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0-06 09:00:00slanki

逆水。寒徹(十六)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戚少商念得書不多,但看眼前的境況,倒是可以想到很通俗的詩經句子來形容。那賣花的女子叫烏丹荷,來齊王府暫避風頭,但經過花園時便停下來,言明願意幫園丁整理花木,穆鳩平便跟著她轉,像是想表示自己不只是個魯男子,烏丹荷在整理什麼花木,穆鳩平就非得表示說明這花草有什麼典故,烏丹荷有時聽不太懂穆鳩平的宋國話,於是力圖表現的人絞盡腦汁用契丹語解釋。

有一種「哎呀呀是春天來了嗎」的感覺。

「我覺得很不錯啊。」耶律延慶站在一旁,「那姑娘看起來頂不錯的。」

「抱歉,自作主張帶人來。」

「哪的話,不用道歉,小玉經常如此,路上認識了什麼有趣的人拖著往家裡跑,叫我該認識認識。」想起活蹦亂跳的妻子,耶律延慶便想微笑。「有時我真擔心她會不遇上什麼危險,但不讓她出去又怕悶壞了她。」

「小玉姑娘知道如何趨吉避凶,她過去一個人行走江湖都穩穩當當。」

「她也這般說:不論是她保護我到汴京去,或是她和姐姐兩個人上路,都是穩穩當當、一帆風順。」耶律延慶走回屋內,戚少商同他進屋。「遼國與宋國雖然講和了,但有些歧見還是需要時間化消。如果連八寨主也能慢慢對遼人改觀,娶個遼國姑娘,是好現象。」

「這種事要看造化。」在毀諾城中,穆鳩平曾經送花給一個叫阿瓊的女孩子,但感情尚未開便慘遭夭折。或許〝花〞這個巧合讓穆鳩平有了聯想,開始伸出手。戚少商很希望老八有個對象,這樣就不會再戳他的痛處。

「郭藥師的事情,蕭昱也跟你提過了吧。」

點點頭。「想不到在這裡也會發生這種事。」蕭昱的軍令提前送來,是要郭藥師及屬下儘早離開京城,免得擾亂城中秩序。混同江之役,蕭嗣先戰敗陣前逃命,卻因為兄長蕭奉先的求情而無罪開釋,對遼軍士氣打擊極大,許多軍官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拿了軍餉先花天酒地。有的軍官,一如郭安國搔擾百姓。

「倒給你看笑話了。幸好還有人願意出手幫忙。」在椅上坐下。「蕭奉先離開京城,由他的族弟蕭諦里留守京城。他比蕭奉先好說話,藉由他,小玉可以早一點從宮裡回來。」

「嗯。蕭昱有提到,郭藥師接受招降,成為遼國一營之長,隸屬於魏王。但為何他會接受命令與蕭奉先會合,而非與魏王的親信人馬耶律章奴會合?」

「可能因為郭藥師出身遼東,這次東征,除了需要熟悉地形的人,也需要有人繼續招撫遼東的部族軍。」沉吟了會兒。「戚當家如此一說,我也認為很怪。」

「郭藥師到底是如何的人。」

「很難說。在朝中侃侃而談,十分伶俐,但有子如此,恐怕表裡不一。難以斷定。」

「侃侃而談?」戚少商用力地眨眨眼。在街上的郭藥師給人的印象不是如此,若非有兩個郭藥師,就是郭藥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郭藥師長什麼樣?」聽罷耶律延慶的形容,他確定這號人物是後者──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皇叔該是將這燙手山芋轉給蕭奉先。」

「蕭奉先恐怕也有所警覺。但不管如何,還是讓小玉早點回來比較好。」

「我跟蕭駙馬也提到這件事情,他也認為小玉姑娘久留宮中有些不妥。蕭駙馬跟蕭奉先是同一家族?」

「如果是就太好了。可惜不是。」若蕭奉先的家族有蕭昱,哪輪得到紈褲子弟蕭嗣先當東北軍都統,也不會讓軍士說「戰則有死而無功,退則有生而無罪」讓軍心大失。

大軍開拔前總有不少準備事宜。耶律延慶身為後行營指揮,在蕭奉先的前鋒軍出發之後,必須決定各路人馬的調度與後勤補給。戚少商不叨擾耶律延慶辦公,離開了書房。

 

