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2-16 23:12:23想飛的女孩
請問，外面招牌希望多少錢？
「你好，請問，我想請你幫一下忙。外面招牌希望多少錢？」
表面略為潮濕、皺皺爛爛不起眼的小紙條，是隨手從某張郵件紙邊角兒撕下的。鉛筆字跡如小學生練字，用日文片假名拼音註解在每個字上頭；前後語句沒有標點符號、各自獨立不相連，順暢度趨近於零。乍看之下，像是練習中文的日本人，不小心將紙條混在禮物裡這般毫無關聯、平凡無奇；沒多心的我，差點隨手將紙條扔進垃圾筒。
今年收到份傳說中的情人節禮物。紙袋內裝著幾樣東西―― chanel脣膏、chanel脣蜜、一只旁附裱褙櫻花花紋懷表吊飾的鑰匙圈、一個招財貓手機吊飾、一對裝飾用小模型茶具組。前天和小麻雀逛街時甫提起想換掉脣膏、脣蜜；左手腕高二和媽媽去買的手錶，自從畢業要回高雄前一天和學弟妹去唱歌時不知怎麼弄掉後就一直沒買；會收到這兩份禮物著實令我驚訝。總值超過一千五吧？！老實說，他追女孩子功夫一流，從前就很喜歡塞小東西給我，看見我出車禍隔天抽屜就出現保平安的御守符，禮物兼顧實用性及可看性，完全捉住女孩子會用到化妝品和喜歡小東西的心理。
外面袋上寫著「女朋友」斗大的三個字，我猜是新堀江某間精品店特製用來包裝商品的手提袋，所以也沒多加留意。裡頭有另一個紙袋，紙袋裡裝著上述幾份禮物；就像日本人回日本，會從日本幫我們女生帶小禮物回來這般普通。
「阿！我缺個翻譯，小將妳跟我來一下。」年假後第一天上班也就是情人節隔天上午，他上來辦公室說。
「好！」我說，其實心裡有些小懷疑。跟他到辦公室樓下，他塞這包東西給我後就說沒事，叫我回辦公室。
他叫飯填，是S/C(信通、訊號)的工程師；看起來約莫45歲左右，實際年齡不知。在他還沒學會用skype聊天前，就會和另一個背背荒幕先生有意無意地上來辦公室晃晃繞繞，明明就沒什麼事，坐在位置上待個兩三分鐘又出去；以前不曉得為什麼，也沒想太多，只覺得很有趣，反正他們進來我就負責微笑打招呼；後來聽他們的翻譯說來這裡只是為了看我，不過這是個沒公開的秘密。堅田老大跟十元先生稱他們為「蘸醬油」族群，這種情形持續半年，直到兩個月前我把位置搬到老大前面，他們才漸漸地不會進辦公室來。一個月前，飯填背背會用skype聊天後，就每天出現在我的skype名單上；曾經最高紀錄一個下午call我14次。實際和他喇賽，只有在他第一次用skype時客套性地問候；有一次受不了我跟他說，我只是掛在skype上，其實人不在電腦前面。即便如此，他沒有死心，每天在skype上call我，每天想跟我聊天，每天留言在skype上給我，整整一個月。
兩個禮拜前的某天晚上網路延宕，加上我沒有上網，隔天晚上開啟電腦，彈出前個晚上skype留下的畫面。其中一個留言這麼寫著:
『自分の気持ちをつたえます。私は日本に妻と子供が二人います。
台湾には新幹線の仕事がしたくてきました。しかしそれいがいの日本にいたくない気持ちもありきました。そんな中しょうちゃんに出会い君をとても好きになりました。とても好きです。ただ君の気持ちもありますから、だめでもいいです、
いままでのようにいてください、君には幸せになってもらいたいから。』
『我想向妳表達自己的感覺。我在日本有老婆和兩個小孩。會來台灣是因為想從事新幹線(高鐵)的工作，另一個原因也是因為不想待在日本。在這期間認識小將妳，就非常非常喜歡妳。只是，妳也有自己的想法，不可以也沒關係，就維持現在的樣子，我只要你幸福。』
