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简讯后，那段不成熟兼不被祝福的恋情，正式画下大大的句点。好像一艘船，在平静的海面上蓦然触礁沉落海底，从此消失在海与天交界的地平线里。

就这样，什么都没有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知道它或迟或早会面临结束，可是才那么短短的十八天呵，只不过两个星期，是我始料不及的。毫无征兆地，刹那间接到消息，我呆坐在餐桌边，泪水不受控地夺眶而出，愈流愈急，最后竟如洪水奔涌。这么一坐坐了足足二十分钟，在静谧的午后，光线幽暗的室内。走过的家人瞥见我的反常，诧异不已，却都不敢有所举动。只有妹妹战战兢兢地，假装在不经意中谨慎开口：“怎么了？”

怎么了？我也想知道怎么了，我也想厘清这一切。心底比别人还清楚这段恋情并不应该有萌芽的机会，我还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固执一头给栽了进去。心底比任何人还了解和他的前景是不乐观的，彷如一间密不通风的暗室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光束照进来。比谁都心知肚明的，难道不是这样的吗？现在结束了，干净利落，我却婆婆妈妈的在电话边抽抽咽咽地哭得凄凉。这整个过程是怎么了？而我，我这又是怎么了？

那两天我真正领悟到泪水并不至于令一个人脱水。我的泪，自收到简讯后就似无意中被人拧开的水龙头，奔腾而下。在房间的角落里，我双手紧抱着膝，泪水湿了双颊，噘着嘴把他的号码从通讯录里删除了；洗澡时我故意拧开水喉让水泊泊地流，以掩盖我嘤嘤的哭声；临睡前忆起以往的甜蜜，以后不会再有，哭着哭着不觉中枕边多了一堆数量惊人的用过纸巾；以为听歌是舒缓悲伤的管道，可歌词里某些似曾相似的描述却不经意地挑起我的泪。于是我呆滞地听着歌，趴在桌上，愣着哭得不能自己。

三年前的事了，其实那时的痛，现在拼了命去回想，是怎么也想不起了。只是晓得哭泣成了我唯一的发泄，我哭得近乎虚脱。一头恨着自己如此脆弱，一头又假作坚强地催眠自己，去了也好，长痛不如短痛。泪是止住了，人却昏昏沉沉的，灵魂仿佛不知漂泊到何处去，剩下一副傻愣愣的躯壳。泪流了又停，停了又流，我的双眼几乎承受不住那样的痛。

和他早已不再联络，甚至觉得那段日子似乎是一场梦。梦醒了往事升华有如云朵一般轻，飘呀飘飘呀飘。

已经没了重量。


*刊登于星洲日报副刊星云版
征文题目：失恋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