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4-26 19:56:29日出貝殼
也是一天：兼和狼兒
希望我的一天，有機會帶給你一點無聊的樂趣。
01 在台南
「…每天早上鬧鐘響之後，如果可以五分鐘內馬上起床…我是可以很悠閒地上班的。但我實在不知道要怎麼戒掉這不分春夏秋冬賴床的惡習。」（註一）
之一 在台中
因為有個對時間非常緊張的媽媽，所以從小到大，我幾乎沒有賴床的問題。
我總是習慣在出門上課、上班前五十分鐘左右起床。而且為了享受坐在床上發呆的感覺，我寧願把鬧鐘多往前撥三分鐘。發完呆，我就會下床盥洗，並在浴室看幾頁我喜歡的書。順利的話，換完衣服還有足夠的時間，通常我會打開落地窗簾和紗門，探一探哪件衣服乾了可以收。如果有，就拿進來，習慣先丟床上晚上回來時才摺它。
不多不少，大概是聽完飛碟早餐趙少康第一個冷言冷語後，我就拿起鑰匙出門了。
02 在台南
「…回國後的工作剛好都在往同一個方向的路上，來回騎了一年又七個多月，路況已經很熟了。
例如：過橋之前凸起的地方騎太快早餐會彈出去；7-11前面和彰銀再過去的路面下雨天會變成小池塘；民族路的紅綠燈如果沒有即時過去，接下來每個紅綠燈都得停；公園路口左轉之後，動作如果太慢，那麼等一輪紅綠燈的時間可以吃完一個三明治。」
之二 在台中
半年多來，我已經換過三次上班路線。就像人要往高處爬一樣，我的上班路程當然是一次比一次短。
除了車子一上虹揚橋時，可以隱約看見遠方的中央山脈，上班這一路並沒有特別可言說的風景。尤其在摸熟每一個坑洞的位置並找出最適合的閃躲角度後，我通常會看人以打發時間。
我會看到誰？通常會看到我們學校的兩個高三學生慢慢地逆向走向中港路的站牌。胖的那個走路嘴唇總是微微張著，臉上有裝久後就擦不掉的不在乎樣。瘦的那個常常一邊走一邊無神地啃早餐，扁扁的書包永遠拖到幾乎過膝──於是後來，當我在高三監考時瞥見公佈欄上他竟然是全年級前十名，心裡有一點點不好意思。
前幾天更好玩，我的前面是一個中年婦女。剛穿了一雙新鞋，所以每個路口停下來時都要前前後後一遍又一遍賞玩自己腳上的鞋。第一個路口我微笑、第二個路口我偷笑，到了第三個路口她還看，我只好在心裡幫她配音：美！實在太美了！這雙鞋完全襯托出我的高貴典雅嬌豔美麗花枝招展魷魚亂顫…
03 在台南
「…安琪拉很受不了我一成不變的早餐。
每次只要看我拎著菜包進辦公室，一定會說：『後…怎麼又是菜包？你吃不膩，我都快看膩了。』」
之三 在台中
早早起床還有一個好處，就是你可以很從容地問問你的味蕾：今天要吃什麼早餐？
我習慣在熟悉的地方點特定的食物。如果去「聞香」，我就點一份十八元又肥又軟的鮪魚蛋餅。如果在「味亦美」，那就點鮪魚蛋土司，二十五元；很餓的話，我會縱容自己一個禮拜買一次三十五元的黑胡椒鐵板麵加蛋。有時候我會再往上騎一點，去永和豆漿買二十元的三明治或者一份十八元的燒餅夾蔥蛋。萬一萬一，那天不幸因為戴隱形眼鏡或者多掃了一下地上的頭髮而晚了五分鐘出門，我通常就會機車不熄火地停在賣粥的餐車前，老闆娘會幫我跟她先生說：小香菇。（註二）
04 在台南
「這麼說來比較有樂趣的似乎是我的中餐。
剛進公司時會拿著糧票乖乖去餐廳吃自助餐，但才過沒兩個星期就懶了，改訂直接送進辦公室的便當。便當的白飯和菜是分開放的，恰恰滿足我吃飯的怪癖－－先吃菜才吃飯。
便當盒的菜吃完之後，喝湯，睡覺。
等下午上班肚子餓的時候，就把塑膠袋裡的白飯用力揉成一個紮實的飯糰，一口一口吃掉，慢慢咀嚼白米飯單純的香甜。
心血來潮的時候，我會邊揉飯糰，邊唱小時候爺爺教我唱的「桃太郎」給安琪拉聽。
『桃太郎(ももたろう)さん桃太郎さん、
お腰(こし)につけた黍団子(きびだんご)、
一つわたしに下さいな。』」
之四
狼兒在我們苦悶的高三，曾經說過非常經典的話：「我覺得我每天來學校的目的就是，吃完早餐後等著吃中餐，吃完中餐就等著吃晚上的便當，然後回家。」
