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12-05 11:59:35白鳥夏彥

艾歐里亞傭兵─第十六章:阿尼克斯的回憶(三)

  在與魔王定下契約後,阿尼克斯不知為何,一直都在龍巢附近遊蕩。魔王的死訊,他只告訴龍族長老一人,龍族長老並未對此表態,只允許阿尼克斯自由進出龍巢。自此,阿尼克斯算是待在龍巢很長一段時間了。

  「渾小子,怎麼又再寫東西了?」一天,哈蒙跑到阿尼克斯的房間裡,看見阿尼克斯一直拿著筆書寫。待在龍巢的這段期間,他除了持之以恆修練魔法,也積極地尋找龍巢內的文書,並將收穫一字一句記錄下來。哈蒙看著他的問道:「又有新發現了?」

  「沒有。」阿尼克斯仍沒有停下寫字的手,一邊說:「雖然從你們的書籍發現魔界和被封印諸神的關連,但最近都沒有突破。而且新學到的魔法,也需要文字記錄才能流傳下來。倒是妳,不用作守衛的工作嗎?」

  「換班,現在是輪到賈爾。吶吶,你就不能再陪老娘打一架嗎?最近都沒有運動,骨頭酸得很啊。」哈蒙坐在一旁說著。

  「最好不要,我和妳打起來魔界會毀掉一半的。」阿尼克斯說的並沒有錯,他已經和魔王定下契約,而哈蒙實力的進展他也看在眼裡,兩個人再打起來就不是第一次交戰的情形了。

  「叩叩──」房間外突然有人敲門,來者是一個龍族的小伙子。「請問…阿尼克斯先生方便到大門一趟嗎?」「怎麼了?」小伙子焦慮的說道:「有一群人類來到這裡,說是來找你的。現在賈爾大人正在和他們周旋呢。」

  阿尼克斯停筆,一句話都沒說,直接朝屋外走去。哈蒙第一次看到他變得如此嚴肅,也好奇跟了過去。阿尼克斯走得異常快速,不像平時晃晃悠悠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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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讓我一個人進去見他,這樣也不行嗎?」一名女性正在和賈爾激烈的爭論。「我們需要他幫助,就麻煩你通融一下。」

  「不行,龍族自有龍族的規定。除非他願意出來見你們,不然我不能放你們通過。」賈爾斷然拒絕道。

  這是,阿尼克斯才快步趕到此處。他停下腳步,瞪大眼睛直視正在和賈爾對話的人類女性,那是十年前與他一起成為聖堂騎士的人─羅莎莉。

  「羅莎莉……」「阿尼克斯!」阿尼克斯停留在原地不動,反而是羅莎莉直接越過賈爾衝向他,緊緊握住他的手,激動地說著:「太好了!你果然在這裡!西斯瑪老師說得果然沒錯!十年沒有見面,你都沒變呢!」

  這是阿尼克斯才想起,他的確是曾寄一封信給西斯瑪,內容有提到自己正在龍巢待著。只是沒想到,會因此遇見羅莎莉。他這時感覺有點尷尬,因為除了羅莎莉,哈蒙也在他的旁邊。

  「渾小子,這小妮子是誰啊?而且還是神職人員,看了就想吐!」哈蒙的不悅完全表現在臉上。

  阿尼克斯視線轉向前方的一群人,各國的騎士、聖堂騎士還有傭兵,這些人的來意完全不明。他冷冷地問羅莎莉:「西斯瑪老師還好吧?還有,妳怎麼會來魔界,還帶了這麼多人?」

  羅莎莉低下頭,閉上眼說道:「老師…在上個月就過世了……」阿尼克斯聽見,閉上雙眼一會兒,而後轉頭對哈蒙說道:「我先和他們單獨說個話,可以迴避一下嗎?」

  「嗯唔唔唔──不要!」哈蒙嘟著嘴說道,但賈爾還是硬把她拉到遠處,讓她不至於聽見他們的談話。

  「那個…我們是來魔界進行探索的,想說你對魔界比較熟悉,希望你能幫助我們。」羅莎莉直接表明了來意。阿尼克斯的表情卻緊繃著,皺著眉頭看向後方一大票人馬,心想:(探索?又是擴張領土嗎?)他問道:「有經過魔族同意了嗎?」這自然是白問,他心裡明白這是沒經過允許的行為,因為魔王就是死在他眼前。

