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大寇紀事》摘讀PART 7
說書人:「你們可能覺得奇怪,為什麼七大寇要做這麼古怪的提議?這除了顯示七大寇對自身技藝極有把握以外,也隱含著七大寇輕視帝神武技的意思。對那些神類人來說,這是最不能原諒之事,但同時也是便宜了他們的地方。是以,帝神們雖甚感屈辱,仍舊不得不答應與七大寇決戰。他們得在公眾面前再一次證明他們才是真正能夠號召神風之人。他們得依靠武藝爭取、收服人心。帝神們得親自證明,他們才是神,而不是那些背叛者,那些不敬帝神的匪寇之人。」
──沈
傲時問:「天衣憐魔則表示:理由很簡單,因為他相信北境人,或者說自由人的能耐。姑且不說他對其他大寇們的武藝之信心,就說自由人,也斷斷然不會因為七大寇的誰落敗就此沮喪失意,停止了自由北境的前進。相反的,他認為,無論寇神大決戰成敗,北境都已經不可能走回頭路。他很確信,少了他們,北境一樣會繼續邁進,絕不後退。而且,天衣認為,當帝神同意與七大寇以武技分勝負之際,其實就是帝聯正式走向完全覆滅的時候。」
──沈
傲時問:「而傲時問此時忽然想起天衣說過,野字的消除,不僅僅是額頭以上的印記,還得從心底真正地去除。他忽然摸摸那枚野字,笑了笑。他大笑。原來野字並不在他臉上,而是在神風邊霜的心上。他陡然間什麼都想明白了,都明白了。」
──沈
沈夢初:「踏上生死線以前,他踟躕的事,就總該有個了斷。石寒澈在等他的答案。
他怎麼能讓她失望呢?他不能夠,但他確實已瞭解她了嗎?她真的完全能夠接受他?這會不會是他的錯覺?他們七、八十天前的一戰,已讓他們的嫌隙悉數解除了嗎?這會不會又是他的錯覺?也許她還存有芥蒂?也許她還不明白她所目睹、觸摸到的狀態意味著什麼?有可能嗎?唉唉,在七大寇風風光光的第十年,他的日子去卻不見得有多好受。」
──沈
沈夢初:「帝神身為女性,卻特別熱愛探苑之舉,她帝神宮裡女性壓倒性多過男子。女子如水啊,品嚐起來姿態萬千,各有各有的滋味,哪裡像是粗魯男子,除卻陽剛吧,還是陽剛,一點興致都沒有。此時,她見一個公子哥兒陡然變身為嬪婷女子,心中不由一動。她可壓根兒不知道多年以前就是她奪了沈夢初彼時最為鍾情的女子,方纔導引出沈夢初加入七大寇的契機。若讓她曉得,怕也是悔不當初,竟只為一攀權附貴之女子養成今日與她相對的大敵。且這敵人還甚美。甚美。」
──沈
原雲蒼:「原雲蒼極為內在的想法是這樣子的:情愛是自由的,情愛當然應該是自由的。」
──沈
原雲蒼:「那是圓滿得無有縫隙、難以穿透的黑暗。然而,黑暗能夠圓滿嗎?是的,在天衣的刀法裡,黑暗是完滿的。而黑暗本然如此。原雲蒼陡然明白何以是無限刀法,只因黑暗是無限的,光明不過是黑暗裡的一點暴露,一種意外。當黑暗運行,洪荒玄黃都在它的包覆之中。當黑暗現身,一切都要被它吞食,往內,往內部壓縮與爆炸。完全的吞食。
黑暗才是萬生萬物的究極本質啊!」
──沈
石寒澈:「石寒澈這才恍然,沈夢初的風流原來是對情感不信任的反應。不過,石寒澈也想著,她也太瞧不起我了,焉知我會與那些女子一般?相反的,石寒澈原來就對男子頗感不耐,粗俗又頑劣,一點美感也沒有,只懂得賣弄強壯和暴力,明明無能至極,卻又要裝作天下第一,虛榮又可笑。她本來還憂疑著沈夢初亦如北境男子般以玩弄女子為樂哩。這下好了,真是是太好了。」
──沈