昨晚，他再度約我看電影。之前約過不下數十次，隨口說好；但只要他跟我約時間，我都會瞬間從skype上消失不見。昨晚禮貌性地為禮物的事情道謝，
「這個禮拜天可以去看電影嗎？」他問。
「對阿，之前是有說過看電影，不過因為朋友要工作面試，得陪她買衣服，可以帶朋友一起去嗎？」習慣性裝傻的我回答說。
「妳認真考慮一下再回答我，如果不要的話就坦白回答我No，今天先聊到這兒，我再打電話給你可以嗎？」他似乎趕著離開匆忙地說。
「嗯。」回答完後接著，我做了個動作，改變skype上的暱稱。
半個鐘頭後，手機音樂鈴聲響起。
「喂～將小姐嗎？我是剛剛和你聊天的飯填。」
「你好阿！辛苦了。今天謝謝你送我小禮物，很貴吧！？我之前一直覺得很想要呢…」
「噢！那個阿，一點也不貴，是這樣的，關於這禮拜天說要去看電影的事情…」
「嗯，對阿！說要陪朋友去逛街，不過因為再過不久就得研究所考試了…」
「妳是不是沒有聽懂我的話呀？之前skype上留的話妳有看到嗎？」
「沒有耶！因為電腦中毒，你打什麼我看不見。」
「那剛剛skype上聊的那些話妳懂嗎？」
「我懂你的話呀！只是不懂要回答什麼。」
「妳果然沒有聽懂。大致上是這樣的，小將妳有喜歡的人吧！？我之前就一直很喜歡妳。本來說，約你看電影是想跟你告白…，妳有聽懂嗎？」
「嗯，我懂阿！只是，我不曉得要回答什麼。」我又再重複了一遍。
「我很喜歡妳，告白妳懂嗎？妳有喜歡的人吧！？」他應該是有看到skype上的暱稱才這麼問的。
「有阿！」我回答。
「那個人不是我吧！？」他問。
「對阿！不是你。」我說。
「好，我知道了。」他微顯失落的語氣回答著。
「還有那個，謝謝你送我小禮物阿！」我搶在他掛斷電話前又重複道謝了一次。
「噢！不客氣，就先這樣囉！」
「好，掰掰～」
「呼！終於解決問題了。」掛上電話後，我露出滿意的笑容心想。
我還真白目，他會被我氣死吧！？裝傻可以裝到這種程度，恐怕他也受不了。不過我覺得自己蠻笨的，要不是張大哥和學長在旁邊提醒，我應該會到他打電話那一刻才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吧！？與其說裝傻，不如說是最真實的回應；以最單純的心想最複雜的事情，那些複雜的問題往往因此變得容易解決多了。
「又有老婆又有小孩，幹麼要跟我告白？幹麼外面這麼多女人不找要找我？」我氣憤的說。
「飯填孤家寡人來台灣工作本來就很寂寞，是剛好看到妳又很喜歡妳，在賭看能不能用錢買個女朋友。而且我猜，整個辦公室裡也不是只有他有這種想法；如果剛好遇到比較隨便，不覺得怎樣的女生，想說反正他工程結束就回國了，有人關心自己剛好順便練習日文有何不妨，他不就可以多個女朋友？」一個禮拜前，我把飯填背背在skype上留的話轉述給張大哥聽，張大哥這麼回答我。
「這麼說來，我還得給他個掌聲，讚許他有勇氣追求愛情囉？！」那時的我用些許不屑的口氣回答。
「你好，請問，我想請你幫一下忙。外面招牌希望多少錢？」發呆了半餉，我記起袋子裡那張方才沒多留意的小紙條。如此說來，紙條上鉛筆刻畫毛毛蟲身體扭曲般的字，正是他的真心話囉！？
「對不起，戀愛不是遊戲！真正的愛情是錢買不起的。愛情之所以無價，在於喜歡是心底最真實的感覺；不是同情，沒有憐憫；不會因為昂貴的禮物於予所求而喜歡你，也不會在我傷心難過時因為你對我特別好而喜歡你。」
