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歐里亞傭兵─第十七章:阿尼克斯的回憶(四)
阿尼克斯雖然允諾探索隊,務必使他們安全離開魔界,這件事對阿尼克斯來說本是沒有困難。隨著時間過去,他慢慢發現一件他看漏的事:羅莎莉惡化的速度太快了。魔界雖然蘊含魔力,但是對擁有神聖力量的聖堂騎士而言,這些魔力就像是潛在的毒藥,平時沒什麼問題,當身體出狀況時,卻會加速惡化。
阿尼克斯自然是擔心她的情形,同時,他又得顧及探索隊的人馬。與其說再她身邊照顧她,不如說現在正在送她最後一程。阿尼克斯漸漸感到自己的極限,死亡,那是即使怎麼努力,也無法跨越的極限。他仍然繼續為探索隊引路,縱使心理狀態怎麼糟糕,他還是堅持遵守諾言。
一天,整個探索隊在森林地帶紮營,這時他們離聯邦還遠得很,但一路上因為阿尼克斯的協助,避免了和群居的魔族衝突,整體損失也大幅下降。
阿尼克斯獨自在營地外閒晃,獨自苦惱著,他想盡了方法,卻沒有一個方法能救回羅莎莉,他不禁對自己的無力感到憤怒。這時,一個人默默地出現在他身後……
「你跟著我多久了?」阿尼克斯率先問道。
「你進入魔界後,我就開始觀察你了,你什麼時候發現我的存在?」那人一頭深藍色短髮,在右臉戴上面具的碎塊,一身海藍色禮服,加上漆黑色外加金色滾邊的披風,給人相當華麗的感覺,完全不像是探索隊中的人。
阿尼克斯轉過身,面對那人說:「從和魔王訂下契約時吧…你為什麼要這樣暗中跟著我,你是誰?」
「我是你想見的人,眾生是如此稱呼我的─時間神,菲多莫斯─掌握時間的諸神。」那人露出一絲微笑說:「是我和古拉德說你能拯救魔界的,而你已經走在這條路上了。」
不顧阿尼克斯露出疑惑的表情,菲多莫斯一面踱步一面說著:「我不斷推演著時間的可能性,甚至重製時間的輪迴快四百餘次,卻無法阻止偏袒人類的眾神獲得主神之位。所以,才假裝被封印,暗自在各處引導世界的行進,當然不是每次都讓我滿意。」
「奧爾黛西亞那群神族和我的理念不同,他們主張人類被賦予完整的社會、完整的智慧,應該成為世界的統治者。但我不這樣認為,這違背創造者創造眾生的本意,創造本身不是為了統治或被統治,而是為了讓生命『存在』,簡言之,就是生存。」
「正當我的推演和引導都趨向人類欺壓其它種族時,我發現了獨特的可能性,那就是你,阿尼克斯。我需要你協助我,讓眾生維持應有的平等。」說完,祂向阿尼克斯伸出右手,希望獲得他的認同。
「恕我失禮,我無法給你回答。」阿尼克斯斬釘截鐵回道,菲多莫斯卻絲毫不感到驚訝,收回了手,笑著說道:「我自然知道你現在的顧慮,所以我才出現在你面前。」
「什麼?」阿尼克斯被說中了心事,才想起現在面對的不是一般人,而是貨真價實的神祇。
菲多莫斯繼續祂的長篇大論:「你會發生的狀況,我知道得非常詳細,因為我能夠洞悉無盡的過去、未來,甚至操縱時間的方向、速度。基本上,無論你這關卡的結果如何,你的方向都是我所期望的,原則上我無須再出面。」
祂繞到阿尼克斯身後,雙手搭在他的雙肩說:「但是你既然已經幫助了我,我也必須給予你相當的報酬。我讓你在這件事上有個選擇:你要讓羅莎莉活下來還是死亡?」
阿尼克斯激動得想抓住菲多莫斯,但被祂躲了開來。祂站立在樹梢上,微笑著對阿尼克斯說道:「原本古拉德是希望你接受厄尼爾的祝福,成為貨真價實的魔王,以眾生觀點而言,應該是締結契約。而你也知道,契約是能拯救羅莎莉的,對吧?」
阿尼克斯馬上明白,激動地吶喊:「難道你要我讓羅莎莉成為魔王!」
菲多莫斯收起笑容,輕描淡寫地説:「我說過,這讓你選擇,我能帶你到厄尼爾所在處。我可以告訴你兩種選擇的發展如何:選擇讓她活下來,你會因為帶著一票人類,使你不能不顧他們觀感,最終背信除掉這些人;選擇讓她死亡,你也不會成為魔王,也能讓你不致背信。這些還是近的發展,我會再來問你的,再會。」說完,祂的身影消逝在陰影中,留下阿尼克斯一人。
阿尼克斯陷入了苦惱。他回到營地,慢步走進羅莎莉的營帳。坐在躺著的羅莎莉身旁,兩隻手握住她的手腕,慢慢地為她注入魔力。
「阿尼…克斯?」羅莎莉睜開眼睛,虛弱地說:「看來…我應該…撐不下去了。」阿尼克斯鬆開手,並沒有說話,也沒正眼看她。「如果可以…真的好想…好想活下來…看到和平的世界…和好多人當朋友。這個願望…沒辦法實現了…」
「這個願望就算活著,也不一定能實現。」阿尼克斯冷冷地問說:「妳給我一個答案,妳願意承受任何活下去的代價嗎?」「什麼?」阿尼克斯再強調了一次:「妳要活下來,就要付出代價,極為龐大的代價。只要妳點頭,我就有辦法幫妳。」
「呵呵…你要幫我,我就…欣然接受吧。誰教你…一直都這樣…讓人信任呢?雖然…腦袋奇怪…了一點,不不…是很奇怪……」說完,她閉上眼睛,進入了夢鄉。