石寒澈:「然則,對決的欲求深刻地在心中翻騰。如他們這樣級數的高手,難逢敵手。眼下正有一個契機,何樂不為。唯沈夢初必要反對。七大寇裡除天衣憐魔的突發奇想總能震撼、改變北境外,就屬沈夢初的意識最清醒。她可算得上七大寇裡的軍師,對局勢的認識與判斷,優於其他人。石寒澈幾乎可以猜度到沈夢初竭力反對的模樣,她定然要力陳若七大寇在這裡鬥成了一團,終會導致自由人的信仰破滅,亦使得七大寇十年來的努力都化成泡影啊,這如何使得……」
──沈
王隱:「大寇王隱這一生的確精彩,他經驗了兩種反叛的盛世。一個是最初風光而最終變質的天行道,另一個則是七大寇所開創的自由北境,真正的盛世。他就置身於此,且是造成此種巨大改變的人物之一。他對得起死去的天行道兄弟了。他用不著再愧疚於他們,鬼魂也不再來尋他。最後一次是去年的天行道殲滅戰之後,他們手攜著手,通常是一身殘破,那時卻是個個完好無缺,他們以乾淨而本然的身心,去至他的睡夢裡,跟他告別。他們什麼都沒說,也只是笑一笑,一切的恩仇也都泯除了。」
──沈
王隱:「而王隱腦中最後閃過一絲念頭:終於可以毫無愧疚的死去。歸城,我來了。」
──沈
夏緣霜:「夏緣霜其實很清楚天衣憐魔的盤算,七大寇勝利與否根本不是重點,重要的是讓北境人看清楚帝神不外乎是人的事實。一旦帝神公開亮相,把自己攤在眾人面前,所有人都會立刻明白所謂帝神不過就是武藝超群的人罷了,甚而察覺帝神的武技別說不如七大寇,就連自由人裡的高手都無法獲勝。他們同意對決的當下,根本上就已注定帝聯制將要徹底崩解的命運。神風鳴歌是否明白此一事實?」
──沈
夏緣霜:「不單是帝神不動,夏緣霜也不動,只有感官透過還魂劍延伸、運轉,闖進了天衣憐魔、原雲蒼的氣場。他們怎麼會鬥起來呢,是因為她嗎?而天衣若有所感,朝她瞅來,且對原雲蒼說了一句話。夏緣霜聽得明白,是啊,情愛的確與武技無關,所以天衣憐魔懂得原雲蒼為何而戰,這也就表示他其實並不是不清楚她的心意吧。於是,她忍不住小聲地說:『我不過就是個想知曉情愛為何物的平凡女子。』」
──沈
天衣憐魔:「他回頭瞅了一眼後方,夏緣霜背對著他,托著王隱屍骸,移動得極為莊重,彷若她雙手上的不只是毀壞的肉身,而是更為神聖的什麼。他想著,人死了以後,不過就是一副空廢的血肉皮骨,再沒有崇高的東西在了。剩餘的,只是活著的人對生命的態度:你如何對待死者,就是你怎麼看待人與世間的角度。遠處,原雲蒼還維持雙膝落地、猶如整個人都乾枯了一般的姿勢。方才情急之下,他使出無限刀法一記狠招,恐怕擊毀了原雲蒼長久以來的武藝信心。唉,這也是沒奈何的。他與原雲蒼動手,也不過就是想看看百代潮擊斧術的極限到哪裡吧,孰料王隱居然妄動天衣絕學的第二法則──」
──沈
天衣憐魔:「對天衣憐魔而言,進入北境本來就是為了符合禪地開設的離開條件。他背棄了與妻的約定,承接了一個預言,來到北境。他本不為什麼而來,他只是為了讓自己灼熱的身心獲得冷冽,同時也來看看是否真的會遇到預言裡的六人──結果還真的有,而且也的確被他聚在一起,成為改變北境的七大寇。但僅止於此。在北境的十一年來,前幾年他好玩的想要推倒帝聯,事情也按照他的預計持續進行,但他亦很快明白北境人的問題不只在外在的制度,是他們得突破自己內部的限制與被奴役性,方才有可能逼進自由。他們距離自由太遙遠了。」
──沈
說書人:「七大寇是神風帝聯的葬送者。新一代的自由人則是七大寇的遺忘者。
老頭子我呢,則是回復到人的位置,是七大寇故事敘述的聲音。
而我希望你們記得一個時代的死,經常蘊藏另一個時代的生。」
──沈
沈
──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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