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3-24 11:30:59slanki

小王子與他的飛蓬草(六)





一如往常,回到神界,確定不在期間沒出大事,飛蓬轉往神樹拜訪夕瑤。來了很多次,飛蓬依舊不清楚夕瑤到底是不是遷就他才有空閒,每次來,招呼了聲,她都會出現。

「你身上有很重的腥味。」

「因為今天去妖界,重樓惡作劇。」

「什麼惡作劇?」雖然飛蓬淨過身、換了套衣服,一般神祇可能沒有察覺,但照顧神樹的對蟲的味道很敏感。「讓我看看你的手臂。」

伸手讓她檢查,「只是擦傷,重樓覺得被蟲妖追著跑很有趣,不過惡作劇過頭,受傷實在不好。」

神和魔不會輕易消失,神族可能因為神力消失加以靈魂受到傷害而灰飛煙滅,魔族則要耗損魔力至無再加上核心無法凝聚才會消失。重樓可能受傷被大魚吞掉,但大魚消化不了這份食物,反可能被當作恢復體力的材料吃掉。在這種危機四伏的情況裡打鬥很有意思?可能吧,但他不想見重樓發生意外。

聽著飛蓬描述在妖界的事情,一邊治療傷口。語句停了,她不以為意,不久才發覺藍眼睛有些訝異地看著她。「怎麼了?」

「妳今天好像花了特別久的時間在傷口上。」

「傷口混上蟲族的體液,那是不該出現於神樹附近的物質,需要徹底清除。」

「下回我會告訴他不能再惡作劇。」

「沒關係,我會處理,你不要介意。後來呢?說到你們上岸之後遇到流沙?」

「就……慢慢爬出來了,弄得身上一塌糊塗。」怕夕瑤擔心,不想把差點遇到兩個魔尊的部份說出來,一神一魔躲到流沙下的洞窟卡在一起,那尷尬的事情也不太好意思跟夕瑤說。「對了,我在妖界看到的林木,比神樹小,但是很類似。」

「那是神樹的後裔,妖界大部分的地區都是太古林木。」

「這麼說,那些和我差不多大小的花朵,可能和神樹的花座一樣,有治癒的能力。」

「是,那個差點砍傷你們的埋伏者,應該類似於花螳螂,躲在花座附近偽裝成花,獵捕靠近花座的生物,有些太古林木的花也是肉食性的。」

「看來我對植物的認識還是不夠。」飛蓬打量旁邊神樹。

這株參天古木因為有結界的保護,就算他站在神界邊緣地帶回望也看不清楚,只會看到朦朦朧朧的接天影子。他到這裡來的路上要繞過神界中心的廷階,再經過一段很長的樓梯,到達通往神樹的棧道口。棧道口通常有個神將看守,替夕瑤傳達可能的緊急事情。他問過夕瑤曾經發生過〝緊急事情〞嗎?當事者搖頭。棧道底部是一個大平台,面對著神樹的樹身,上下的濃霧掩蔽了滿是綠葉的天和地。

「妳到過神樹的最上邊和最下邊嗎?」

「到過。但你不能去。」

「為什麼?」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語氣的果決讓飛蓬打消探問的念頭。「我在妖界時發現樹下似乎另有天地,神樹下頭會不會一樣?」

「那不是我管轄的部份。」

要問夕瑤是否好奇,實在是問錯。如果有好奇心,就無法耐住神樹這邊長久的孤獨。但聽到那兩個魔尊提到神樹,飛蓬就擔心起這裡的安全,沒有神比夕瑤更了解神樹,但問她〝魔族會如何到達神樹附近〞也不太對。有些事情夕瑤不能透漏,他問了算是踰越職守。

「因為崇嘍魔尊能打開異界通到,所以你擔心他會出現會在這裡?」

「他不會到這裡來的,他答應我不會闖神界,況且他也進不來啊。怎麼了,夕瑤?」抓在他臂上的手,像是快掉下去的拼命拉住的抓法很不尋常。

「我覺得很害怕。」

「為什麼?」

「因為看不到才害怕。」夕瑤擔心的那可怕的事情九成以上起源於飛蓬的約戰,想請他不要再跟重樓見面,但也擔心因此飛蓬就不會再到神樹這兒探望她了。

輕撫拉在臂上的手,想拂去那層模糊灰暗的不安。「別擔心,不會有事的,有事情也不會落到妳這裡。」

最多是掉到他頭上又牽連到水碧。







自從重樓到南天門吵鬧、和溪風開戰那件事情之後,他近一步認識水碧,過去他們只有點頭之交,現在處境相同,他和水碧有時會相互掩蓋行蹤。

「溪風說他會查看看,叫我不用擔心。」扠著手,水碧完全沒有不擔心的樣子。溪風是個很會碎碎念的傢伙,跟重樓完全兩樣,快變成她在魔界的內應,溪風像是河流,偏了心就一整個全偏過來。若非嫌神界戒律太多,恐怕要他換邊站都肯了。「將軍當時聽到什麼?。」

