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我來到義大利的機場，手上拿著寫有彭哥列地址的喜帖，是京子和阿綱先生的喜帖。

雖然在電話裡跟京子說不需要接我，不過我還不太會看義大利文，就算想問路，自己也不會講義大利語，自己究竟該怎麼去？這個問題在我走出機場時便有了不想面對的答案。

你叼著菸，站在與你髮色相同的車旁，地上的煙屍體堆了很多，大概很早就在這等了，你的樣子跟十年前比起來成熟很多。

「你怎麼在這？」

「第十代首領要我來接你，上車吧。」

你替我開了後座的門，我沒有選擇，只能上車，你坐上駕駛座，開始開往彭哥列的根據地，路上，我們彼此沉默，直到你開口。

「你怎麼會想要剪短髮？」

「沒什麼，就是想剪。」我淡淡的回答，眼神看向窗外。

「你變冷淡了。」

「總不能永遠像瘋子一樣傻笑。」

「要是第十代首領和首領夫人看到你這樣，不知道會怎樣？」

「他們不會看到我這樣的。」

你從後照鏡看我一眼，嘆了一口氣，「你在躲我，是吧？」我沒有回答，你也沒有問下去。

「小春，歡迎你來。」

「京子，好久不見了。」我笑著面對京子，用十年前的笑容。

「真不好意思，小春，讓你大老遠跑來。」

「沒關係，小春本來就想來義大利一趟了，而且聽到京子和阿綱先生要結婚的消息，小春就更想來了。」聽到這京子和阿綱先生的臉都紅了，我可以知道，他們很幸福，很相愛。

「小春，不好意思，可以暫時借住在獄寺同學家嗎？」我猶豫了一下，但這是阿綱先生的請求，我也只好答應。

你將我載到你的住處，一路上我們彼此沉默，進到你的宅邸，你向我說明房間的位置，我淡淡的點點頭，沒有說話，當我正準備進房的時候，你叫住我，用那熟悉的稱呼。

「喂，蠢女人。」

「小春不是蠢女人。」我冷冷的說。

「如果不蠢的話，剛才為什麼要裝出那種笑容？」我沉默不語，這時你突然將我拉進你的懷中，我想推開，但力氣真的比不過你，我不停的反抗，但你就是沒有放開的意願。

「想哭就哭吧。」你用很溫柔的語氣說話，我停止反抗，耳朵聽的見兩人呼吸的氣息，以及自己那早已亂了節奏的心跳。

「你裝出來的笑容，真的很醜，與其這樣掩飾悲傷，還不如哭出來，心裡會比較好過。」你的話，一字一句，看穿了我的心。

京子和阿綱先生幸福的樣子，我確實很難過，甚至是忌妒，忌妒那個依畏在阿綱先生身旁的人為什麼不是我，但我不能這麼做，他們兩個是天作之合，我不能因為自己的任性拆散他們，就算臉上帶著笑容，但心裡卻早已被悲傷填滿了。

我的眼淚開始流出，浸濕了你衣服上的一小角，如果可以，我很希望能一直這樣，但隨後我將你推開，你不免有些驚訝。

「這也是…阿綱先生的命令吧。」我低著頭，不願看到你的反應，你沒有說話，是默認嗎？

「小春才不需要獄寺先生這種虛假的關心。」說完我立刻衝進房裡，鎖上房門，躺在床上大哭。

我覺得自己好差勁，明明說過要放下，但還是放不了，結果只是在傷害自己，也傷害到了安慰我的你，即使你是在遵從命令，但我真的好希望，有人能帶我離開，這種傷心的感覺。

隔天我睜開眼，天已經亮了，昨天在床上哭後不知不覺就睡著了，這時我發現身上蓋著一條棉被。

「難道是獄寺先生？可是我明明有上鎖。」我不解的走向房門，門並沒有鎖上，看來獄寺先生昨天真的進來過，我走出房間，聽見廚房有聲音，我走向廚房，看到的並不是你，而是碧昂琪小姐。

「你醒了，小春。」

「碧昂琪小姐，你怎麼會在這裡？」

「是隼人要我來照顧你的，他說一男一女處在同一屋子會被人說閒話。」

「這樣啊。」我心裡突然有種莫名的失落感，這是為什麼？跟阿綱先生在一起的時候並沒有這種感覺。

「小春，你是不是在逃避隼人？」我訝異，為什麼碧昂琪小姐會知道？

「果然，從隼人的樣子看來，我就猜到是這麼一回事了。」

「獄寺先生怎麼了嗎？」

「其實跟平常沒什麼兩樣，不過做姐姐的可以看的出來，他挺擔心你的。」

「他會擔心小春，是因為阿綱先生的命令吧。」

「怎麼說？」

「因為獄寺先生只會跟小春吵架，罵小春蠢，根本不可能擔心小春，所以一定是阿綱先生的命令，不會錯的。」

這時碧昂琪小姐笑了出來，「傻女孩，隼人不是那種會盲目聽從命令的人。」碧昂琪小姐走到我面前，像十年前一樣摸我的頭，「試著去了解隼人，他其實沒有你想的那樣。」

聽完碧昂琪小姐的話後，我回到房間，坐在床上發呆，仔細想一下，你雖然兇，動不動就罵我蠢，但你總是在我傷心的時候出現，即使那是阿綱先生的命令，但我心裡其實很高興，很高興看到你。

我打開手機，撥起十年來從未撥過的號碼，嘟了幾聲後，電話被接了起來。

『蠢女人睡醒了。』

「小春早就醒了，獄寺先生有空嗎？」

『幹麼？』

「我想請你陪小春逛街，小春對這裡完全不熟，需要一個嚮導。」

『我幹麼非得要陪一個蠢女人逛街不可。』

「到底要不要？」

『好啦好啦，三十分鐘後到。』

「那我在門口等你，喔，對了，還有一件事。」

『什麼？』

「小春才不蠢女人。」

你頓時沒有聲音，隨後傳來你大笑的聲音，『這才是我認識的蠢女人。』

三十分鐘後，你將車停在前門，我坐上前座，你的表情有些愣住，也許是沒想過我會坐前座，跟碧昂琪小姐道別後你將車子發動，往你熟悉的商店街開去。

「蠢女人怎麼突然說要逛街？」

「因為小春忘了買給京子和阿綱先生的結婚禮物了，還有小春不是蠢女人。」

「忘記買結婚禮物就是一件蠢事。」

「這只是小春一時忘記好嗎，笨蛋獄寺。」我鼓著腮幫子生氣的說，你用斜眼瞪了我一下，接著我們兩人都笑了。

「你變回來了呢，要是你再像昨天那樣，我可會非常不習慣。」

「抱歉，讓你擔心了。」

「別自以為是了，蠢女人，我才沒有擔心呢。」說著你的臉也越來越紅了，沒想到你也有這樣的一面。

「對了，獄寺先生昨天是什麼時候進來房間的？為什麼小春都沒發現？」

「因為你遲鈍啊，蠢女人。」

「小春一點也不遲鈍，還有不要在叫我蠢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