 

想不到在這裡也會發生這種事。戚少商所想的,不只有軍隊這件事情,還包括朝政。在宋國當過一陣子的捕頭,在齊王府可以得知遼國政局大致情況,他明白南北方的政局同樣危機重重,同有權臣當政攬權,敗壞朝政,也同有長期培養出的文官系統想力挽狂瀾,朝中黨派明爭暗鬥,京城底下的繁榮帶著腐敗的氣息,有才者不得志,阿諛者能出頭,軍人同樣無紀如強盜山賊般。

諸葛神侯邀他進六扇門時,曾說這是個最艱難的時候,所以需要能堅守直志之人,如果連這樣的人都棄守,黎民百姓又該何去何從。穆鳩平那時也贊成他進六扇門當捕快。「大當家你說的:天下事有千斤重,大俠可擔起八百。」穆鳩平有志於學──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考上──是因為官府的力量能佳惠的人更多,他們這群在邊境的江湖草莽都很支持,經常笑說只要老八考上功名去哪當縣官,整個連雲寨就搬去那裡幫忙小老弟,陣前風可以成為撥亂反正的大風。

「能護得一小塊領地的人,便會想保護更多的人,但心有餘,力不足。身為駙馬,應當更能進言,卻依舊無法上達天聽。」蕭昱苦笑道。「不知戚當家是否有這種感覺,或許在邊關,這種感覺更深吧。」

「不,在邊關時,沒有這樣的感覺。」

「哎呀,我忘記了。」蕭昱大笑起來,「說了請戚當家不要發怒,宋軍之所以能堅守陣線,全賴你所率領的義勇軍努力,你自然是不會遭遇到禮教尊卑的苦處。」

「我當過一陣子六扇門的捕頭,也領教過了。」領教到鐵手所言,為了守法遵命不得不放棄自己所愛、得罪兄弟道義的痛苦。鐵手抱著晚晴遺體的背影是那般的孤獨與痛苦。

堅守道義與忍耐為其招來的痛苦,為的是保護更多的人,維持住基本的秩序,讓社稷最脆弱的一群人能安心的生活,讓他們知道有人會在為難時出手援助,冤死之後有人會為其出頭保護後人。無論是社稷君臣或草莽之士,循得都是這條道路。只是現在成了分岔對立的兩條路,儒者以文犯法,俠者以武犯禁,終是為補社稷無法滿足的那一部分,為了堅守最後的道義,他們才會鋌而走險。

眼前忽然浮現那張高傲的書生臉孔,「那本七略遍投京城各家卻無人能懂,我知道娶了晚晴會讓人認為我是個抱裙腳的,但好歹是個機會,有機會讓我如樂毅管仲一匡天下。」

那人當初也真的也是想為宋國盡心盡力的。

讀七略的時候,戚少商真的為書裡那精湛的兵法與呼之欲出的經世濟民想法所感動,寫七略時的顧惜朝是滿懷希望和善良,想要有力量來匡正天下,所以考了科舉,帶著著作在京城奔走冀望有機會施展抱負。聽聞顧惜朝在京城不得志的經歷,戚少商有把握能邀他進連雲寨,有才華的人只要給點助力,就能扶風上九霄,他相信顧惜朝一定會答應到連雲債掛單。

但他忘記在此之前,在酒肆內,看到窗外的書生親手把自己的心血震成片片碎葉、狠狠地踐踏過去。親手毀了七略的顧惜朝不啻是殺死過去的自己、毀掉相信走正途可以實現夢想的顧惜朝。殘存的溫柔只有晚晴給他的溫暖,還有那令顧惜朝念念不忘的酒肆彈琴舞劍。

旗亭相識人,說的是在他絕望的時候,戚少商曾給他一點溫暖,那萍水相逢的小小溫暖。可惜旗亭酒肆一夜、傅晚晴的殷殷期盼,無法讓過去的善良回復,碎掉的已經拼不回來,只存滿目瘡痍。

