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1-15 10:55:22陳雋弘

【電影筆記】一半海水,一半火焰

 

 

 

 

 

1、我討厭死了鏡子,但我愛死了面具。

 

2、從某個意義上說,鄭重其實就是莫小奇。這可以從三個地方證明:

˙第一、鄭重第一次見到莫小奇對她說:很多人都以為我和王耀是同性戀。在此同時,鄭重拿起了一本雜誌,封面是一個大大的女人的臉剛好與鄭重的臉重疊,鄭重從雜誌後面偷偷看著莫小奇。

˙第二、莫小奇最後嫁給了鄭重。雖然是以一種技術性的方式。

˙第三、鄭重和莫小奇從頭至尾都伴隨著白色與紅色。莫小奇是明顯的,因為這是一部有關愛情的電影;鄭重是較為隱藏的,但仍有兩次最明顯的表達:一是他頭上那頂白色的帽子,二是在海邊他與年輕的王耀奔跑嬉鬧,他穿著大紅的泳褲,王耀則穿著白底紅邊的泳褲。

˙在海邊跳鬧的那場戲鏡頭很遠看不清誰是誰,但我認為王耀必須穿著白底紅邊的泳褲才是「正確」的,而鏡頭故意拉遠讓我們「分不清楚」誰是誰則是重要的,這也涉及到我認為鄭重較為隱藏,但他的角色更為重要的原因,而這麼說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3、或許最好的解釋來自於羅智成的那句詩:「深夜,我帶著體內的少年去散步……」是啊,我們幾乎可以這樣說:鄭重是王耀這個體內少年在「親情」(我找不到一個較好的詞)上的表達,而莫小奇是在「愛情」上的表達。

 

4、王耀因為經營性詐欺最後入獄,整部片開始於王耀出獄,而回溯八年前的一段故事。作為一個在現實黑暗中生存的人,王耀當然全身都是黑色,但更重要的是,它作為與白色「徹底相對」的顏色而存在著。在愛情的追尋之下,其實我更覺得這部片的真正主旨是王耀必須找回他那體內的少年。

 

5、黑色與白色徹底相對,這也讓我們回到了片名「一半海水,一半火焰」。這當然指的是王耀與莫小奇的愛,但不要忘了,如果鄭重也是莫小奇的話,則我們將可來到我認為最重要的啟示:一半海水一半火焰,而它們是「一」。

 

6、莫小奇最後嫁給了鄭重,因為他們根本來自於同一個投射,這是我說在「技術上」必須如此的原因。但或許最明顯的表達是,在鄭重親口告訴王耀這件事的那個早餐桌上,鄭重以全身的黑色現身(還有那頂幾乎要顯得突兀的黑色帽子),我們可以說,在現實中莫小奇嫁給了王耀「最好的朋友」鄭重,然而在時間之外,她仍然是歸屬給了王耀。

 

7、這「時間之外」讓我們回到了鏡子與面具。王耀從片頭以至片尾不斷向莫小奇追問的那句:「說妳愛我,假的也行」,莫小奇第一次在新婚的當天、藉由廁所裡頭的鏡子,親口坦承了出來。剛開始兩人都在鏡子裡,但當莫小奇開始說出「真話」時,鏡頭微微左移,讓畫面只剩下莫小奇在鏡子中。於是我們看見了兩個莫小奇,一個在現實之中,一個在時間之外。她與王耀的愛在現實之中一半海水一半火焰,也許更好的說法是:整個世界到了後來其實都是黑色的。難就難在我們有著白色的愛,那是莫小奇,別忘了,那也是鄭重。

 

8、這樣的愛必須在另一個層次裡才能得到「和解」,那是鏡子與面具,在故事裡它就是死亡。片中王耀與莫小奇曾經讓自己帶著深藍色與紅白相間的面具各自埋入沙中,扮演死亡。而片尾莫小奇自殺王耀出獄之後拿了她的骨灰再次來到沙灘,戴上當時莫小奇臉上的紅白相間的面具,抱著他的骨灰躺入沙中靜靜死去。這是電影的第一個鏡頭也是最後一個鏡頭,我對這個安排的解釋只有:王耀(和我們)又回到那個穿泳褲的少年了。只是這次他與鄭重和莫小奇三人都一起「結婚」了。

 

9、也許在鏡子與面具後面,我們才有真正的愛。那是幻影是遮掩,總之是不直接的,那是詩。鏡子已經被使用的濫了(從關錦鵬《胭脂扣》明顯的運用到李安《色戒》中幽微的暗示),可是我好愛這面具,尤其又是一個國劇面具。在整部片中它顯得突兀而滑稽,但在現代有什麼「風格」不能拿來使用的呢?這片子來自大陸,我更願意認為這國劇面具的使用相當幽默(其實我覺得潛在的效果更是要達到「震驚」,因為面具都伴隨著死亡,暗示某種戲劇人生的結束,或者就是說:人生對我們現了一個哭笑不得的惡臉),而不是破壞和諧。

 

10、一半海水一半火焰,但它們是「一」。

 

11、莫小奇的身材真是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