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海角七號
我看海角七號
一、
海角七號,好像身邊每個人都看了這部電影,我們夫妻倆也湊著熱鬧去看了,也覺得算是好看。不過不能說她完美,她並不。她有很多低級趣味,使這部愛情---劇情片參雜了笑鬧片的元素。
落後的電影業,就如同落後的舞台劇,落後的工藝品,都往往想利用後設的、解構、自我的敘事或技法,來掩蓋其在純粹展現某種元素時的不足。愛情片,像是斷背山,就非常完整;軍事片,像是搶救雷恩大兵,也是如此。動作片,像是終極警探;武俠片,無論是延續傳統的或動漫式的,像臥虎藏龍與功夫,也都是純粹的。他們都能觀影者全身新的投入到影片當中,欣賞其完美無暇。海角七號就不是這樣的一種東西,她不成熟,所以搞笑。
也許是預算有限,或者什麼原因,可以處理好的一些部份,只能用「具有台灣特色」來遮掩其不足;那彷彿八點檔電視劇中跑出來的船,那些仍顯生澀的演員,那刻意用來製造笑料的嗆聲或摔倒,都可以用這個時間點的台灣的飢渴來加以包容。但,這些都有些不該,成為不完美。
花兩百多元,不能只是購買低級趣味,或者說低級趣味也不具可持續性。海角七號是否意味台灣電影的新生,我還有著許多保留。
二、
與一位長輩聊到這齣電影;我指出一點:台灣人在這部電影中接受了自己,彷彿,已不再用凝視的、審視的、懷疑的眼光。這部電影中的台灣是不必去改變的,她是包容的,她是成熟的,她是鄉土的,她是可愛的,她是怡然自得的。
也好也不好。阿嘉可以從台北回來,也可以從上海回來,也可以從紐約回來,都可以;但一旦回來恆春------或者台灣,他就成為凡夫俗子。他仍具有潛力,甚至足以魅惑高挑、美麗的「高級種族」。當然,高級種族也是失敗者,是曾經被趕出台灣的一群人,他們的神性已經喪失,台灣人可以不必仰視他們了,可以和她來個一夜情,可以請她留下或者和她一起離開。從這個角度來說,自得是好事。
不好,可能是我自己的問題,我並不確定台灣是否真的不應「自得」。或者台灣人已經累了,民主化之後多年,經過風風雨雨,累了;經濟發展到某個階段,拼搏似乎也不再必要、甚至不再有用,累了;大陸崛起了、大陸人要來了,我們無論要抗拒或歡迎,都覺得不妥,還是接受自己吧,不再去想從中得到什麼或恐怕失去什麼,只想坐下來,擁有自己的一張椅子,吃個好的、看齣電影,這也是累了。我不喜歡這個「累」。我還覺得台灣要改變,但這是我個人的價值觀。也許我是錯的。
三、
長輩七十多歲,體力很好,不輕言累。但他自嘲「罪大惡極」,沒有讓兩個已年近四十、無子或未婚的海外長大的孩子承繼中華文化,且現在全家散居上百經度之遠,這豈非人生的大失敗?他的山居歲月,孓然一身,也彷彿到了海角天涯。
如果只看大失敗,只看海角天涯,或只看到海角七號,這人或這電影就淺薄了。背景是大成功,大城市,大夢想。長輩是大成功,美國名校博士;大城市,長期在香港工作;大夢想,推進自由中國、民主台灣。人人敬重他,他對時局卻洞若觀火,於是沒有政治幫派能利用他。這是知識份子的大成功,這是某種價值觀的大失敗。長輩也是國寶,但不是茂伯。他求仁得仁,不必爭那一夜鋒頭。
茂伯很本土,是被冷落的自詡的國寶;阿嘉很本土,十多年過去只寫出一兩首歌卻又瞧不起人。馬拉桑的苦幹實幹、曖曖內含光、深藏不露的吉他技法,隨緣彈唱的自得,不夠悲情,只能是配角。台灣人不認同馬拉桑,這是台灣的悲劇?我們可能更像是馬拉桑,但我們卻覺得那是個陪襯?吃什麼就是補什麼,或者我們能夠嘲笑阿嘉與茂伯,正是他們成為主角的原因?終究,最熱衷看海角七號的,恰恰是留在台北的,而不是阿嘉。阿嘉被放逐;台北人自我感覺良好;阿嘉能夠再演一回,渺小的台灣人------台北人心中的某個角落的存在------依然感覺良好。啊,我們真是包容的。
但阿嘉回到恆春,人生又璀璨了一回,之後呢?我不曉得。阿嘉是台灣的阿Q,現實世界是要想方設法留在台北,成為男主角,成為因這部電影而留在台北、不需要回到家鄉的那個人。「留下來,或者,我跟你走?」,阿嘉說道。阿嘉其實是要走的,戲裡卻弄得好像要留下來,這層紙、這個曖昧,還是不要說破比較好。
四、
這齣電影一個有趣的地方是,他找了中孝介這個琉球人來演出。琉球人與日本人其實不太一樣,可以說是偽裝的日本人。血統上講,有很高的南島與中國的成分,歷史上講,是先台灣一步被日本殖民控制的日本邊疆。
中國人對國家的想像與日本人不同,琉球人又與這兩種人不同。台灣可以親近琉球,無論從地緣、歷史或血緣上說都如此。中孝介是神來一筆;也許他也會繼田中千繪之後,到師大學中文?
