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我挑眉狐疑。


「是的，女士。」艾琳手拿紙筆，邊頜首邊拉出嘴角上揚六十度的微笑（又是六十度的微笑，好啦好啦，我懂這暗示啦），聲音還是一樣悅耳動人︰「決定好要點什麼了嗎？」


我闔上手邊的菜單，回了艾琳一記皮笑肉不笑，不動聲色地出招︰「well，今晚有哪些特別的菜色，妳可以給我些建議嗎？」


嘿嘿，我絕非毫無主見之人，連自己吃啥都任人擺佈。相反地，初次造訪全然陌生的餐館，把這一餐的命運交給全然陌生的侍者，其實是個充滿算計的測試和評比︰





又貴又難吃——黑店，謝謝永遠不再聯絡。


貴但不錯吃——高級店，特殊節慶再上門。


便宜又好吃——當成自家廚房，一上再上。


不貴但難吃——老闆討生活，光顧做功德。


「噢，我建議妳，我們的海鮮很不錯。」艾琳歪著頭，故做可愛狀︰「來個什錦炸海鮮，如何？」


「噢，不不不！」我連忙拒絕︰「不要炸海鮮，來點別的。」


去年在義大利半個多月的旅行，我真是受夠了炸海鮮。在羅馬吃到第一頓炸海鮮時，還認為可能是廚子做的不好，不信邪，偏要吃到好吃的炸海鮮，一路從翡冷翠、米蘭、吃到以海鮮料理聞名的水都威尼斯，千篇一律是「把淡菜、花枝圈、鯡魚片裹上毫無味道的炸粉、炸得乾乾硬硬堆疊在盤中，旁邊綴上幾片生菜葉，和一小碟現成的紅色蕃茄醬或黃色芥末醬」，終於徹底死心，發誓再也不碰西式炸海鮮。昨晚在那帕的Greystone吃飯時，不小心瞄到隔壁桌上的炸海鮮，又是那副德性！好險，沒點。


要我吃西式炸海鮮，我還寧可去吃台灣夜市裡，用很容易致癌的回鍋油，炸出來香酥美味的鹽酥雞咧。


「那，蟹肉餅，如何？」艾琳不死心，再接再厲推薦水中遊的動物。


「怎麼料理的？」我也盡量拉出六十度上揚的嘴角，努力試著讓自己的嘴臉，看起來不像是吹毛求疵的奧客。


「噢，我們是先把蟹蒸熟，挑出蟹肉，加上切碎的洋蔥，和馬鈴薯泥、奶油麵糊攪拌在一起，做成餅狀，雙面煎至金黃而成。」


Bingo！艾琳通過我的測試了。儘管身為外場跑堂女侍，但卻對內場烹調有相當程度的理解，可見是個用功敬業的女侍，姑且相信她吧。


在艾琳的建議下，我點了生波菜沙拉、蟹肉餅、西班牙海鮮飯，飯後甜點是巧克力幕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