倘若他有勇氣再問我紙條上那句話，我想我會認真回答他這些話。
表面略為潮濕、皺皺爛爛不起眼的小紙條，是隨手從某張郵件紙邊角兒撕下的。鉛筆字跡如小學生練字，用日文片假名拼音註解在每個字上頭；前後語句沒有標點符號、各自獨立不相連，順暢度趨近於零。乍看之下，像是練習中文的日本人，不小心將紙條混在禮物裡這般毫無關聯、平凡無奇；沒多心的我，差點隨手將紙條扔進垃圾筒。
今年收到份傳說中的情人節禮物。紙袋內裝著幾樣東西―― chanel脣膏、chanel脣蜜、一只旁附裱褙櫻花花紋懷表吊飾的鑰匙圈、一個招財貓手機吊飾、一對裝飾用小模型茶具組。前天和小麻雀逛街時甫提起想換掉脣膏、脣蜜；左手腕高二和媽媽去買的手錶，自從畢業要回高雄前一天和學弟妹去唱歌時不知怎麼弄掉後就一直沒買；會收到這兩份禮物著實令我驚訝。總值超過一千五吧？！老實說，他追女孩子功夫一流，從前就很喜歡塞小東西給我，看見我出車禍隔天抽屜就出現保平安的御守符，禮物兼顧實用性及可看性，完全捉住女孩子會用到化妝品和喜歡小東西的心理。
外面袋上寫著「女朋友」斗大的三個字，我猜是新堀江某間精品店特製用來包裝商品的手提袋，所以也沒多加留意。裡頭有另一個紙袋，紙袋裡裝著上述幾份禮物；就像日本人回日本，會從日本幫我們女生帶小禮物回來這般普通。
「阿！我缺個翻譯，小將妳跟我來一下。」年假後第一天上班也就是情人節隔天上午，他上來辦公室說。
「好！」我說，其實心裡有些小懷疑。跟他到辦公室樓下，他塞這包東西給我後就說沒事，叫我回辦公室。
他叫飯填，是S/C(信通、訊號)的工程師；看起來約莫45歲左右，實際年齡不知。在他還沒學會用skype聊天前，就會和另一個背背荒幕先生有意無意地上來辦公室晃晃繞繞，明明就沒什麼事，坐在位置上待個兩三分鐘又出去；以前不曉得為什麼，也沒想太多，只覺得很有趣，反正他們進來我就負責微笑打招呼；後來聽他們的翻譯說來這裡只是為了看我，不過這是個沒公開的秘密。堅田老大跟十元先生稱他們為「蘸醬油」族群，這種情形持續半年，直到兩個月前我把位置搬到老大前面，他們才漸漸地不會進辦公室來。一個月前，飯填背背會用skype聊天後，就每天出現在我的skype名單上；曾經最高紀錄一個下午call我14次。實際和他喇賽，只有在他第一次用skype時客套性地問候；有一次受不了我跟他說，我只是掛在skype上，其實人不在電腦前面。即便如此，他沒有死心，每天在skype上call我，每天想跟我聊天，每天留言在skype上給我，整整一個月。
兩個禮拜前的某天晚上網路延宕，加上我沒有上網，隔天晚上開啟電腦，彈出前個晚上skype留下的畫面。其中一個留言這麼寫著:
『自分の気持ちをつたえます。私は日本に妻と子供が二人います。
台湾には新幹線の仕事がしたくてきました。しかしそれいがいの日本にいたくない気持ちもありきました。そんな中しょうちゃんに出会い君をとても好きになりました。とても好きです。ただ君の気持ちもありますから、だめでもいいです、
いままでのようにいてください、君には幸せになってもらいたいから。』
『我想向妳表達自己的感覺。我在日本有老婆和兩個小孩。會來台灣是因為想從事新幹線(高鐵)的工作，另一個原因也是因為不想待在日本。在這期間認識小將妳，就非常非常喜歡妳。只是，妳也有自己的想法，不可以也沒關係，就維持現在的樣子，我只要你幸福。』
昨晚，他再度約我看電影。之前約過不下數十次，隨口說好；但只要他跟我約時間，我都會瞬間從skype上消失不見。昨晚禮貌性地為禮物的事情道謝，
