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結構,最深刻:默聽張懸《親愛的…我還不知道》〉
繼去年的《my life will…》後,張懸第二張專輯終於在這個嚴酷的夏天裏登場。一樣的簡單,但更深刻而卓絕。張懸用她的歌聲說出一條倔傲身影的行跡。
在這顯然還不怎麼美好的世界,堅定地獨語。
創自己的調、唱自己的故事。
固執的姿態、堅固的囈語。
彷彿一顆稜角鮮明的石頭悠揚地歌唱著。
或者鋼鐵──
歌唱之鋼。
整張專輯充滿幾近於牢不可破的氣氛。張懸用音樂塑造出一種簡單的世界觀──簡單的生活,去繁化簡,挖掘出最根本的存有──從而產生她剛質般的言說。
概念性且自我風格濃郁到猶如刺拳;直厲的肌肉線條,毫無贅肉,以最適切的型態出現,字字千金般的不可更動,有著乾脆響亮的深刻。〈嫁禍進行式〉裡一句「嫁禍的藝術在於其實誰不這樣」敘述形式的三重變化,透過符號的標位清晰地燎亮了語氣和姿態的轉折;整首歌不遮不掩地坦露人性的陰暗,且勇於直接迎對那份潛藏於人際的推諉關係,「嫁禍的關鍵在於你可以事情不可以荒唐」,並高喊著「嫁禍我吧」,痛痛快快的,展露著倔強的行影。〈並不〉,「我們並不擁抱\\在結束前他就已經開始了奔跑」,明確地捕捉到愛情離開的冷然酷樣,下了一個弔詭而剛定的註解,「並」是連結,而「不」卻是分離,多麼鮮奇迷眩的道破。這樣子俐落而精準的字詞模組,絕對沒有多餘,每一寸都反覆檢驗過、縝密計算過,彷彿在做一尊雕像、造一台跑車、蓋一座大樓,所有的線條都有其存有的意義。形式源自意涵,簡單的形式源自深刻的意涵,正因為張懸把握到她想說出的東西所具備的意涵,清清楚楚的,因而能駕輕就熟的以最簡單的形式來呈現。
甚至就連迷惘,都是深刻的,連還不確定的,都是那麼堅決地藉由肯定的語調予以型塑,〈討人厭的字〉:「大家都怕了苦日子\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還不懂這一秒鐘\怎麼舉動,怎麼好好地和誰牽手」、〈模樣〉:「你經過了我嗎…\就帶我走了罷…\你懂不懂 你懂不懂」,她知道自己的還不知道,她明白自己的力有未逮,她瞭解自己的邊界永遠在,但就是這種深刻的自我追索,造就她的迷惑也能深刻地迴盪成明確的形式,鋼釘一樣的敲擊進骨肉裡、靈魂底。
猶若探索世界的哲思者,踏著沉定的步伐,一步步,也許疑惑但並不遲疑地挺進生活、挺進孤獨裡,張懸似乎一直在思索著、摸索著,思索自己與世界的關係、愛情與世界的關係、夢想與世界的關係。〈慾望把眼前地板鋪滿〉,「你的眼神燦爛\那麼你照片上的黑白從何而來」,呈述想法必須實現,不僅僅止於盤點慾望而已,否則終將困頓無神。〈畢竟〉,歌詞名稱就有種本質上的揭露,內容如「畢竟是循環而非愛」、「我知道你捨不得的是我而不是我何以存在」更是翻開了內在的幽黯,將縐折攤平,結束在「你痛快俐落的兩巴掌 精彩」,鏗鏘有力,簡直像是一隻可以射下太陽的箭矢,迅速、凶猛,而效用確實。
而溫暖的光澤,明亮感的,鼓舞的,在這張專輯,也不缺乏,〈親愛的〉、〈兒歌〉靜靜的撫慰著疲憊的追逐,輕輕的拭去那些在現實裡遭受的擦傷,將磨損掉的懷抱和秩真慢慢地找回來,「不被了解的時候\相信自己,值得」,即使失落了,仍舊不割捨,仍舊疼惜夢想,如此的趨向於美好,「願意感動就是種享受」。
張懸的聲音裡有一種剛質,如她所寫下的歌詞,堅定不動搖,簡單的旋律亦然,恍若喃喃自語般,石頭在滾動、在歌唱,用凌厲、銳利的角,而那滾動,仍舊是銳利的、堅質地劃過光滑的地面,甚至有靜靜的火花迸出。編曲部分,吉他是重點,大把大把地斜割空氣,如刀似劍,清亮並且深沉,其他的樂器則拱托著,俾使吉他與嗓音的獨絕性更完備地綻露開來,似那眾星裡飛翔、遨遊的隼鷹,孤絕而清醒地臨視世界,且嘹亮整片夜空。
專輯名稱《親愛的…我還不知道》,即是主軸,內裡所有的裝載,都是反置性的精神,將確定的與不確定都匯流起來,都歸結到最本我的堅毅與捉摸不定裡,那是堅硬的問號,是堅硬的思惑,那是親愛的你我還不知道是你,那是親愛的愛情我還不知道什麼叫做愛情,那是親愛的世界我還不知道什麼是世界,那是我明曉我的微小,那是我知道我會慢慢的知道………
我還不知道,親愛的,但我知道自己的模樣,知道自己的喜歡,知道自己的討人厭,知道自己的停止能夠改變一些什麼,知道自己還唱著自己的兒歌,知道自己的慾望在哪裡,知道自己的畢竟要愛,知道自己寧願被嫁禍也要繼續,知道自己的並不結束,知道自己會找到共同行進的親愛的那個人,知道祝福所有親愛的誰都能找到溫暖與夢,
這是屬於張懸式的搖滾,
對這個世界訴說她的執著、她的信仰、她的音樂,
她在述說,
簡單而深刻,深深地刻進耳朵裡,刻出鑿穿般的紋路,
用歌唱敘述、用歌唱探索、用歌唱觸碰,
然後我們在聆聽,
我們在聆聽,
聆聽一種簡單的結構,
而最深刻。
我...我...我................................
我想睡覺... 好累 大腦衰竭 (第九九九行)
要命哪要命,妳還真乖,乖得默世界翻轉,一長片空白,要命,啊,真要命。
默 2007-10-15 00:01:39
下次會拉得更長的^__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