  「呃…那個…沒有……」羅莎莉支支吾吾回答道。這時突然有個雄師領的騎士走到他面前,厲聲說道:「魔族侵占聯邦的神聖領土,這次探索是天經地義,何必經過邪惡魔族的同意!」

  「唉……」阿尼克斯嘆了口氣說:「既然沒有經過同意,我就不能幫你們了。」說完,轉身便欲離去,但那雄師領騎士可沒那麼好說話。他硬是把阿尼克斯拉回來,領著他的衣領怒道:「身為人類的一份子,怎麼敢違背神的神聖旨意!」羅莎莉看他們兩人開始衝突,正想上前阻止。

  「離開。」「什麼?」阿尼克斯緩緩閉上雙眼,之後猛然一睜。「我說!給我滾!」那名騎士才剛看見阿尼克斯的金色瞳孔,整個人馬上向後飛去,在地上滾了好幾圈,久久不能站起。

  阿尼克斯的眼神已經充滿殺氣,湧出的魔力讓不只是羅莎莉,甚至其他隨行的法師都不寒而慄。他緩緩說道:「我要不要幫你們是我的自由,既然我現在說不,就老老實實給我滾蛋。」語畢,他的瞳孔恢復成深紅色,湧出的魔力消失,轉身慢步走回龍巢。

  羅莎莉憂心地看向阿尼克斯,完全不知道他為何這麼做。在她的印象中,阿尼克斯是個善良、不隨便動手的人,怎麼會突然對人類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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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尼克斯坐回書堆之中,繼續拿著筆作抄寫的工作。在學習了新的魔法、探究魔界的歷史以及了解「被封印的諸神」之後,他一直思索著。(主神,並不等於正義。人類固然是被主神眷顧的,但其他種族是被神所拋棄的,所以才有魔王這種能抗衡神的存在出現,為了保護被遺棄的種族,也就是魔族。)

  經過和羅莎莉的對話,他才發現自己已經在魔界待了十年。(在這十年間,我的立場又該如何呢?少了魔王保護魔族,這世界的平衡會改變嗎?放任聯邦對魔界予取予求,是正確的嗎?)

  古拉德犧牲自己的生命,也要把他的能力給予阿尼克斯,因為他始終相信:阿尼克斯能拯救整個魔族。(我能拯救整個魔族?雖然我不能肯定,但似乎只剩我能做到了。)

  阿尼克斯站起身,隨便收拾了東西就走出了房間,直接朝著龍巢大門走去。(無論是不是命定,我就賭這一把吧。)他心中如此想:(就算不成為魔王,我還是能盡力改變一些事的。)

  「等等。」正當阿尼克斯走出龍巢時,被一個人叫住。「你要離開了?這樣那個潑婦會大鬧一場的。」

  阿尼克斯嘆了口氣回道:「唉…賈爾,就當我去做一件只有我能完成的事吧。雖然知道哈蒙是怎麼看待我的,但我沒辦法接受,走上這趟,我就不能給予她任何承諾了。」

  賈爾走到他身旁說道:「你待在這裡就可以,但你選擇離開。你沒辦法捨棄人類的感情,卻也沒辦法繼續接受人類。要是覺得這一趟,能找尋到什麼答案,我不阻止你,哈蒙也是如此。」

  「幫我把這個東西拿給她,我走了。我能信任你嗎?」阿尼克斯將一朵花拿給賈爾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哼…反正我信任你,這就足夠了。別忘了回來。」賈爾也轉身走回了龍巢。

  他們兩人都知道,躲在一旁偷聽的哈蒙,眼淚已經潰堤,卻還是默默地讓阿尼克斯離去。她心裡明白她不能強求,但傷心仍戰勝了她的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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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下去撐不了多久的。」「法師只剩下一個,而且傷亡一直增加。」在探索隊營地李,一群人七嘴八舌討論著。「現在我們連在哪裡都不清楚,就算真的想離開也難了。」