經典便在於，七年前這話說得讓你大笑並點頭連稱對對對；七年後，你發現這句話依舊不太需要更改。
我尤其喜歡在送公文時瞄一下樓梯旁的營養午餐一週菜單。
而根據主菜和湯品的不同，我回到辦公室的說話對象也會不同。
如果是鴨肉，我會直接走回我的座位，跟旁邊的A說：「欸，今天中午吃鴨肉。」
「喔！Doom！」她一定會這樣說。
如果湯品是奶茶，我會走到S旁邊，「螞蟻！今天是芋香奶茶！」
「哦？真的嗎？」S的眼睛會瞬間亮十倍，「那我今天會多帶一個杯子去裝！」
最好玩的是，當主菜是紅燒魚、清蒸魚、炸柳葉魚，或者香酥海雞塊時──
我願意冒著生命危險走進大內，賊壞地看著C：「嘿嘿～今天是魚。」
接著她就會細聲細氣地哀嚎：「天啊！又是魚！」
上回台中爆出病死豬肉流入校園的事件時，受害最深的就是C。因為以前大概兩個禮拜吃一次魚，但那陣子，我們每個禮拜都見魚！
05 在台南
「下班後我就像不定向飛靶，可能以最快的速度回家裡窩，也可能去海邊、看鳥、書店、逛街、騎一些從沒騎過的路、繞遠路兜風遊車河…」
之五 在台中
實習後，我把上下班分得非常清楚。
我喜歡準時下班，習慣婉拒每一種下班後來自同事的邀約。不唱歌。不吃飯。不逛街。
其實我不一定有更好的打算，除了偶爾跟東別的同學吃飯，落差不到十分鐘，我通常在固定的時間拎著晚餐回到住處：吃飯、講電話、亂轉電視遙控器，再發一下呆。洗完澡洗完衣服後，我就會坐到書桌前，抽出寫著「今日之勞苦，明日之花果」的書籤，然後一頁一頁，讀我漫漫五千年的中國文學史。
是我故意過著這樣規律自閉的生活。因為規律中方有自我濾淨的效果且隱含模模糊糊的一種期待。
一種也許有機會破繭而出的期待。
────────────
註一：狼兒寫了一篇「一天」，為了回報她讓我大笑，於是決定剪裁她的文章片段，一一回應。古人不都以詩詞互相酬唱嗎？我想我們這樣也勉勉強強，算是美事一樁了。
註二：小香菇：「小杯的香菇雞片粥」。
01 在台南
「…每天早上鬧鐘響之後，如果可以五分鐘內馬上起床…我是可以很悠閒地上班的。但我實在不知道要怎麼戒掉這不分春夏秋冬賴床的惡習。」（註一）
之一 在台中
因為有個對時間非常緊張的媽媽，所以從小到大，我幾乎沒有賴床的問題。
我總是習慣在出門上課、上班前五十分鐘左右起床。而且為了享受坐在床上發呆的感覺，我寧願把鬧鐘多往前撥三分鐘。發完呆，我就會下床盥洗，並在浴室看幾頁我喜歡的書。順利的話，換完衣服還有足夠的時間，通常我會打開落地窗簾和紗門，探一探哪件衣服乾了可以收。如果有，就拿進來，習慣先丟床上晚上回來時才摺它。
不多不少，大概是聽完飛碟早餐趙少康第一個冷言冷語後，我就拿起鑰匙出門了。
02 在台南
「…回國後的工作剛好都在往同一個方向的路上，來回騎了一年又七個多月，路況已經很熟了。
例如：過橋之前凸起的地方騎太快早餐會彈出去；7-11前面和彰銀再過去的路面下雨天會變成小池塘；民族路的紅綠燈如果沒有即時過去，接下來每個紅綠燈都得停；公園路口左轉之後，動作如果太慢，那麼等一輪紅綠燈的時間可以吃完一個三明治。」
之二 在台中
半年多來，我已經換過三次上班路線。就像人要往高處爬一樣，我的上班路程當然是一次比一次短。
除了車子一上虹揚橋時，可以隱約看見遠方的中央山脈，上班這一路並沒有特別可言說的風景。尤其在摸熟每一個坑洞的位置並找出最適合的閃躲角度後，我通常會看人以打發時間。
我會看到誰？通常會看到我們學校的兩個高三學生慢慢地逆向走向中港路的站牌。胖的那個走路嘴唇總是微微張著，臉上有裝久後就擦不掉的不在乎樣。瘦的那個常常一邊走一邊無神地啃早餐，扁扁的書包永遠拖到幾乎過膝──於是後來，當我在高三監考時瞥見公佈欄上他竟然是全年級前十名，心裡有一點點不好意思。
