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3-10 23:17:55樣離
【特傳同人】雨停之後(哈漾) 番外-殞光之影沉寂於夜(下)
醫療總部的單人病房中，在所有人皆離開後。哈維恩緩緩睜開眼睛，離開床舖後在放在桌上的箱子中翻找，將先前摘下的十面球耳環、黑夜女神吊飾拿出來，分別帶在耳上跟放入懷中暗袋。
這兩年，吊飾不知為何開始會散發出淡淡的花香，此時突然再次聞到，哈維恩卻想起了屋前的合歡木。他的表情黯了幾分，隨後面無表情地繼續在箱中翻找，取出了藍色的幻武大豆跟黑色手環。
「米納斯妲莉雅、老頭公。」哈維恩一字一頓地唸出他們的名字。
「願意助我嗎?」他問。
空氣中水氣突然變得濃厚，水藍色人身蛇尾的女性及黑色的老者出現在他眼前。然後，女性向他拉起裙襬，微微行禮。
「願為您驅使。」米納斯抬起臉龐，哀傷的神色中透著堅定。
旁邊的老頭公也點點頭，主動示意哈維恩將黑環戴在手上。
哈維恩的表情放鬆了些許，但隨即又變得嚴肅，說:「無論如何，我只求一個結果。」
那個人，生既為光所眷，死後亦為影所戀。
※
迢迢冥府，渺渺三途河。
哈維恩背著輕便行囊，做足現下能完成的所有準備，透過時間長流間的夾縫跳轉闖入了冥府。不意外地遭到了眾多冥兵的追緝。
他一刻不停地四處尋找，多虧冥漾賜予的言靈，哪怕多次瀕臨險境，也總能逢凶化吉。
但哈維恩的神情卻隨時間推移逐漸冰冷，無論何處皆沒有那個人的蹤跡。
那個人拋下了自己，又許下了保住自己性命的言靈，使他們分隔生死兩側。而今，強行穿越生與死的交界後，冥漾仍是音信杳然。
在白陵然、冰炎、黎沚、洛安、千冬歲等人的斡旋下，冥府並未追究他的闖入，僅告知他褚冥漾並不在冥府。
哈維恩返回沉默森林略作修整後，身上烙印的言靈便催著他前往巡視陰影封印。他隨即馬不停蹄地至各地查看封印，順便搜尋冥漾的下落。
※
「您這樣身體會撐不住的。」眼見哈維恩日夜兼程地重複著查看及搜尋，米納斯已不知道是第幾次化形出現勸戒他。
在離開冥府後，哈維恩拒絕了眾人的關心，獨自踏上漫長的尋人之旅。
隨著時間流逝，此時，冥漾已去世兩年。
「我沒事。」哈維恩搖搖頭，目光巡視著周圍。
此時，黑色的棒槌突然擋住了他的視線。
老頭公的聲音響起:「勸了你這麼多次，你還是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哈維恩看向他們，表情仍無動搖，「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夜妖精身體強悍，哪怕一日僅睡三小時也足夠。」
更何況，以夜妖精的壽命來說，他還非常年輕。
米納斯看著他，眼中竟蓄起了淚水，痛心道:「我的主人所給予的言靈，不是讓你這樣糟蹋的!」
哈維恩愣了愣，他把那個人視若珍寶，從來都是小心地捧在心上，不願有半分損傷。米納斯的話宛如利刃刺入他的胸膛，令人不耐的熱度頓時在胸中蔓延。
「我的主人希望您能活下去，希望您能平安。可是，您卻辜負了他的心意。這份祝福不是讓您有恃無恐地糟蹋自己身體用的。」
哈維恩強壓著因憤怒而變得粗重的呼吸，盡可能平靜地回問:「這是祝福嗎?」
米納斯來不及開口就聽見他繼續說道:「對我而言，這種祝福或許應該稱為詛咒。」
耳邊嗡嗡作響，本以為不再跳動的心臟開始瘋狂脹痛。這麼多年來，一向冷靜的哈維恩罕見地發了火。
「有恃無恐?肆無忌憚?他如果還在這裡八成也會這樣覺得。」他諷刺地說。
「但是，哪怕一句解釋與交代都沒有。他又何嘗顧及過我的想法?」
不再開口，哈維恩轉身朝無人的樹林走去。米納斯與老頭公連忙回到他手上的黑環中。
哈維恩翻上了一顆略低的樹，倚著樹幹坐在較粗的樹枝上。
劇烈的呼吸使肺部刺痛，但仍比不上心臟那幾乎撕裂的疼。
米納斯的話還回響在耳邊，哈維恩深吸了一口氣。坐在林影之中只覺得冰冷的空氣隨著呼吸進入體內，漸漸熄滅了那份令人不快的怒火。
然後，心臟也逐漸冷卻。
冥漾，這就是你所期望的嗎?