乍舌。一邊舞劍一邊想事情的九現神龍停下動作。自己是在幫顧惜朝找理由開脫嗎?可別忘了這陰險狠毒的書生可是殺人不眨眼的魔王,一路從連雲寨殺到京城,一步一道血痕一條人命。

拔身而起,落地前一連挽了七、八朵劍花。

罷了,現在想這些也無濟於事,大概因為無濟於事所以沒事幹所以想起來,回憶就是嫌著無聊、做了又不會影響現況才會拿出來添油加醋反芻一番。

大喊著「有人入侵」的聲響忽然傳進耳中,入夜的齊王府忽然大亮,人為種出的毀滅之花四處迅速生長蔓延。戚少商往人聲雜踏之處奔去。行至中途便遇上了提著長矛的穆鳩平。

「大當家,是縱火!」火起的時候,他還以為是哪個人不小心打翻油燈,但交雜著幾聲兵器相擊,穆鳩平跳起來,人如其號地衝到庭院中,看到衣著完全不是齊王府衛兵的人跑過,攔下一個,臉似乎在白日酒樓外打鬥時一瞥而過。「是郭藥師的人,趁亂跑進來了。」

「去保護那位姑娘。有看到耶律延慶嗎?」如果只是要奪回烏丹荷以羞辱穆鳩平和戚少商,沒必要這樣四處放火,哪種人有膽子放火燒親王府邸?自然是背後有更大勢力、打算毀滅齊王的人。

「不是在睡覺要不然就在書房吧。大當家,我去看看她。」

「自己小心。」

連雲寨的兩位寨主往各自的方向奔去。

 

 

 

循線繞過主屋花園,後邊就是耶律延慶的書房。這裡是整個齊王府守備最森嚴的地方,除了家主人的安危,更因為近日準備大軍出征之事,耶律延慶多留在書房做軍事調度的構想,這裡向來是燈火通明,衛兵堅守崗位。但如今衛兵七橫八豎地倒在地上,臉上腦門是五個股股流血的黑洞,這景象令人熟悉到心頭一涼。

正要衝往書房一探究竟,忽見旁邊人影撲來,拍掌之際帶著血腥氣,來人一身漆黑,滿臉死氣不見表情。戚少商忙閃身避開,出手抓向對方後心。那人閃得也快,轉身回掌,一掌拍在戚少商上提護心的長劍柄上,砰的聲,兩人各退一步。

「你是舞陽君的徒弟?」

黑衣男子不答話,出手襲擊。戚少商沒來得及將逆水寒劍整個出鞘便給阻住,左手拿著劍鞘挌擋,右手循隙還擊,對方掌影飄忽,指爪帶殺,形似落鳳掌,又略為不同,掌爪並行。戚少商急著想知道書房的情況,卻被糾纏住,左進右閃,就是闖不過黑衣人的攔阻。順勢橫鞘平推,對上黑衣人跟著拍來的掌風,順勢後退五六步,鏘的聲逆水寒劍出鞘,重新殺上。

黑衣人曉得九現神龍以快劍著名,眼見銀光閃爍,身形微晃如風中落葉,閃躲利劍攻擊,往戚少商胸口拍去。戚少商可沒想到對方敢險中求勝,身形略側閃躲,手中劍偏些餘,卻足給對方空間帶血指爪循隙而上往門面抓扣,戚少商忙地回劍自保,也是黑衣人抽手極快,逆水鋒芒只劃破袖子沒見血。

曉得不給對方一個重創是越不過這道關卡,一招未成,快劍翻轉而上,勁風掃開地上塵沙,旋風般的氣勁鎌鼬般襲向對手。黑衣人曉得此擊凶險,不敢硬接,回手自保。掌劍交錯,連續的爆破聲不絕,兩人竟是勢均力敵。戚少商曉得對方要是主守不主攻,自己難越雷池。