阿尼克斯站起身說道:「妳放心,我說可以,就一定可以的!撐著!」語畢,頭也不回走出了營帳,直奔他遇見菲多莫斯的所在……
「你做好決定了?」菲多莫斯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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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隊隨著阿尼克斯在魔界遊蕩,他們沒有人知道魔界的情景,自然是不懷疑他的引導。他們已經和不少魔族發生衝突,早已精疲力竭,他們只想安全回到聯邦,卻不知道阿尼克斯正把他們帶向一處死地。
「唰─唰─沙沙─」周圍的草木開始發出不自然的聲響,眾人察覺到,連忙問阿尼克斯:「先…先生!這裡似乎有什麼!」阿尼克斯連正眼也沒瞧他們,冷冷地回說:「牠們不會攻擊我們的,至少『目前』不會。」他的心裡很明白,他已經把整支探索隊騙到一種兇惡族群的領地了。
「喀吱─喀吱─」遠處傳來某種聲響,而周遭的聲響也更加頻繁、明顯。「別動!都停下來!」阿尼克斯大聲呼道,看向傳來聲音的方向。「喀吱─喀吱─嘶嘶嘶嘶──」聲音愈來愈接近,還能隱約聽到些許的嘶吼聲。眾人屏氣凝神,不知是什麼生物朝他們前來。
聲音的來源現身,是一隻巨大的蛛怪。龐大的蜘蛛下身與尖銳的六足,上半身勉強算是人類的外表,但雙手十指都是尖刺,長了六個眼睛都沒有瞳孔,還有碩大的利牙從兩側嘴角露出。
「還以為是魔王親臨呢,怎麼會是一群人類呢?」蛛怪撥了撥她的頭髮,繼續問說:「能解釋一下…為何擅闖我族領地呢,人類?」她雙手插腰,彎下身直視著阿尼克斯,像是鎖定了獵物一般。
阿尼克斯氣定神閒答道:「初次見面,在下名為阿尼克斯,與魔王大人定下契約,並受魔王大人所託,路過此地辦些事情。能請…女王大人讓我們通過嗎?」
「好有禮貌,好可愛的孩子啊!難怪魔王會和你訂契約呢。」雌性蛛怪一邊稱讚著,一邊將雙手放在臉頰上扭動上半身。好一陣子她才回復立姿,繼續說道:「我是賽莉娜,蛛怪的女王。既然是魔王的任務,我自然會讓你通過,但是……」她朝著其他人揮了揮指頭「這些應該不是魔王的人吧?」
阿尼克斯不顧所有人異樣的眼光,逕自走向羅莎莉休息的馬車。他用雙手慢慢將她抱起,再走回賽莉娜的面前。阿尼克斯看著羅莎莉的睡臉,長期魔力流失的狀況下,她連睡覺都無法安寧,豆大的冷汗不斷從額頭流下,雙眉也因痛苦下垂成八字。阿尼克斯湊近她的耳邊,輕聲說道:「對不起……」
他再度將目光轉向賽莉娜,淡淡地答道:「這些人類是被我騙來的,專門送給您和您的徒子徒孫補補身子,不要客氣。」
「哈哈哈哈!真是太好了,小孩子們可盯著這些肉很久了!」賽莉娜右手彈指,瞬間一群蛛怪從四周冒出,流著口水盯著探索隊的人。「那就…開動吧!」賽莉娜馬上撲向最近的人,那人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撲倒在地,賽莉娜不斷用巨大的尖足和雙爪撕裂他,再一臉滿足地把血淋淋的肉塊送入口中咀嚼。
其餘蛛怪也一擁而上,探索隊的人被殺個措手不及,幾乎都成了蛛怪的果腹之物。「阿尼克斯!你竟然出賣我們!不可原諒!啊啊啊──!」
阿尼克斯臨走前轉頭望向這場饗宴,略帶哀傷的說道:「真是抱歉,我必須遵守約定,就請各位乖乖去死吧!你們不來魔界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要恨就恨自己的錯誤吧。」不顧這血腥的場面尚在持續,他獨自走向他的目的地:魔神厄尼爾的所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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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嗎?」菲多莫斯像是在等著阿尼克斯一般,佇立在他的前方,身後則是一個深黑色的池子,漆黑的水波像是有意識一般地不規則起伏。「厄尼爾,他來了。」
黑色的水慢慢湧起,形成巨大的人形,沒有輪廓或任何外觀,只有在頭部露出兩個深紅色的光點,勉強算是巨大人形的雙眼。阿尼克斯走近池邊,抬頭望向厄尼爾。厄尼爾也將眼神移向阿尼克斯,仔細端詳這第一次見面的人類。
「性格,能力,十分優秀,適合成為魔王。」厄尼爾簡單扼要提出了祂的觀感。「菲多莫斯,我,理念相同。適任者出現,值得高興。訂下契約,成為魔王。」