「抱歉。」米納斯的聲音輕輕響起。
此時哈維恩已沒了火氣，低低嘆了口氣:「我確實也該注意自己的身體。」
自此，哈維恩稍稍放緩了腳步。在巡視封印地兼找尋之餘，也開始作息正常。
就這樣持續執著又度過兩年。這期間他未曾回過妖師一族或沉默森林，跟其他人也鮮少聯絡。
直到某次巡視到他跟冥漾封印的第二個封印地-盡淵峽谷時，遇見了白川主。
※
撐著傘的白川主，樣子看起來竟比之前憔悴。哈維恩有些不解，但更不明白他的來意。
白川主提出交易，表示願以先前的苦勞交換使他宿願得償。
但這世上從來沒有不對等的交換，不足的代價恐怕都將由白川主支付。
哈維恩看著面上雲淡風輕的白川主，突然明白了冥漾必定是與他做了不對等的交易，致使他無法尋覓到冥漾。說不定，以壽命鞏固封印而不被他發現的方法也是白川主所教。
而且，冥漾顯然並不知曉白川主多支付了代價。
心中的念頭瞬間成型，他毫無猶豫便開了口:「既然他能許諾出性命，那麼我也能立誓。」
對失去愛人的他而言，夜妖精長達數千年的壽命實在是太過漫長。
他不需要的東西若是能夠償還恩情，又有何妨?
更何況既不違背冥漾的言靈，又能完成自己的願望。
哈維恩給予白川主將近一半的壽命，取得自由切割壽命加固封印的權利並得到最終能見到冥漾的保證。見白川主在他付出壽命後略顯蒼白的臉色恢復到正常，心中更加篤定。
「我能否知道當初冥漾究竟是與誰交易?」哈維恩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當初他雖瀕死，卻依稀聽見冥漾與人交談。冥漾身體惡化後，這件事幾乎成為了他的心魔。
白川主偏著頭看了他一眼，卻說自己也不清楚，隨後離開。
哈維恩滿懷疑問地重返四年未踏入的沉默森林。族人們看見他歸來十分欣喜，拉著他說著這幾年的變化，並告知這些年皆有為其打理住處，要他放心。
回到住處時，哈維恩伸手撫上屋外合歡樹的枝椏。
在經歷冥漾離去那天的凋謝後，現在合歡樹又恢復了往昔的茂盛，艷紅的花蕊大大地綻放著。
白川主告訴他，本該朝開暮謝的合歡花，因施了法，此後夜間便不再凋謝。哈維恩能感應到，合歡與他似乎有了連結。
進入住處後，哈維恩簡單整理行李與居所，並將耳上最後一只耳環摘下，嵌入黑夜女神吊飾環抱的臂彎中，然後收入懷中暗袋。
一切收拾妥當，哈維恩又前往了妖師本家。
※
「你回來了?」然看著他，意有所指地問。
哈維恩點點頭，說:「是的。」
然嘆了口氣，淡淡說:「不再尋找是件好事，我們的時間還在流動，總還有許多事要完成。」
哈維恩聞言，回道:「您說的是，但可否允許我的任性?」
「嗯?」
「我所效忠的人，終生都致力於封印及鎮守陰影。」哈維恩表情平靜地敘說道，「直到離開前，他仍掛心這個任務，並賜與我鎮守封印的言靈。」
「那麼，你是怎麼想的呢?」然靠過去，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
「即使沒有這份言靈，我也早已決定終生守護封印。」他的語氣十分堅定。
無論再怨懟、無論再怎樣無法諒解那個人的離開，那個人想守護的信念自己也會徹底貫徹。
這是他的選擇。即使斷送前途，無法飛往更遼闊的天空，他也絕無二言。
然再次嘆氣，但還是點了點頭，說:「我本有其他任務交予你。但，如你所願。」
此時，辛西亞走了進來。
「怎麼了嗎?」然看著辛西亞關心道。