「閣下到底是誰?」

黑衣人依舊冷冷看著他,手上運勁警戒,沒答話。

「閣下不說話是不想洩漏身分。令主人派你來殺齊王耶律延慶,殺死皇親國戚可是大罪一條,你不怕狡兔死走狗烹?」激將沒得到回應,「如果要殺齊王,又何必放火?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被詢問的人依舊不開口,彷彿目的只是阻住戚少商的去向。

對情況有些沒輒的連雲寨大當家,正想用什麼辦法得知前方十呎處的書房裡到底有沒有活人,忽聽一聲短嘯,黑衣人得到訊號,出手發勁劈向一旁的大火盆,盆中的柴薪油脂傾倒,往低處滑去,滾進花園,火勢跟著漫燒而去。黑衣人毫不戀戰,掉頭便走。

眼看火勢延著花園燒起,外頭已無威脅,戚少商急無暇顧及黑衣人為何退走,直奔進書房。

「耶律延慶!」

「想不到這般快。是說照九現神龍的身手也太慢了點,酒喝多了嗎?」抬頭望向進屋者,坐在書房唯一位置上翻閱滿桌卷宗的顧惜朝,像是一點都不意外地挑起一邊的眉。

目瞪口呆,若非地上有死人、沾血長劍擱在一邊、書櫃上噴濺著血跡,眼前書生一派悠然,像是在自家書房讀書。「你怎麼會在這裡?」

「在你眼中只會做壞事的人,來這自是沒安好心眼了。」齊王府不速之客之一站起身,隨手將書放在桌上。「耶律延慶不在這裡,你可以到別處去找。」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怎麼在這裡。」

「來做壞事。」耶律延慶不一定會把公務帶回家,但後方行營指揮這等大事,他總會在書房擬些草稿腹案;另外,擔任後行營指揮的耶律延慶是怎樣的人,左右著在戰場上會如何支援前軍。前軍指揮蕭奉先是怎樣的人留待之後再慢慢觀察,離開京城前他得先了解耶律延慶的個性。潛進他人大院盜取資料閱讀,從他考武舉前便已習慣,誰叫武舉要考的《武學總要》只有汴梁太學武廟有。「你認定如此,我沒必要跟你解釋。」

「你先說,地上的屍體是怎麼回事。」

「說不是我殺的,你信嗎?」

瞪著顧惜朝。"我信"這兩字很難出口。深吸口氣,「姑且不論這些人,耶律延慶呢?」

「不在這裡。」

「在哪裡?」看著顧惜朝勾起的笑容,他篤定眼前賊兮兮的書生知道答案。「顧惜朝,你做了什麼?」

「你覺得呢?或許殺了?或許藏起來了?或許把他賣掉了。人在不知道的時候,想像力特別豐富。戚少商,憑你對我的了解,你覺得我會做什麼。」

「不用岔開話題,你明知道答案。」

「在這宅第裡,你自己找吧。」側身往窗戶而去,耳聞劍聲嗡然,直覺長劍出鞘,金戈交鳴,曉得逆水寒劍劈金斬玉、戚少商以劍攔人沒用上真力,是還想繼續發問。「戚當家真有偏見,是一口咬定我殺了人。」使勁震彈起逆水寒劍,長劍橫舉。「當過六扇門的捕頭,也該知道辦案要有人證物證。」

「你出現在這裡,就脱不了干係。耶律延慶呢?」

「我已經說了。想用刑,戚捕頭得有本事。」

一路上老是吃悶虧,遼京裡因為誤會又被刮了一陣,現在這青衣書生照樣滑頭惡劣,來個撒賴一問三不知,戚少商真有將他狠狠修理一頓的念頭,既然對方都這般說了,提起逆水寒劍便劈去。

顧惜朝留上神,長劍接下卡住來勢。戚少商可被嚇一跳,固然氣運進長劍是可擋住,但也要持劍者功力夠強,他原本這一劈是打算把劍給砍折的,想不到沒斷。顧惜朝見他頓了一下,左手靈蛇般探出,直抓對方右肩。戚少商騰手回掌,手刀往探來的手腕劈斬,對方竟是虛招,避開攻擊改抓脈門。兩人一手持劍相抗,一手轉眼間過了十來招。顧惜朝忽然撤手轉劍,橫劍斜推,戚少商忙平手推抗,本該是五五波,但連雲寨大當家居然被震退了好幾步。

