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做一個值得活在世上的人
《湖濱散記》第一篇〈民生經濟〉提到,當時的美國慈善家被人們吹捧的如何偉大,實際上只是靠著勞工們的辛苦血汗致富,而施予十分之一的財產給失業的窮人,可以說是不足為外人道。真正的救助應該是教導他們如何利用這筆錢去灑種耕耘,而不是給了一點錢財就走人,那些窮人花光了錢後就不知如何是好。
而那些沒工作的人有了救濟金,就失去了上進心,整天渾渾噩噩的度日,這種救濟只是治標,不能治本,政府及社會應當激勵這些人奮發向上的力量。
作者也希望當時有著豐富自然資源及高度文化水平的新大陸人,改革野蠻的黑奴制度,停止破壞美洲原住民傳統文化及原始自然景觀生態,並深刻反省奢華的社會風格與食衣住行方式,力行自然儉樸的生活,以求人與大自然能永遠和諧共存。
本文摘自美國自然主義者梭羅(Henry David Thoreau, 1817-1862)所著的《湖濱散記》(Walden)(1854出版)
我極難得從事慈善事業。為了一種責任感,我犧牲了許多快樂,其中,行善的快樂我也犧牲了。有人竭力窮智地勸導我來援助城裡的一些窮人家;如果我沒有事做了(而魔鬼是專找沒有事做的人),也許我會著手嘗試這一類的娛樂,然而,每當我想著手嘗試去幫助一些窮人,想讓他們各方面都跟我一樣地舒適,盡我的義務,甚至餽贈他們財物,這些窮人卻都毫無長進地願意繼續保持貧窮。
城裡的許多男女老少都熱誠而多方面地謀取他們同胞們的利益,我相信這至少可以讓這些人不會去做一些比較沒有人性的工作,但行善像任何其他的工作一樣,必須要有天賦。「慈善事業」是一個忙碌的工作,我做了很多,奇怪的是,這雖然不合我的興趣,卻讓我感到滿意而充實。
也許社會需要我做的是這種使世界不至於崩壞的特殊行業--「慈善事業」,所以我不應刻意而小心地去迴避它,但我相信,現在的確有一種不知在何處的力量在維持著世界,類似慈善,卻不知比它堅實多少。
我不會去阻礙人們發揮他的天賦。從事這種工作的人,全心全力、終身效勞,我自己不做,卻要說,即使世人都說這不是做好事,而是在「造業」(事實上有許多人有這樣的看法),你們還是要堅持下去啊!
我不覺得我特立獨行,毫無疑問,我的讀者們之中也有許多人跟我一樣,要這樣的辯解;做任何事(侵擾鄰居或惹人厭的事例外),我都敢說我是很優秀的;可是我要做什麼事,老闆才會稱讚我很優秀,這就要由公司來決定了。同理,我做的事,如果是社會大眾所說的好事,一定會與我的興趣或利益有衝突,而大部分時間我們都是渾然不覺的。
人們都會說,做事腳踏實地、一步一腳印,不要好高騖遠,並懷著古道熱腸,做的事就是好事。
用這樣理性的說法來教化大眾,我也會說:去吧!去做好人。
當太陽照耀了月亮和眾多六等星,祂不會就此停止照耀,跑到其他地方去東摸摸西摸摸,像好朋友羅賓(Robin Goodfellow,專門惡作劇的小妖精)一樣,從窗子偷窺屋裡,使人發瘋,使肉腐臭,使黑暗中也能看見東西,祂不會這樣的,祂繼續放出祂的光和熱,沒有人可以憑肉眼直視祂,祂走自己的軌道,繞著世界散播恩澤;或是說,科學家發現,世界繞著祂,得到祂的恩澤。...
沒有比失真的善良更虛偽的事了,就像人或牲畜的腐屍一樣臭不堪聞。
如果我知道有人要來我家行善,幫我做一些事,我會想逃掉;...如果有人到我家要來做壞事,我還覺得比較自然。
如果我飢餓,他餵給我吃的;我感覺冷,他給我溫暖;我掉入溝渠,他拉我上來;這個人不算是一個好人。我可以找一隻紐芬蘭的狗來,牠也一樣可以做到這些。
慈善事業並不是同胞愛、不是廣義的愛。某位大慈善家固然有豐功偉業,做了很多令人誇獎的事,而且得到很多善報;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想,就算我們社會有一百個這樣的大善人,又有什麼用?如果他們的善行,幫助不到像我一樣有謀生能力的人們,這樣的話,我們才是最需要幫助的一群人。...
慈善事業似乎還是人類唯一能稱讚到底的美德,因為我們都是自私的,所以把它捧上天了。...
我並不想貶低慈善家應得的贊許,只是要求公平,對一切生命,包括有利於社會的工人,應一視同仁。
我並不認為一個人的正直和慈悲心是社會的核心價值,它們不過是陪襯的枝葉,這些枝葉雖然可以成為草藥,給病人喝下,卻只能消極的幫助那些郎中醫治病人。我們真正需要的是樹上的花與果實,它們能散發芬芳的氣味,薰陶我們的性靈,它的善行不只是片面而短暫的,應是永不匱乏的,它沒有價值,也不為人知,這是一種兼容並蓄、恩澤大地的大愛。
慈善家卻只想到用他們所謂的同情心,來施與人們。我們應該傳播給別人的,是我們的勇氣,不是我們的頹喪;是我們的健康心靈,不是我們的病態。...
我相信使一位改革家憂愁的,並不是因為同情苦難的同胞,而是他身為上帝最神聖的子孫,心裡有所愧疚。拋開了這種想法,到了春天,黎明照在他的臥榻,他就不再感到抱歉,離開那些慷慨佈施的朋友了。
我不反對抽煙的原因是,我自己從來不抽煙;抽煙的人會自食其果;許多事我自己嘗試過,所以我敢提出相反的意見,...
一切健康與成就,讓我高興,即使它遙不可及;一切病痛與失敗,讓我悲傷,儘管人們如何安慰我。...
不要做窮苦人的先知,要努力做一個值得活在世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