「這個禮拜天可以去看電影嗎？」他問。
「對阿，之前是有說過看電影，不過因為朋友要工作面試，得陪她買衣服，可以帶朋友一起去嗎？」習慣性裝傻的我回答說。
「妳認真考慮一下再回答我，如果不要的話就坦白回答我No，今天先聊到這兒，我再打電話給你可以嗎？」他似乎趕著離開匆忙地說。
「嗯。」回答完後接著，我做了個動作，改變skype上的暱稱。
半個鐘頭後，手機音樂鈴聲響起。
「喂～將小姐嗎？我是剛剛和你聊天的飯填。」
「你好阿！辛苦了。今天謝謝你送我小禮物，很貴吧！？我之前一直覺得很想要呢…」
「噢！那個阿，一點也不貴，是這樣的，關於這禮拜天說要去看電影的事情…」
「嗯，對阿！說要陪朋友去逛街，不過因為再過不久就得研究所考試了…」
「妳是不是沒有聽懂我的話呀？之前skype上留的話妳有看到嗎？」
「沒有耶！因為電腦中毒，你打什麼我看不見。」
「那剛剛skype上聊的那些話妳懂嗎？」
「我懂你的話呀！只是不懂要回答什麼。」
「妳果然沒有聽懂。大致上是這樣的，小將妳有喜歡的人吧！？我之前就一直很喜歡妳。本來說，約你看電影是想跟你告白…，妳有聽懂嗎？」
「嗯，我懂阿！只是，我不曉得要回答什麼。」我又再重複了一遍。
「我很喜歡妳，告白妳懂嗎？妳有喜歡的人吧！？」他應該是有看到skype上的暱稱才這麼問的。
「有阿！」我回答。
「那個人不是我吧！？」他問。
「對阿！不是你。」我說。
「好，我知道了。」他微顯失落的語氣回答著。
「還有那個，謝謝你送我小禮物阿！」我搶在他掛斷電話前又重複道謝了一次。
「噢！不客氣，就先這樣囉！」
「好，掰掰～」
「呼！終於解決問題了。」掛上電話後，我露出滿意的笑容心想。
我還真白目，他會被我氣死吧！？裝傻可以裝到這種程度，恐怕他也受不了。不過我覺得自己蠻笨的，要不是張大哥和學長在旁邊提醒，我應該會到他打電話那一刻才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吧！？與其說裝傻，不如說是最真實的回應；以最單純的心想最複雜的事情，那些複雜的問題往往因此變得容易解決多了。
「又有老婆又有小孩，幹麼要跟我告白？幹麼外面這麼多女人不找要找我？」我氣憤的說。
「飯填孤家寡人來台灣工作本來就很寂寞，是剛好看到妳又很喜歡妳，在賭看能不能用錢買個女朋友。而且我猜，整個辦公室裡也不是只有他有這種想法；如果剛好遇到比較隨便，不覺得怎樣的女生，想說反正他工程結束就回國了，有人關心自己剛好順便練習日文有何不妨，他不就可以多個女朋友？」一個禮拜前，我把飯填背背在skype上留的話轉述給張大哥聽，張大哥這麼回答我。
「這麼說來，我還得給他個掌聲，讚許他有勇氣追求愛情囉？！」那時的我用些許不屑的口氣回答。
「你好，請問，我想請你幫一下忙。外面招牌希望多少錢？」發呆了半餉，我記起袋子裡那張方才沒多留意的小紙條。如此說來，紙條上鉛筆刻畫毛毛蟲身體扭曲般的字，正是他的真心話囉！？
「對不起，戀愛不是遊戲！真正的愛情是錢買不起的。愛情之所以無價，在於喜歡是心底最真實的感覺；不是同情，沒有憐憫；不會因為昂貴的禮物於予所求而喜歡你，也不會在我傷心難過時因為你對我特別好而喜歡你。」
倘若他有勇氣再問我紙條上那句話，我想我會認真回答他這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