有意識的成為文化的轉介者,融合者。不只是中孝介,導演魏德聖也算是一個。這很不容易,海角七號算是一個小小的成功。或許是為了要轉介、要融合,才會搞得海角成為不三不四、有些難以歸類的影片。如果這是有意識的,那麼搞笑的橋段也該被認同。
至少票房認同了。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惟一標準?
沙包
音樂視野玫瑰,舒伯特的曲,這也是個點。被強姦的野玫瑰還是離開了這個強姦犯,讓男人心癢不已。就像台灣還是離開了日本,雖然日本愛著台灣。
皇民化的小島友子穿著華麗地想要與日本老師私奔,日本男人撇下了她,她最後只成為面目不清的、辛勤於農事的阿婆。多數人則沒這個感受,日本人走就走了,無所謂。
新時代的友子是這齣戲裡比較陽性的,台灣男人則變得陰性,這很可探討。友子對鎮代會主席吼說聽不懂台語,一巴掌打翻飯店老闆張魁,一之手拉住阿嘉就可以嘿咻(隔天早上阿嘉還拉住床單覺得被吃了)。友子也是野玫瑰,但是是新時代的。
紅酒狼(續三)
片中給友子的第二封信裡有一段讓我非常感觸的話,「我是戰敗國的子民,貴族的驕傲瞬間墮落為犯人的枷。我只是個窮教師,為何要背負一個民族的罪。時代的宿命是時代的罪過,我只是個窮教師。」其實這段話是常識,我們不能把一個族群所犯的錯誤泛泛地強加每一個個體身上,反之也不能把一個個體的錯誤泛泛地強加到一個族群上,我們似乎也都懂得這個道理,上學時讀到古代法律中的「一人犯法全家連坐」時大家都很唾棄,但一旦這種事發生在一個大的時代背景或者社會環境中時,都就覺得這是理所當然了,不信現在回過頭來看,無論是文革時的成分劃分,還是如今盲目的仇日情緒,犯的難道不是這個毛病?從《海角七號》裡我們感受到的都是愛和善良,當影片最後阿嘉和日本歌手一起唱起《紅玫瑰》的時候,打動的絕對不僅僅是日本人和台灣人,愛的力量是最強大的,這起碼會讓一部分犯過上述毛病的人醒悟,從而起到開拓胸襟的作用。無論這個數字有多少,這都是件具有長遠社會意義的事情,所以我覺得每一個中國人都應當看一遍《海角七號》。
至於導演魏德聖,他是藍是綠我不清楚,我覺得也不重要,但我敢肯定他是個愛台灣的導演,而且就憑能拍出這樣一部電影,無論他是藍是綠都值得尊重。有興趣的朋友可以看看他去年拍的這部短片《塞德克-巴萊》(http://video.yahoo.com/watch/837117/3454947),你會更加肯定這一點。
紅酒狼(續)
截至自目前《海角七號》在台灣的票房超過了四億台幣,折合人民幣超過一億,對於2300萬人口的台灣來說,這個數字的產生必定會引發一定的社會性話題,藍綠陣營各自也為該片塗上了一層政治色彩,並且為此爭論得喋喋不休。黨字的繁體字寫法是「尚黑」,我們可以忽略黨派人士為維護自身利益所進行的諸多渲染,作為觀眾我們應該從一個「人」的角度去看待這部電影。如果你瞭解台灣的真實歷史,《海角七號》會在你的視線和腦海裡昇華到一個更高的層次,上個月我看完宋光宇先生的《台灣史》後寫過一片小文(http://blog.sina.com.cn/s/blog_46ffd2010100adr4.html),把台灣那段讓很多大陸人迷惘的歷史簡略地記錄了一下,在那篇文章的開頭我說「日本對台灣的佔領不能算是典型的殖民統治,至少和當時其它歐美帝國主義所實施的殖民統治有差別,因為日本從佔領之日起就把台灣看做是其領土的延續,目的在於把台灣變成日本的一部分。」這一點和范逸臣在影片結尾處唱的那首《國境之南》相契合——所謂的「國境之南」,並不是台灣人單純地對台灣島南部的稱呼,而是當時日本人對台灣的稱呼,他們把台灣當成日本國境的最南端。對於片中表現的台灣人與日本人關係所引發的爭論,我在此引用一個台灣朋友對一些大陸憤青的評論:「1、台灣不是被日本征服的,是被中國人送給日本的;2、認為兩個民族在同一塊土地生活50年會連一點藕斷絲連感情都沒有的,大概只有經過文革和GCD洗禮人性才會這麼想——老師防學生斗,父母房子女斗,朋友親戚鄰居街坊都得小心被抓到辮子批鬥,人與人之間沒有感情完全只有敵意。」
