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6-07 00:36:33撲嚕嚕

遊子心

前一陣子媽媽三不五時打電話來,總是在一片壓抑的嬉鬧聲中吵著要我回家,「我~好~想~妳~喔~~」「什麼時候回來?」「這次回來不可以指示兩三天敷衍我喔,一定至少要五天。」聽著電話裡歡樂的背景聲音,我還以為她又玩性大發,硬要這個正值期末大混戰的女兒從報告與考試中殺出一條血路,回家陪她遊山玩水。有一點無奈的訂了火車票,心裡想著等兩天再去領,卻在隔天的大清早接到爸爸的電話。

我稀哩呼嚕、睡意猶酣的按下通話鍵,聽到的卻是媽即將出院的消息。我忽地從床上坐起,什麼睡意都沒了。住院?我甚至不知道媽什麼時候進手術房的。一股腦的悔恨、不捨、與沒來由的憤怒、傷心全衝上腦門,劈哩啪拉的大顆大顆眼淚像大雷雨一樣拼命打在棉被上。我胡亂收拾著行李,什麼未完成的工作都不管了,寫了信跟老闆請假就趕著中午搭車回家。

要搭火車嗎?我實在熬不過那漫長的五小時車程,顧不得高鐵昨天又出了什麼包、也顧不得之前自己洋洋灑灑說的那套怕死說詞,擠在長長的人龍裡買高鐵的票。聽朋友說目前的空車率似乎蠻高的,我卻萬萬沒想到所謂的空車率竟然是由一堆「買票作紀念」的人所造成的奇景,明明一個小時發一班車,十二點多買票的我卻還得排到三點二十五分才有車。在車站內內外外部安的徘徊三個鐘頭,終於搭上這陣子鬧得風風雨雨的高鐵,然而我卻無新東看西瞧,只想快快回家。

打開家門,客廳是暗的。我爬上黑洞洞的樓梯,拉開媽房間的門。在黑暗中,我看到有個身影躺在地鋪上。我拿著手裡的花輕輕搖著,沙沙沙的聲音讓媽睜開眼睛。我在車上揣度不下千百遍此時的我們會說什麼。我以為我會責怪她把我蒙在鼓裡,我以為我會忍不住焦著的眼淚滿眶。我萬萬沒想到我竟會笑著親吻她的額頭,並在微微的走廊燈下看見她驚喜的神情。在我的一吻下,媽媽哭了。「我真的好想妳喔……」她邊哽咽邊說。

我才知道電話中的嬉鬧聲粉飾了多少她的孤單。為了不讓我這在異地求學的遊子擔心,媽媽需要多麼堅強地獨自面對冰冷的手術檯。其實,不管再怎麼遠,遊子的心還是緊緊繫在媽身上。不管再怎麼遠、再怎麼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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