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爾伯特與路德維希(2)
「今天只有你一個?」
提諾的笑容很平和,跟面對所有病人時一樣地標準,不帶任何多餘的意味。但在心虛的人眼中就是有某種詭異的意味。鬧彆扭般,吉爾伯特聳了聳肩。他不喜歡偷偷摸摸的行徑,但昨晚的心虛和不愉快蓋過一切,他實在需要跟人談談家裡的事情。
「我當然很愛我弟弟,他是我弟弟,我希望他快快樂樂的。我們一向都過得很開心的,有話直說。」青年遲疑了一下,表情有些扭曲,彷彿被強迫承認一件很丟臉的事情,「只是,那小鬼好像被我訓練得太好了,個性和體格就像是……」吉爾伯特的雙手張開,五指成爪,繃緊的手型,彷彿雙手間有塊堅硬的花崗岩,而他齜牙裂嘴地使盡蠻力也無法將之崩碎。「你瞭我的意思吧,就是,我也不是說他像是石頭固執,就是……」他重新做了次那項動作。「我搞不懂他腦袋在想啥。」
「一開始,當令弟還是孩子的時候,有這樣的情況嗎?」
「沒有。」從哪個確切的點開始變成這樣,吉爾伯特也沒頭緒。記憶中在弟弟還是小男孩時,他們總是聊不完。那時候的威斯特軟嘟嘟的,彷彿金色小天使,兄弟倆曾同蓋一條被子,一起看圖書館借來的書,講著工作、學校、讀書和運動的事情,有時聊到睏倦,燈也沒熄就睡著了,有時寢時間到了、熄了燈,依舊躺著閒談到三更半夜。他靈光一閃,「所以跟以前一樣,躺著聊天,就會改過來了?」
「你們以前有這習慣?」
「對對對。講一講就不會有問題了。沒錯!」
「為什麼停止了這習慣?因為工作時間改變?因為睡不同房間?或者?」
「反正就是恢復這習慣就是了。」
望著抓住一條救生索而得意的病患,提諾在本子上的「溝通環節」旁打了一個問號。
不是把一群人抓到同一間房間,叫他們開會就可以直接開會,溝通也不是兩個人躺在同一張床、坐在一張桌子的兩邊,就可以進行順利。
他的弟弟躺在床上閱讀一本論文,吉爾伯特對那本書一點興趣也沒有,急著要實行白天想到的好主意:像以前那樣開著燈聊天有點怪,也許在黑暗中會比較容易開口。
「關燈啦!」
「五分鐘。」像堵堅實的牆壁般將要求彈回。路德維希調整自己那側閱讀燈的光線角度,依舊專注於文字上。
嘖了聲,吉爾伯特憤憤地背過身抱著枕頭,瞪著自己那側牆上,燈光照出的看書側影。那人影雕像般動也沒動,完全沒有讓步的意願。他在心裡嘀咕:該死的,誰教他睡覺前要看點書?什麼床鋪上的大學,睡覺前至少要讓一天得到一項知識。背個某某國首都在哪裡或者每個新詞典收錄詞不就得了?五分鐘為什麼這麼久,躺在床上不關燈睡覺是要怎樣?躺在床上就是要休息,為什麼還要看書?床就是拿來休息睡覺的又不是書桌。
五分鐘後,路德維希將論文看到一個段落,將書放到小桌上,轉頭,背對著他的吉爾伯特已經抱著羽毛被呼吸勻勻。
所以彼此交談溝通的時間彷彿只剩下用晚餐的時候,閒談彼此手上的事情或者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那支股票漲了,我們賺不少紅利。」抖開餐巾,吉爾伯特讀著右前方的財務報表,沒聽到回應。也許弟弟早就看過財經新聞,知道有賺,所以沒回答。他持起叉子,看往餐盤,覺得自己該講些雙方比較容易發表意見的話題。「新菜色?我好像沒看過。」
路德維希慢條斯理地啜了口紅酒。「換了另一家的醃黃瓜。」
吉爾伯特皺起眉頭,再仔細看看盤裡的配菜,似乎在質疑盤子裏的蔬菜委員,經過一番X光掃描檢驗後才抬起頭,「對喔,跟上次吃的醃黃瓜顏色不一樣。」打量了一下盤中的肉排,上邊沒有什麼香料,似乎沒啥味道。「有胡椒或香料鹽嗎?」
「胡椒在桌上。」
「桌上哪?」
「你的十二點鐘方向,桌子的中間,白色小陶瓷罐。」
那個聲音太過平板無機質,彷彿是電車上在唱誦「即將抵達柏林中央車站」的冷漠。吉爾伯特抬頭看看瞪著他的弟弟,再瞧瞧桌上的白瓷胡椒罐。胡椒罐是白瓷的?不是附有研磨器的木頭罐子?昨天是這個罐子嗎?他知道家裡有幾副因應正式場合的全套餐具,但其中有白瓷的調味罐組嗎?或者眼前這個是新買的?是不是該問一下?問了是不是坦承自己之前根本沒有留心?