紅酒狼
http://www.mtime.com/group/fkmd/discussion/306461/
一個台灣朋友跟我說,「《海角七號》讓我更愛台灣了。」我說豈止是讓你更愛台灣,連我看完之後都更愛台灣了。說這話的時候我的心裡不無羨慕和嫉妒,因為我在想,在我的成長過程裡是否有一部讓我看後更愛祖國的電影,仔細分析了一下,記憶裡那些拋頭顱灑熱血的電影,似乎都在試圖讓我更珍惜某黨的恩賜(而且現在回過頭來看,用暴力來宣揚愛,在人們腦海裡留下更多的其實是暴力情緒)。能讓《海角七號》這樣一部電影成為史上華語片票房冠軍,這是台灣人民的驕傲,自然也是中國人的驕傲。
真正的浪漫主義前提是個性的解脫和釋放,所以就像拿不出像樣的現實主義作品一樣,中國當代文藝作品也很少有純正的浪漫主義,當代中國人背負的壓力實在太沉重了,只能靠古代武俠題材來虛構一個浪漫主義世界。從電影上來說,大陸這邊就不用提了,香港電影所謂的浪漫主義大都建立在拜金和暴力之上,台灣瓊瑤式的浪漫主義建立在中國沉重的家庭倫理道德之上,兩者都不能算做真正的浪漫主義。從這一點來看,說《海角七號》是中國電影現代浪漫主義題材的第一縷曙光一點都不為過。電影裡那群樸實的恆春百姓,雖然生活中也各自面對著諸多的困擾,但他們的人性並沒有因此扭曲,始終保持著善良單純的品質。在從前的中國電影裡,你幾乎找不到一個像「茂伯」那樣,敢理直氣壯地說「我是老人!我有自尊我也會傷心!」的可愛老人;你也看不到一個像「大大」那樣,會用一個吻來撫慰一個男人受傷心靈的老成又不失童真的小女孩兒。看完《海角七號》之後,我想每個觀眾都想生活在恆春——那麼漂亮的一片海,那麼樸實善良的一群人。真正浪漫主義作品,看過會讓你毫不猶豫地感覺想成為作品裡的那個人,並且嚮往生活在作品裡描述的那個世界,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中國電影現代浪漫主義題材的第一縷曙光出現在台灣也是理所應當合情合理。
湯禎兆
《海角七號》的雷聲大雨點小
撰文 湯禎兆
2008/10/24, 週五
或許因為《海角七號》在台灣太成功了,所以來到香港便令觀眾增添了許多不必要的期望,我認為對電影本身也不是一件好事。大家心知肚明,台灣的本土電影工業經歷多年的困窘後,對任何稍有市場意識的主流電影,都不期然會有不相稱的讚譽,所以面對如《中國時報》社論式的外行人妄加推崇,有識之士自然只會一笑置之。正如2005年陳正道的《宅變》,也一度喚起台灣商業恐怖片的抬頭呼聲,只不過看過後的觀眾,大抵都知道不過停留在七、八十年代大量製作的二流港產恐怖片水平罷了。
我覺得《海角七號》的死穴,是原創性極低。我的意思並非指它在抄襲任何故事情節,而是它背後的方程式構成,任何人都可以一眼看穿是從日本電影而來。日本由九十年代的《五個光頭的少年》開始,歷經《五個相撲的少年》的成功爆破勇創票房高峰,把一伙不成器的人生落水狗組成神話的建構程式,已幾遭不同形式的變形衍化,由《撃浪青春》中不再歌頌結局的成功神話(付出努力不一定得到回報),乃至在集體鋪排基礎上再如《烏冬廚神》般予以分體解拆(集中在主角在外闖蕩失敗後,回到家鄉利用烏冬熱潮以圖東山再起的投機心理,從而最後帶出必須苦幹的反省)等等──簡言之,就是在日本的電影族譜,就相關的範疇己經作出了多重的變奏演繹探索。
