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煮魚
逆水寒徹後邊的小段子。
我沒去過東北只能找資料看著寫。(有沒有東北人可以告訴我釣魚真相~~~)
原則上這邊的戚包子就是個魯包子,不是說英雄裡那個文人騷客花漾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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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圍城,但受苦的是城裡頭的遼軍,外邊的女真人習慣這樣的天候與地理,生活依如往常,食物水源不虞匱乏。
完顏宗弼沒虧待顧惜朝,畢竟是完顏希尹的救命恩人,除了空間不多、他得跟戚少商兩個人擠一個帳棚一張床之外,食物藥品沒一項缺的。看戚少商鵝毛大雪的日子裡還到處串門子交朋友喝酒練武,日子過得快活,客觀的說,物質上真的什麼都不缺。
客觀不等於主觀。
主觀的來說,顧惜朝的日子過得有點糟。傷好得差不多,雖沒了武藝,但和尋常人一般活動不成問題,天冷,衣服不缺,睡覺有熱水袋戚少商暖床也不會冷到,問題就在食物。
他本來就不期待戚少商會煮飯,一路上戚少商只會煮野味涮白水,顧惜朝養病的時候,戚少商便去軍中伙夫那邊把食物帶個幾鍋回來、擺擺碗筷,吃完負責收盤碗桌子、拿去給伙夫清洗。大軍吃什麼,他們就跟著吃什麼。
顧惜朝不喜歡女真人的飲食,尤其是大鍋菜,所有的味道混雜在一起了,吃不出乾淨味道,熱騰騰的大鍋裡,無法分辨食物到底有沒有壞,戚少商說拉肚子就知道了。躺在床上養病時沒得選,為了康復勉強吃,能起身之後,他藉著探望希尹留在宗弼帳裡吃晚餐,結果除了大鍋湯之外便是辣呼呼的濃湯、烤食、塗上香料的大餅。
「如果你要在這裡當軍師,只好適應啦!」只要有酒什麼都能吃的九現神龍幸災樂禍,看著他對著剛端上桌的食物皺眉頭。「春天到了,回南方就好了,忍耐點。」
出身揚州的書生不願意為了食物放棄夢想,也不想委屈自己的胃。
所以,一天戚少商正從外頭回來,想休息個半個時辰再去伙夫那邊拿晚餐,顧惜朝不在帳裡,晚他一步走進來。
「你去幹麻?」一手提著木盒,很像是去外頭採買。
「去借東西。」把木盒放在營帳中的爐子旁。「去弄條新鮮的魚給我。」
看就知道顧惜朝想自己開伙,有些好奇,但北方天黑得早,申時已經天黑了。「明天再去抓吧。我去端吃的來。」
「就是現在才叫你去弄魚。」
「外頭黑,江上有冰。你這不是找麻煩嗎?」河邊不知道是否伸手不見五指,一不小心摔下水,不是淹死是會凍死。早不講晚不講為什麼天黑才要他去抓魚,晚上冷而且在飄雪,這不是存心整人嗎?
「提燈去。」
「為什麼要我去?」顧惜朝也沒看著他,把木盒裡一罐一罐的東西拿出來。那種態度令戚少商不太高興。「提著燈我怎麼抓魚?」
「我負責煮,你負責弄魚,不會虧待你的。」
「喂,為什麼要我順著你?我就是想吃大鍋菜。」
放下罐子,顧惜朝轉過身瞧他,「那好,各自處理。請。」眉宇間又是任隨君便、死活勿論、干卿底事的嘲諷笑意。
戚少商老大不高興,明知道顧惜朝那表情一擺就是在賭氣在使性子或者是開始跟他耍無賴,其實不要理會就好,可心裡就是不舒坦,門幕一翻就出去了。這回他也不想去端什麼菜回來吃給顧惜朝看,左瞧右看,索性到完顏宗弼那兒去打牙祭了
「顧先生怎麼沒來?」
侍從兵把熱騰騰的晚膳端上桌,坐在桌邊等待的完顏宗弼看到戚少商來,隨口問道。
「不知道怎麼回事,他說自己處理。我帶了瓶酒來。」依照宗弼的招手,到桌邊坐下,一邊侍從兵擺上了碗筷。
「顧先生身體不才剛好嗎?他有說要吃什麼嗎?」臉還有點蒼白的希尹發問。
「不知道耍什麼脾氣,叫我去抓魚。真奇怪,現在是晚上,不冷死了。」
「顧先生想吃魚啊。那簡單啊,我叫人去弄條。」
「他只是刁難人。天這般黑,掉下水準凍死……」是說顧惜朝不會自己去抓魚吧。才拿起筷子,這念頭忽然令他不安起來。
「刁難人?掉下水?」宗弼的眼睛裡滿是問號。「拿燈去河上照,魚就自己上來啦。」
