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四)

比較起來,我很討厭那種遲滯的笨重感…在冬天裡,電視畫面上,大雪紛飛的時節裡,常常…我會莫名其妙地沮喪起來…
我一直都不是個健壯的孩子…從小,大人們就摸著我的頭,捏著我蒼白的雙頰…搖著頭嘆氣著說…怎沒看你長大多少呢?!

髮量的稀薄,牙齒的鬆軟,膚色的慘白…從小,我就是個沈默絕頂的孩子…尤其是在冱寒的白色時節裡,整整一季,老是忘了自己是個有聲音有呼息的人類…

因為…我討厭自己的笨重

無時無刻…腦子裡不停地有聲響在簸颺…在飛旋…花了好長一段歲月,我總算弄明白…那不過是另一個我自己,爭著與我的腦袋瓜兒進行互動對白,當我明白這一點的時候,總覺得自己真幸運…原來我一直不孤單…

光想著那樣,就覺得自己好像要離開現有的一切,莫名的躁動著我的心靈,在我腦海裡喃喃耳語著…彷彿我就在自己裡面了…瞅著自己,以及自己面對的一切人事物…

這真奇怪?!
於是漸漸地…呼嘯的風,訇天的怒斥,莫名的恐懼和掙扎…一一靜置在我的眼前,輪番著上演著不知情節的默劇…

有時候,人們張牙舞爪地面迎著我時,驀地回神…像傾洩的巨洪突如而來…一下子湧入大量的聲響,鼓噪得我的心音澎湃難耐…
那時,我就二而一,費神地把自己合併起來…那時壓力就來了,搞不清楚啥是啥?!一大堆莫名的指責就來了,定神細聞,有時還真來不及搞清楚這一切...我的?!誰的?!

所以我恐懼,我害怕,我…死寂
冷血?!
是的,大家一直這樣說我的…不過,我還是只擁有自己…不是嗎?!大家…不是都這樣子的嗎?!

現在的我,頭好痛…頭痛是因為…在無形的罩籠裡…我伸出十指,彷彿只剩下透了光的…虛無!


看不見自己…於是,也沒有誰人可以看得見我,不是??

就這樣,一個又一個的年頭我度過…大人們說要力爭上游,於是我埋頭苦讀,同儕們爭相恃寵,於是我無聲也無語,自由來去,在我的世界裡…書本中,腦海裡…有時候,我真覺得自己要是個無妄的渾小子……

人…需要有怎樣的力量可以得到救贖?!我用很多眼淚,在耶穌的面前傾洩……
即使,即使我是個要命的,他媽的男人…我在自己的世界裡,尋找屬於我自己的知覺…

我沒對不起任何人…
我只是有點兒不知所措!
對…對這一直陌生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