回到《海角七號》,大家都很容易看到,它與世界電影文化發展的同步性極低,直接而言就是遠遠落後於相關議題的電影處理水平。當然,我認為方程式創作本身並不壞事,尤其是注入在地化的影像元素後,必定可以產生同感共鳴,這也是電影前半段的誘人之處──恆春小鎮的風情,加上清新的大自然景觀氣息,一定可以予人好感。電影的崩潰點在友子與阿嘉的感情線上,那一場酒後上床的安排,基本上決定往後的發展,肯定會牽強得潰不成軍。作為同樣成為兩地本地電影票房的強心針及爆破點,我得坦言《海角七號》遠遠較日本當年的《五個相撲的少年》遜色得多。
大蕃薯
呵呵,你說得對。放掉那些教條,重新輕鬆看待自己,或許會是一個很好的再出發。希望是如此。
另外,非常感動你同意我那一篇文章的看法。
沙包
枯燥無趣,比起低級趣味還要糟糕。就像你寫的:
美國人知道,一個幸福的人生、一個健全的社會、一個強大的民族,不可依賴一群書空咄咄的學究。我們需要的是行動的意志與解決問題的魄力與手腕。
枯燥無趣,就是書空咄咄的學究,並不怎樣好。
我剛想,這個電影是不是台灣電影融入當代中國電影過程當中的迴光返照。
大蕃薯
沙包老師好,
如此說來,海角七號不僅不是台灣電影的新生,似乎還象徵了台灣電影的死亡。因為老一輩的電影儘管枯燥無趣,但至少反映出導演想說些什麼,有點思想想要傳達。海角七號讓台灣人輕鬆接受自己,但這個自己所擁有的只是低級趣味。台灣人變得「自得」,那是因為已經放棄了實踐理性的可能。
這樣的說法聽起來挺悲哀的。希望不是這樣。
李清志
摩天樓 迷你裙 電影票房(李清志) 2008年10月16日蘋果日報論壇
從歷史的發展來看,世界經濟有幾樣關於景氣的有趣指標,其中包括迷你裙、電影票房與摩天大樓。這幾樣指標雖然不見得有其嚴肅的學理性,但是從歷史事件觀察歸納,卻也有幾分道理。
以摩天大樓為例,....摩天大樓是經濟榮景下,大量資金堆疊下的產物,不過摩天大樓的計劃與建造,需花費許多時間,也因此每次超高層摩天大樓完工時,景氣循環也開始進入蕭條的年代。二十世紀末期,熱錢湧入東南亞地區,造就了馬來西亞吉隆坡雙塔摩天大樓與台北101世界最高摩天大樓的誕生,不過卻也成了這些地方經濟逐漸走下坡的凶兆。
關於迷你裙,則與股市有極大的關係。歐美股市有「裙子長短理論」,指的是「女生裙子愈短,股價就愈上揚;裙子愈長,股市則下跌」,例如在景氣好的六○年代,有較多的女生穿迷女裙,而在七○年代石油危機時期,女生則多以穿長裙為主。不過這項迷你裙理論,在瘋狂漲跌的台股市場中,卻很難印證。
最有趣的是,電影票房營收卻是與景氣狀況成反比。在三○年代經濟蕭條的年代,好萊塢電影卻是一枝獨秀,屢創票房佳績。因為在經濟蕭條的日子裡,愁苦的人們只有在電影院裡的虛幻世界裡,尋求精神的轉換以及短暫的歡愉,許多人認為好萊塢電影在經濟不景氣的年代扮演了心靈治療的角色,間接減少了自殺的人數,電影《開羅紫玫瑰》就是描述經濟不景氣時的電影院奇譚。
當年好萊塢特別喜歡拍攝關於埃及或巴比倫等古文明的大場面電影,甚至為了拍片,在內華達州沙漠地區搭建金字塔等巨大場景,可見當年電影業之興盛。好萊塢拍攝這些具異國色彩的電影,一方面也是因為人們希望在電影院中,看見與現實生活迥異的異國世界,藉此跳脫現實世界的經濟壓力與貧苦悲情。
在台灣目前經濟蕭條之際,票房成績一直不好的國片,卻奇蹟式出現《海角七号》破三億的超高票房,男主角范逸臣還因此必須裸身跳海,以答謝國人的支持鼓勵,印證了景氣與電影票房成反比的論點。國片《海角七号》的成功,或許真的與景氣不佳有關,不過我必須承認,製作優良的國片電影,在這個經濟不景氣的年代裡,的確成為了許多傷心悲苦的投資人,內心最好的百憂解與安慰劑。
作者為實踐大學建築設計系副教授
夏威夷影展
海角七號 再奪夏威夷影展最佳影片