精靈女性微微皺眉，開口:「有點事，你能跟我過來一下嗎?」
然看向哈維恩，跟他點頭示意後隨辛西亞離開了房間。
哈維恩在房內站了一會，準備離開時卻看見冥玥走了進來。
「好久不見啊。」冥玥勾著手，微微一笑。
「好久不見。」哈維恩向她點了點頭。
冥玥隨意地拉了一張椅子坐下，又問:「說說你這一路上的事吧，畢竟離開這麼久，我們也不清楚你的狀況。」
哈維恩也搬了一張椅子坐，向冥玥娓娓道來這四年大致上的情況。
論黑暗氣息的掌握，眼前的這位甚至比許多醫療班專業。自己畢竟一直在接觸封印，她會特意詢問也很正常。
但哈維恩並未將遇到白川主的事說出來。
「這麼說起來，你應該沒受到影響。」
冥玥支著下巴，略作思考後開口:「雖說有封印在，但你的狀況跟之前一樣，幾乎可以說是完全沒沾染上。我想之後還要問問派去協助鎮守封印的人，看他們的狀況如何。」
自然不會受到影響，哈維恩眼神黯了幾分，主動坦陳道:「剛才我已跟首領提到，冥漾離開前有在我身上設下言靈，使我不受黑暗氣息影響。其他族人或妖師的狀況應該會跟我不同。」
「原來如此。」冥玥聞言，垂下了視線。
片刻後，她像是想到什麼，又開口問道:「你後悔與他相遇嗎?」
後悔嗎?冥漾的離開，令他心痛，更令他怨懟。
但即便如此，他也……
「我不後悔，即便重來幾次我也會選擇與他相遇。」
真正令他後悔的，從不是與冥漾的相遇。他後悔的始終是沒能守護及未能得知一切。
心裡始終堅信，他們是注定會相遇的。
所以，或許對自己而言，冥漾是宛如宿命般的愛情。
「夜妖精與人類壽命差距甚大，我一直都很清楚。但是，在我做出選擇後，他就已經是我此生的唯一。」
哈維恩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灼灼。大概連他自己也不曉得，自己的眼睛有多明亮。
哈維恩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灼灼。大概連他自己也不曉得，自己的眼睛有多明亮。
他的表情觸動了冥玥，令冥玥忍不住問道:「對你而言，漾漾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他是照亮我生命的光。」哈維恩面上平淡，語氣卻很堅定。
「而我則是他身後的影，無論光到達何處，影都必將相隨。」
光與影永遠相隨，沒有光就無法區分出影的存在。直到哈維恩離開時，冥玥的神情還有些恍然。
「怎麼樣，問到妳想知道的了嗎?」然笑著看著她。
在辛西亞支開他的時候，他就猜到是冥玥。
「唉……」冥玥嘆了口氣，表情倒是恢復到了正常。
「怎麼了?」然疑惑道。
「沒什麼。」冥玥擺擺手，居然露出有些羨慕的神情，「精靈跟妖精可真是長情的種族。」
聞言，然打趣道:「嗯?小玥想找個伴了嗎?」
「還是算了吧。」瞄了一眼然，冥玥有點嫌棄地說:「找個長命的種族，老的時候活像在吃嫩草。人族又沒有我看得上的。」
頓了片刻又說:「漾漾這個笨蛋。」
「妳也清楚漾漾骨子裡跟我們一樣固執，所以才會變成現在這樣。」然淡淡地說。
「他以為會傷心的只有哈維恩嗎?為了阻止哈維恩做傻事，就算會讓他憎恨也毫不猶豫。但卻從沒有考慮過我們怎麼辦?」冥玥說著搖了搖頭，苦笑起來。
然看著露出脆弱表情的冥玥，目光中也流露出哀傷:「有時候，我倒是羨慕漾漾。」
「他呀，就是個笨蛋。就這點來說，哈維恩跟他倒是一模一樣。」冥玥不滿道。