「關於神樹、神界、菥冥、重樓。我問夕瑤有關神樹的事情,夕瑤不願透漏。」

「那是她的職責。將軍認為呢?」飛蓬一定是有了想法才會去問夕瑤事情。

「夕瑤說,妖界的太古林木,是神樹的後裔之一。我跟重樓藉著流沙到了林木下方,發現很大的空洞,是自成獨立的空間。」

「將軍懷疑神樹下方另有空間?」

「我懷疑是通道,有魔族也注意到這件事情。」

「有可能。神樹仙子連你都不肯透露,大概真的有什麼。」水碧扠著腰,「有機會我想去看看,畫個地圖給我吧。」

「若要私下去查,一天的時間是不夠的。」

「將軍打算怎麼做?」飛蓬的位階比她高,能動用的資源比她多,但在行動自由上,飛蓬的自由就遠少於水碧。

思索了一會兒,飛蓬露出微笑,「神族去妖界是為了取得稀有的材料,有的用來製作特殊器具兵刃,有的是用來修補結界。」

「而有些材料是一定要進太古林木裡去刨根的。」水碧笑得很愉快。



過了幾天,神族兵將巡視邊界時發覺部分結界需要修補強化,便派幾個小隊的神兵到妖界太古林裡找尋修補結界的材料。材料取自妖界動植物,實質上是打獵,找尋材料的神兵手上功夫自然不差,飛蓬又是暗地要那些神兵去探探那裡的虛實,挑的自然是一些好手。

去的沒回來。

果然有些異樣,飛蓬看著來報告的下屬。「我走一趟吧。」

「不用勞駕將軍,再派一批兵將過去就行了。」

「同樣的一批過去,踩進一樣的陷阱,結果會一樣。我和一名神將走一趟就可以了。」

經過折衝安排,讓水碧與他一同執行任務。因為一小隊兵將消失,定要查個水落石出,這回的外出時間幾乎沒有限制。







在妖界入口附近的一塊浮岩停下,水碧確定附近沒有其它神魔,將一些粉末倒進附近溪流中。

「做記號?」

「是的,不過也是為了聯絡。」

「誰要來幫忙?」

「我們都認識的。」

溪流忽然水花翻騰,青色的水面中浮現櫻色,櫻色長髮的來者一身水藍和碧綠,手上一朵白雛菊遞往水碧。

「好久不見了,水碧。還有南天門的飛蓬將軍,我們在南天門外曾有數面之緣。」

「因為將軍來了,所以你才正經八百的?」拈過那朵白瓣黃心花朵,一手扠起腰。

「是因為要和喜歡的神祇身邊的朋友上司打好關係留下好印象。」打完招呼便飛到水碧身邊,把花接過、簪到水碧的髮髻上,白雛菊的顏色和藍紫色的長髮很相襯。「會找我來幫忙實在太好了,我好久沒見到水碧了。」

「才五天,哪有很久。」

「因為我很想念妳。」拉著水碧的手臂,溪風一臉幸福的笑容。

「不止你,另一個不來嗎?」水碧敲了下溪風的額頭,阻止水魔尊延著拉住的手一路蹭上來。

「他會開通道,哪會跟我一樣先過來等。怕開過來時這裡有其他的神兵神將,所以我確定沒有問題再聯絡他。」

正說著,他們身邊出現一團小小的火光。

聽見熟悉的聲音、火光旁滑開通道門,被紅影抓住肩膀的瞬間,飛蓬忽然想到重樓的壞習慣,而現在旁邊還有水碧和溪風。「等…等一下……」想喊停已經來不及,重樓整個撲上來,被抱住的神將足足耗了五秒鐘才推開。

溪風往另一個神將湊過去,「我可不可以?」

「你要是敢那樣親我,你下次可以不用來見我了。」水碧瞪了溪風一眼。可憐飛蓬將軍,虧他消受得起那看起來粗手粗腳沒神經的魔尊。察覺溪風由後邊摟住,「我的話你沒聽到嗎?」