【聯合晚報╱記者李濠仲/台北報導】 2008.10.15 03:12 pm
國片「海角七號」榮獲日本亞洲海洋影展首獎後,再度榮獲2008年第28屆夏威夷影展競賽單元最佳影片獎。新聞局長史亞平在在第一時間致電導演魏德聖導演表達祝賀之意,並頒贈10萬元獎金。
史亞平表示,10萬元獎金雖不多,但象徵新聞局對海角七號的肯定與支持。
海角七號在台灣票房已破新台幣4億元,為歷年來最賣座之國片。依新聞局新修正的「97年度國產電影片行銷映演製作補助暨票房獎勵辦理要點」規定,可獲票房20%的製作補助金,且隨著該片的持續賣座己累積至相當的數額,史亞平表示,相信海角七號帶動的國片風潮能持續,並期待魏德勝於明年秋天開拍的「賽德克‧巴萊」能再接再勵,再創國片新價值與新風潮。
本屆夏威夷影展於10月9日至19日舉行,有來自36個國家150 部影片參展,融合東西方不同文化背景的藝術為該影展的最大特色,海角七號脫穎而出。
【2008/10/15 聯合晚報
黃哲斌
無敵雙層超大《海角七號》
2008-10-14 中國時報 【黃哲斌】
是,抱歉,我也要談《海角七號》;更抱歉的是,我必須情緒複雜、理智矛盾地談它。
我終於看了《海角七號》,滿懷期待卻情緒複雜、理智矛盾,因為它是一部充滿缺點的電影,節奏時而跳躍、敘事時而突兀,主角演技刻板生硬、愛情戲尷尬牽強,部分橋段彷彿搬上銀幕的歡樂偶像劇,只是芝士漢堡升級為無敵雙層大麥克。
即使它算是一部「好看的商業片」,惜因難以忽視的瑕疵,《海角七號》很少娛樂我。
另一個情緒複雜理智矛盾的是,我知道,上述缺點常是國片的通病,反映出「台灣沒有電影工業、只有電影手工業」的老現實,導演被迫從資金、劇本、選角、道具、發行無役不與,許多導演花在掐預算及調頭寸的心力,甚於專注在調度場景、駕馭劇情上。《海角七號》至少熱鬧花俏,似難苛責首度拍劇情長片的魏導。
我的第三個情緒複雜理智矛盾是,那些缺點或許不重要,因為它讓我老婆在內的觀眾笑聲不斷、坐足兩小時;它讓一百萬人或許今年第一次、或許今生第一次看院線國片;或許讓他們從此聽見「看國片」,不像聽見「去拔牙」那麼害怕;或許,只是或許,它讓未來國片有了一百萬人次的票房潛力,當然,這一百萬人也可能像紅衫軍,轉瞬消失街頭。
我能體諒《海角七號》的不完美,畢竟它塑造了近年最成功的草根角色:代表會主席與茂伯;畢竟它營造一些美好的鄉土小場景小時刻,共振許多人的歡愉經驗;還有,畢竟我確實感受導演的誠意。
然而,《海角七號》絕不是一部完熟的電影,它的票房成功不會吹響台灣電影的起床號,反而暴露國片的致命缺陷;除非,企業金主因此更敢投資拍片,官方提供一個更友善的拍攝環境,觀眾以同等熱情給其他作品更多機會,台產片再度出現「市場」此一字眼,支撐更多編劇、技術、後製、表演人才投入產業,讓更多導演無後顧之憂,專心實現創意。
否則,我終將繼續情緒複雜、理智矛盾,面對國片時,只因先天結構、從業者熱情就下修標準,忙著替作者補述意義;若然,《海角七號》的成功只是海市蜃樓,只是讓人慶幸,台灣少了一個拍電影而負債的導演。
許介鱗(續)
「海」片充斥搞笑、媚俗、本土、浪漫、音樂,加入搖滾樂等所有流行文化的「討喜」元素,雖然能讓觀眾看到台灣的下層社會的繽紛色彩與本地人「愛打拚」的生命力,但畢竟只不過是美日「次文化」的大拼盤,缺乏的是哲學思想與世界觀。
鄉土文學作家黃春明,他的「莎喲哪啦‧再見」,還深刻地洞悉台灣殖民文化的殘渣,他的作品會激起敵愾同仇的愛鄉情操;但到了徹底擁抱美日「次文化」的今天,觀看「海角七號」的現場,只激起一片搞笑的莫名笑聲,卻對本地人不文明的舉動,沒有任何的反省。
