑人弟兄了。不過老美見怪不怪,似乎不以為意。看他們霹靂嬌娃選了誰演,就知道中西之間的審美觀是不大一樣的。
我跟理髮師說,我老婆一定會笑我,他說不會。我想,木已成舟,只能打哈哈了。十五美金,進了毀容院,哈哈。
開車到Chino接老婆。傍晚近六點,Chino街上到處濕漉漉的,我還猶疑了一陣,不會是灑水車的傑作吧?多看了幾眼道路街角,真是大雨過後呢。兩個禮拜前的一個早晨,到河濱分校時,也感到雨後的涼意,但那還是有意而無景,這次是真的,雨後街景。雖然我還是沒機會淋到那第一滴雨。
接近兩個月,第一次寫一些抵美後的感觸,竟是為了雨。我常常說「這裡是沙漠啊」。用比較學術的詞彙,有人說是地中海型氣候,不過夏季恐怕更像是亞熱帶稀樹草原氣候,也就是草原接近沙漠的過渡地帶。四周的山都是枯黃色的,枯黃色的岩石上稀疏長著枯黃色的草。所有的綠都來自灌溉,街樹,草皮,花,都不是自然的,或者說都是違背自然的。百年之後這裡還將依然是世界性的大都會嗎?我深深的懷疑。氣候宜人,水源充分,地勢平坦,則城市可以興衰起伏數千年,這裡呢?
但是,雨來了。
我想到電影「澳大利亞」。女主角初抵澳大利亞是在乾季,北澳就是一大片不毛之地。故事進行到最後,雨季來臨,瞬間萬物都有了生命,她才發現了澳大利亞之美。在這場雨後,或許我也會對洛杉磯另眼看待。
順便談談這兩個月究竟做了什麼。像個事的就是為執行石之瑜老師的中國學系譜研究,拜訪了林培瑞(Perry Link)、吳錦宇(Michael Ng-Quinn)、駱思典(Stanley Rosen)和宋永毅四位教授。我全部用中文進行訪問,省了很大的麻煩。訪問還未進行完畢,不過從目前的往來,我感覺到林培瑞的中國,是個讓人理想破滅的中國,因此中共政權必須垮台、也必將垮台。吳錦宇的中國,是中國人為之奮鬥,以祈求其能盡速發展起來的中國,因此不管民主化進程如何,中國都必然將也必定會愈來愈好。駱思典的中國,是充滿了意外驚奇的規制化的中國,在趣味的生活之上是永遠的專制壓迫。宋永毅教授的中國是他有家歸不得的祖國,在自己的書摘編寫痛苦的過去,似乎是為了更自在的與她告別。
我的中國,文明開化已歷五千年,五千年後也必將存在。中國人不必有宗教。沒有一個宗教的生命史,超過中國的歷史;宗教有生有死,中國生不可考,死更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