吉爾伯特歪了歪嘴,放棄開口,伸手拿起其實是第一次出現在屋裡的白瓷胡椒罐。
他沒有發現對桌人皺了下眉頭。
路德維希面無表情地切了塊肉排,配著醃黃瓜送進嘴裡。
「有時候感覺很惱,可是也無能為力,好像話講直了卻無法溝通,真的很想揍他可是用力揍也太過分了,無可奈何卻要忍受。」不是把心裡的感覺全數往對方潑頭倒去就叫做「溝通」,那叫做「發洩」,根本不會有任何助益。如果要發洩,路德維希寧可上健身房向沙包拳打腳踢。他希望知道哥哥在想什麼,從一些端倪去琢磨,希望拋出石子,谷底有些反應。但回音是往山谷的另一邊盪去。因為自己沒有限定要回答什麼或設定標準答案,所以對吉爾伯特的回答所帶來的不滿宛如一種小孩子式的無理取鬧。理智很容易判斷出:成年人不該有幼稚的反應,但依舊一陣心頭火。
如果有個手冊或檢核表勾勾選選就可以有正確答案和相對應的解決方式,路德維希願意出高價買一本。檢查-發現問題-研擬對策-施行對策-檢查結果-修正反饋,所謂PDCA解決方式。現在連檢查定義都有問題,更遑論怎麼發現問題,更何況,如果沒有正確的問題就問不出正確的答案。他不滿地開口:「這種關係到底可以稱為什麼?」
「家人。」
「我的鄰居不是這樣。」
「那也是家人,家人的定義很廣大。」
對提諾認真的回應,路德維希發出無可奈何的「噢」。
「有什麼話題你覺得不能跟對方討論?」
「不能討論的話題?」有點不自在地轉開視線,路德維希望向提諾右後方的海水魚缸,裡邊橙紅色白條紋小丑魚在海葵中悠游,優雅靈巧柔緩的動作與鮮麗飽滿的顏色很能讓人思緒明晰。他注視了兩秒鐘後,重新讓娃娃臉的醫生位處視覺的正中央。「沒有。對家裡的事情我很誠實,生活在一起總是要誠實。」他的鬆鬆握著的拳頭不安地摩動。「每個人都有些秘密,哥哥的工作也有些事情不會跟我說。工作上有簽保密協定,不方便對家人說,我們都知道彼此的情況,不會硬去問。要體諒對方。」
不了解對方,對方和陌生人有什麼差別?所謂的家人是指熟悉的陌生人嗎?是指非得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但不瞭解對方的人?
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吉爾伯特,轉頭觀察在另一頭談話間裡的弟弟。隔著一片防音厚玻璃,路德維希正在講電話,一邊聽著對方說話,一邊在手上的筆記本畫圖寫字,絕非無聊地畫幾何圖或寫一些隨性辭彙,從塗寫的頻率和翻頁次數,可以知道講電話的兩人是有說有笑。吉爾伯特低頭瞧瞧手上的平版電腦,螢幕上的綠色邪惡豬正對他蠢哼,他沒用齜牙裂嘴的紅色鳥兒攻擊,一古勁地用觸控筆戳那螢光綠的蠢哼臉,酸味在心裡漫開。
他是不知道也不在乎威斯特有沒有交女朋友或是男朋友,除非那個對象是法蘭西斯,他在乎的是「有說有笑」。他的老弟何時不再與他有說有笑?就算笑也是「職業笑容」:制式嘴角上揚十五度、露出上下各六顆牙齒,完全符合禮儀手冊上的指導。明明以前臉紅紅笑得可愛……好吧,吉爾伯特現在承認,很久以前他常常逗小威斯特笑,當男孩笑起來時他就會伸手去捏臉上鼓起、紅鼕粉嫩的頰肉,捏得弟弟哇哇叫饒,因為如此,他的弟弟現在都不跟他有說有笑了?如果道歉並保證他絕不會在弟弟笑得開心時捏臉頰,可以繼續一起有說有笑嗎?