我不得不說,「海角七號」隱藏著日本殖民地文化的陰影。一封由日本人所捉刀杜撰的情書,以日本人的調調滔滔不絕地表露,對過去殖民地台灣的戀戀「鄉愁」,其間參差了以日文唱的世界名曲,甚至終場的歌曲「野玫瑰」(德國、歌德詞),還要重複以日文歌唱。台灣終究逃不了日本文化控制的魔手。
幸虧日本人在背後撐腰,又有台灣報紙、電視的加油宣傳,「海角七號」的票房紀錄,慶幸已破了一億多元。縱使有一天在台灣島內,到達七億元的佳績,恐怕落得陳水扁「海角七億」的命運。阿扁所欠缺的,正是哲學思想和世界觀,這樣「發財夢」就會像肥皂泡沫的彩虹,那樣地隨風飄搖破滅。
許介鱗
海角七號…殖民地次文化陰影
聯合報╱許介鱗/台灣日本綜合研究所所長
「恆春郡海角七號(番地)」是台灣在日本殖民統治下,所賜予的地址。
六十多年前,大日本帝國戰敗投降,日本人被迫從台灣遣返。一名返鄉日本人所寫的情書,從頭到尾貫穿了「海角七號」的故事情節,不斷的以日本語文朗誦情書旁白,充分顯露日本人離開台灣的依依不捨,並以愛情、音樂和夢想襯托出來,觸動了只「向錢看」而失去靈魂的台灣觀眾。
台灣真是沒有文化或說文化水準不高的島嶼。在太平洋戰爭時期被驅使到戰場的台灣人日本兵、軍屬、軍伕,超過廿萬人之多,他們都歷經生離死別的創痛,竟找不到一個人能寫出比日本人更扣人心弦的情書。台灣的影評,都在誇獎「海角七號」表現了「台灣的主體性」,解說這是國片的驕傲,台灣電影未來的希望。
海角七號的主題曲:「國境之南」,歌詞:如果海會說話,如果風愛上砂,如果有些想念,遺忘在漫長的長假,我會聆聽浪花,讓風吹過頭髮…。
在大戰前,「國境之南」指大日本帝國的國境南方台灣,而恆春又是台灣的最南頂端。大戰後,日本作家村上春樹,寫「國境之南、太陽之西」,把國境之南描述為烏托邦。「國境之南」歌詞,只是摹仿村上春樹的作品「聽風的歌」、「挪威的森林」等意境。村上春樹本來是歐美文學的翻譯作家,「海角七號」所朗誦的情書旁白,就是這樣大量複製了村上春樹的文藝腔,離台灣自己藝術創作的主體性,還遙遠得很。
陳宜中
http://news.chinatimes.com/2007Cti/2007Cti-News/2007Cti-News-Content/0,4521,110514+112008100900150,00.html
進而言之,所謂「台灣人的悲情」,在《海角》片中獲得了某種新的詮釋:等不到日本的愛、被日本拋棄,即是「台灣人的悲情」所在。一九四五年拆散台日美好姻緣的外來統治者,似乎就是「台灣人的悲情」的最主要來源。
台獨運動過去所反對的壓迫,不只來自中國大陸,也包括日本的殖民統治。在台灣人四百年來被外人壓迫的獨派史觀之中,日本也是壓迫者。但如今,在《海角》片中,日本的壓迫者身分消失不見了。台灣人的悲情意識,似乎不再是抵抗一切外來壓迫的悲情意識,而轉變成「無法得到日本的愛」的悲情意識。《海角》既隱含著這種新的悲情意識,同時也透過性別翻轉,由台灣男子和日籍女友的身心結合,以及片尾的台日大合唱,使這種悲情得到救贖。
由此,我不得不間接聯想到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是:戰後的中華民國統治,是否極為失敗?一九四五年,實際發生的情況不是台日依依不捨,而是歡迎祖國軍隊的到來;但二二八事件乃至白色恐怖,以及外省政權的省籍面向等等,後來改變了台灣人對日本與祖國的相對評價。如今,《海角》的台日苦戀戲碼,似暗示「台灣」與「中華民國」的「和解」仍遙遙無期?若然,則更多的歷史反省,應是有必要的。
第二個問題是:到底什麼是「台灣主體意識」?《海角》的選擇,是與想像中深愛台灣的日本結合。很可能,多數台灣年輕人是因為拒斥中國,所以選擇較為先進的日本。但是,台灣人的主體性究竟是什麼?台灣人難道只能是被動等待救贖的「亞細亞的孤兒」嗎?
