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平安即是福     文 / 小荷

平安是福。如若不然，因故來到急診室照顧病人，看守點滴時，隔床來了一位高齡九十二老伯由看護帶來急診室，何病我不清楚。後來得知老伯是安養中心送過來的。

過了大約半個鐘頭，出現一位老太太，穿著十分樸素，揹了一個舊舊的背包前來探望，護士很驚訝原來是老伯妻子。妻子從二水趕火車過來。看護問了一個我覺得不是很妥當的問題： 「你們是夫妻喔，怎沒住一起彼此好照應？」太太回答：「老頭子脾氣有夠不好，我已經受夠了。我還來看他不錯了。」老伯聞言破口大罵，十分不悅。想來是一對吵吵鬧鬧的夫妻，從年輕吵到老吧。之後老伯嘟囔了些什麼我沒聽清楚。後來病患褲子尿濕了，看護問太太是否有帶乾淨的褲子來？太太點頭並且親手幫忙更換，並沒有假手看護。我心裡想再怎麼嘴硬吵鬧，畢竟是老夫老妻，才會從家中趕車過來醫院，只是爭吵不斷，中風之後可能是個萬分難伺候的病人，家人才會將老伯送往安養院安置。

巡視的醫師說狀況穩定可以離開了，老伯背心有沾到尿液，太太要他脫下，老伯說：「天氣那麼冷，你要我冷死啊。」太太立刻把自己身上一件咖啡色大外套脫下給另一半穿上。老伯說：「那你呢？」老太太說：「我不冷，你穿。弄髒的我拿回去洗。」呵護之情溢於言表。下床，看護扶左邊，老太太扶右邊，讓病人安穩地坐上輪椅，相偕緩緩離開急診室，這畫面停格我腦海久久無法褪去。

人生老來不免病痛，大故障就要送廠維修，醫院是身體修復的工廠，醫師是負責檢修的師傅，也許敲敲打打，也許鎖個螺絲，更也許只是注入點滴潤滑，堪用再用，這一副臭皮囊也就修修補補，繼續上路。

2019/12/25    台灣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