「抱著而已。」這樣水碧就看不到他羨慕重樓的眼紅目光。

抓著那張漂亮的臉用力推開,瞥見水碧和溪風正在說話,尷尬稍減,飛蓬有些困難地把抓在身上的手拉開。「這裡不只我們兩個。」

「那又怎樣。」不給親,乾脆整隻魔掛在飛蓬身上。

嘆了口氣,曉得魔族任性自為,而一個月見一次,飛蓬覺得自己讓步是沒什麼關係,連御風飛行時重樓巴在他身上,唸了幾句就不去管了。但當下還有另外的神祇,重樓實在該收斂些。發現溪風被水碧瞪了一眼就鬆手,他示意重樓看看溪風,收到暗示的魔尊完全沒有與同族者看齊的意願。

「魔族跟我們的想法不太一樣,或許能想到一些我們沒想到的地方。所以擅作主張了。」

兩個魔尊都來了,要抗議反對也無從說起,況且飛蓬離開神界時,是有些希望能與重樓在妖界裡不期而遇,但一起行動尚有其他顧慮。「……這樣太過顯眼。」他和水碧出神界經過報備,兩個形跡容易隱藏,多了兩個魔尊,神氣跟魔氣混雜,要被同族的撞見,身上異族的氣息很難隱藏。

「我帶了掩光蓬出來。」遞了件過去。「要暗中探查一些事情,有時神族的氣息會帶來麻煩,這申請理由應該很充足且說得過去吧。」

「妳想得倒是周延。」飛蓬穿上掩光蓬。「那流沙距離這裡有一大段的距離。」

水碧套上了斗篷,覷了重樓一眼。

「怎麼了?」溪風注意到她的目光。

「魔尊的差異真大。」同樣是見面,溪風是規規矩矩的,每回見面都帶朵花送她,有時候會想拉手或摟抱,但水碧瞪了就收手。重樓是整個撲去熱吻,現在賴在飛蓬身上不肯離開。

「當然啦,因為屬性不同,又是我行我素。」

「你不我行我素嗎?」這是溪風讓她最驚訝的地方,從一見面開始,溪風有禮貌到水碧以為他是神而非魔,曾懷疑是水魔尊想騙她,但時間久了,她的顧慮反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有啊。」溪風的笑容很有自信,「不出來見面我就去南天門吵、我直接幫你簪花,算是我行我素吧。」

「……也可能是我還沒發覺。」

對神族而言的我行我素,和對魔族而言的我行我素,是完全不一樣的意義。對溪風和重樓等等的魔族而言,想在一起是理所當然且不用去多想,對水碧而言,在溪風尚未轉告飛蓬將軍和重樓的私鬥,她著實苦惱好陣子,溪風一開始送的花來自仙界,櫻色一如溪風的髮色,插在水瓶裡,沿著花序,一層層的花苞開了,輕輕地喚著名字……

她先向溪風聲明:她是神,他是魔,這段感情是有盡頭的。

水魔尊聞言只是笑,「本來就會有盡頭,可是我現在很喜歡妳啊。」

水屬性的魔尊放低身段便柔情似水。水碧就算沒從千層鋼磨成繞指柔,也被磨到了敢犯天條、把約會當理所當然。但水碧不認為將軍跟自己一樣是被磨到心軟,前面那個硬巴在將軍背上不肯自己飛的魔尊,根本是死硬賴皮把將軍凹到手的吧。

飛進太古林木間,高大茂盛的林木枝葉宛如層層屏障,降低陽光進入的亮度與溫度,也提供妖界生物完備的掩護,他們繞過樹幹林葉,盡可能直線前進。

重樓向來沒有什麼耐心,這回願意慢慢耗著、賴在他身上慢慢前行,令飛蓬有些驚訝。「你這次不想開通道嗎?」

「開通道就不能跟你散步啦。」一下子就把事情辦完,那何必來妖界見飛蓬?賴在飛蓬身上挺舒服的,他一點都不想縮短愉快的時間。

「那麼,為何要趴在我背上不自己飛?」

「可以看見你看到的風景啊。」況且,喜歡賴著是不需要有理由的。

祂們花了約兩刻鐘的時間到達流沙地。落地前,水碧往上飛了好陣子,觀察林木的狀況。「這片樹海真廣。」水碧過去也曾到妖界打獵蒐集器物所需的材料,但沒有仔細觀察過這片樹林。她用急速,從樹木中段往上飛,要飛好陣子才會到樹冠,且放眼四顧,鬱鬱蔥蔥的綠海不見邊際。