要命,威斯特到底在跟誰有說有笑?滿肚子酸水的吉爾伯特停止遊戲,以免失手把工作用的平板電腦戳出一個洞,觸控筆在手指間快速地轉來轉去。他的原則是不會拿工作技能對待家裡人,因為家人是家人,工作是工作,在電話上裝竊聽器有違原則,而且只要開口問,威斯特有什麼理由不告訴他?只要張口說:「你在跟誰講電話」。
威斯特跟誰講電話關他鳥事?鳥是拿來砸豬頭的,他才不在意威斯特跟誰什麼有說有笑!手上一使勁,觸控筆整枝折了,吉爾伯特憤憤地出手,將之拋進沙發另一頭,茶几旁垃圾桶,直接以手指按動程式。此時,電腦螢幕角落出現閃動光芒。他啪得聲蓋上平板電腦的軟套子,上樓回書房。。
路德維希望見哥哥的背影消失在客廳轉往上樓樓梯的通道,伸手彈了彈電話筒。路德維希不喜歡在家裡談工作,如果不是工作需要,他根本不需要聽長達半個小時的通話,裝作開開心心地相談甚歡的聲調,讓對方確認他的身分和主義信仰。
所幸因為住工廠時常常被哥哥和法蘭西斯講手機的大小聲吵得他沒有辦法寫功課,所以他要求新家的談話間必須裝氣密隔音玻璃,而哥哥同意樓上樓下各一支電話不相干擾保持獨立。他才能在這邊接工作電話而不怕被哥哥聽到。
他曾擔心哥哥過來敲門關切電話講太久,結果如同事所言:你哥不可能走過來敲敲玻璃,問你為什麼反常講了半個小時的電話,因為你家樓上還有另支單獨線路的電話,其二,他沒注意到你在打電話。
是不是該同那位心理醫生所言,增加彼此碰頭的機會?把電話減少到一支,把房間減少到只有一間,就像之前住在工廠樓上,連浴室都是自行用木板隔間再將浴缸搬進,彼此就會關切彼此的生活。
他注意到哥哥有轉頭觀察一下談話間,似乎嘆了口氣,低頭繼續玩電腦上的遊戲,卡關卡了好陣子,收起電腦去樓上了。他的哥哥就算發現他講電話講很久也沒興趣過問,遊戲中的鳥該用哪種角度擲出以有效攻擊偷蛋賊,比詢問弟弟跟誰打電話重要。
明明不希望哥哥發現他在跟誰講電話或者聽到交談內容,但「不需要提防」令他惱火。
聽著對話另一頭的嘮嘮叨叨,路德維希的微笑越來越猙獰,在心裡將說話對象千刀萬剮好幾次,因為明兒見面的時候,他沒辦法將心中的念頭付諸實現。
「你要出去?」
忽然冒出的聲音讓路德維希差點失手讓手銬跌在地上。「我沒聽到你進來。」路德維希覺得哥哥最異於常人的就是走路沒聲音,有瞬間他以為哥哥會過來問他鬼鬼祟祟的在幹嘛,但吉爾伯特只在自己那側的工作台翻東西,由位置和紙張的翻動聲估計,九成九是在翻閱擱在那裡的家庭備忘錄。路德維希在鏡子反射不到的地方把飾品別妥,用外套遮好,幸好裝備已經在公事包中,提出去就行了。「廠裡機器壞了,第一線工程師修不了,得去看看。」
話扔過去的回應完全是另件事情,「我們答應隔壁的安東尼奧今天過去吃晚餐,七點到。」
「我知道。」他昨晚就已經先把出席的衣服掛上衣櫃最靠外邊的釣鉤,讓趕回來後能以最快速度更換衣服付。他抽了條長圍巾,把衣櫃門閤起,一邊打著長圍巾以罩住領口,一邊往樓梯走去。「會準時出席。」
聽著弟弟下樓的腳步聲與大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響,吉爾伯特把晚上要換的衣服掛進浴室門背面掛勾,把洗臉槽放滿水,去味劑、沐浴精、澡巾、浴巾依序放在架上。他記得客廳酒櫃裡有瓶紅酒可以當伴手禮,等下離開始得先放進長紙袋中包好,回來後馬上可以拎出門。