  「如果有我幫你們呢?」一人在營地外向所有人問道,所有人被這詢問吸引,紛紛轉頭望向那人,他就是在龍巢前表示拒絕的阿尼克斯。

  「看來你們的樣子還挺慘的,也難怪,這陣子魔界狀況都不太穩定。」阿尼克斯還沒等他們回應,笑笑地說:「就當我良心發現吧,我帶你們安全離開,只要你們沒有什麼踰矩的情形,自然是不會有問題的,呵呵……」

  所有人都對他半信半疑,但也了解當前的困境,只有仰賴他的協助才能突破。於是,一名聖堂騎士走向他,微微鞠躬說道:「那…就麻煩你了。」

  「羅莎莉在哪裡?」阿尼克斯問說:「她算是我舊識,不然你們是找不到我在哪的,能讓我見見她嗎?」

  「這…羅莎莉小姐現在身體微恙,恐怕需經過她同意才行,請稍候一下。」那人將阿尼克斯帶到營帳內,正看見羅莎莉在草蓆上躺著。那人道:「羅莎莉小姐,阿尼克斯先生說想見你。」

  「阿尼…克斯?」羅莎莉看起來十分虛弱。「進來吧。」阿尼克斯走進營帳,坐在羅莎莉的旁邊。羅莎莉向帶他來的人揮了揮手,示意他離去,那人明白了意思也轉身快步離去。

  「是什麼讓你回心轉意?我記得以前你只要堅持,不管誰勸都沒用的。」羅莎莉說道。

  「魔界最近狀況很混亂,放著你們不管,只怕你們會全軍覆滅。」阿尼克斯冷冷回說:「手伸出來,兩隻手都要。」

  羅莎莉覺得莫名其妙,但她還是伸出她的雙手。阿尼克斯兩手各握住她一支手腕,口中詠唱咒語,魔力從羅莎莉的手腕緩緩流入。

  阿尼克斯鬆開了手,表情已從嚴肅緩和下來。羅莎莉笑著說:「看來你知道我發生什麼事了,對嗎?」阿尼克斯點點頭,接著說道:「魔力流失,看來不盡快讓你回教廷是不行了。剛剛用了在實驗中的方法幫妳,也只能勉強延長一段時間而已。」

  「呵呵…」羅莎莉笑了笑說:「你還是這樣,嘴巴壞得像個鬼,但心裡善良得像個聖人。我能問你一件事嗎?」阿尼克斯不語,僅僅點頭表示同意。

  「你站在哪一邊?聯邦?還是魔界?」羅莎莉問道。

  阿尼克斯站起身,表情回復成剛剛的嚴肅,他說道:「不是聯邦,不是魔界,而是正確。如果聯邦仍以正義之名,行錯誤之實,我就是聯邦的敵人。為此,我需要保護魔界,這也是我要帶你們離開的理由。」

  說完,他拍拍羅莎莉的頭說:「如果只剩戰鬥能保護自己,那戰鬥不是殘忍,而是正確的抉擇。」

  羅莎莉眼淚奪眶而出,她激動的問道:「為什麼…為什麼…難道和平真的只是夢想而已嗎?履行神的旨意…在你眼中是錯誤的嗎?」

  「為此,我才需要待在魔界,看清聯邦未發現的真相。」阿尼克斯轉身,離開之前說道:「從主神確立那一刻起,魔族是被拋棄的,所以我要幫助魔族改變現狀。」

  羅莎莉眼睜睜看著他離去,眼淚始終無法停下,最後抱頭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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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後記:大家好,因為老師出差提早下課,所以趕緊把這章作結弄上來了。雖然阿尼克斯選擇幫助聯邦,但內心已經傾向魔界,而對羅莎莉而言,這是很大的衝擊。最後,羅莎莉如何成為魔王,接受自己成為魔王,並為魔界奉獻,阿尼克斯並非很主要的關鍵,他只給予羅莎莉觀念的衝擊,讓她開始懷疑自己過去的價值觀。這是每個人都可能碰到的一部分,正義不完全等於正確,在這兩者間為難時,又該如何選擇。這個問題見仁見智,在下只負責點出此矛盾,並闡述角色的最終選擇而已。

以上,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