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金萱／讀你千遍烏山頭水庫之書

2019/07/21 05:30

◎金萱

你是歲月鑄成的書

迷藏般的出水山陵，內容深沉

破曉的晨曦每日安靜翻頁，拂拭閱覽

．

我愛用詩槳划行

波光瀲灩的，你的額頭你的眼你的鼻頰

時光，或逆或順

盡情漂流地寫你閱你朗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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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划進少女時代

你是情人眼裡神祕的綠色珊瑚潭

山陵羅列錯綜，如詩歌般章節起伏

夕陽下，泛舟點點的潭心漣漪

蕩漾著永恆的青春戀曲

．

當我划經農家女時期

你是農人看天仰望的天池

天女散花般撒落的渠道密布，如織如網

大圳豐沛的水流傾注每一片秧田，每一個村莊鄉鎮

富庶了夏澇冬旱的嘉南平原穀倉

．

當我成為母親時

你是我的人文地理歷史課本

教孩子們認識家園故里，翻閱的第一課

讀過護岸、堤坊，讀過給水道、灌溉面積

也讀一遍大圳之父──八田與一

至今依舊源源不絕，可以把台灣纏繞十三圈的水流

是他的血汗，錨一般浸透進土地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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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划過人生幾何

淪落為異鄉人時，你是一潭濃蔭的鄉愁

坐在堤堰上倚頭沉思的八田與一一樣，靜靜地瞭望你

午夜夢迴，問一聲時光之槳

沉入海底的「大洋丸」號（註1），可否重新返航

載八田與一回到日夜瞭望守候，與

八田外代樹永遠沉睡安眠（註2）的所在

註1：1941年，太平洋戰爭爆發，八田與一被派遣至菲律賓進行「棉田灌溉計畫」，他所搭乘的輪船「大洋丸號」卻在途中遭到美軍魚雷轟炸，八田與一連同全船八一七人沉入海底，結束短暫卻貢獻非凡的一生。

註2：1945年，日本戰敗，所有日本人都要遣返離開台灣。悲從中來的外代樹留下遺書：「愛慕夫君，我願追隨去……」毅然跳入烏山頭水庫的放水口，投水自盡。八田與一夫妻倆，從此合葬在烏山頭珊瑚潭北側的大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