有人說,商業電影好看賣座就好,為什麼要去想「歷史」這種沉重的問題?然而,我們選擇以何種形式再現殖民歷史,將影響年輕人如何記憶、如何界定自我。
把殖民關係浪漫化,應該是很令人難堪的出路。但《海角》的台日寓言,或許是一個契機,讓我們睜開眼睛重新看看,看看那段滿目瘡痍的歷史。在這一點上,《海角》的貢獻很大。
(作者為中央研究院人社中心副研究員、《思想》季刊編委)
陳宜中
《海角七號》的台日苦戀
2008-10-09 中國時報 【陳宜中】
大家都說《海角七號》好看,我也有同感。沒錯,《海角》片中的茂伯、馬拉桑、水蛙等人物,及其營造出的多元族群、多元文化意象,還有恆春、墾丁的場景,都令人感動。但魏導用心良苦的「台日破鏡重圓」寓言,卻是我覺得最有意思的地方。
片中,台灣的角色是:一位受到深愛但因日本懦弱而落空的女人(一九四五年在碼頭空等的台灣「友子」);一位生子後被日本拋棄的女人(「友子」的外孫女);以及一位堅持與日籍女友(也叫「友子」)在一起、不惜跟到日本去的年輕男人(男主角阿嘉)。一九四五年的分離之苦,六十多年來的相思之情,在阿嘉的身上獲得了「救贖」。
嚴格來講,《海角》的主題並不是「台日和解」,而是「台日苦戀」。彼此吵架的怨偶,才需要和解。被外力無情拆散的姻緣,是終生遺憾,沒有和不和解的問題。由此觀之,《海角》並沒有拍出台日和解,但成功地拍出了台日相思,特別是台灣對日本的苦戀。
這樣的被殖民慾望,似乎還隱藏著對一九四五年以後中華民國/國民黨統治的有罪控訴。有趣的是,在《海角》片中,「外省人」幾乎不曾出席。一九四五年接收台灣的中華民國/國民黨政權可謂完全缺席──除了片頭被男主角罵三字經的「台北」,以及片尾台日臨別依依時的持槍國軍外。更確切地說,在片中缺席的外省人/中國人,似乎就是拆散台日姻緣、使台灣(女性)得不到日本(男性)的愛的「第三者」。
林萬億
關心海角鄉土 否則它會消失
08-10-08 中國時報 【林萬億】
...詼諧的本土符碼被觀眾接收;....我被它的社會意涵所感動。我試圖拉出幾條軸線...古(過去)與今(現在)、中(台灣)與外(日本)、殖民與被殖民、理想與現實、城與鄉、世代(老中青幼)、族群(原、閩、客),而貫穿整部戲的是愛情。
...阿嘉騎機車逃離.台北..,拉出了台灣城鄉差距的線,一位自認有才華的年輕音樂人,經歷十五年的打拚,仍然無法在城市中爭得一席之地,必須回到恆春小鎮,依靠父母。工業化把恆春留給老人與兒童,八十歲的茂伯還在當郵差送信。這個場景在台灣比比皆是..。
靠著..關說取得郵差代班的阿嘉.屈服於現實...卻又把受過都市洗禮的年輕人的..不負責任..呈現在怠工..上。相對於老郵差的專注...彰顯了農業社會孕育出的勤樸性格。代表會主席...是上一代對年輕世代的擔憂與期許。然而,年輕的阿嘉也會責怪更年幼的大大...透過老中青幼世代間不滿與期待,點出台灣從農業社會到工業社會,再到後工業社會...四十年間,經歷了四個世代、三個不同的世界的匆促。
劇中...看到台灣底層社會族群間的生命經驗,在閩南占多數的社會中,客家人馬拉桑的...魯凱族原住民勞馬...然而,當這塊土地被..以BOT的方式利益輸出,使在這塊土地上的人們的生存受到嚴重的威脅,大家的命運其實是同款的。...魏導透過樂團、婚宴,顯現族群間共同的語言是真情流露的同甘共苦..。
..五十年的日本殖民經驗,發展出跨國的愛情故事,以六十年後日本樂團來恆春表演再次迸出的台日愛情...再加上洋妞模特兒來到恆春,將這個小鎮推向全球化。本土的月琴是被下架了的舊貨,即使這個國家表彰了國寶級藝人。..茂伯,還是被社會遺忘,被年輕遺忘,更不用說不被外國人所理解。
...台灣在面對被殖民、工業化、後工業化、全球化的過程裡,小島友子的孫女明珠曾經到過日本工作...結婚生女,又倦鳥歸巢...台灣..本土更為虛弱、無力。國寶級的藝人.想參與這塊土地的守護,卻差點沒有機會。最後用月琴彈奏出舒伯特的名曲「野玫瑰..。
...殖民經驗透過跨國愛情,以..友子的私奔送別與日本教師的反悔逃避表達,而又經由塵封的情書..呢喃著不該、不捨,祝福..
...愛情是這部戲的核心。代表主席與阿嘉母親..勞馬與魯凱公主...水蛙愛上..老闆娘...馬拉桑愛慕著櫃檯小妹美玲...阿嘉與友子的一夜情衝動。然而,這些愛情在劇中雖不便全被歌頌,但被看見、包容...