阿尼克斯把羅莎莉抱向前說道:「要成為魔王的人並不是我。她,就是下一任魔王。」
厄尼爾將眼神移向菲多莫斯,只見祂笑而不語,厄尼爾再把眼神拉回阿尼克斯身上。「菲多莫斯,欺騙了我,理念仍然相同。你要讓她成為魔王?人類真是奇妙。」說完,厄尼爾從身上伸出無數黑色觸手,接過了羅莎莉。眾多觸手纏繞在她身上,漸漸形成一個黑色的繭,將她包覆在其中。「我允諾你。此人性格,能力不算低下。菲多莫斯保證,相信好的結果。」
池邊的兩人望著黑繭。「可以告訴我,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嗎?」菲多莫斯笑答道:「結果是我期望的,這事一成,我就能輕鬆好幾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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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嗯……」羅莎莉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她爬起身來,魔力流失的不適感已經全然消失。她四處張望,自己像是在某個房間裡。(阿尼克斯呢?大家都到哪去了?這裡是哪裡?)
「醒來了嗎?」正當她疑惑時,阿尼克斯端了一杯水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菲多莫斯,羅莎莉自然是沒見過他。「先把水喝了,我再和妳解釋發生什麼事。」羅莎莉接過了水杯,一邊小口啜飲,一邊看著直盯著她的菲多莫斯,他的笑容雖然沒有惡意,但卻帶給人一種計謀算盡的感覺。
「總之,妳現在是魔王。這位是時間神,菲多莫斯。」與其說解釋,不如說阿尼克斯直接給了結果。
「匡啷──」羅莎莉驚訝地鬆開水杯,水杯掉落在地上。「你說…我現在是魔王?」
「沒錯。」菲多莫斯接話說:「本來妳是必死無疑,但阿尼克斯幫了我不少忙,所以我決定照他的期望救活妳。」
羅莎莉的思緒相當混亂,她確實從魔力流失的險境脫離了,但她也因為接受厄尼爾的契約,成為貨真價實的魔王。「我現在…是魔王?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才好?」
阿尼克斯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就用魔王的身分,追求妳想要的,世界的和平。夢想需要實踐,需要努力,同時也要犧牲,才能成為理想,最終實現。我會遵守我們以前的約定,一直在妳身邊,永遠在一起。」
羅莎莉掩面痛哭,傷心地說道:「不要…不要再說了,明明那是你的夢想,為什麼要強加在我身上?」
「不,那是妳的夢想。」菲多莫斯嚴肅地說:「和平的世界,不是只有人類期望,每個種族都期望和平,都希望活在不需戰鬥也能理所當然活下來的世界,究竟是誰打破這個平衡?而誰能恢復這個平衡?我會讓你們明白的。」
祂舉起右手呼道:「時間之流啊!將這輪迴的悲願,化為空間與感知,示現在英雄的眼前吧!」瞬間,房內的景象逐漸扭曲,變色,轉變成諸神聖戰前的世界景象。「眾神理念不同的紛爭,真正受害者又是誰?看清這一切,決定你們的方向!菲多莫斯,以一己之名,發誓這一切情景絕無虛假!」
諸神聖戰的開始與結束、教廷和聯邦成立、聯邦領土擴張、安格拉及格里亞再現、魔王與龍族的戰鬥……自諸神聖戰後的歷史,毫無保留地呈現在阿尼克斯和羅莎莉眼前。
等到這場演示結束,菲多莫斯已經消失無蹤。
「有點能理解你的想法了……」羅莎莉站起身來,順手抓了披風披在肩上,眼神從原先的純真,變成了決心、堅毅與冷酷。「阿尼克斯,我們之後有得忙了,先召集一批戰力,我們要把魔界的反對者都收服,了解嗎?」
「攘外必先安內嗎?了解。」阿尼克斯拱手行禮說:「魔王大人,我的生命就任你使用了。」
====================作者小後記:終於把回憶錄解決啦((吶喊,原本沒有打算快速解決,但因為讀者留言說想看Jinx醬和塔隆君的後續,所以拼死拼活爆肝爆腦,把未完成的都趕了出來,也因次體會久久未嘗的熬夜,還有好幾分作業放生中((遠目。原則上一篇都是3000~3500字,結果這篇突破天際到4700,讓我有點累也有點驚訝。如果照原案再加入菲多莫斯和厄尼爾的一些自述,應該是突破到5000都沒問題。總之,我可以開始接回主線劇情了。因此,先讓在下趕完作業,再慢慢開始新的進度吧。
以上,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