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7-05 13:36:38日出貝殼

高速公路上的一點點抒情

這些時候不停地南來北往,機車寄放頻繁到老闆問我:「小姐妳是,忙出差啊?要不要考慮包月比較省錢?」我哭笑不得地拎著兩袋行李,說過陣子就不會這樣了,然後匆匆往客運站趕去。

從台中到高雄,從高雄到台中,我甚至還把某些車上放映的錄影帶看了兩遍。高雄客運是這樣,在未上高速公路前,司機習慣聽警廣,一上高速公路便開始放影片。我很珍惜從高雄到楠梓這約莫半小時的時光,因為警廣的主持人除了報路況,還會依照心情天氣選播歌曲。大雨籠罩全台的那段時間,每天路上都是塞塞塞,主持人選放了幾首九○年代的輕快歌曲,我望著車窗上不斷匯聚的小水珠,即將考試的焦慮心情慢慢沈澱了下來。等到司機關掉廣播開始放映內容參差不齊的影片,我便蓋上外套準備睡覺了。

為什麼不一路放音樂呢?每次廣播一關掉,我便在心裡恨恨地問。

有時候我喜歡聽任別人安排。例如音樂。在咖啡館、在吃飯的地方、在車上,我總希望聽到一點音樂,不只因為總有好音樂令你神清氣爽,還因為所有的播放都牽涉挑選者的思考和個人偏好。從喜歡的音樂去觀察彼此之間細緻的不同,也是一件有趣的事。例如前天北上參加謝師宴,搭的是十二點半的綠色台中客運,司機不聽廣播,車上音樂放的是陳昇的專輯。國台客語夾雜,節奏簡單、語言淺白、情感熱烈,我猜想司機今天的心情應該不錯,而我恰好也是。

後來我在陳昇的歌聲裡,想起美術系的小由,小由曾經連趕了好幾年陳昇的跨年演唱會。然後從小由,我想到一些在東海的片段場景,紅林餐廳、文理大道、愛麗斯小徑,我的腳步一路跳躍,身份心情一路轉換。可是那僅是短短幾秒,這些時候,我感受比較深刻,是這幾年在高中校園裡,自身身影的轉變。從THU到HWSH,接電話的開場白從「喂,中文系圖書室你好」到「喂,教務處你好」,我的舌頭不知咬過幾次;從HWSH到KSVS,從說「喂,教務處你好」到「喂,女專辦公室」,很快地我便沒有任何遲疑。離開HWSH,我哭到不能自己,對師生之間的情分懸念且偏執;這次離開 KSVS,即使依然一次又一次落淚,甚至在高一學生全班「刷」的一聲起立,非常響亮非常慎重地鞠躬跟我說「謝謝老師」時,且喜且憾地情緒徹底崩潰──但我其實已經可以,坦然並篤定面對師生之間必然的聚與散。

研究所畢業前,每次返家我總搭火車,實習後考慮路程時間,開始搭起國道客運。而時間就在這不斷不斷地南來北往中流逝了,高速公路沿途的平原風景有四季不同,我也在一次一次的上車與下車中,從球鞋走向低跟淑女包鞋、從生澀走向沈穩、從猶疑走向靜定、從不安走向了然於心,並從不能愛到能愛。

東海何其美好、橙市何其可愛、K校何其讓人眷念;二十一歲時任性的樣子很有趣、二十五歲時抗拒世界的樣子具有個人時代性意義、二十六歲時惶惶惑惑的焦慮樣多麼寫實──如果一直留在那個位置,好像也是一件很讓人動心的事,可是如果往前走,就算慢慢變老,應該也還會有不一樣的事情值得我在下下一個未知的中途站回味不已吧?


圖片說明:東海,從文理大道往美術系館的小路。繞過這個彎道,下一個風景是什麼?
家裡學妹 2006-07-06 20:21:11

學姐,
希望妳一切順利,
我在台中等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