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忠、誰奸,都沒有一面倒的情況了,黑與白之間尚有幾層深淺不同的灰色。」

「命運對人,如雙手對陶泥,塑甚麼,就甚麼,不容抗拒。」

「若要生活愉快,非得先把自己踩成一塊地毯不可,否則總有人來替天行道,挫你的銳氣,與其待別人動手,不如自己先打嘴巴,總之將本身毀謗得一文不值,別人的氣就平了,也就不妒忌了,也就可以委曲求全。」

「墮落是愉快的,像一塊腐臭的肉等待死亡,倒是不用費勁。」

「哭真是好,以前小時候一放聲哭總有人來搭救,現在哭完了擦乾眼淚收拾殘局的總還是自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直至最後一日,到末日,俺去也,留也留不住。」

「還是以前的女人容易做,一輩子坐在屋裡大眼對小眼,瞪著盤海棠花吟幾句詩就可以過一輩子。
現代女人的一生變得又長又臭,過極過不完,個個成了老不死,四五十歲的老太太還袒胸露背的演肉穿低胸晚裝,因為地心吸力影響,腮上的肉,頸上的肉,膀子,胸部,胳肢,沒有一樣站得穩,全部向下墜,為甚麼呢?因為生命太長太無聊,你不能不讓四十歲的女人得些卑微的、自欺欺人的快樂,自有慈善地、好心地派她為一枝花。」

「誰能夠理想的過生活,只要你心中滿足,不必與別人的標準比。」

「人際關係這一門學科永遠沒有學成畢業的一日,每日都似投身於砂石中,緩緩磨動,皮破血流之餘所積得的寶貴經驗便是一般人口中的圓滑。」

「大家眼中的對方,都是人中之傑,每天裝扮好才見面,說說笑笑純娛樂,到傍晚一聲再見,互不拖欠,假如我們能夠生生世世的這般過日子,倒也是神仙眷屬。」

「皮厚,甚麼都裝作沒發生過。端張椅子,自己蹬蹬蹬下台來了,管你們說些甚麼。」

「大笑,百分之九十的用途是用來遮醜。」

「最佳的報復不是仇恨,而是打從心底發出的冷淡,幹嗎花力氣去恨一個不相干的人,過去的事不必提。」

<我的前半生> 亦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