「又不是姜太公釣魚。」哪有魚會自己上鉤。看到侍從兵把爐蓋打開,熱騰騰的蒸汽散出來。就說這火鍋老少咸宜,一鍋肉全下去不是簡單又方便嗎?連小少爺們都這樣吃了,那小子挑啥挑、擺什麼翹。
宗弼將一整盤的羊肉倒進鍋內沸水,涮起羊肉。「不過,我們冬天都這樣抓魚。」
「魚有趨光性,天黑拿燈去照才有效果,這兒的魚冬天為爭食會跳出水面,因為天冷,馬上就會結冰。」看完顏宗弼幫自己勺了一整碗的菜和肉,完顏希尹一邊說話一邊把一半的食物往宗弼的空盤子放。「顧先生若喜歡吃魚,晚上抓魚方便,我叫人弄隻給他吧。」
接過宗弼遞過來的菜勺,往鍋子裡伸,沒撈到菜又放回擱匙架上。覺得自己好像誤會了,有點心虛的戚少商起身。「我還是回去好了。借盞燈。」
河邊風強,雪花飛得狂亂。頂著風走,不久看到另一盞燈在前邊慢慢地移動。
「顧惜朝?」提燈的人沒有停下腳步,戚少商趕上,穿著毛皮斗蓬的顧惜朝覷了他一眼,被凍白的臉上沒有表情。「你怎麼跑出來了?」
「去抓魚。」
「我跟你去。」
「那裡沒有大鍋菜可吃。」
「我幫你去抓魚。你不是要煮魚?抓個兩尾怎麼樣?」
「看情況。」
他好像看到顧惜朝微笑,也可能是想說什麼但因太冷所以把要出口的話吞回去,總之顧惜朝沒再說話。一起走到河邊,顧惜朝伸手把燈往浮著碎冰的河面上照,戚少商把燈接過去。
「我來吧。」
依言鬆了手,半晌,「你站得太靠近河岸,不怕我推你下去?」
打了個寒顫。這種溫度掉下水可不是開玩笑的。「我要摔下去也會抓著你下去,你大病初癒,大概是你死得比較快。」
「也是。」
兩雙眼睛看著被燈火映照的河面,因為風和雪,水面上的小小橙色搖擺不定。寒風挾帶雪花翻卷呼嘯而過,雪、水、風交揉成一片清冷。
好陣子,「不會我們兩個都是傻瓜,被宗弼騙了吧!」沒吃晚餐晚上來河邊淋雪吹寒風。
「再等一下。」顧惜朝蹲下身。
「怎麼了,頭昏?」跟著蹲下身想察看情況,卻聽到水花聲,一尾掙扎幾下便凍僵的魚在戚少商的腳邊。提燈的人瞪大眼,「真的跳上來了!」
「剛才燈光大概是離河面太遠了,魚看不到。」拾起魚,「劍借我。」
「喂,這可不是菜刀啊。」
「魚凍得硬梆梆的,你的劍才切得下去。」伸手去拿,戚少商晃了下身體,雖然不習慣,仍讓對方抽出劍把魚剖清,沾著紅血的魚片放到帶來的小籃子。「你真的會煮魚啊。」
沒有回應,拾起第二隻魚處理。總共四條兩個手掌大的魚,擱在籃中。顧惜朝拿著劍,橙色光亮因著劍身折射,跟著目光在臉上閃爍,「大當家真沒心眼,劍在我手中,你防也不防。」
「你現在手沒有我快,想暗算我,沒那般容易。」看哼了聲的顧惜朝把劍探進水中沖去魚血,伸手接過甩乾水,收劍回鞘。「回去吧,我看你能煮出哪種魚。」
「會煮魚」還不足以形容,至少要用「很會煮魚」形容。顧惜朝煮食的動作很快,大概是出來前便將爐子熱好,回去只要把食物放進鍋裡煮就好。端上桌的清蒸魚是香味撲鼻,戚少商狼吞虎嚥便將自己的那份吃完,看到對桌的人慢慢地吃魚、眉心還皺著。
「怎麼啦,哽到刺啦。」
「煮錯了。」不認識北方的魚,直覺用清蒸處理,一吃之下發覺不太對。不過好歹自己熟悉的南方煮法,對近一個月被大鍋菜荼毒的胃來說已經是感激零涕的甘露了。
「蠻好吃的,怎麼煮錯了。」雖然清蒸魚搭大餅很怪,不過魚好吃,大餅又可以讓肚子紮實,還有酒,戚少商覺得酒足飯飽愉快得很。「顧惜朝,高雞血那裡的杜鵑醉魚,你會不會做。」
那道菜不難,他看高雞血做兩三次就能煮給晚晴吃。「這裡沒有杜鵑。」
「我問你會不會做,弄得類似的行嗎?」
「你要去抓魚嗎?」
「那有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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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愛煮這種刺很多的魚啊!」吃的時候很麻煩,頻頻要吐刺,咽下去又怕哽到。
「刺不多啊。」
看著對桌人可以一口魚進嘴末了只吐刺出來,戚少商甘拜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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