「夕瑤提到他們是神樹的後裔……」忽然想起這回任務關係到神界結界,飛蓬拉開重樓的手,往旁邊走了一步,把再度纏上來的手揮開。重樓愣了一下,飛蓬往旁邊又走了一步,拉開距離。沉下聲,「原本這事該只有我跟水碧前來調查。水碧請兩位魔尊前來自有考量。但身為南天門神界將領,在這裡先行聲明,兩位魔尊往後若利用到這趟行程所得的訊息,逕行向神界全面開戰,休怪我和水碧不留情面。」

「我保證我不洩漏。」溪風馬上很乖地舉手答應。

重樓搓了搓下巴,「我答應了又怎樣?就算我和溪風不說,東方宿和鬼藏都來過啦。」

「我要你聽你的說法。」約見和約戰憑的是一句話。若到時真的發生錯事,沒有申辯解釋的空間,就是直接開戰不用手下留情。

「又沒有什麼用。」搞什麼,幹嘛這麼嚴肅,一下子又變回冷冰冰的神將了。

「你不肯?」

「你保證自己就好了,飛蓬又不要你保證到其他傢伙。」趕忙出來打圓場。再僵持下去,等一下不是飛蓬撫袖而去,就是一神一魔現場開戰。溪風可不想讓好好的郊遊約會變成煞風景的事情,甚至遷拖到自家。

水碧轉向長官,「我和溪風聯絡時已經說過……」

「我要聽他說。」

「答應又怎樣。答應就答應。」哼了聲,重樓瞪著飛蓬,「要打何妨在南天門開戰。」

「如果想換地方,說一聲就可以了。」飛蓬將聲音放緩,轉開話題,「流沙約有兩三尺厚,重心往下就可以下得快些。離開流沙後約一呎的地方就是樹根,避免撞在一起,下去後得隨即往左右避開。下頭很黑,有多深就不清楚了。」

「我下去了。」不往流沙走,重樓打開通道門,進去便關了通道。

「我走流沙這邊吧。」溪風領會水碧的眼色,往流沙跨步,身一沉,隨即沒了影。

「將軍。」水碧轉向飛蓬,「他們兩位不存心打聽也不會透露,這樣懷疑實在多生枝節。溪風還好,但重樓魔尊……還是不能把事情引去南天門吧。」

「是我的錯。我忘記一開始先說明神將的立場,拖到剛剛才說。」水碧找來重樓和溪風,實際上也不如何,重樓早就知道這裡,溪風自然也知道,但一起行動,敵我的分野……有時飛蓬真會忘記他們是分屬兩個陣營,有時又會忽然想起來。剛剛把話挑明說重,給重樓一激就鬧得下不了台,他自己也心虛。「我不會讓事情弄到南天門去的。妳先下去,我斷後。」

嘆了口氣,水碧先沉下流沙。飛蓬深呼吸幾次,盤算著待會兒如何跟重樓說開。估計水碧已不在入口下方、確定週遭沒有異樣,才動身往下邊去。



脫離流沙,望見下頭熒熒的火光,是先下來的神魔點起作為指引的光團,正要往光源飛去,忽然一隻手鉤住他的腰。發覺是重樓,飛蓬原本聚起要擋開的力道鬆了,任那股力量拉帶,後腦勺卻在一處樹根撞了下,被壓在下頭的飛蓬憑著一旁微弱的火光,看出此處是上次他們兩個卡作一團的樹根隙縫。

「做什麼?」翻坐起來,但空間很小,重樓輕易制住神將的行動。飛蓬感覺肩膀被壓住,一雙手抓住臉頰,一下子便給撂住嘴。又啃又咬的狠勁把飛蓬嚇了一大跳,想用腳踹開卻受限於空間,手也難以施展,當下的空間讓手腳無用武之地,嘗試了幾次後索性放棄掙扎。

曉得被困住的神將是清醒著,過去無論是推開或是輕勾著他的腰,好歹飛蓬會表達自己的意思,但現在〝隨你便〞的態度讓偷襲者心裡有點毛毛的,鬆開壓制對方的力道,不及說話,腹部劇痛,那拳揍得重樓哼了聲,痛得眼冒金星,摀著肚子往前傾,額頭壓在對方的肩上,重量讓底下的神將沒辦法坐直。