前幾天更好玩，我的前面是一個中年婦女。剛穿了一雙新鞋，所以每個路口停下來時都要前前後後一遍又一遍賞玩自己腳上的鞋。第一個路口我微笑、第二個路口我偷笑，到了第三個路口她還看，我只好在心裡幫她配音：美！實在太美了！這雙鞋完全襯托出我的高貴典雅嬌豔美麗花枝招展魷魚亂顫…
03 在台南
「…安琪拉很受不了我一成不變的早餐。
每次只要看我拎著菜包進辦公室，一定會說：『後…怎麼又是菜包？你吃不膩，我都快看膩了。』」
之三 在台中
早早起床還有一個好處，就是你可以很從容地問問你的味蕾：今天要吃什麼早餐？
我習慣在熟悉的地方點特定的食物。如果去「聞香」，我就點一份十八元又肥又軟的鮪魚蛋餅。如果在「味亦美」，那就點鮪魚蛋土司，二十五元；很餓的話，我會縱容自己一個禮拜買一次三十五元的黑胡椒鐵板麵加蛋。有時候我會再往上騎一點，去永和豆漿買二十元的三明治或者一份十八元的燒餅夾蔥蛋。萬一萬一，那天不幸因為戴隱形眼鏡或者多掃了一下地上的頭髮而晚了五分鐘出門，我通常就會機車不熄火地停在賣粥的餐車前，老闆娘會幫我跟她先生說：小香菇。（註二）
04 在台南
「這麼說來比較有樂趣的似乎是我的中餐。
剛進公司時會拿著糧票乖乖去餐廳吃自助餐，但才過沒兩個星期就懶了，改訂直接送進辦公室的便當。便當的白飯和菜是分開放的，恰恰滿足我吃飯的怪癖－－先吃菜才吃飯。
便當盒的菜吃完之後，喝湯，睡覺。
等下午上班肚子餓的時候，就把塑膠袋裡的白飯用力揉成一個紮實的飯糰，一口一口吃掉，慢慢咀嚼白米飯單純的香甜。
心血來潮的時候，我會邊揉飯糰，邊唱小時候爺爺教我唱的「桃太郎」給安琪拉聽。
『桃太郎(ももたろう)さん桃太郎さん、
お腰(こし)につけた黍団子(きびだんご)、
一つわたしに下さいな。』」
之四
狼兒在我們苦悶的高三，曾經說過非常經典的話：「我覺得我每天來學校的目的就是，吃完早餐後等著吃中餐，吃完中餐就等著吃晚上的便當，然後回家。」
經典便在於，七年前這話說得讓你大笑並點頭連稱對對對；七年後，你發現這句話依舊不太需要更改。
我尤其喜歡在送公文時瞄一下樓梯旁的營養午餐一週菜單。
而根據主菜和湯品的不同，我回到辦公室的說話對象也會不同。
如果是鴨肉，我會直接走回我的座位，跟旁邊的A說：「欸，今天中午吃鴨肉。」
「喔！Doom！」她一定會這樣說。
如果湯品是奶茶，我會走到S旁邊，「螞蟻！今天是芋香奶茶！」
「哦？真的嗎？」S的眼睛會瞬間亮十倍，「那我今天會多帶一個杯子去裝！」
最好玩的是，當主菜是紅燒魚、清蒸魚、炸柳葉魚，或者香酥海雞塊時──
我願意冒著生命危險走進大內，賊壞地看著C：「嘿嘿～今天是魚。」
接著她就會細聲細氣地哀嚎：「天啊！又是魚！」
上回台中爆出病死豬肉流入校園的事件時，受害最深的就是C。因為以前大概兩個禮拜吃一次魚，但那陣子，我們每個禮拜都見魚！
05 在台南
「下班後我就像不定向飛靶，可能以最快的速度回家裡窩，也可能去海邊、看鳥、書店、逛街、騎一些從沒騎過的路、繞遠路兜風遊車河…」
之五 在台中
實習後，我把上下班分得非常清楚。
我喜歡準時下班，習慣婉拒每一種下班後來自同事的邀約。不唱歌。不吃飯。不逛街。
其實我不一定有更好的打算，除了偶爾跟東別的同學吃飯，落差不到十分鐘，我通常在固定的時間拎著晚餐回到住處：吃飯、講電話、亂轉電視遙控器，再發一下呆。洗完澡洗完衣服後，我就會坐到書桌前，抽出寫著「今日之勞苦，明日之花果」的書籤，然後一頁一頁，讀我漫漫五千年的中國文學史。
是我故意過著這樣規律自閉的生活。因為規律中方有自我濾淨的效果且隱含模模糊糊的一種期待。
一種也許有機會破繭而出的期待。
────────────
註一：狼兒寫了一篇「一天」，為了回報她讓我大笑，於是決定剪裁她的文章片段，一一回應。古人不都以詩詞互相酬唱嗎？我想我們這樣也勉勉強強，算是美事一樁了。
註二：小香菇：「小杯的香菇雞片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