郭子祥
想我那海角七號家園
2008-10-07 中國時報
....電影《海角七號》劇照中的老家,報導中特別提到「屋主在台北」,這句話就像海劇的劇情,透露出無盡的人事滄桑和恆春人的無奈。....
當鏡頭出現「汾水長流朝金屋 陽光普照拱玉堂」的郭家堂聯,那是我熟悉的家園......為什麼留下老祖母一個人在鄉下?因為子孫都出外去了。「埋骨何須桑梓地 人間無處不青山」,曾經老一輩的人都鼓勵子弟們出外去打拚;但這些年由於不景氣,在都市工作賣氣力的一些鄉下子弟又回流到鄉下。恆春地區的村里部落,都有一些像阿嘉的年輕人;能夠有阿嘉這般奇遇卻少之又少,更何況阿嘉得到的也只是臨時的表演,過後呢?阿嘉之外的回鄉青年,又怎麼辦呢?
上山打獵有野生動物保護法;下海挖貝類有國家公園法;拿起舊弓箭打灰面鷲有保育團體。利用自然的不行,那麼利用人文的吧!鄭怡的「月琴」唱紅了民歌;江蕙的「落山風」紅冠了台語歌;陳達也揹著月琴在台北唱過。然而瘋過了,幾個人會欣賞恆春民謠?你拿民謠演唱給誰聽?就以我來說:絞盡腦汁將沈葆禎槓走西鄉從道,建置恆春縣、城,一段可歌可泣的歷史寫成小說,問了多少出版社,一聽是歷史小說,也沒有一家願意出版。人文的不行,去做工吧!國家公園這規定、那限制,就連有原住民基本法保障也沒用;到大飯店、大民宿、海生館找工作,人家是BOT,大財團可不一定會雇用你。於是在「海角七號」附近圓環上蘋婆樹下的石板上,不時躺著待業的青年。沒有工作逼得有人鋌而走險去山上偷挖造景樹「七里香」去賣,可憐難逃法網;......我想除了要趕快幫我們的鄉親找工作,看了《海角七號》我還有另外的感慨,那就是不要過於消耗恆春。......一大堆前來賞鳥的人,在我們的村野不見生下幾顆蛋,卻見丟了一堆垃圾。再如《海角七號》劇中拿我們恆春人的素行去搞笑,卻忽視了我們樂天、執著、不嫌棄自己的普世價值。借用了茂伯的民謠演奏工具,卻不見把恆春民謠在劇裡唱一下,就像從前那些採集民歌的人,藉陳達來成就他們的研究,然而,斷章取義式的紹介,讓外地人聽到的只是走了味的恆春民謠。我們恆春不該是這樣的;台灣也不該是這樣的。《海角七號》總有下片的時候,然而恆春是永遠不會下片的。但願那麼多看了《海角七號》的人都能覺悟起來,同時影響更多的人來愛恆春,來愛我們的鄉土,進而把台灣經理成海角的樂園。 (作者為公務員,屏東恆春人)
沙包
海角七號給「亞洲」電影打一劑強心針
2008-10-05【中廣新聞/郭希誠】
國片海角七號創下相當不錯的票房,對飽受好萊塢電影打壓的亞洲電影界來說,算是一劑強心針。
海角七號在台灣的票房已經超過了「神鬼傳奇3」,甚至「黑暗騎士」。新聞局電影處副處長張裕然在釜山影展上說,海角七號的成就相當傑出。
多數參與釜山影展的亞洲代表都認為亞洲的電影遭到好萊塢侵略。在馬來西亞,有六成七的片子是好萊塢出品的,馬來西亞本土電影只有百分之十二。菲律賓國產影片也從二十年前的一年兩百部,減少到一年五、六十部。
釜山影展地主國南韓前兩年雖然表現不錯,最近卻有走下坡的現象。南韓今年上半年十部賣座片中,有七部是進口的。中國大陸的狀況比較好,由於有配額限制,大陸一年只准許\\\進口二十部外國片。去年大陸國產的電影則高達四百部。
音樂視野玫瑰,舒伯特的曲,這也是個點。被強姦的野玫瑰還是離開了這個強姦犯,讓男人心癢不已。就像台灣還是離開了日本,雖然日本愛著台灣。
皇民化的小島友子穿著華麗地想要與日本老師私奔,日本男人撇下了她,她最後只成為面目不清的、辛勤於農事的阿婆。多數人則沒這個感受,日本人走就走了,無所謂。
新時代的友子是這齣戲裡比較陽性的,台灣男人則變得陰性,這很可探討。友子對鎮代會主席吼說聽不懂台語,一巴掌打翻飯店老闆張魁,一之手拉住阿嘉就可以嘿咻(隔天早上阿嘉還拉住床單覺得被吃了)。友子也是野玫瑰,但是是新時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