一切歸因於出完任務趕回家後沒有太多時間。
吉爾伯特邊準備邊詛咒自己何必答應跟法蘭西斯換班,讓法蘭西斯去解決揚言要到公司來抓姦的男女朋友──因為若小心讓公司曝光那得「解決」法蘭西斯的男女朋友,等於是增加工作量。所以吉爾伯特評估一下時間後答應幫忙出這趟任務。
對象的資料老早就看完,但法蘭西斯原本擬訂的計畫,吉爾伯特是沒法執行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行事風格和手段,法蘭西斯偏好美人計,把人引到自己有利的戰場再解決。吉爾伯特很有自知之明,長得帥不帥是一回事,有沒有魅力和吸引力又是另一回事,而且他偏好埋伏觀察戰場後直接殺進去。
走到兩個街口外去搭計程車,說是計程車,實際上是公司派出的車。他在車上檢查完身上的裝備,伸手到前座,前座堆了半打的啤酒,他拿了一瓶,打開後不是往嘴巴送,而是當成香水,往手心倒朝臉上脖子手腕上抹,第二瓶雖然往嘴巴送,卻是慢條斯理的含在嘴裡,含到有些變質了才吞下。
雖然只有半打,但下車時的吉爾伯特,渾身酒氣酒臭,銀髮亂七八糟,衣服上有著酒漬,彷彿混了一下午的酒吧,灌下超過一打的混合酒,路走不穩,眼神茫然,跌跌撞撞地闖進哪個地方,怎麼看都像是喝到茫的酒鬼進酒館想找廁所但沒找到,闖進了私人包廂成為不速之客,不但白目中二,明明坐在桌邊的三個男人一臉嫌棄瞪著他看,甚至怒斥「這是私人場合,滾出去」,仍然不識相地看到任何有趣的活動都想參一腳。
「橋牌!你們在打橋牌啊!給我參加吧,有個位置空了欸,我坐。我知道你們有賭錢啦,我有!看,在這裡,一捆,剛剛提出來的,剛剛那混蛋居然不屑收,你們也不屑收嗎?嗯?一捆,每張都是大鈔,沒人想贏我嗎?因為你們怕大爺我贏走你們的錢對吧。」把錢塞回口袋,從另一個口袋中摸出隨身酒瓶,含了口威士忌,「那邊有雪茄,剛有人坐那邊對吧,他又沒回來,大爺我玩一下就好嘛,一下子一回合?好啦好啦,就這樣啦。」說著說著人就坐下來了,既然在場三人也沒阻止,滿身酒氣的吉爾伯特涎笑著拿起桌上蓋著的牌,眼睛一亮,「我要加注!加注加注。」重新掏出口袋裡那綑鈔票,往桌上的賭資盤上中砸下,得意洋洋地環視三個陌生人,再含了口威士忌,吐出囂張的酒氣:「有沒有要跟的啊?」
跟兄長一樣,路德維希也走了兩個街口才搭上計程車。相異於吉爾伯特搭的是自家公司但外表偽裝為計程車,他搭上的是貨真價實的計程車。他在家裡把裝備全數打點好後才出門,僅僅在車上才戴上隱形眼鏡,讓虹膜的顏色更為湛藍。
目的地是車水馬龍大街上的某家豪華飯店。
在一個圈子裡混久了,對於獵物和同類的分辨能力便會提高,飯店大廳裡起碼有二十個客人,十五個服務生,路德維希一眼就認出從沙發上站起來的西裝男子是接頭者──當手下的人身上總有一股走狗般味道,笑容勾起的是打量和評估,對於應召而來的人,總露出輕蔑鄙夷的眼神。路德維希面無表情地往他走去,聽見接應者吐出訝異的哼聲,稍微禮貌地開口:「跟我來」。
房間在八樓,在預估內;頂級套房氛圍內外兩層,第一進的入口厚達
小房間裡的牌局熱絡著,酒臭味瀰漫,椅邊的一箱啤酒早被喝光、扔到一邊的木箱中,另一箱已空了一半,另一半經過桌上又拋進充做垃圾箱的桶子裡。牌局的刺激性循著酒氣倍數增加,加上賭注,氣氛熱絡地彷彿燒開的水,夾雜著唉嘆與叫好的嚷嚷,在牌桌上滾燙翻騰。