要是飛蓬想再出手,重樓只有乖乖挨打的份,但被壓在下頭的神將沒有再動作。

許久,一個幽幽的聲音響起:「我本來想跟你道歉,現在看來不必了。」

想看對方是用什麼表情說話,卻被勾住脖子不讓後退,鼻子正好靠在飛蓬頸邊,曲身的動作讓重樓有點不舒服,但飛蓬身上的味道他很喜歡。

「你要跟我道歉?」

「現在不必了。」

「你本來要說什麼?」

「你也報復夠了,扯平了。」

「我想知道,告訴我。」

「溪風和水碧在下頭等我們。」

「你不告訴我,我不放你下去。他們要上來隨便他們。」

莫可奈何地長呼口氣,飛蓬沉默好陣子,卻沒移開勾在重樓脖上的手,沉默到重樓覺得是不是飛蓬已經說了話但是他沒聽到,才聽到輕如絮語的聲音:「我忘記我們分屬兩界,剛剛才想起來。水碧沒告訴我你要過來,這話應該你一到就說,結果沒機會講。剛才講了反而時機不對,造成騎虎難下。」

「然後?」

「就這樣。」

「那幹嘛擺臉色、把我趕開?」

沉默五秒鐘,「難道說這事情的時候,你應該趴在我身上?」

「為什麼不可以?又不是抱著就聽不見你說話。」

飛蓬滿臉黑線。「因為有水碧和溪風在場……」再次覺悟到神族和魔族觀念完全不同,重樓在意的是被揮開手而不是飛蓬懷疑他。飛蓬決定結束這個話題。「罷了。他們在下頭等很久了,我們下去吧。」

讓開位置,見到飛蓬的表情已恢復成溫和小白臉狀態。烏黑瀏海遮去目光,因為火光或者是方才的事,臉頰泛著紅,嘴唇被咬得紅艷、混著一點血,那勾得重樓心頭癢癢的有股衝動。

「飛蓬。」

才要爬出去,聞聲回頭,軟軟的東西舔上他的唇,直覺拳頭出去,卻被抓住了,這回的制約沒有強迫性,感覺被嘴唇被舔好幾下。「做什麼?」

「誰叫你剛揍我。」說話的聲音帶著笑意,劃開空間通道,拉起手。「我帶你下去。」




足碰地,重樓讓幾團火浮在半空照亮四周,飛蓬抬頭目測落腳處距離上頭三十尺,由頂端落下的沙泉細流宛如涓滴的白色瀑布、連接地下空間頂部地面的針柱,細砂落至底部又往更低的地帶滾去,白色沙河的末端消失在遠處的黑暗裡。

環顧週遭,已無溪風和水碧的蹤跡,不知它們往哪個方向去,左邊右邊都有路可走,且不是短時間能走完。

「用氣息追蹤吧。」

「等一下,那段木頭。」飛蓬指著不遠處。有段地下莖很突兀地擱在沙上,明顯是外力置放於此,上邊插了朵上是含苞的白花。「那花很像是溪風送給水碧的那朵,本該在水碧頭上。」溪風送來時花是開著的,而現在白雛菊是花苞的狀態。

手指觸碰花苞,花朵瞬間回覆到原本盛開的狀態。

『將軍,我們先去調查了。』留在花裡的聲音是水碧。『回頭在流沙地的地面會合。』

『兩位解決了嗎?』接著是溪風帶著笑意的聲音。『不知道你們要講多久,我們先走一步。解決了再來找我們,不要牽拖到我們。』

「……真是有夠無聊的。」啐了聲,重樓幾乎可以想像溪風嘲諷的表情。

單手遮了自己的眼。飛蓬感謝水碧不問為何他晚下來,但溪風話中有話讓他尷尬地直想把自己的表情藏起來。確定臉上的表情已經平復,放下手,「我們去找……」猛然瞧見那張帶著玩味笑意的艷麗臉蛋近在咫尺,他微微地抽口氣。「做什麼?」

「幹嘛遮著臉?」他覺得飛蓬一手半遮著臉、一手抓著腰上鎮妖劍的鞘口的模樣有種很逗趣的可愛。

「……沒什麼。我們走吧。」不想知道重樓盯著他瞧多久了。一轉身,背上一個壓力。「重樓……」半飄浮著賴在他身上是怎麼回事?

「那兩個的氣息是往左邊去,那我們往右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