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5-17 13:36:30Quintina

Sars(見台北高雄兩位林醫師之年輕生命逝世有感)

他們都跟我差不多年紀。我彷彿可以看見他們的回憶裡,跟我非常貼近,熟悉的許多劇情。儘管我們並不相識,但我們讀一樣的書,在同一個時間參加聯考,再同一個時間思慕異性,同一個時間對青春迷惑。我們同樣花了許多時間,慢慢在這個世界站起來。

據說SARS的高危險群,是21-49歲的青壯年人口。這回是衝著生力軍來的了。這是世界性的,SARS最看不順眼的似乎是飛來跑去的白領階級。我很贊同李家同教授的意見,認為需要馬上進行全國性隔離。像防空演習一樣的嚴格執行,甚至頒發戒嚴令也不無太過。至少要先看清敵人的位置。否則這個資本主義的架構,會一點一點被吃掉。好不容易花了幾十年培養的人才,在這場戰役中都率先犧牲。台灣的社會已屆高齡,再死些優秀的年輕人,將會更高齡;台灣的競爭力在疫情前就已經倍受爭議,再死些優秀的年輕人,各方面都絕對不敵。

替代役男消防隊員的死,點出了我們的防疫問題。對於發燒的病人,我們大張旗鼓的派出消防隊員護送就醫,因而使得這群人暴露在危險之中。然而這方面的謹慎防疫,卻防不了另一方面的疏鬆防疫。比如逢甲大學所傳出大四學生發燒,(後來我的學生告訴我說,他已證實並非sars病患,雖然我並不清楚消息來源是否正確。最近的消息就像戰時一樣,愈來愈趨近原始的以訛傳訛了。)學校只有隔離跟他一起上課的四堂課。(當然這個做法不祇是學校而已,整個台灣都以類似的模式作為隔離的標準。)然而,這個學生是誰,曾在何時,到過哪裡,摸過什麼,沒有人知道。逢甲的校園內、旁邊的商圈,都是擁擠的不能再擁擠。如果他是sars病患,只隔離那四個班級,明顯只是隔心安的。還有關於發病前是否會傳染的說法,正反兩面我都在媒體上見過。如果發病前就會傳染,那麼量體溫這回事也只是量安心的而已。這些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但都抱著一種「也沒辦法啦」,聽天由命的消極態度。防疫的一邊是嚴密「寧可錯殺」,認為即使犧牲掉少數防疫英雄(醫護人員、消防人員)也是不得不的態度,另一邊卻只是「息事寧人」採取一些心安措施,這不等於是往破掉的水缸裡灌水嗎?這使得嚴密那一邊的犧牲失去了意義。

如果這時候不拿出魄力來對抗病毒,還要死多少人呢?現在不是靠個人良知的時候,也不是宣導人民互助互愛的時刻,即使的殘酷的戰時,一樣會有宵小,為錢去偷拔為國捐驅烈士鑲金的假牙。現在是嚴刑峻罰的時候,因為當動一髮而遷全身時,嘴裡嚷嚷的權利自由,只顯示出任性孩子的欠缺管教。我們的目的是短期內控制疫情,目的也是要重獲自由,只是我們這次要打伐的不是欺壓百姓的貴族,而是神龍不見首尾的病毒。

我上課的時候,剛好上到法律。我要學生討論,如果他們是政府,現在要推動這個全國性的隔離,要怎麼樣才能將怨言、損失減到最低。令人失望的是,學生依舊是一貫事不關己的態度(這是大學生一貫的態度,即使是sars也沒叫他們改變初衷),我問他們時,他們只是聳聳肩,認為不可行。為什麼呢?「因為有很多人會反對。」他們說。我不禁懷疑,所謂的追求民主,是不是會教出一些,認為不要(或不敢)反對別人意見,就是「尊重」,就是「民主」的人?所謂的「文明」,削去了原始的愚勇,卻包裝了原始的懦弱,削去了明辨是非的勇氣?

我周圍有的人正在抗戰:我表哥是馬偕醫院的醫師,雖然我阿姨給他防毒面具,一樣沒有辦法停止做母親的擔憂。他的太太已經在居家隔離(台大醫院醫師)。我周圍也有人無知輕忽:我姑姑的朋友閒適地說了一句話:「你過來要記得帶個口罩啊,因為我現在在居家隔離。」。漸漸的,每個人的身邊都會充滿許多時時與死神搏鬥,還有以為在玩遊戲的兩極化人士。如果還不用外在的強制力量來整合內在向敵的精神,台灣還要死多少人?死完這批人以後社會會退化到哪一個地步?恐怕是令人不敢想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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