「當然跟!咦,錢沒了,沒關係,有這個。」「沒多少錢的錶吧。」「少看不起人,純銀的訂做懷表,有落款的!」「給敬愛的G,XXX。L贈。女朋友是吧!真的旁邊還有師傅落款ㄟ。」「夠讚吧,押上去!」「手上有好牌是嗎!」「誰怕誰,要錶我也有,金錶,勞力士一九九六限定款。」「押上去押上去,跟他賭了。」「我就不信他們的牌有比較大。」「剛是你自己洗牌的,輸了沒得怨啊。」「話等等你自己就吞回去!」
圍在桌邊的四人一手握著牌,另手各自了拿瓶酒,熟絡得彷彿肝膽相照的多年好友。
真正是房間裡多數人的好友開門進屋,錯愕地發覺不過離開二十分鐘,自己位置上就多了個人,背對著門口,咕嚕咕嚕灌著酒,手裡拿著牌,粗野無禮、旁若無人地大笑,和屋裡人談笑風生。他皺起眉頭:「這個混蛋是誰啊!」
「啊!喬治回來了。」「抱歉啊喬治,你回來太晚了,他接你的牌了。」「先解決這一局啦,發牌發牌!最後一輪了。」「等一下再談交易,等這局先玩完。」
「本來是我們打牌,關他屁事。」
聽到不客氣的問候,不速之客蓋好手上的牌,一臉涎笑地半轉身,「是干你屁事吧!」跟著話語噴出口的是手上短槍槍口裡迸出的子彈,直直往門邊人的心口竄去。熱騰騰的血花在胸口猝然暴開,連接著下一發子彈往眉心炸開領朵鮮麗的大紅花。
驚起突變。原本玩牌的三個人跳起來,但被酒精不斷澆淋的神經反應遲緩,映至視網膜上的影像傳至大腦、大腦反應危險必須回擊以自衛,手摸到槍柄抽出武器,不及摸上板機,眼前的殺手飛快地調轉槍口,近距離擊發,毫不浪費的三顆子彈各自鑽入方才還與之談笑風生的人的心臟,再度在人體上開展一朵又一朵艷麗的血花,原打算站起反應的人頓時氣力盡失,重重地跌回椅上,往後翻倒,任濃稠的血液如翻到的水桶,在地板上橫流。
吉爾伯特沒打算多補一槍。除了門邊人距離三公尺,對桌人距離他一公尺不到,兩側人更是不到五十公分,這麼近還無法命中要害,愧對他每天跟同事打靶賭錢總是大贏的技術,更愧對他隊裡第二神射手的稱號──第一名無庸質疑是偉大的老闆。
把槍塞回腰側的暗袋,當成賭注的銀懷錶收回胸前口袋,不滿地碎念:「什麼女朋友,一定要是女朋友送嗎?」把桌上套出的鈔票收整,用橡皮筋隨意綁綁,塞進口袋,一併把那支一九九七年限定款的勞力士掃進來。最後他翻了下桌上仍舊蓋著的對家牌,憤憤地牌扔進死人身上的血湖。「幹,吹那麼大我還以為起碼有對子。」
腳步小心避開血泊,完成任務的人轉身離開「停屍間」,趕著回到活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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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有生日賀文>///<
雖然是吵架的生日賀文
這個系列好可愛XD
祝兩兄弟生日快樂!
依照史密斯任務原劇來說,這篇是個歡樂的吵架文。可以看著片子自行腦補XD
阿普阿西生日快樂XDD 2015-01-19 09:38: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