「是嗎?我可是聽見他說的話了。而且小玥妳不是很羨慕嗎?」然又重新露出笑容。
「誰羨慕啊。」冥玥反駁道。
「我很羨慕啊。」望向哈維恩離開的方向，然有些感嘆:「將對方視為唯一，奉獻上自己的一切。他們不就跟合歡一樣嗎?」
「是啊，聽說合歡花凋謝時，葉子也會隨之閉合。哈維恩現在這副樣子倒是很像。」冥玥吐槽道。
「總有一天，我也會辭世。我已經跟辛西亞約好了，屆時我們會一起離開。」
「……我看你們跟合歡也差不多。」冥玥睨了然一眼，惋惜地說:「可惜漾漾看不到哈維恩現在的樣子，那麼他就絕對不會選擇如今的道路。」
※
已經離開的哈維恩沒有聽見他們的對話。
回到住處時正好遇上了下雨，他心念一動，沒有撐傘便站在院中。
雖然白川主說會在最終之時見到冥漾，但他仍無法確定何時會是最後。因此他無法挪開腳步。
直到約莫一個小時後，雨停了。哈維恩才轉身進屋。
隔了幾天，哈維恩離開沉默森林，花了三個月重新巡視了每個封印點。
每一個地方他都停留了數日，除了仔細檢查有無遺漏，更是為了在沒有人發現的情況下偷偷注入自己的生命。
為了這些封印，冥漾付出了數週、數月、數年不等的代價。付出最多代價的地方就足足支出了三年。
哈維恩觸碰著冥漾曾經注入過封印的地方，將壽命以數倍、數十倍輸入封印中加固。
他在想，隨著重複冥漾做過的事，就能諒解冥漾的選擇嗎?
五年、十年、一百年，哈維恩一次次割去壽命，卻始終無法原諒。
他能任意割下壽命，但卻不確定自己實際上還剩下多少，但至少仍是極為漫長的歲月。而那個人輕易捨棄性命之時，可曾想過自己還剩下多少壽命可以揮霍?
鞏固封印後，他開始長期定居在沉默森林，每隔一段時間就去巡視封印地。
偶而，他會遇到族人回報發現黑暗氣息，在沒有最穩妥的處置方法時，他也會割出部分壽命進行加固，但那種情況屈指可數。
歲月逐漸推移，他始終持續著這種模式，專心致志地守護陰影並剷除造成危害的黑暗氣息。遇到下雨時就淋著雨等待，直到雨停。
而終於，在三十年後的某日，在接到冰牙族祭典邀請的隔日清晨。天還沒亮時，哈維恩就醒了。
一直連接著他身體深處的樹的脈動停止了，並不是合歡樹枯死，而是一種感應變弱的感覺。
哈維恩感覺到生命開始流逝，如同切割生命時的感受，一點一滴地從身上散出去。
他所等待的終將實現，對於這最後一趟旅程，他卻不知道該欣喜還是感傷。
見到冥漾時，他該是什麼表情、什麼反應?
而長年困擾的一切都會有解答嗎?
背起行囊的哈維恩還不知道，在開導夏碎後，他突然覺得長年的不解與怨懟都已無所謂。
那個人為光所眷，無論給予多少希望與絕望，都是自己唯一的救贖。
無論生離或死別、遺忘或背叛，那份救贖始終都為影所戀。
哪怕碧落黃泉、生命於旦夕間灰飛煙滅，皆只願與他相會。
-番外 殞光之影沉寂於夜 END-
某樣邪惡計畫 :
終於打完這一篇了，接著就是漾漾篇了。因為除了原本的劇情的漾漾角度外，還有新增一些劇情，希望可以盡可能寫好一點。
寫這篇時感覺人設跑掉很多啊Orz
-番外 殞光之影沉寂於夜 END-
某樣邪惡計畫 :
終於打完這一篇了，接著就是漾漾篇了。因為除了原本的劇情的漾漾角度外，還有新增一些劇情，希望可以盡可能寫好一點。
寫這篇時感覺人設跑掉很多啊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