一招得手,顧惜朝信心大增。本想試試招,看在山陰君的指點下功夫練就如何,過去最多只能跟戚少商打成平手,而且是戚少商被重重兵防耗去不少力氣又怒急攻心;在山神廟有魔功在身,卻被鐵手意外以雷電硬生生散功,想不到今天能逼退昔日對手。當下得手,食隨知味,轉劍而上,連翻快攻,勁風嗤嗤作響,狠戾非常。

被逼退的戚少商愣了一下,匆匆回劍擋下對方第二波的攻勢。他沒想到顧惜朝的身手短短時間內進步得這般快,行式詭異,殺招凶狠,與魚池子九幽君的招式極為相似。既然相似,有殺敗九幽君的經驗,戚少商略定神,眼見利鋒往胸口刺來,隨及橫劍削去,把顧惜朝的長劍給盪開,兩把劍纏鬥成一塊兒,尋隙又是拳腳相向。

外頭火光閃動,雖一時不會燒至書房內,但黑煙與焦臭味四處漫溢,火舌照亮整座府第,像是白晝般。兩人身影在火焰中飛舞糾纏,伴著兵器閃光,勁風橫掃室內,書本卷軸削化成破片跌落四下,櫃子桌椅東翻西倒,缺足斷首,伴著外頭花園欄杆焚燒爆裂開的聲響,挾著拳風掌聲與金戈交鳴,形勢駭人。

戚少商本是快劍手,逆水寒劍比一般的劍長,劍身也寬,只差一點便算是重兵器,戚少商的內家修為不錯,加之鐵手給他的渾元一氣,逆水寒劍的重量成為助力,鋒利更甚,劈砍削刺,威力更增。而顧惜朝所學龐雜,懂得以巧打巧,當初在連雲寨對上七位寨主不同的兵器遊刃有餘,如今劍招中雜了棒法刀法棍法,招數繁複,虛實並進,令人目不暇給。

一聲清脆,顧惜朝手中長劍撐不住灌注其上的力量與逆水寒劍的壓力,乍然碎成數段。失劍的人轉袖旋拂,勁力透袖,把兜進袖襬的碎片當成暗器激射出去。戚少商運劍如飛,將飛襲的金屬片全給彈開,隨及勁風撲來,青衣書生趁他回劍抵擋,逼近前,手爪直直掃來,戚少商直覺運勁甩手移擋,出手才想到以逆水寒的銳利,這不就把對方一隻手給削下來了?可沒容得他猶豫,劍已揮了下去,隨即感到手中一頓、清脆聲起,顧惜朝竟是接住逆水寒劍,只是右手扣著劍鋒,左手小斧架住下方,接得很勉強,一臉錯愕。

兩個人盯著架卡住的地方,像是一起被怪異的事情嚇到獃住。但抬頭眼神交會,顧惜朝一個側身,連環腳往下盤攻去。戚少商再次運勁,推開對手同時後撤。但對方可不罷休,鬼似地再度出手,這次對神兵利器有了防備,小斧權充小盾,隔開逆水寒劍,另手地招抓掃,方才托大,沒想到戚少商的功力加上逆水寒劍的威力,險些失手,失手不讓他畏懼,反倒激起好鬥心,非見戚少商濺血不可。

卻是強弩破空聲阻去殺勢,顧惜朝原本往戚少商上臂掃去的手爪翻招變換,循聲長箭橫揮,射來的十幾支短箭遭到腰斬。九現神龍尋隙忙抽身而退,藉著箭雨脫離戰圈。

 

「戚當家,怎麼回事?」蕭昱帶著幾名護衛出現一旁,以機關弩射出的飛箭在戚少商退到他旁邊時停下。「這人是誰?放火的犯人?」

「前科犯,不是現行犯。」緩了呼吸,「你怎麼在這?」

「京城失火,我身為行營中統的統領之一,自然得來看情況。齊王殿下呢?你找到他了嗎?」

「還沒有,這事落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